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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事关存亡的表——现金流量表

第一节　现金流量表拆解

为何要有现金流量表

前面资产负债表环节，老唐曾说过，现金流量表只是对货币资金科目下“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变化的展开。那么，想了解现金及现金等价物的变化，只需查看货币资金科目明细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单独制一张表呢？

问题不难回答。资产负债表货币资金科目，确实可以看到企业现金变化，如一家企业年初有1000万元在手，年末有5000万元在手，现金增加4000万元。可是，这笔现金怎么来的？是借了4000万元，是挣了4000万元，还是股东新投入了4000万元？虽然同样增加4000万元，但显然借的、挣的和投的，代表的含义完全不同。现金流量表就是负责展示企业现金来龙去脉信息的一张表。现金流量表同样分合并现金流量表和母公司现金流量表，投资人主要关心合并现金流量表数据。

看资产负债表的时候，我们知道，企业的钱，要么是借的，要么是股东投的；看利润表时，我们发现企业的钱还可以是自己挣的。现金流量表，首先将企业借钱和吸引股东投钱的行为，归入筹资活动（筹资者，找钱也）。然后，将企业挣钱的过程，分成两块：一块是投资活动（下本钱），一块是日常经营活动。最终企业的现金活动通过三大板块展示，即筹资活动现金流、投资活动现金流和经营活动现金流。

现金流量表各个科目的内容都很直白，单看科目标题也能知道大致是什么意思。老唐将其放进知识链接里了。链接里没列出的科目，一般是银行或保险业涉及的科目，各位有兴趣的自己深入研究吧。

阅读过程中，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别忘了老唐秘籍——搜索大法。例如，若你不明白茅台2013年财报中“支付的其他与投资活动有关的现金”究竟是啥，输入“支付的其他与投资活动有关的现金”搜索，便可以在财报第85页发现明细如下：

4.支付的其他与投资活动有关的现金

有了搜索大法和链接里介绍的科目含义，我们就不在这些直白而简单的科目含义上浪费时间了，直接跳到如何理解现金流量表去。

知识链接：经营活动现金流量

知识链接：投资活动现金流量

知识链接：筹资活动现金流

两种现金流量表

现金流量表看上去是一笔流水账，理论上也是对企业现金流入和流出活动的汇总。但实际操作中，企业会以利润表为基础、以资产负债表为参照调整得出经营活动现金流，而后汇总企业投资和筹资活动现金流情况，得到完整的现金流量表。

现金流量表是如何编制的

以利润表为基础的意思，是先假定利润表上所有收入都不多不少地收到现金、所有支出也同样足额付出现金，这样先得出一个现金流量表雏形。

以资产负债表为参照的意思涉及内容稍多。比如说收入，涉及应收票据、应收账款和预收账款科目，都会对前面“不多不少收到现金”的假设产生影响。应收减少或预收增加，是增加企业现金流入，需要加。反之，应收增加或预收减少，是减少企业现金流入，需要减。然后，对照应付票据、应付账款、应交税费、应付薪酬、预付款等科目，调整现金支出假设，这样就得出了经营活动现金流净额。

同样，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存货、投资相关资产、递延所得税、应付债券、长期债务、股本、资本公积等科目的变化，都可以导致企业收到或支出现金，这些变化被分别记录为“投资活动现金流净额”和“筹资活动现金流净额”，现金流量表就是这样产生的。

啰唆一大段，不是要各位去抢会计的饭碗，制作现金流量表。而是要各位知道：现金流量表并不是统计公司现金流水的结果，现金流量表是从利润表和资产负债表里推导出来的，是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的补充说明。因此，用现金流量表数据去质疑利润表和资产负债表的财务分析方法是不靠谱的。特意说明这点，是因为老唐有很长一段时间，误以为现金流量表是公司现金流水账的汇总，包含更多值得信赖的信息，在上面浪费过很多时间。

营业收入角度的现金流量表

谈利润表的时候，我们提过利润表中营业收入是不含增值税的。所以，在现金流量表中，折算为收到的现金时，必须加上代收的增值税。如果上市公司所有业务都适合17%增值税率，那么可以直接将营业收入乘以1.17，来模拟第一步现金流量表雏形中收到的现金数额（考虑会有类似赠送或推广活动产生未开票收入，该模拟仅为近似值）。但大多数上市公司可能都是既有适用增值税的业务，也有适用营业税的业务；甚至有些公司，仅增值税业务也有适用不同税率的；有的公司还涉及出口退（增值）税。所以，非内部人士，很难在营业收入与销售收到现金额之间建立可信的验证关系。

净利润角度的现金流量表

幸好，现金流量表除了从营业收入开始之外，还提供了另外一种切入的途径。我们在贵州茅台2013年财报里搜索“现金流量表”，将在第85页发现另一张隐藏很深的现金流量表补充资料，里面提供了另外一种经营活动现金流的观察角度：从净利润开始。

