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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负债和所有者权益

负债也是“权益”，是债权人的权益。债权人享受收回本金和按约定收回利息的权利，没有参与经营的权利，也没有参与企业收益分配的权利。所有者既具有参与企业管理的权利，也具有参与收益分配的权利。

负债可以单独直接计量，一般以条款明确的“契约”为基础。负债的价值通常由既定数额或既定计量模式确定，计量的主观性较小，一般很少引起会计学上的争论。而所有者权益除了最初投资以外，一般不能直接计量，需要通过资产和负债的计量来进行间接计量。

负债

负债很简单。投资人对财报的关注重心主要是资产。资产可能恶化，而负债却不会变得更糟。而且，负债里通常很少会有假账。直接隐瞒负债的造假，现在已经很是少见了。

和报表的资产分类一样，负债也按照到期时间是否在一年内，分为“流动负债”和“非流动负债”。老唐认为，这也是为了方便债权人（例如银行）了解公司偿债能力。对投资人而言，需要换个角度看。

投资人应如何看负债

投资人看负债的角度至少可以有另外两种：一是以负债的来源，分为经营性负债、分配性负债和融资性负债；二是以是否承担利息，分为有息负债和无息负债。

经营性负债是伴随企业经营性活动而产生的，包括各类应付××、应交××、预收账款等。分配性负债是伴随企业的盈利而产生的，主要指应付股利和应交所得税。没有盈利的企业，通常不会产生分配性负债。融资性负债则包括各种形式的长短期借款。经营性负债和分配性负债通常是无息负债，而融资性负债一般是有息负债。

对于分配性负债，有个细节要注意：公司股东大会一旦通过分红方案，该笔分红对应的现金额就会变成一笔分配性负债，报表里就变成公司欠股东的钱，需要从所有者权益（净资产）的“未分配利润”科目，划入负债的“应付股利”科目，使公司的净资产出现大幅下降。这只是个会计数字游戏而已。当你发现公司净资产锐减，请查看一下是不是这个原因。

当再融资或其他资本市场活动被要求与净资产收益率挂钩的时候，有些公司会狠狠地宣布一笔分红。这不是为了回馈股东，而是为了降低期末净资产基数，从而在净利润不变的前提下，提高净资产收益率（净资产收益率=净利润/净资产），让其符合监管方的要求。先大额分红、再巨额融资的“飞去来器”型公司，不少是利用了这个规则。所以，投资人看见公司实施大额现金分红时，请多想一分钟吧。

负债是把双刃剑（老唐就没见过单刃剑，单刃的那叫刀）。一方面它可以扩大企业控制的资产规模，为股东创造更多财富；另一方面，它可能成为企业不能负担的重，在危机中吸干企业最后一滴现金流，成为推动企业轰然倒塌的重要推手。当然，这推手一般由有息负债承担。

因而，对于负债这部分，投资人最需要关注的，是企业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能否覆盖有息负债，也就是说，如果情况有变，企业现在手头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能否偿还债务。其次要关心的，是有息负债占总资产比例。这个因行业而异，最好和同行，尤其是行业内龙头企业对比一下。大幅高于或大幅低于同行，都值得投资者思考一下原因和后果。

以贵州茅台为例解读负债

翻到贵州茅台2013年财报的第43页——合并资产负债表，负债部分如下所示。部分负债项目，已经在经营相关资产和生产相关资产部分介绍过了，这里补充需要解释的漏网之鱼。

（1）向中央银行借款、吸收存款及同业存放

这两个科目都是金融机构（银行和非银行金融机构）的特权。因为银行或金融机构吸收的存款，不会放进保险柜锁起来，而是要放贷生息。因而，理论上存在储户无款可提的可能。央行作为银行的银行，承担着解决金融机构短期资金周转不灵的责任，在银行出现短期资金周转不灵的时候，向银行提供资金支持。近期市场热炒的SLF（常设借贷便利）和PSL（抵押补充贷款），便是这种类型。央行掌握货币发行权，理论上可以出借无限数量的货币。

吸收存款和同业存放是金融机构的重要科目。因为贵州茅台下属子公司——茅台财务公司于2013年5月开始营业，这个科目便产生了数字。2012年财务公司没有开业，所以期初数字是空白。

吸收存款，指茅台集团及其下属子公司在茅台财务公司的存款。请投资者注意，不包括上市公司及其下属子公司的钱。因为财务公司也是上市公司下属子公司，因而上市公司及上市公司下属子公司存放于财务公司的钱，在合并报表里，等于是自己的钱存在自己兜里，利息自己给自己，所以抵销掉了。这里反映的都是茅台集团及其子公司（除股份公司及其子公司）的钱。

