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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像
第一部:神秘画像的由来
凝视着距离他不过两公尺的那幅油画,亚洲之鹰罗开一动不动,至少有一小时了。
而且,在最近的三天之中,他每天都是这样子。一个谜团在罗开的心中,当然不是一定可以在三天之内解开,可是,连那个谜团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这种情形却是十分罕见的。
自从得了这幅油画之后,罗开就在他的欧洲别墅之中,那别墅建造在一座相当高的山上,有着斜面的,全部玻璃的屋顶,目的是接受充份的阳光。
这时,冬日灿烂的阳光,正照射在那幅油画上,使得油画现出了一种近乎半透明的色彩来。
油画画的是一个人像,明确一点说,是一个人像的背影。罗开可以肯定地相信,这幅油画,有超度的神秘,可是神秘在什么地方呢?他找不出来。
罗开既然找不出油画的神秘之处,那么,还是先说说他是如何得到那幅油画的吧!
人生际遇是最奇特的,莫明奇妙的一个决定,可以伸延出无数变化来。
罗开得到这幅油画,就是如此。
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并不能说是欧洲一个十分重要的城市,但是对于全世界的油画收藏家和各大博物馆来说,每年至少有一天,布鲁塞尔是他们的圣地,就像回教徒一生之中,至少要有一次到圣地麦加去朝圣一样,一个油画收藏家,若是一生之中,未曾在那一天到过布鲁塞尔的,那简直没有脸见人。
那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七日,这并非一个什么特别的节日,而是布鲁塞尔的哥耶拍卖行,一年一度拍卖油画的日子。
哥耶拍卖行,甚至不能列入世界三大拍卖行之一,和伦敦的苏富比拍卖行相比较,规模更是不如,它除了油画之外,不进行任何其它艺术品的交易。可是它在收藏家,世界各大博物馆中的地位之高,却无可比拟,那完全是由于它的主持人哥耶的原故。
哥耶,正确的称呼,应该是哥耶三世,哥耶三世是一个天生的艺术品鉴赏家兼艺术家,尤其是油画方面。油画一直是西方绘画艺术的主流,自古至今,名家辈出,精品之多,不可胜数,有数不完关于价值数百万美金的传说,例如一个穷得连每天中饭在那里都没有着落的老太婆,把一幅画以极低的价钱卖给了旧货摊,结果在那幅拙劣的画下,隐藏着达文西的真迹,价值超过一百万英镑之类。
简单地来说,一幅画是价值连城,或者一文不值,往往决定于它是不是某个著名画家的真迹。
能鉴定一幅画是否属于真迹的方法很多,这方面的专家,世界上血不少,可是,订耶三世却是专家中的专家,他鉴定过的油画,所有的收藏家都毫无保留地相信,哥耶三世是油画鉴定的权威。
哥耶三世就是哥耶拍卖行的主持人。在哥耶拍卖行进行拍卖的每一幅画,都附有他亲笔签名的证明书。
人们对于哥耶三世的信任,倒也不是盲目的,有资格的收藏家都知道,哥耶三世在四十岁之前,凭着他对油画精湛丰富的知识和他所掌握的超卓技巧,他几乎可以摹仿任何大画家的风格来作画。
再直接地说一句,在他四十岁之前,他是一个专门制造假画,骗取收藏家巨额金钱的人,而且,买了他制造的假画之后,再请任何专家去鉴定,都难以分辨真伪。
这样一个艺术界的大骗子,如何会忽然受到收藏家这样尊敬了呢?
原来是在他四十岁生日那天,他作了一个震惊艺术界的,石破天惊的决定。他宣布了六十七幅假画──那些画,有一半是收藏在国家级的博物馆中的,另一半,则存在世界各地著名的油画收藏家之手,是由他绘制出来,当年以骇人听闻的高价售出的。
接着,他又宣布,他从此之后,不再制作假画,所以,为了弥补过去的过失,他不但以原价收回那些假画,而且还给当时的买主合理的利息。
哥耶三世当时为了收回他历年来出售的假画,付出了三千万英镑。
这笔巨款是哪里来的,他不愿透露,只说是有人在幕后支持他。而支持他的人,当然是一个收藏家,支持他的原因是:由于他绘制的假画,已经到了无人可以鉴定的程度,这将使全世界所有收藏家的兴趣,大为减低,因为收藏家一想到自己用尽了时间,化费了大量金钱,到手的一幅珍品,可能是赝品之际,那天下最无趣的事,只怕莫过于此了,可能从此放弃了收藏之故。
哥耶三世从此改邪归正,开设了哥耶拍卖行,所有拍卖的油画,经过他鉴定之后,拿出来拍卖,保证每一幅全是精品。
至于哥耶三世当年是在谁的支持下改邪归正的?一直没有人知道,五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作过多少揣测,有的说是希腊的船王,有的说是美国石油大王保罗盖帝家属,有的说那是著名的豪富侯活晓士,也有的说是荷兰或英国的女王,甚至有人怀疑是梵蒂冈的教廷,当然也少不了拥有石油田的阿拉伯国王。
也有人怀疑,哥耶这样做,只不过是一种手法:他声称收回赝品,人家自然以为自此之后,他出售的全是真货了,可是他还是在卖假货,而因之可以得到更大的利益。所以,有十个以上的一级专家,曾花了两年时间,专门研究哥耶在改邪归正之后出售的画,可是不论从艺术方面来鉴定,或是用碳十四的科学鉴证法来检验,都找不出丝毫破绽来。
到后来,专家小组宣布,哥耶拍卖行出售的,全是真正的精品。这一来,自然更增加了哥耶拍卖行的信誉,使全世界收藏家敬奉如同神明。
罗开并不是一个油画收藏家──虽然他这方面的知识相当丰富。事实上,罗开对一切艺术品、古董……一句话,凡是值钱的东西,都有相当丰富的知识,可是他的兴趣,说得俗一点,只在于那些东西的价值,而不是那些东西的本身。
十一月二十七日那天,罗开走进了哥耶拍卖行,是因为他恰好在布鲁塞尔,而那天,他又恰好无所事事,而更重要的,是他刚好在拍卖行的附近,拍卖行位于市中心,高等法院后面的一条古老的街道上,罗开那天在法院中会晤了一位朋友之后,无事可为,信步而行,看到那条街道从街口起,一直排列看各种各样名贵的汽车时,他还以为这里在举行汽车展览。但接着,他又发现每一辆车子,都有着穿制服的司机时,他就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极不寻常的超级豪富的聚会。
对于从事冒险生活的亚洲之鹰罗开而言,那自然引起了他的兴趣,所以,他走进了哥耶拍卖行,在进去的时候,守在门口的职员,向他投以疑惑的眼光。不过像这种高贵的场合,自然不会去盘查来客的身份,只要心虚一点的人,在这种疑惑的眼光之下,和一看到坐在大厅中的那些人的声威之后,也立即知难而退了。
罗开当然不会被这里的排场吓退,而当他签了一张只有两百英镑面额的支票,换取了一本拍卖品目录之际,那两个礼服煌然的职员,立时改颜相向。
两百英镑是一个小数目,小到几乎任何人都可以拿得出来。问题是罗开所使用的那本支票,是瑞士银行发出来的,漆金色的支票。识货的人,一看到这种支票,就可以知道支票的持有人,不论银行存款多少,银行保证可以兑现任何面额,不是有信誉的超级豪富,根本不可能由银行发给这样的支票保簿。
所以,那两个职员不但立即堆下了笑脸,而且,立即有一位美丽的金发女郎,摇曳生姿地走过来,用甜腻得令人心醉的声音道:“先生,请跟我来,前面还有座位,你不介意坐在克虏伯爵爷的旁边吧?”
