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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杰·洛温斯坦所写的沃伦·巴菲特传记中,他一开篇就强调了自己的特殊身份。
他透露说,自己是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长期的投资者,见证了该公司在巴菲特的领导下,股价从33年前的7.6美元涨到现今大约3万美元的历程。
在评论洛温斯坦的传记前,我也必须表明一下我的身份。我不太可能以中立或者冷静客观的眼光来看待巴菲特,因为我们是非常亲密的朋友。最近我们还一起带着家人去中国度假了。他的每个笑话都让我乐不可支。我觉得他的饮食习惯,汉堡加可乐,是绝佳搭配。总而言之,我是他的铁杆粉丝。
人们很容易成为巴菲特的粉丝。毫无疑问,很多人读过《巴菲特传:一个美国资本家的成长》(Buffett:The Making of an American Capitalist)之后,就会成为他的追随者。洛温斯坦的书记录了巴菲特不平凡的一生。书中并没有把他描写成一个有趣、谦恭、颇有魅力的人,而是更侧重突出了他的与众不同。读完之后,恐怕没有人会感叹:“哦,我跟这家伙简直太像了。”
巴菲特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洛温斯坦的书中讲述了不少有趣的细节。作者从1930年巴菲特出生于奥马哈开始,讲到他11岁时买了第一只股票;又从他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师从本杰明·格雷厄姆学习证券分析,讲到25岁时创立自己的巴菲特合伙公司。作者还描述了巴菲特在经营巴菲特合伙公司期间购买股票时的深藏不露,却又相当开明地介绍自己的指导原则,即在逢低时买入股票,然后耐心持有。正如巴菲特曾在致股东的信中谈到的那样:“这是我们投资策略的基石:别指望靠卖得好赚钱,而是要让买入的价格足够有吸引力,以至于卖价一般也可以获得良好的收益。”
洛温斯坦还讲述了巴菲特如何接管了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如何将濒临倒闭的纺织厂经营成摇钱树,从而有资金去购买其他公司的股票。书中追溯了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转变成控股公司的历史,讲述了巴菲特的投资理念是怎样一步步演进到,能够透过财务数据看到企业独一无二的经济价值。如今,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旗下的公司包括,时思糖果、《布法罗新闻报》、世界图书出版公司,以及持股比例很大的美国运通公司、首府/美国广播公司(即将被迪士尼收购)、可口可乐公司、报业巨头甘乃特(Gannett)、吉列公司以及华盛顿邮报集团等。
读罢此书,读者们似乎觉得上了一堂非常有意义的投资和商业课,但是这些伟大的投资理念能否真正转化为实际效益还是未知数。巴菲特的天赋就是能够先人一步地思考,所以,仅仅把他的格言牢记在心,恐怕是达不到他那样的成就的,当然巴菲特的精辟论断是值得铭记在心的。
举个例子,巴菲特喜欢说投资方面没有所谓“好球”。“好球”只会发生在你挥棒却没打中的时候。当你上场击球时,无须集中注意力对付每一个投球,也不需要为没有挥棒击打“好球”而懊恼。换句话说,没有必要把每只股票或者每次投资机会都研究一遍,你买的股票表现不如人意时也不要过于自责。巴菲特说,人生只需挥棒数次,只要好好做准备,就能让你个个击中。
他对长期投资的偏爱印证了他的另一句格言:“你应该投资一家连笨蛋都能经营的企业,因为说不定有一天真的会由笨蛋来经营。”如果企业的成功全赖于每一位员工的出色,那么这样的企业难以令他信任。当然他也不相信,如果一个企业的基本面很差,伟大的员工还能发挥出神奇的力量。他说,当一位声名卓著、才华横溢的经理人接管一家基本面出了名糟糕的公司时,最终纹丝不动的必将是公司糟糕的名声,这一点很少有例外。
巴菲特为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控股的公司配备了有力的管理层,也愿意给予公司足够的自由权。他留给管理者的基本指令是,经营好手中的生意,努力创收,然后相信巴菲特,明智地进行投资。他不鼓励管理层进入新的商业领域。管理层只需要专注于自己了解的行业,这样巴菲特也就能集中他的注意力做他擅长的事情:投资。
对与巴菲特见面一事的反应,我自己也有点大吃一惊。每当有人对我说:“你一定要来见见我的朋友××,他真的是最最聪明的人。”马上就会激起我的抵触情绪。大多数人在见过某个出色的人之后,都会很快下结论说,此人是如何的非同凡响。这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想结识出众的人物。然而,结果往往是,人们常常高估对方的优点和成就。因此,尽管人们把巴菲特称作天才,我也没怎么当回事儿。
事实上,1991年7月5日,在我母亲劝我从工作中抽身一天去见见巴菲特时,我心里打了几百个大问号。他是何方神圣?我们应该谈些什么,市盈率?我的意思是,跟一个只懂买股票的人待上一整天?特别是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的时候,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跟母亲说:“7月5日我还有工作,相当忙。对不起啦!”