所谓同业存放，指其他金融机构存放于财务公司的钱。投资者可以输入“吸收存款及同业存放”搜索明细构成。从明细里看，2013年的27.73亿元中没有同业存放。

获得资金（吸收存款及同业存放）

这部分资金是需要付息的。2013年，茅台财务公司为此付出了约0.35亿元的利息（合并利润表—营业总成本—利息支出）。但同时，这些钱自身也在产生利息收入和手续费收入，2013年合并利润表显示收入为1.49亿元。所以，类似财务公司吸收存款的钱，虽然看上去要付息，但和企业因为经营或其他需求付息借债有区别，通常无须视为有息负债。

（2）应付职工薪酬

应付职工薪酬，包括职工的工资、奖金、保险、公积金、福利（货币或非货币）、工会经费、职工教育经费、辞退补偿等。其中付给一线员工的，计入生产成本；付给车间管理人员的，计入制造费用；付给企业管理人员的，计入管理费用；付给销售人员的，计入销售费用；付给在建工程相关人员的，计入在建工程。

由此便诞生了一个适用于小规模上市公司的财务操纵技术，老唐说来供朋友们一乐。话说如果你是公司高管，主管生产，年薪300万元，会计会把你的工资计入管理费用，从利润表里减去，使当期公司营业利润减少300万元。如果企业今年想让报表漂亮点，可以通过任命你为车间主任、待遇不变的方式轻松达成。这样，你的工资就算制造费用，进入生产成本，变成存货。要等存货卖出去（假设存货次年卖出），才结转为营业成本。那么今年公司的营业利润，就可以多出300万元（要是有10位高管下车间……）。此法也可能结合前面谈过的加大生产降低本期营业成本法使用。对小市值公司，投资者可以关注公司内部职务变动，也许有笑点。

由于职工工资很难下降，经济学上叫作“工资黏性”，通俗说，就是涨工资都高兴，如果降工资，哼哼，就算工人不闹事，工作积极性也会下降。因此，如果公司净利润率很低（净利润÷营业收入），而职工人数又比较多的话，投资者可能需要自己做个测试，看工人工资上调多大比例，会使公司由盈转亏。该比例如果比较小，建议慎重决策。

前面说过，利用现金流量表中“支付给职工以及为职工支付的现金”科目和负债表“应付职工薪酬”科目可以计算出年度员工薪酬总数。计算方法如下：

假设应付职工薪酬期末余额为A，年初余额为B，现金流量表支付给职工以及为职工支付的现金为C。那么

员工本年度薪酬总额=A-B+C

老唐要再次提醒大家注意，薪酬总额并不等于员工拿到手的钱。

（3）专项应付款

在非流动负债里，还有个科目叫“专项应付款”。它是政府投入的具有专项或特定用途的款项。这笔款无须偿还，算是一种“良性”债务。简单说，就是政府白给的。按政府指定用途花光验收以前，就放在“专项应付款”里。

输入“专项应付款”搜索，会在茅台2013年财报第78页发现其由三个项目构成，如下所示。

（二十五）专项应付款：

其他各类应付账款、应付票据、其他应付款、应交税费、递延所得税负债等科目，在资产部分介绍过了，此处不再赘述。

所有者权益（或股东权益）

所有者权益，也叫“股东权益”，由公司总资产减去总负债得出。所有者权益主要由四部分组成，即实收资本、资本公积、盈余公积和未分配利润。

投资人一般习惯将所有者权益称为“净资产”，但事实上属于上市公司股东拥有的净资产，只是所有者权益部分“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权益合计”科目里的数字，不包括“少数股东权益”。

因为合并报表范围内的子公司，并非全部由上市公司持股100%，因而持有剩余股权的个人或法人，便被称为“少数股东”。其股权对应的净资产，在合并资产负债表里，被称为“少数股东权益”。其股权对应的当年损益，在合并利润表里，被称为“少数股东损益”。该科目由报表合并而起，所以母公司报表无此科目。

实收资本和资本公积

对于我国的股份公司而言，实收资本也叫“股本”，就是营业执照上的注册资金。它等于股份总数乘以股票面值（我国上市公司，目前只有紫金矿业股票面值0.1元，洛阳钼业股票面值0.2元，其他公司都是1元面值）。如贵州茅台实收资本科目数字是“1038180000”，表示整个公司有103818万股，你如果拥有1万股，那么你在公司就有1/103818的发言权。该科目年初余额数字相同，证明公司在2013年内没有发生配股、送股、增发等行为，股本总额没有发生变化。

若股票面值1元，总股本1亿股，那么实收资本就是1亿元。如果股票发行价30元，那么另外的29元（合计29亿元）就是股本溢价（也叫“资本溢价”），进入资本公积。资本公积，是股东投入的超过股本的部分，不是由企业利润形成的。因而，资本公积可以用来转增股本，但不能用来分配。不允许分配，主要为了防止将融资过程中的资本增值当作利润分掉，演化成老股东吃新股东投入资本的传销盛宴。