罗开笑着:“当然不介意,希望他也不介意。”
女郎甜甜地笑着“当然不会!”
罗开心中暗暗好笑,克虏伯爵爷,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人,欧洲最大的军火制造商的承继人,克虏伯家族制造军火己有相当悠久的历史,当年希特勒向整个欧洲发动战争,克虏伯工厂制造的军火,就给了他极大的支持。如今世界上大小战乱不绝,需要军火的地方,不惜任何代价购买军火,克虏伯家族财源广进,早已是世界一百名豪富之中的大豪富了。
罗开在那女郎的带领下向前走去,那是一个相当大的厅堂,全部是欧洲古代的装饰,金碧辉煌之中,又带着浓厚的文化气息,所有的椅子,全是宫廷式的,极舒适的靠背椅。
椅子摆得一望而知经过精心设计,不是死板地一排一排,但是每一张崎子都可以面对着同一方向:拍卖主持人所在的方向。
椅子有的是单独的,有的是两张并列,有的是三张并列,罗开被带到了前面,三张并列的椅子前,女郎指着中间的一张,请他坐下。
罗开向己坐在左首那张的一个五十余岁,有看典型日耳曼脸谱的人略点了点头,就坐了下来。每一张椅子前都有精致的小几,那女郎弯着腰,把她丰满的胸脯显现得恰到好处,娇声问:“先生,需要什么饮料?”
由于是上午,罗开只要了咖啡,那女郎摇曳生姿地离去,拍卖还没有开始,罗开翻阅着目录。
整个大堂中已经有了将近一百人,可是却十分静,只有少数人在低声交谈着。拍卖,其实是一种十分艺术化的竞争,而且极讲究技巧和战略,人人都希望以自己心目中的价钱,买到自己心目中最喜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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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包裹在深紫色中的女人不过,在拍卖的过程中,如果出现了竞争者,可能要付多十倍的代价!如何使自己心中早有的计划实现,是相当困难的事。所以每一个有目的的参加拍卖者,心情多少有点紧张,但像罗开那样,本来就没有目的,自然轻松得很。
当罗开把目录翻到第三页之际,一阵淡淡的幽香,飘进了他的鼻端。罗开对于女性所用的各种各样香水,也极有研究,可是这时,却令得他讶异了,那股幽香,是他从来也没有闻到过的,那样沁人心肺,但是却又那么淡,明明是存在的,但又不可捉摸,有着紫罗兰特有的清香,但那应该是朝露下的紫罗兰,才有这种一点不落尘埃,近乎仙境的芳香!
罗开立时抬起头来,他又呆了一呆,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团眩目的,美丽的紫色!
那是一种极深的深紫色,近乎黑色。一个男职员正领着一个穿着这种紫色纱长裙的女人过来,罗开只春到一团深紫色的原因是,那女人的脸上,自紫色的帽子之下 ,垂着紫色的面纱,而她的双手,又戴着深紫色的手套。从头到脚,这个女人都把自己包裹在一片近乎黑色的深紫色之中,看起来不但神秘,而且有一种极度的诡异之感。 那女人就在罗开的身边,坐了下来。
罗开并没有留意这个把全身都裹在深紫色中的女人走过来时的情形──当时他正专注于拍卖目录,但从那女人坐下的姿势,如此优雅来看,那女人当然不会是从贫民窟中出身的。
显然上这个女人的出现,也引起了大堂中其它人的注意,罗开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射来,罗开就在她的身边 ,不能像其它人一样直视她,所以只好把目光在她项际的那串珍珠上,略为停留了一下。 那串珍珠,是这个女人身上唯一的饰物,但真正的饰物,只要一件就够了,只有暴发户或者根本不懂得如何装扮自己的庸脂俗粉,才会在自己的身上挂满饰物。
那串珍珠,散发着柔和的银辉,配上她一身深紫,衬配得再适宜也没有,罗开一眼就看出,大约三十颗珍珠,几乎都是浑圆的,同样大小的南海天然珍珠中的极品,珠面平滑得一点凹痕也没有,这就使得珍珠的光芒更柔和,更流转。而珍珠的大小,罗开的估计是每颗直径一点二公分。这样的珍珠,单独的一颗,都是珠宝市场中难得一见的罕品,售价通常超过五万英镑,何况是将近三十颗串在一起而成的项链!
罗开不由自主暗中吸了一口气,自己有一种好美的感觉。近年来,他也可以说是改邪归正了不少,要是在三年前,遇上了这样的一串珍珠 ,他有把握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把它弄到手中! 那女人坐下来之后,不等那男职员问她要喝什么,就优雅地挥着手,令他离去,同时,她转过脸来,微微地向罗开颔了颔首。罗开十足绅士风度,立时半站起来还礼,同时道:“好动人的深紫色!”
罗开很懂得如何去说讨好的话。这女人的那串珍珠,可以说是稀世之宝,一定曾经接受过不知多少颂词,任何人都会说“好美丽名贵的珍珠”,可是他却故意不说,只说“好动人的深紫色”!