（四十四）现金流量表补充资料：

1.现金流量表补充资料：

不同于前面那张从“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开始的现金流量表，这里是倒过来的。从净利润开始，先将利润表中被当作费用减去，但实际并没产生现金支出的各种折旧摊销和准备计提，加回到净利润上去；再将应收、应付和存货的变化值，按照其是增加公司现金还是减少公司现金，对应调整回来；最后将净利润里含有的和经营无关的收益（或损失），从净利润中减去（或加回）。这样，另外一张经营活动现金流净额就出来了。当然，毫无疑问，两张现金流量表得出的现金流净额一定是相等的。

这张表的科目，没有前面那张直白，比较绕的是带括号的项目，到底是加还是减，是正还是负？如“固定资产报废损失（收益以‘-’填列）”后面的数字是899.73万元，这究竟是加还是减？

下面老唐就把这张表换种表达方式演示一下，如表4-1所示，为了简短，原表中无数据的科目此表就直接省略了。

修改后的表就没那么绕了。因为要从净利润数字反推出经营活动现金收入净额，所以要经过以下三步：

第1步，凡是从净利润里扣除的费用，但实际本期没有支出现金的科目，一律加回去，如资产减值准备、折旧摊销、资产报废损失。

第2步，把净利润里跟经营活动无关的收入一律减去，如投资收益，募集资金在专户的利息收入（表中的财务费用，财报第85页有介绍）。

第3步，把经营活动中没有包含在成本里的现金支出减去，如多交了税（递延所得税资产）、增加了存货、增加了应收、支付了应付。

这样，就得出了当期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用这张改造后的表比照原表，几分钟以后，你应该就明白原表各个科目绕弯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其实就是为了配合前面那一个“加”字，扭曲了后面科目的表达。理解了之后，读者可以多练习直接从原表上寻找真实含义。起初可能会有点晕，习惯了就好了。

直接法与间接法

搞懂了两张表，咱们还是要介绍一下这两种现金流量表编制方法的专业名称。前面那张从“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开始的编制方法，叫作“直接法”；后面那张从净利润倒推的编制方法，叫作“间接法”。

采用直接法编制的现金流量表，用于分析企业经营活动现金流的来源和去处，预测企业现金流的未来前景；采用间接法编制的现金流量表，便于将净利润与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进行比较，了解净利润与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存在差异的原因，从现金流角度分析净利润的质量。我国企业会计准则规定企业采用直接法编制现金流量表，同时在附注中提供以净利润为基础调节到经营活动现金流量的信息。

经营活动现金流的关键数字

现金流量表的重心是经营活动现金流，以及这笔经营活动现金的去向。毕竟企业不可能长期靠股东投入或者借债来生存。并且，买入股票的投资者，通常也是冲着企业的经营获利能力来的。

在经营活动现金流里，老唐个人认为，关键数字有两个：一个是“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另一个是“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

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负的企业，通常日子不好过（银行和控股类公司除外）。这个不用解释都懂，即入不敷出。因此，观察经营活动现金流净额的首要任务，是看它是否大于零，如果大于，超过多少。

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小于零，企业入不敷出，需要筹钱度日；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等于零，企业现金流勉强维持当前规模的经营活动，但没有剩余积累购建新的固定资产和无形资产等。伴随着资产设备的老化，企业的生产能力日渐下降，竞争力不断衰减。

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大于零，但小于折旧摊销，说明企业现金流可以维持当前规模的经营活动，还能部分补偿折旧摊销，但企业仍然不具备更新升级能力。

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大于零，且等于折旧摊销。说明企业现金流可以维持现有经营规模，补偿折旧摊销，但无法为扩大再生产提供现金，企业只能一直维持在当前规模。

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大于零，且大于折旧摊销，说明企业不仅能正常经营，补偿资产的折旧摊销，还能为企业扩大再生产提供资金，企业具有潜在成长性。当然，超过折旧摊销越多，潜在成长性越高。这种状况的企业，才是值得投资人从财务角度关注的企业（再次申明，未考虑市盈率变化的角度）。

同时，经营活动现金流净额还可以和净利润印证。在利润表的末尾，老唐曾说，要确认净利润是否变成现金进入公司账户，方法是用现金流量表里的“经营现金流净额”除以利润表的“净利润”，这个比值越大越好，持续大于1是优秀企业的重要特征。

经营活动现金流净额≥净利润，说明公司净利润全部或大部分（考虑增值税因素）变成实实在在的现金，企业是“挣到钱”了。这个比值大于1，尤其是持续大于1，很可能意味着公司商品或服务供不应求，买家不断地打预收款来订货。另外，有些公司折旧比较高，但折旧实际上并不支出现金，可能也会导致经营活动现金流金额持续高于净利润，比较典型的就是水力发电公司。

