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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菲特的帮助下,格林内尔学院(Grinnell College)捐赠资金的运作取得了巨大成功,然而,直至本文在《财富》杂志发表之前,这件事一直未被人所知。本文揭示了该事件的核心部分,1976年,格林内尔学院出人意料地花费1290万美元(其中只有200万现金,剩下的均为无追索权贷款)买下了代顿市的一家电视台,而巴菲特曾认为这或许是一项“实实在在的资产”。尽管电视媒体的价格持续看涨,但巴菲特没多久就准备让格林内尔学院撤出了。1980年,这家持有仅4年的电视台就被赫斯特集团(Hearst Corporation)以50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
乔·罗森菲尔德(Joe Rosenfield)是说服巴菲特加入格林内尔学院董事会的关键人物。他为自己挚爱的这所学院奉献了终生,直至2000年去世。巴菲特将有经营权的信托人的身份保留至1987年,而作为终身信托人则持续到2011年。
在董事会任职期间,巴菲特也有过不少疑虑。最令他烦恼的是,他和罗森菲尔德为格林内尔基金会带来了60多倍的回报,但并未产生什么了不起的影响。巴菲特说:“当基金会拥有800万美元的时候,这个只有1200人的学校看起来挺好的;而当基金会拥有了5亿美元的时候,这个1200人的学校还是挺好。”
这里更新一下格林内尔学院的情况:在2011—2012年,学生总数为1600人,而基金会的资产额已达15亿美元左右。
——卡萝尔·卢米斯
格林内尔学院总让人感觉有点不太真实。36公顷的偌大校园坐落于爱达荷州中部一个典型的农业小镇的边缘,小镇里最高的建筑就是谷仓。按理说,这么一所学院理应以畜牧专业为主,而不该涉及人文学科。然而,与此恰恰相反的是,格林内尔学院的1200名学生所接受的是严格的传统式教育。美国殖民地历史、约翰·弥尔顿的诗歌、量子理论都是学院的基础课程,学校从而蜚声全美,被称作美国最优秀的文科学院之一。
最近,格林内尔学院因为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名声斐然。这所地处玉米带的小学校在捐赠资金的运营方面相当纯熟,取得了惊人的成绩。在过去5年内就将资金翻番,达到3750万美元,而且这还只是保守数字。如果将基金会的全部资产都按照市场价值折算的话,总额将接近6000万美元。与之相比,基金会收到的新捐赠仅有540万美元。基金会之所以成长如此之迅速,主要是由于其资产的大幅增值。即便是相对保守的评估,在过去5年中,其增值的速度(加上新收入)也达到了16.2%的复合年增长率。
与此同时,其他学院和大学的基金会运转得都相当沉闷,乏善可陈。AG贝克公司(A.G.Becker)曾追踪了150家基金会过去5年的运营情况,结果显示它们的中位数回报率仅为可怜的1.7%。
格林内尔学院取得如此佳绩并非偶然。它引进了投资战略,以企业化的方式来经营捐赠资金,而其他的教育机构对这种战略常常敬而远之。举个例子,一般的做法是:小心翼翼地把“鸡蛋”包好,然后放进传统的股票和债券市场的众多“篮子”里;而格林内尔学院却毫不迟疑地将全部“鸡蛋”放到一两个篮子,并且还参与了更具冒险性的投机活动。其最具代表性、最引人注目,也是最不寻常的举动就是花费1290万美元购买了一家商业化的电视机构。
格林内尔学院的基金托管人和其他学院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并未将基金会日常的管理事务让渡给银行、外部的投资经理人、甚或专业的内部经理人,而是审慎地将其掌握在自己手里。更确切地说,他们将其托付给了自己的财务委员会,尤其是委员会中的两位核心成员。这两位成员曾成功地为自己赢得过巨额财富,也向委员会证明了自己正是该职位的不二人选。其中一位是来自得梅因的罗森菲尔德,他是一位退休律师和活跃的投资人,并曾担任扬克兄弟公司(Younkers Brothers Co.)的董事长。这是一家遍布美国中西部的著名连锁百货公司。
另一位就是沃伦·巴菲特。这位声名显赫的奥马哈投资者,将一家由亲戚、朋友集资构成的“小作坊”发展为全国闻名的投资合伙公司,在存续的13年中其复合年回报率达29.5%。1969年,他清算公司账目、分配红利时,公司的资产已达1亿美元。他还持有很多公司的股份,其中包括金融机构和报业公司。
当罗森菲尔德在1941年进入基金会董事会时,手中的资金大约只有100万美元,其中包括学校继承下来的几个农场以及25万美元的有价证券。20世纪50年代初,石油商弗雷德·达比(Fred Darby)向学校捐赠了大约500万美元的资金,这可算早期最意外的一大笔钱。第二次大笔进账是在随后的60年代初,当时福特基金会(Ford Foundation)承诺,如果格林内尔学院能够自己募集到400万美元资金,福特将再贡献200万美元。格林内尔学院办到了,其中罗森菲尔德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40万美元。