果然,那女人略现惊愕的神态──她面上深紫色的纱幕,把她整个脸都遮住了,根本看不清她的五官,她的惊愕 ,只从她略动一下身子这个动作上显示出来的。她没有开口,只是又向罗开颔了颔首,表示他很欣赏罗开的这句话。 罗开再度微笑,心中在想:这不知道是哪一个女富豪?所知的几个女富豪,似乎都没有这种神秘的气质。这个女人,由于全身都被掩遮着,而她又不开口说话,所以不但无法知道她的容貌,连她的年龄都看不出来,她可以是十八岁,也可以是八十岁!所能肯定的,只是她的性别而已。
当罗开把视线从那女人身上离开之际,他感到在他左邻的克虏伯先生,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不断地在变换着坐着的姿态,而且罗开只是稍为留意了一下,就可以知道,这位先生的目的,无非是想多看那女人几眼而不被人觉察而已。
罗开心中略动了一动,那女人是多大年纪,什么容貌,连他都无法下判断,克虏伯先生自然也不知道。
克虏伯家族的勋衔,是德意志帝国时留下的,克虏伯不是暴发户,而且是欧洲著名的花花公子,何以他对这个女人起了这种反应?
他们本来就认识的?还是在直觉上,克虏伯认定了这个女人是一个绝世美女?
罗开感到十分有趣,完全置身事外,像看戏一样,观察人生百态,那是一种上佳的消遣!
克虏伯先生不断动着,那女人自一坐下来,和罗开作礼貌上的点头之后,却几乎一动也没有动过,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
而且,她也不翻阅目录,只是坐着不动。
就在这时,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一个身形修长,看来大有艺术家气质的中年人,步上了台。罗开和哥耶三世虽然未曾打过交道,倒也久仰大名,只见他肤色白得惊人,自有一股高傲的气派,上台之后,不亢不卑地行了一个礼,目光闪亮,向大堂中看了一下,即停留在罗开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
罗开留意着哥耶三世的神情,看来他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同样的神情,当他望向罗开时,也曾出现了一下。
这样的拍卖,通常来说,是很少陌生人出现的,罗开是第一次来,看来,那个女人也是第一次来。
哥耶三世开始讲话:“各位,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这次拍卖的目录之中,有一幅神秘的作品,连我也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人的作品……”
当他这样讲的时候,全场的人,都现出会意的神情来,罗开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他并没有看完目录,所以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神秘作品。
哥耶三世继续说:“我只能断定,这幅作品,是十七世纪时期的作品,各位或许会表示异议,当时正是现实主义大盛的时代,可是这幅作品,却有着浓厚的印象派色彩,这幅画的本身,不但是一个谜,而且可以令得整个艺术史改写。”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这样的一幅作品,本来我是准备留下来的,可是画主坚持说,一定有比我更适合的拥有人,所以要我公开拍卖,我们就从这幅神秘的画开始今年的拍卖!”
他一挥手,两个职员就抬着一幅蒙上了白布的画走了过来,放在画架上,哥耶三世用他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一拉,就把白布拉了下来。
剎那之间,大堂中静到了极点。罗开向那幅画一看,不禁愣了一愣。
罗开再懂艺术,对这幅画,也无以名之,只好称之为一幅怪画:这幅画,画的是一幅人像,可是却是背面。所有的背景,全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淡灰色,像是在极浓的浓雾之中。
所以,那个背像,看来也是朦胧的一团,只是依稀可以看得出,那是一个女人,穿着深紫色,近乎黑色的长裙,戴着同色的帽子。
看那个画上女人的样子,她像是正穿过浓雾向前走去,要走进浓雾深处。整幅画有一种极度的神秘感,叫人感到这个女人如果再向前走去,就会消失在前面的浓雾之中!
这样的一幅怪画,本来还不算什么,怪的是画中的人像虽然模糊,但是和如今在场的那个,充满了神秘感的女人,却有着出奇的相似之处……至少,她们所穿的衣服,那种近乎黑色的深紫色,是一样的!
罗开已经隐隐感到,这幅画,不单是一件艺术品那么简单了!
可是,一幅画,除了是一件艺术品之外,还能够是什么呢?
罗开心中疑惑,大堂中在静了一静之后,传来一阵低而延绵不绝的私议声,罗开可以觉出,他身边的那女人一动也没有动过。
哥耶三世望着那幅画,道:“这幅画的来历相当古怪,物主说,这幅画的新主人,有权可以知道它的来历,在未曾有新买主之前,他不宣布,连我也不知道,但是由于物主是一个信誉超卓的人,所以我相信他,他说画的来历极神秘,那就一定是极神秘:这幅画的拍卖,破例由我来主持,它的底价是十万英镑,每举一次手,表示加价一万镑!”
大堂中又转来了一阵私议声,十万镑虽然不是什么巨款,但是对于一幅来历不明的画,连哥耶三世也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那就大有可能是现代人利用了旧画布,旧油料的作品,这种作品是没有价值的。
而且画的本身,除了那重的神秘感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艺术吸引力,所以在一阵私议之后,静了下来,在静寂中,只听得哥耶三世道:“十一万镑,十二万镑,十三万镑……”
他一直在把价钱叫上去,这种拍卖场合,有意竞买的人都不会高举双手自己叫价,凭一个小动作,使拍卖主持人知道他在出价,其余人除非老于经验,不然根本无法知道竞投者是什么人。
价钱在不断叫上去,叫到了三十万镑时,大堂中传出了一阵交头接耳声,罗开也已经留意到了,全场只有两个人在竞买,两个人都在他的身边,就是那个神秘女人,和克虏伯先生。那女人的动作十分优雅,只是微微扬起她的食指。而克虏伯先生则是把他的左手握了拳又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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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可解谜团的金钥匙
当价钱叫到五十万镑的时候,哥耶三世道:“看来有两位艺术的爱好者,都想得到这幅神秘的画,这样争持下去,是没有意义的,我提议收回拍卖,私下商议。”
罗开在这时,感到身边那女人有点不安的小动作,他有点不喜欢克虏伯这样的态度,他了解克虏伯这类富豪的心理,他多半是藉此想结识这个女人,利用他丰厚的财富去表现自己。
可是那女人,她或许是真的需要那幅画,至少,她衣服的颜色,和书中人像衣服的颜色一样!
所以他立时道:“这好象不很公平吧,或许还有第三者要竞投呢?”
哥耶三世沉声道:“谁?”
罗开笑了一下:“我!”
哥耶三世望着他:“先生准备出价多少?”
罗开仍然笑着:“还没有到最后三秒钟,我何必那么早就决定!”