她回答我:“凯瑟琳·格雷厄姆也在那儿。”
母亲的话一下子引起了我的兴趣。尽管我从未与格雷厄姆有过谋面,但她将《华盛顿邮报》经营得风生水起,并在政界享有一席之地,这让我印象很深刻。格雷厄姆和巴菲特是多年的好友,巴菲特最具眼光的投资案例就是入股华盛顿邮报集团。格雷厄姆、巴菲特和几位优秀的记者恰好同时都在西雅图。出于某些特殊原因,这几位大人物同时挤进一辆小车,一大早从老远的地方开到我父母位于市郊的度假屋。车里的某些人也和我一样满腹狐疑:“难道我们一整天都要待在那幢房子里?”逼仄的小车里有人问:“一整天的时间,我们该如何打发呢?”
母亲坚信我一定会来。“我只待几个小时,然后就要回去了。”我告诉她。
到达以后,我和巴菲特讨论起在零售商广告刊登量下降的情况下,报业将如何转变。接着他就开始问我关于IBM的问题:“如果你白手起家建立IBM,如何让这家公司独树一帜?IBM业务的成长点在哪儿?你又会做何种准备?”
他的问题颇有见地,还给我讲了几个很有教育意义的故事。我从未如此这般享受过学习,也从未遇见过商业思路如此清晰的人。第一次见面那天,他还给我推荐了他自己在做的分析力测试,非常有趣。首先,他会选择一个年份,比如1970年,查看当时10家总市值最高的公司。然后前进到1990年,看看20年后这些公司发展得如何。他对这个测试的热情感染了我。我食言了,在那儿待了一整天,在他上车和朋友离开之前,还答应他飞到内布拉斯加跟他一起看球赛。
和巴菲特在一起时,你能明显地感受到他对工作的热爱,这会在很多方面都能体现出来。他向你讲解问题时,从不会显出“嗨,我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一定让你刮目相看”的样子,而更像是“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事实上很简单。我这就解释给你听,你会意识到这简直就是个傻问题,而我却花了那么久才搞明白”。他的分享,充满了幽默,让整个问题如春风化雨般迎刃而解,好似问题看起来就是那么简单。
和巴菲特在一起最有趣的事就是,当我们和其他人接收一样的信息时,他总能迸发新意,这种新意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很卓著的创见。我们都会用新的观点来改造自己的公司。巴菲特和我都特别享受这个过程,而且还常常交流彼此的心得。
我们彼此相当坦诚,从未把对方当作竞争对手。我们的公司业务内容很少有重合,就算有,也恐怕就是他的《世界图书百科全书》(World Book Encyclopedia)和我的《微软百科全书》(Microsoft Encarta)有些竞争关系。巴菲特从不涉足科技行业,因为他只想投资那些他能做出前瞻的公司,在他不太了解的科技领域却几乎做不到这点。这对巴菲特是不利的,因为科技世界打破了知识的界限。过不了多久,大多数行业都会被科技的发展所影响,但吉列公司、可口可乐公司和时思糖果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
我和巴菲特时不时地会在数学方面斗智。有一次,巴菲特递给我4个很不寻常的骰子,每个骰子的6个面上都有0~12数字的独特组合。他解释说:“我们每人选取一只骰子,舍弃剩下的两个,然后打赌谁掷出最大数字的次数最多。”他颇为慷慨地让我先选择。然后说:“好吧,既然你先选了,那你给我什么赔率?”