罗森菲尔德继续不遗余力地为学校贡献力量,其绝大多数的捐赠进入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罗森菲尔德基金(J.F.Rosenfield Fund),成为学校基金会中的一个特殊部分。罗森菲尔德和巴菲特对这笔钱的运作可谓费尽了心思。他们动用不大的一笔资金,进行了有一定风险的投资。显然如果这笔资金投入传统的蓝筹股票或者债券,回报将很有限。最终两人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功。假使该基金里也有“股东”的话,那么在过去的15年里,他们将取得18倍的回报。
罗森菲尔德基金第一笔引起轰动的投资发生在1968年。罗伯特·诺伊斯(Robert N.Noyce)是仙童半导体公司(Fairchild Semiconductor)的创始人之一,他也是格林内尔学院的校友。在学校期间,他一直是问题学生,曾因偷盗农户的猪去做烧烤而被停课。罗森菲尔德和另一位远见卓识的董事、芝加哥的律师塞缪尔·罗森塔尔(Samuel R.Rosenthal)认为,诺伊斯很有天分,可以为学校带来福音。“我们告诉诺伊斯,当他自己创业时,学校也愿意加入其中。”罗森菲尔德回忆说。因此,当诺伊斯1968年离开仙童半导体公司去创建英特尔公司时,他给予了格林内尔学院购买30万美元可转换债券的机会。为了抓住这个机会,罗森塔尔和罗森菲尔德两人每人拿出了10万美元,另外1/3的资金则来自罗森菲尔德基金。随着英特尔公司的蓬勃发展,这笔投资也收到了高达46倍的回报。捐赠基金会将债券转化成了股票,并在随后的日子里逐渐卖出了自己拥有的英特尔公司的股份,获利接近1200万美元。他手中仍旧持有的37000股市值约为200万美元。
巴菲特不是格林内尔学院的毕业生。他本科就读于沃顿商学院(Wharton School)和内布拉斯加大学(University of Nebraska),随后在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取得了经济学硕士学位。他之所以能成为格林内尔学院的董事,完全是因为罗森菲尔德,两人是通过共同的朋友得以结识的。尽管两人不属于同一代人,罗森菲尔德74岁,巴菲特只有48岁,但两人还是成了忘年好友。1968年,应罗森菲尔德的邀请,巴菲特加入了董事会。“有的人你很难对他说不,乔就是这样一种人,”巴菲特沉思地说,“答应他加入董事会,是因为他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愿意将自己的资产贡献出来的人,而其他人往往是根据可减免税款的限额来捐赠。”两人常常交流意见,有时还会和财务委员会的其他成员交流,特别是38岁的董事长汤姆·哈奇森(Tom Hutchison)。哈奇森是得梅因一位非常富有的投资顾问。不过,巴菲特很少出席董事会全体会议,他不喜热闹。每年3次的董事会议,在格林内尔学院的图书馆一开就是一整天,让他焦躁不已。烦琐的会议进程,他也很难保持耐心。
巴菲特和罗森菲尔德在投资策略方面很有默契,但后者比前者更着迷于新观点。比如,在投资英特尔公司时,巴菲特就一直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我不是反对,”他解释说,“只是对半导体行业不太了解,我通常不会投入一个我不了解的行业,在这点上,我的姐妹很不理解。”
从本质上来说,巴菲特继承了其导师本杰明·格雷厄姆[1]的衣钵。他坚信,应该寻找被低估的企业,然后投以重资。不过,事实上,巴菲特进一步发展了格雷厄姆的思想体系。格雷厄姆主张在股票已经涨到其真实价值时,应该沽清,而巴菲特则会购买他愿意无限期持有的股票。最近,他的观点被总结为:“以100万美元的价格购买实际价值200万美元、而5年之后会升至400万美元的生意。”当然,这种机遇并不容易碰到。“好生意不常有,”他说,“因此,我们也不要贸然出手。”
1976年,几乎是在不经意间,巴菲特为格林内尔学院寻求到了重要的机遇。托马斯·墨菲(Thomas S.Murphy)是首府广播公司(Capital Cities Communications)的首席执行官,同时也是巴菲特的好友。在新奥尔良进行的一次有关报业经济的会议中,他和巴菲特一起吃了一顿早饭,并向后者提及阿弗科公司(Avco Corp.)正打算出售旗下的辛辛那提电视台。按理说,要不是可能存在利益冲突,巴菲特本应有兴趣为自己或者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收购这家电视台。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拥有华盛顿邮报集团12%的股权。按照相关法律的规定,任何一个法人最多只能拥有5家电视台,或是7家,但其中至少要有2家受欢迎度不太高的超高频电视台。华盛顿邮报集团当时已经拥有4家甚高频电视台。显然即便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所持有的并非是有表决权的股票,但监管机构还是会认为,不论是巴菲特还是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再收购一家电视台,都要被算在华盛顿邮报集团的账上。