任何拍卖,到了最后只有一个人出价时,拍卖主持人一定要数三下的,在数三下之后才落锤,而在落锤之前的任何出价,都是有效的。
罗开这样回答,表示他十分懂规矩。
哥耶三世的声音相当冷淡:“说得是,从现在起,价钱每次增加,是五万英镑。”
当罗开这样说的时候,在他左边的克虏伯发出了一下十分低微的闷哼声,而在他右边的那个女人,则转过头来,向他望了一眼。
罗开仍然看不清那女人的五官,但是隐约感到,在深紫色的面纱后面,那女人的双眼之中,闪耀着一种异样的光彩。
价钱一直在叫上去,到了一百万镑之际,大堂中的交谈声,“嗡嗡”不绝,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了,一幅如此高价的画,连画家是谁都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它的神秘来历?哥耶三世显然也感到意外,他宣布暂时休息十分钟,再继续。
当休息开始时,交谈声更是嘈杂。罗开身子略向左侧,低声道:“克虏伯先生,我看你并不是真想得到这幅画,而要引超一个女人的注意,可以有许多种方式,阁下使用中的那一种,不值得恭维。”
克虏伯的声音高傲而冷漠:“对不起,先生,我不和陌生人交谈的。”
罗开并没有生气,因为他在开口之前,早就预料到有更坏的场面,而他也早准备好了该如何回答,所以他立即道:“我叫罗开,你可以在北欧精密工业的首脑,一个叫云四风的中国人那里打听到我,或者,可以从军火最大的买家,北非洲那个国家的那位女将军处,知道我的来历。”
克虏伯听了之后,略为震动了一下,看了罗开几秒钟,站起身,向外走去。
罗开所提的两个人,一个是世界精密工业的首脑,他掌握下的工业系统,近十年来,提供给克虏伯兵工厂的先进技术,若是一旦终止,规模庞大的兵工厂可能成为落后武器的大仓库。而另一个,则是克虏伯工厂产品最大的买家!
罗开知道,克虏伯自然不会被几句话吓退,可是那也至少要令得他利用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出去打探一下,他和那两个人的关系!
当克虏伯急急走出去之际,罗开只觉得那股沁人的幽香忽然近了些,他身边的那女人,向他略靠了靠,用清婉动人,略带低沉的声音道:“谢谢你!”
她只说了一句话,当她说话的时候,深紫色的面纱,略为震动了一下,同时,罗开也真正知道古人形容美人说话的时候吐气如兰是什么意思,那种幽香令人心神俱醉,罗开不禁有点想入非非,若是和她的距离,再接近些,那将是什么样的情景?
这个神秘女人,从声音上听来,年纪不会太大,罗开虽然不是急色鬼,但男性对于充满神秘气氛的女性,总难免会有一分好奇。他笑了一下:“不算什么,我看得出你真是喜欢这幅画!”
那神秘女人看来十分吝于开口,说了那句“谢谢你”之后,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当哥耶三世又站上台之际,罗开左面的座位空着,克虏伯先生并没有再出现。这一点,倒也很出于罗开的意料之外,哥耶三世的神情也略现惊讶,他扬了扬手,作了宣布:“这幅神秘的画,已经有了买主,成交价格是一百万英镑!”
他扬起锤来,停了片刻,一锤敲了下去。那神秘女人立时站了起来,由一个职员带着,走向大堂后面的办公室。
罗开来到这里,本来是十分偶然的事,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使他疑惑,但是对他一生冒险生涯来说,也不算得是什么。
虽然他极想知道那神秘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和她的来历,但是那毕竟没有什么重要,只不过是一种好奇心而已。他对油画既然没有兴趣,接下来的拍卖又不见得会有趣,所以他也向外走去。
当他离开了大堂,来到过厅的时候,忽然身后有人在叫:“罗开先生?”
罗开怔了一怔,知道他名字的人自然不少,鼎鼎大名的亚洲之鹰罗开,谁不知道?
可是能把他的名字和他的人联在一起的人,却少之又少,而怪,罗开很不喜欢有这种情形发生。
他已经自然而然地警戒起来,同时以极快的速度,转过身来,出乎他意料之外,走过来,叫出了他名字的,是哥耶三世。
罗开扬了扬眉,代替了询问,哥耶三世作了一个手势:“请到我的办公室来,罗开先生。”
罗开表现得很冷淡:“对不起,我对于油画,不是很有兴趣。”
哥耶三世笑了一下:“当然,可是那是一项非常特别的邀请,而且,邀请不是由我发出的。”
罗开有点不明白,哥耶三世说完之后,已经用十分优雅的手势,请罗开先走。
罗开耸了耸肩,一起走进了哥耶三世的办公室,办公室的精致和充满了艺术气氛,很使罗开有大开眼界之感。一进办公室,哥耶三世就指着桌上的一只极其精致,在胡桃木上,用象牙镶嵌着图案的小盒子,道:“在盒子里,是一柄钥匙……”
他一面说,一面打开盒子,在鲜红色的大鹅绒衬垫上,是一柄金光闪闪的钥匙,那柄钥匙的式样,看来十分之古雅。
对于锁和钥匙,是一门相当深的学问,罗开曾经专研过,所以他一看到那柄金制的钥匙,就可以知道,这种钥匙极难仿制,是用来打开一柄构造极其复杂的锁的。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又向着哥耶三世扬了扬眉,哥耶三世道:“说起来,相当复杂,那幅神秘的油画,有一段十分怪异的来历,卖主只肯说给买主听。油画的买主是什么人,阁下一定知道了!”
罗开“嗯”地一声,他当然知道,就是那个似乎全身都散发着幽香的神秘女人!
哥耶三世的神情也有点疑惑:“买主……那位女士在付了画款之后,却托我转告你,请你去听有关这幅画的来历。”
罗开不禁感到极度惊诧:“那是为了什么?我听了有什么用?画又不在我这里。”
哥耶三世摊了摊手:“买主也吩咐了,把画送到你那里去,你是不是可以留个地址给我们?我们立刻就可以派人送去。”
罗开又怔了一怔,一切好象都不合情理之至。那神秘女人,化了一百万英镑去买了那幅画,却要送到他那里去,连同那幅画的来历,也要让他知道!
这一连串不合情理的事,是为了什么?
罗开这时,自然也已经知道何以哥耶三世可以叫出他名字来的原因,那一定是他在对克虏伯作自我介绍之际,神秘女人也听到了。
那么,一切是不是会因此而起的呢?那神秘女人知道了他是亚洲之雇罗开,知道了他是一个在各方面都有着特异才能的人,所以才这样做的?