我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于是说:“我来看看那些骰子。”
研究了骰子各面的数字之后,我说:“这是个赔本买卖。你先选。”
有一次,他先选了一个骰子,然后我用了好长时间决定从剩下的三个中选择哪一个。每个骰子上的数字都要慎重选择,它们是非传递性的,四个骰子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被其他的打败:骰子A可能打败骰子B,骰子B可能打败骰子C,骰子C可能打败骰子D,骰子D可能打败骰子A。这意味着,第一个选择骰子的人没有胜算,只有第二个选择的才能赢。这跟我们的直觉是相反的,就像商业世界中的很多事情一样。
巴菲特对于数字的敏感性是极高的,而我也热爱数学。不过,数学好并不能保证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投资者。巴菲特并不是因为他更善于计算赔率而比其他投资者出色,完全不是这样的。他也绝不是通过计算小数点后的第二位数而取得今天的成绩的。他投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机会已经相当成熟,此时他才会挥起手中的棒球棒。
巴菲特另一个让我钦佩的习惯是,他的日程表里总不见各种各样的会议。“拒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巴菲特却做得很好。他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而且只要是他喜欢的,总是会做得难以置信地好。他喜欢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阅读,思考。除此之外,还有些事儿他也乐意去做,可是并不多。洛温斯坦在书中非常准确地总结说,巴菲特是一个按照习惯过活的生物。他在奥马哈长大,也愿意在奥马哈终老。他有自己固定的朋友圈子,而且他也更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他不是个寻找刺激和新鲜事物的人。刚过65岁的巴菲特,还住在奥马哈那幢他25岁时买的房子里。他对常规的坚持也延伸到了他所做的投资决定中。他总是坚守着那些令他舒心的公司。他也很少去美国之外的国度投资。
有一些公司是他认定的长期投资伙伴。尽管相关数字明白无误地显示,股价已经吸收了所有未来的利好消息,处于阶段性的顶部,但他就是不愿出售手中的股票,不论价格几何。我想,他不愿出售的原因主要是出于哲学考量而不是利益最优化的驱使,但是我又有何德何能去揣测世界上最成功的投资者呢?巴菲特不情愿出售其实也契合了他在其他方面的习惯。
在某些价值观方面,巴菲特和我颇有共通之处。我们都为自己生在一个能将自己的技能转化为财富的时代而感到庆幸。如果生在别的时期,那我们的天赋可能毫无价值。我们都不打算把自己积累的财富挥霍一空,我们想用它为社会带来福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现在都在为慈善事业而努力。无论如何,我们的下一代都只能继承一小部分的财产,因为我们都相信,把大笔财富都装进子女的口袋既无益于他们自己,也无益于社会。巴菲特常说,他希望留给子女足够的钱去做些事情,但不希望留给他们足够的钱而无所事事。在见到巴菲特之前,我就听过他这样的言论,亲耳听他讲述更加强化了我的想法。
洛温斯坦是一位善于搜集事实的作家,而《巴菲特传:一个美国资本家的成长》写得也恰到好处。巴菲特曾经告诉我,这本书绝大部分是相当准确的。他说自己有一天也会写本自传。不过,鉴于他自己对工作的专注和写书的难度(我自己深有感触),我想这一天还来日方长。然而一旦他写成,我敢保证这将是史上最有价值的商业类著作。
其实,在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年报中,巴菲特写给股东的信已经可以跻身最佳商业文学的范畴。洛温斯坦的很多分析都来自那些信,这也是分析巴菲特的一种正确途径。读过《巴菲特传:一个美国资本家的成长》一书之后,你会对这个人和他的思想产生极大兴趣,所以,我强烈推荐你去读读他的年报,即便是10年或15年前的那些。这些资料图书馆里都能找得到。
关于巴菲特和他的投资战略的书可谓不少,但直至巴菲特自己动笔写自传之前,这本书还是值得一读的。
本文原题《我从巴菲特那里学到了什么》(What I Learned from Warren Buffett),作者比尔·盖茨,作于1995年,版权归属微软公司。首刊于《哈佛商业评论》(1996年1/2月刊)。由微软公司许可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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