也就是说,这样一来,就把华盛顿邮报集团的“最后一发子弹”也用掉了。当他几乎快要忘记电视台收购案这件事的时候,罗森菲尔德的一通电话提醒了他,或许对于格林内尔学院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由于现金流的问题,阿弗科公司急于抛售旗下的电视台,所以这家电视台很可能就是巴菲特极力倡导的“被低估的可靠资产”。一所大学购买电视台,这几乎闻所未闻;当然也有例外,洛约拉大学(Loyola University)就拥有新奥尔良一家顶尖的商业电视台。然而,一所久居象牙塔的大学能够走向市场,参与经济活动,这无疑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
格林内尔学院董事会通过了收购辛辛那提电视台的提议,但在商讨如何解决收购资金问题时耽搁了不少时间,以至于错失了第一次出手的机会。这家电视台被多媒体集团(Multimedia Inc.)以1600万美元的价格买走了。为了缓解失望的情绪,格林内尔学院迅速买下多媒体集团价值31.5万美元的股票,如今其市价已翻了三倍。阿弗科公司在代顿的电视台是第二个机会,这次巴菲特并未过多考虑资金问题,他毫不犹豫,全心投入,出价1290万美元买下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一个子台WLWD-TV 2,这个价格大约是该电视台总收入的2.5倍。对于至少3倍于总收入的报价惯例,这个数字并不算太吸引人,但是阿弗科公司还是接受了。
该电视台在当地的三家电视台中排名中游,它位于俄亥俄州代顿市区边缘的莫兰市(Moraine),那里原本是一个旱冰场。格林内尔学院接手后,将电视台的呼号改为WDTN,并组建了独立的格林内尔通信公司(Grinnell Communications)来运营它。公司利用自己的收入来支付各项税款,因此不管老板是教育机构还是别的组织,都没什么差别。格林内尔通信公司斥资130万美元进行设备改善,包括花费75万美元用于加高发射塔,以覆盖更广泛的受众。公司的运营相当顺利,基本没遇到什么问题出现。在电视台未被格林内尔学院收购之前,雷·科利(Ray W.Colie)就担任电视台的总经理,收购之后,他仍然掌管着电视台的运营。尽管公司的6人董事会受控于格林内尔学院,但他们给科利和员工们保留了相当大的自主权。
电视台的资金问题最终也解决了。罗森菲尔德基金提供了价值200万美元的股份,而格林内尔学院筹措到1100万美元,其中半数来自外部贷款,半数来自基金会自身。这笔投资真正引人注意的地方在于其可观的回报。排名前50的电视台(代顿电视台排名46)最新的成交价格一般都在其总收入的4倍左右。1978年,WDTN的总收入大约为900万美元,这也就意味着其市值达到了3500万美元左右,是其收购价的2.5倍。
在格林内尔学院的账目上,电视台的真正价值明显被低估了。初始的200万美元的股份是按成本计价法录入账目的,与此同时,该学院还欠着大约500万美元借债(有些贷款已被偿付)。如果以市场价格重新计算WDTN的价值,那么在减掉欠局外人的500万美元后,格林内尔学院的回报会猛增700万美元。而且,捐赠基金会的资产也将达到6000万美元而不是格林内尔学院评估的3750万美元。
巴菲特认为,那些拥有庞大捐赠基金会的大型学校可以借鉴格林内尔学院的投资战略,将投资组合限制在比较少的领域,这样就能产生一些巨大的可能性。要是哈佛捐赠基金会能在1978年初获得美国广播公司的控制权,结果会是怎样的呢?当时该股票的总市值只有大约7亿美元,哈佛捐赠基金会只用自己一半的资金就可以买下它。按这个思路延伸一下,对美国广播公司7亿美元的投资,将带给哈佛捐赠基金会一笔可观的回报,其回报率将与格林内尔如今的回报率相差无几。
然而,事实是,很少会有大型学校有格林内尔学院那样大胆的行事风格。实际上,格林内尔董事会也开始出现分歧,有人担心投资组合的不平衡性。更荒谬的是,WDTN越是升值,他们反倒越是心神不宁:但这种担忧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电视台的市值目前大约占据了整个捐赠基金会资产数额的一半,作为基金受托人还是会疑虑,资金如此集中是否足够稳健。“我甚至可以预料到,如果电视台持续贬值,”格林内尔学院的一位董事说,“学生恐怕会在课堂上和我们起冲突,他们会说如果早点变卖掉这个赔钱的电视台,他们的学费估计还能低点儿。”
巴菲特说,当然,如果董事会最终决定卖掉电视台,也是他们的权力。但毫无疑问,他是不愿投赞成票的,至少现在不愿意。“我总是不断地进行再评估,”他说着,然后停顿了一下,“但那是实实在在的资产。”巴菲特眼中的未来,不是纠缠于是否会陷入官司,而是在于新的可能性。他相信,如果一个学校投资了很多项目,总额超过年度预算的20倍,那么5%的年回报率就可以支撑学校毫无压力地运转下去。简而言之,学校根本不需要收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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