可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罗开迅速地转着念:“请问那位女士呢?我想和她当面谈谈。”
哥耶三世道:“她已经走了,不过她说,她一定会找你联络的,因为这幅画像,对她来说,有着极特殊的意义,她相信你能替她解开一些奇异的谜团。”
罗开心中暗道:果然如此,这幅画像之中有谜团,那神秘女人怕自己解不开,一听到了他的名字之后,就想到了要利用他!
罗开对解释各种各样疑难的谜团,有天然的兴趣,而且,又还有和那神秘女人再见面的机会,看来没有理由拒绝。他指着那镖匙,哥耶三世道:“钥匙上刻着地址,你按址前往,打开门进去,就会有人向你说出这幅画像的奇异来历。”
他说着,将盒盖盖上,拿起盒子来,交给了罗开。罗开告诉了他酒店房间的号码。
罗开接了过来,顺手放进了袋中,离开了哥耶拍卖行。当他又来到街上时,他自己也感到好笑,一时兴起,走进拍卖行,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他来到比利时,是因为他的密友,黛娜中校,正在北大西洋组织的海军演习中担任情报工作主管,演习地点在比利时附近的海域,所以他也来了,反正没有事做,这件事,或许可以帮助打发时间!他在街上又闲逛了一会,才回到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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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十七世纪的古堡
罗开才回到酒店,职员就叫住了他,递给他一封电报,同时道:“有一幅画送来给你,已经在你房间了。”
罗开心想拍卖行的动作倒十分快捷,他一面拆开电报,一面进了电梯。电报是黛娜打来的:“我将有远行,不必再等我,容后联络。”
罗开呆了一下,他知道,那自然是海军演习有了路钱上和时间上的改变,他原定的等黛娜任务完毕之后在比利时相会的计划常然只好取消了。
从澳洲海岸回来,罗开只和黛娜相聚了不到十天,接下来的时间,黛娜一直在忙着,罗开好几次劝她放弃她的工作 ,有一次,他们两个人,相拥躺在长毛地毡上,才经过极度的灵欲交流的欢愉,黛娜的身子蜷缩着,罗开的手臂,穿过了她的腿弯,把她紧拥在怀中,两个人的身体可以紧贴之处,几乎都贴在一起。 在那样的情形下,罗开一面吻着她殷红润湿的唇,吻着她因为刚才的兴奋而红得发烫的脸顿,柔声道:“黛娜,放开你的工作,和我在一起!”
黛娜长睫毛闪动着,那显得她非常认真地在考虑罗开的这个提议。
但是过了一会,她把脸颊紧贴着罗开的胸膛,叹了一声:“鹰,我们不是普通人,如果我劝你放弃你的生活 ,你肯不肯?” 罗开没有再说什么,他根本不必说,他和黛娜,都不是普通人,就注定了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他不能到中学去做教员,黛娜也不能做家庭主妇。这是无法改变的。
黛娜把她柔腴丰满的胴体,贴着罗开更紧,在那一剎间,她真想把自己溶进罗开的身体去,两者化为一体。紧靠着罗开结实的肌肉,使她的心跳加剧,可是她还是道:“鹰,其实你我都知道,我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你也不可能成为我的丈夫。”
罗开的心情相当苦涩,可是正如黛娜所说,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他一面轻咬着黛娜的耳垂,一面含糊不清地道:“那就让我们尽可能享受相聚在一起的欢乐!”
黛娜的身子向后仰去,把她美丽的胴体,全部呈现在罗开的眼前,两腮泛红,声音腻得化不开:“随便你怎么样,鹰,随便你怎么样……”
罗开在电梯里看着电报,忆想着最近一次和黛娜在一起的情形,不由自主闭上了眼,心中暗叹着。或许,就是因为有无可奈何的别离,所以在相聚时才会有那样极度的欢乐──他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进了酒店的房间,他就看到了那幅画,罗开斟了一杯酒,拉下了包扎在画外的纸,凝视着那幅画,不错,画像所表现的那种气氛,十分神秘,但是也不见得如何特别。
在罗开的一生之中,最神秘奇特的遭遇,自然就是“时间大神”。在他和“时间大神”的斗争中,不少人都认为,他曾两次击败了对方,一次是在美国国防部的计算机室中,一次是在那个海底岩洞之中。
可是,每当他自己问自己:真可以说是两次击败了那个神秘莫测的“时间大神”了吗?如果真是的,何以一想起来,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恐惧这个名词,本来和亚洲之鹰罗开,是决不会联结在一起的,但尽管他怎么不肯在他人面前承认也好,却不能不自己对自己承认,他真的感到害怕!
一直到如今为止,他都不知道“时间大神”是什么!是外星人?那只是他的假设!
而对方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是如此不可思议,一切全超乎地球人的智识范畴之外,简直无可抗拒!
虽然他曾两次和对方遭遇,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至少他未曾失败,可是那种隐虑,那种恐惧,却一直无法消除!
也好,他想,或许这幅画和那个神秘女人,可以作为一种轻松的消遣。至少,到目前为止,罗开看不出整件事有什么特别的不寻常之处来。相反的,还十分浪漫:一个全身散发着这样的幽香,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在深紫色中的女人!
罗开看了一会画,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他才取出那只盒子、拿起那柄镖匙来,在匙柄上果然刻着字,只有一行:卢洛古堡。用的是法文。
罗开知道卢洛古堡。比利时在欧洲国家之中,算是有着悠久的历史的一个国家,所以,境内各种古堡也相当多。其中,卢洛古堡,并不是十分出名的一个,罗开知道这个古堡,是因为这座古堡,建造在比利时东南部的阿登高原上。
而他,恰好也有一幢别墅,是在阿登高原上,他的别墅建造在地势相当高处,可以俯视起伏的山地,从他的别墅望下去,左方,只要用一架简单的望远镜,就可以看到一座相当小巧的古堡。
那座古堡,小巧得像是童话境界中的古堡一样,四周围全被高大浓密的树木包围着,那就是卢洛古堡。
据说,是中世纪时,一个擅于航海,曾为荷兰王国建立了不朽海上功勋,因而被封了爵位的叫卢洛的人建造的。
罗开一直不知道在卢洛古堡中还有人住着,因为这一类古堡,就算是极小巧的,维持费用都极高。当年家势显赫的爵爷,后人未必个个都非富即贵,所以大多数古堡已被公开作为游览之用了,还属于私人的并不很多。
钥匙上刻着卢洛古堡,那么,这幅画像,是由古堡中来的了?如今的古堡主人不知道是什么人?