因为资本公积不是从利润中来，用它转增股本，只是股东投入在不同科目间的调整，不涉及利润分配。所以，用资本公积转增股本不扣税。上市公司用盈余公积或未分配利润送红股，虽然看上去和用资本公积转增股一样，股东都是无须额外付款而收到股票，但来自盈余公积和未分配利润的红股，被视为利润分配行为，需要股东支付所得税。

资本公积放置股东的投入。因而，在公司持续存在期间，不是经由交易产生的公司所得，一般也会被归入资本公积科目内。但是，有两种情况例外：一是交易性金融资产和（采用公允价值模式核算的）投资性房地产的公允价值波动，二是汇率波动导致的外汇资产汇兑损益。

茅台财报中有13.75亿元资本公积，主要是2001年上市发行6500万股新股（公开发行7150万股，其中650万股是国有股减持）带来的约19.5亿元资本溢价（发行价31.39元，其中30.39算资本溢价，乘以6500万股，减去发行费用）。今天的资本公积不到19.5亿元的原因，是因为上市以来有4年向股东进行过转增。

库存股是公司持有自己的股票。目前我国上市公司中暂时罕见自持库存股的。专项储备，是要求高危行业企业提取的安全生产费及类似性质的费用。一般风险准备，是要求金融机构为贷款提取的、为了预防可能产生的亏损而准备的一笔钱。这三项，投资者知道即可。

盈余公积和未分配利润

一家企业经营获利以后，利润的分配是有规定顺序的。首先，要弥补以前年度的亏损（若有）；其次，要按照当年税后利润的10%计提法定盈余公积；再次，由股东自行决定是否提取及提取多少任意盈余公积；最后，决定是否向股东分配。

盈余公积是利润里留下来，继续投入扩大再生产的钱。其中法定盈余公积是个具有中国特色的科目，是政府强制股东留下来扩大再生产的钱。任意盈余公积，则是股东们自愿决定留下来扩大再生产的钱。法定盈余公积规定是当年利润的10%，累积到注册资本的50%以后，可以不继续提取。任意盈余公积是否提取，提取多少，由股东们自定，无上下限。

请投资者注意一点，法定盈余公积的10%提取要求，是以上市公司本部净利润（母公司利润表净利润）为基数的。“法定”管的是法律实体。合并报表是会计意义上的单位，不是法律意义的公司。投资人关心合并报表习惯了，很容易忘记这一点。

企业挣的钱，提取了盈余公积后，剩下的就是未分配利润。未分配利润的用途由股东自己决定。

企业可以利用盈余公积或未分配利润送红股，当然，前提是有利润，且要保证送股后，盈余公积不得低于注册资本的25%。企业也可以利用资本公积转增股本，无须考虑是否有利润。有资本公积没利润，也是可以转增股本的。

从资金用途的自由度上来说，未分配利润最自由，股东自由决定用途；盈余公积次之，可以用以弥补经营亏损或者向股东送股；然后是资本公积，只可以转成股本（注册资金）；注册资金就完全不能动了，抽逃注册资本是刑事犯罪。

但所有者权益科目，只是会计上的分类。不同科目的资金使用限制不同，是为了保护企业债权人利益，防止股东把公司分光跑了（熟悉吧，某名酒董事长说的）。实际经营中，金钱在公司是被一视同仁使用，不会说这笔款是资本公积，那笔款是未分配利润。

公司历年都盈利，账上累积了数额巨大的未分配利润，但这并不意味着有那么多现金等着去分。公司账上的现金，是货币资金科目里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数据，而不是未分配利润科目数据。未分配利润，很可能已经被公司投资出去，变成土地设备、固定资产、在建工程及其他各种投资；或者有些公司的净利润，本就是通过无现金流入方式创造出来的，是无法马上变成现金的未分配利润。

财报显示茅台2013年底拥有盈余公积约42亿元，未分配利润约360亿元，加上股本和资本公积后，总和约426亿元，就是属于上市公司股东所有的净资产，报表上叫“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权益”。用这个净资产除以总股本，便可以得到每股净资产数据。

那么这个净资产，是不是指公司被出售了，股东所能得到的东西呢？错！回忆我们了解整个资产负债表时，涉及每一项资产的规则、估计和假设，并回想那计算过程中忽略掉的无形资产和自创商誉，我们便可以知道，公司的市场价值几乎永远不可能会与净资产值相等。对于上市公司而言，市场价值就是总股本乘以股价，是一个经常变动的数字。

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权益，加上少数股东权益，便是合并报表权益的总数。权益的总数加上负债的总数，便是资产的总数。这就是我们入门时知道的会计第一恒等式：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你控制的=你借的+你拥有的。

本节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