这些经营活动现金流净额÷净利润持续大于等于1的公司，是“印钞机”的概率比较大。不过，要注意，房地产行业不适用这个指标。房地产行业的销售模式是卖期房，必然产生大量预收款。而收入则可以靠交房速度调节，因而这个现金流入和营业收入之间的关系不可靠。房地产行业看当期销售和已销售未结算累积量，可能更合适些。

反之，如果该比值持续小于1，则表明净利润的质量堪忧，甚至可能公司生意做得越大，日子越难过。这种情况，通常可能是赊销卖货或者存货大量积压造成的。前者可以从资产负债表的应收票据和应收账款获得证实，后者可以比对资产负债表里存货变化值。

另一个值得观察的数据是“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这个数字可以和营业收入对比。因为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包含了增值税，所以，理想数据应该是营业收入的1.17倍。或者加上应收票据里的银行承兑汇票后，是营业收入的1.17倍。但通常而言，只要这个比值大于1，就说明企业销售的绝大部分款项都已经收到了，基本可以认为公司经营情况良好，商业地位稳固。反之，若这个数字远远小于1，证明大量款项被作为应收账款欠着，这或者说明企业的产品或服务缺乏竞争力，或者需要警惕虚增收入的可能。

投资活动现金流及筹资活动现金流

企业的投资活动现金流出无非两种情况：一是投给自己，形成固定资产或无形资产；二是投出去，购买别人的股票和债券，或者组建子公司、合资企业。同样，投资活动现金流入也有两种情况：一是卖家当；二是投资的分红或者利息。

投资活动现金净流量为负数，表明企业处于花钱扩张的阶段。反之，如果投资活动现金净流量为正数，一般表明企业正在收缩，或者至少是扩张速度放缓了。所以，通过投资活动现金流量的正负可以判断企业目前发展的趋势，即收缩还是扩张。

对于企业的对内对外投资，首先要关注其所投项目是否在企业能力范围内。历史经验证明，跨行业的多元化经营会大概率地演化为多元恶化。今日少有人记得的昔日空调业霸主春兰空调（17年前，老唐在股市买的第一支股票，印象深刻），就是在以管理能力著称的院士董事长带领下，身陷多元恶化泥潭，至今也没爬出来。今日中国，无论国企还是私企，似乎都存在做大规模的扩张欲。前仆后继的失败案例也挡不住进军世界××强的宏伟口号，真可谓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为自己的资金负责，老唐建议投资者慎重对待管理层多元化扩张。

其次，要看投资回报率。投资回报率如果不是显著高于社会资金平均回报水平，管理层就是乱来。反之，则可能是对股东有利的投资。

最后，要分析企业投资资金来源于自产现金（经营或之前投资的回报）还是筹集的现金。对于投资人而言，通常更喜欢企业能够自产现金投资。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若计划投资项目的确回报可观，即便是筹资，也同样是正确的决定。

企业的投资活动现金流出，主要体现在“购建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和其他长期资产支付的现金”和“取得子公司及其他营业单位支付的现金净额”上。这两个科目对应着资产负债表上相关资产的增加。

巴菲特提出过一个“自由现金流”概念，被很多投资者接受。这不是一个现金流量表上的数据，但老唐也在这里简单介绍一下。所谓自由现金流，指企业经营活动赚来的钱里，去掉那些为了维持企业盈利能力而必须再投下去的钱。它是股东在不伤及企业获利能力的前提下，可以从企业拿走的回报，是企业唯一真实的价值。只要是涉及企业价值的评估，几乎都会用到这个概念。简单起见，投资人一般会直接用经营活动现金流净额减去投资活动现金流出净额来作为自由现金流数值。但如果企业的投资活动现金流主要用于扩大规模而非维持现有规模，这样的计算方法，存在对自由现金流的低估。

筹资活动比较简单。区别一下权益性筹资和债务性筹资即可。权益性筹资的发行价能反映市场对企业价值及成长性的估计，可以作为自己对企业估值的参考。

债务性筹资的利率能反映市场对企业信用的评价，可以帮助投资人评价该企业的安全性。一般来说，债务性筹资活动利率越高，企业越危险。特别是那些自己账上货币资金不少，但是债务性筹资借款利率挺高的企业，那相当于是拿着高音喇叭对着大海喊：“我是骗子，我是首席骗子！”

老唐需要特别提醒投资者的是，筹资活动里面会单独列报一些特殊的债务性融资。比如说，租赁固定资产或分期付款购买资产。租赁分为经营性租赁和融资性租赁，前者租赁时间短、金额小；后者租赁期限长、金额大。虽然同样是租赁，签的都是租赁协议，但从财务角度看，长期租赁合同一签，租金就算一笔一定要付给别人的负债了，支付租金行为就归入筹资活动的现金流出。分期购买同样如此。

最终，三大活动形成的现金流净额，加上企业期初拥有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便得到了企业期末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总额，这个数字，就是资产负债表中现金及现金等价物的总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