虽然罗开并不以为整件事中有什么冒险的成份在内,但是罗开还是照他的惯例,小心行事,他先要了解一下卢洛古堡如今的情形。
他一面把那柄金钥匙在手上上下拋着,一面拨了一个电话到伦敦。在伦敦,有一家“资料供应社”,那是一家规模极大的资料供应社。从中国古代的航海资料,到现在各国武器的实力,从古埃及人如何制造玻璃,到阿尔卑斯山今天气候如何,是否适合攀登,他们都可以提供资料。当然:收费极其高昂,不过对罗开来说,只要能得到资料,对方的收费如何,那是不必计较的,他是那家资科社的长期顾客,有一个密码,代表他的身份。
电话接通之后,他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要资料尽快回电话给他。
然后,他坐了下来,慢慢地喝着酒,心中在想,当那神秘女人再在他面前出现的时候,他至少会要求她把幪面的厚妙揭开来!不然,自己就算揭开了那幅画像的神秘,也不讲出来!
他又对那神秘女人的脸型,作了种种的设想,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电话铃晌起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资料社的答复来了。
“卢洛古堡是卢洛公爵于公元一六三三年开始建造,七年之后完成,位于阿登高地,维斯埃山谷之旁。
卢洛公爵是航海家,曾统率荷兰海军,功绩彪炳,远至远东,曾把中国东南沿海的第一大岛台湾侵占。该古堡建成之后,卢洛及其家族,在内居住,至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据传卢洛后人,尽数在对抗德国侵入时丧生,直至战后始有人自认是卢洛后人,经过正式法律手续,得到承认,但其人极其神秘,绝不露面。至今,一般都认为一该古堡早已空置。又,未有卢洛家族喜欢收藏油画的纪录。”
罗开在得到了这份资料之后,想了一想,他觉得事情的神秘性,似乎更进一层了。
不但有一幅神秘的画像,而且有一个神秘的女人,现在,又加上了一座古堡和神秘的古堡主人!
既然有那么多神秘的事情要做探索,而他预算和黛娜的相聚又取消了,他感到没有必要再在布鲁塞尔住下去了。所以他约略收拾了一下,带着那幅画,驾车直驶向阿登高地。他先到了自己的那所别墅,略为休息了一下,然后,再驾车,经过了一条十分蜿蜒曲折的山路,来到了卢洛古堡之前。
罗开还是第一次来,古堡前面,全是参天大树,大多数是松树,虽然日当正午午,可是在大树的掩映下,经过处都显得相当阴暗。
古堡的大门前,并没有什么空地,而是向上的石阶,罗开下了车之后,要向上踏着满是落下来的松针的石阶,走上将近五十级,才能到达大门。
大门紧闭着,看来气派相当大,也相当残旧,但是却有一个看来像是新装置的锁孔,金光闪闪,看起来和整个陈旧的大门,不是十分调和。
罗开取了钥匙在手,只觉得四周围真是幽静之极。他的那所别墅已经够幽静的了,但由于视野空旷,总还可以有与外界接触的感觉。可是这座古堡,却幽静得像是完全与世隔绝一样!
当罗开把那柄钥匙插进锁孔之际,心中不禁在想:如果有人,能在这样幽静的古堡中居住,这个人本身,一定已经够神秘的了。
插进钥匙之后,他习惯地向右转,可是在转了三转之后,去推门,门并没有开。他略想了一想,又把钥匙向左转,这次,一共转了六转之多,才听到锁上发出了一下声响,他轻轻一推,门就推了开来。
虽然说这古堡看来十分小巧,但古堡始终是古堡,有它一定的气派。门一打开,是一个相当大的进厅,陈设十分简单,光线阴暗,只看得出有大理石的柱子,和花纹十分奇特的砖铺在地上。
罗开反手在门上扣了几下,扬声道:“那幅画的买主来了,有人吗?”
他一面说,一向反手将门关上,穿过了进厅,推开了两扇厚厚的橡木门,进了大一厅。大厅中更是阴暗,罗开才一进去,就行到一直条光线,在侧面现出来,那自然是有人推开了一间有光线的的房间门所造成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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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自己把画卖给自己
罗开立即向光线传来处看去,果然,那是一扇门被推开了少许之后透出来的光线。同时,罗开也听到了一个十分低沉的声音:“请进来。”
罗开向前走去,来到了门口,就在他伸手要去推门之际,那一道光线忽然消失了,他也听到了窗帘被拉起来的声音。
而那低沉得出奇的声音又响起:“我不习惯光亮,请原谅。”
罗开倒并不在意,他只是感到,那讲话的人,声音如此低沉,一定是故意装出来的 ,任何人不可能有天生这样低沉的声音,他说着:“不要紧!” 一面说,一面已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间相当大的书房,阴暗无比,一张巨大的书桌,放在相当遥远的一个角落中,在桌子后面有一张高背的转椅,这时,转椅的背向着桌子,只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露出了头顶的一点点。
而那个人显然没有转过身来面对罗开的打算,那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请坐。”
罗开看到,整个宽大的书房之中,只有一张椅子,那张椅了放在另一个角落,距离书桌,恰好是整个书房的对角线。
一看到了这种情形,罗开心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椅子上的那人,不想来人接近他。可是这样安排也是十分幼稚的,叫人一看就看穿了心意,大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罗开当下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要揭穿对方的身份,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大可不必着急,且看对方弄什么玄虚。
他走到那椅子之前,坐了下来。
书桌后的高背椅子并没有转动,低沉的声音晌起:“在我说话的时候,你不需要问问题。”
罗开笑了一下:“我根本没有问题!”
这时,他的眼睛已渐渐能适应黑暗的环境了──这方面,罗开有他特殊的本领,那是他从少年时起,就曾经修密宗功夫的原故,在那些阴暗深沉的喇嘛庙中,几乎不分日夜的静思,使他在黑暗中看起东西来,还比常人来得清晰。他可以看到,露出在高背椅上的那一点头顶,头发的颜色,是一种相当柔和的浅栗色。
但由于露出来的部分太少,所以也分不清那个人是男是女。
在罗开说了那句话之后,静了片刻,低沉的声音才又响起:“这幅画,是上代传下来的,历史可能与古堡一样,也可能比古堡更久,画中的人像,原来不是这样子的──”
罗开陡地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作“画中的人像原来不是这样子的”?是这幅画曾经修改过?
他没有发问,那低沉的声音又道:“不是画曾经被修改过,而是画中的人像,是一个魔像,会不断地发生变化,据说,开始时,画像是正面的,后来渐渐地,变成了侧面,又渐渐地,变成了背面。”
罗开忍不住“哈哈”一笑。
那低沉的声音继续着:“在变成了背面之后,画中的人像就向前走,你现在所看到的情形,是人像在浓雾之中,感觉上是画中人像,正在走进浓雾中去,那不是感觉,而是她真的在向前走,虽然她的行动十分慢,但是,那是魔像,她正在向前走!”
罗开又打了一个“哈哈”:“她准备走到什么地方去呢,请问?”
低沉的声音道:“走进浓雾去,然后消失。”
罗开“哼”地一声:“听起来很神秘,也很浪漫。”
低沉的声音道:“这是真的,据传说,当画中的那个魔像,走进浓雾之中,全部被浓雾遮住的时候,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恶运,降临在我家族的传人身上。”
罗开道:“所以,你要把这幅不祥的,会带来恶运的画卖掉。”
低沉的声音道:“是,同时,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这似乎是无可解释的,是不是?”
罗开又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太容易解释了!一切,全是传说在胡说八道!
”
那低沉的声音道:“当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有关画像的传说之际,我也认为那是胡说八道。那时,我看到这幅画,画中人是一个背影。从那次之后,隔了二十年,我又看到了那幅画──”
罗开道:“画中人像,仍然是背影,有什么不同?”
那低沉的声音道:“变化极大,那魔像……走远了,走远了许多,已经变成了一个朦胧的背影,已经走进了浓雾之中,她真的是在向前走!”
罗开心中开始感到了一点疑惑,可是他还是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二十年前的印象,以怕不是十分靠得住。”
那低沉的声音道:“在你所坐的椅子旁,有一张照片,你可以自己去判断。”
罗开在椅旁的几上,取起了一只夹子来,打开,看到有一张照片,一看,就知道照片拍的是那幅神秘油画,他也不禁呆了一呆。是的,在照片上看来,那人像的背影,清晰而近,绝不像如今的那幅画一样,画中的人像,照感觉来说,至少已前进了好几十步(画是平面的,距离感不是太浓烈。但是西洋画早就掌握了透视的技巧,可以在视觉上,化平面为立体,所以距离的远近,还是不难感得到的。)罗开一怔之后,立时问:“你肯定两幅画,是同一幅?不是原来就有两幅?”
那低沉的声音回答:“我肯定。”
罗开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是由于感到了事情的神秘,超乎了他的预计,所以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可是就当他深呼吸之际,他陡然闻到了一丝极淡的幽香!
那使他立时可以肯定,这种特殊的幽香,就是在他心中被题为清晨露珠下的紫罗兰才会有的香味,在拍卖行中,他右边那个神秘女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香味。
罗开在剎那之间,至少已明白了一件事,他用十分悠然地语气道:“不错,事情的确很怪异,但是比起你把自己的画卖给自己来说,也就不算怎样!”
他的话才一说完,就看到整张高背椅,都震动了一下,接着,“拍”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跌倒在厚厚的地毡之上。
罗开站了起来:“小姐,你原来的声音那么动听,为什么要用变音器把它弄得那么低沉?”
罗开说着,已经毫不客气向前走了过去,当他绕过书桌,走向椅子之际,椅子也缓缓转了过来,坐在椅子上的那人,面对着他。
罗开的视线一接触到她的脸,便没有法子再移开去了。是的,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女人,她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浅栗色的头发,自然蜷曲,她的肤色,在阴暗中看来,是一种令人心悸的苍白,她的十指修长,也同样地苍白。
她的脸型是百分之一百的古典,大而带着忧郁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小巧的恰到好处的咀。她虽然已经换了衣服,可是这时候所穿的一件开胸便服,也还是那种接近黑色的深紫。这样颜色的衣服,更衬得她的颈,和露在衣领外的一截胸脯,白得令人目眩。
若不是她美丽的双颊之上,搽着胭脂,有着那种红色的话,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座雕像,一座用绝无缺点可找的白玉雕成的人像!
罗开曾见过许多不同类型的美女,但是像眼前这样,几乎不应该属于如今这个时代,这样清雅绝俗的美女!她以前从来也未曾遇见过,不但未曾见过,甚至他连想也未曾想到过,现代还会有这样的美女!
他已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了,凝视着那美女,甚至连眼也不眨一下。那美女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轻颤着:“你早就知道了?”
罗开道:“啊,不,直到我闻到了那股幽香,虽然那么淡而不可捉摸,已足使我肯定,除了你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配拥有这种清雅的香味!”
罗开面对着这样古典型的一个美人,连讲话也不禁有点古典化起来。
那美女盈盈的站了起来,当她坐着不动时候,她的美丽如同雕像,可是当她一站起来之际,眼波流动,只是带着微笑,体态优美而撩人,完全变了一种形态,同样是令人几乎窒息的美丽,可是在型态上完全不同,在给人的感觉上,也完全不同。
罗开不由自主,又道:“唉,我到现在,才知道活色生香是什么意思!”
美女带着浅笑:“我是太顽皮了一些,顽皮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罗开又吸了一口气,他明白这句话中的挑逗意思,他的喉际甚至干得有点讲不出话来:“应该怎么惩罚你?”
那美女向他走近了一步,半闭上眼睛:“随便你,这里……只有你和我,随便你怎么惩罚我!”
当她讲完之后,她半仰起头来,自她半闭的眼中射出来的那种热切的光芒,直视着罗开。罗开伸出手去,环住了她的腰,同时,轻轻地吻向她的唇,口唇才一接触,她的身子像是溶化了一样倒向罗开,罗开把她抱得更紧,她像是全身没有骨骼一样的柔软。
那一吻,由浅而深,罗开沉醉在沁人的幽香和她舌尖灵活的挑逗之中,什么都不去想,官能的刺激,会使得人的脑部活动集中在感觉身体上欢愉的享受,而不作其它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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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身心俱醉的欢愉
这种脑部活动只集中在最迫切需要感受的一方面,而不作其它活动的情形,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甚至连亚洲之鹰罗开,曾经过严格自我克制的训练,脑部活动功能已经有异于常人的,也不能例外。
所以,尽管他心中有说不完的疑问,他也一律将之拋到了脑后。当那美女的纤手,抚摸着他结实的背肌之时,他的双手,也碰到了她的肌肤。那是像缎子一样柔滑的肌肤,罗开恣意抚摸着,令得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她不单是整个人在发抖,她的肌肤,随着罗开指尖的移动而在颤跳,就像是罗开的指尖有强烈的电流在刺激她一样。
而且她口中发出来的呻吟声,令得罗开也不由自主,在轻微地颤抖,罗开一面轻啮着她的耳垂,一面含糊不清地道:“原谅我,你是这样的一个美人!”
美人的鼻孔因为呼吸急促而嗡张着:“只把我当一面女人……一个需要男人的……女人!”
由于那女人的容颜,有着那种近乎不可亵渎的美丽,所以罗开才会这样说,这时,当他听到了如此动人的话时,他才注意到,美女脸上的春意,已经使她那种高贵的外形,起了变化,她整个脸颊都是酡红的,由于她肤色如此之白,所以那种艳红色,像是从她的皮肤下直透出来一样。她眼睛半闭着,眼珠水汪汪地,充满了深情,而且紧贴着他的身子,在缓缓扭动着,全身都散发出全然无从抗拒的诱惑力,是的,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男人的女人!
罗开并不是自命调情圣手的那种男人,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外型和他的名字,此起许多男人来,要更加吸引女人,可是他也不会太自我陶醉,通常,如果有什么艳遇(绝不少),他都会在一面享受着对方的胴体之际,一面想一想:为什么?
可是这时,他整个人都沉醉在那美人的柔情中了,那是身心俱醉的境地,他根本不再去想“为什么”,虽然事情神秘得可以使他想上很久!
他双手在美女艳美的胴体上移动着,不停地亲吻着他抚摸过的地方,当他拉下了她的外衣之际,挺秀的双乳,几乎是弹出来的,罗开由衷地赞叹着,把脸埋进去,深深地呼吸着,沁人的乳香,更令得他进入飘然的境地。
然而,那比起以后的感觉来,简直不算什么,当他和她的肌肤紧紧相贴之际,他不由自主低呼起来:“上天待我不薄!”
罗开从来也未曾想到,男女之间的欢愉,可以升华到这一地步,他根本无法去想──所以在事后,也根本无法回忆当时的情景,他只记得,当时在美女的娇喘声中,一次又一次,他感到了爆炸,身子分裂为无数碎片,每一个碎片之中,都充满了快乐,然后,快乐使所有的碎片上升,直到云端。
罗开甚至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常人应有的知觉的。他只记得,当他又有了常人的知觉时,他怀中的美女,还在急速地喘着气,令得他的颏际,有一种十分舒服的酥养之感。
罗开轻轻移动着肩头,令得她的脸向上略仰,美女的脸上春意盎然,略见蹙眉,然后幽幽地道:“你……你简直是风暴!”
那是一句充满了挑逗的话,罗开把她拥得更紧了一些,深深地吸着气,当他吸气之际,他胸肌随之扩张,使他更强烈地可以感到她坚挺的胸部的压迫。他连想都没有想,就道:“宝贝,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说,我会尽我一切力量去做!”
他在这样讲了之后,略停了一停,又说道:“即使你是奉“时间大神”的命令,叫我来向它投降的,我也没有话可说,谁叫我是人,人总有人的缺点的!”
美女用一种奇讶的神情望着他:“什么是时间大神?”
当她这样问的时候,充满了疑惑的神情,罗开吁了一口气:“不知道最好,千万不要再问!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了!”
美女轻轻地推开了罗开,站直了身子,双手伸到颈后,拨理着她的长发。罗开忍不住,紧紧环抱着她的小腿。美女缓慢地说着:“你习惯了和女人有条件地相处?”
罗开怔了一怔,美女又道:“如果说,我根本不是要你做什么,只是被你这个人所吸引,想得到一次可以想得到的异常欢愉,你会不会相信?”
罗开的手向上移,一直移到她浑圆的股际,才叹了一声:“是我不对,别怪我!”
美女仍然有着两分嗔意,但那种神情,却令得她看起来更加娇俏:“刚才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可是你说你是人,我也是人,一样有人的七情六欲,唉,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容颜,阻碍了我的欢愉,男人看到了我,都变得异样的拘束,只有你……才……把我当成了……正常的女人!”
她在讲到后来时,语音几乎细不可闻,而在她的眉梢眼角,唇边齿畔,所孕育着的那种浓郁的风情,真足以令得人疯狂。
罗开一跃而起,再度把她拥进了怀中,喃喃地道:“你,我敢说,你是我一生之中,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美女柔若无骨地任由罗开紧拥着,罗开感到全身没有一处不洋溢着欢愉和舒畅,他在深吻了对方之后,道:“我们是由那幅画认识的,至少,我会尽我一切力量,解开魔像之谜。”
美女低声道:“本来,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可是现在,你……做不做,真的不重要了!”
她的声音如此动听,讲的话并不露骨,可是每一句话中,都表示出她对一个男人的极度的称颂,罗开知道,自己虽然有了黛娜,但是从现在起,情形可能有改变了!自己今后一生的命运,如果还能和怀中这个美女分得开,那是他绝不会相信的事!
他一点也不去考虑那样会有什么结果,谁会在那样的快乐之中,去想以后的事!他甚至轻轻地哼起曲子来,美女用美妙的声音和着他,两人就在自己轻哼的曲调下,翩然起舞,一直自书房舞到楼梯口,舞上了楼梯,舞进了一间阔大的,全是神秘的深紫色布置的卧室,再舞进了一个由一种紫色大理石砌成的浴池之中,他们一面在浴池中放水,让水淋向他们的身子,一面仍然在浴中共舞着。
美女的身子那样轻盈,和她共舞,简直令人心旷神怡之至。等到池水满了之后,罗开抱着她,一起在池水中躺了下来。
温暖的恰到好处的池水,使美女看来更加娇艳,而在水中,她的体态也更轻盈,罗开深吻着她,美女陡然吸了一口气,断续地娇嗔着:“太……美了,我从来没有……这样过,从来……没有……”
她的语声越来越模糊不清,同样的欢愉,在异样的境地之中,带来更高的感受。
到他们终于在池水中静躺下来之后,美女才低声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
罗开道:“除了天使之外,真不知叫你什么才好!”
美女的眼睁得十分大,在那双美丽的眼睛之中,充满了讶异的神色,是十分动人的,罗开一看到这样的神情,失声道:“我不是──”
同时,美女也道:“你不是──”
两人都停了下来,等对方进一步讲下去,罗开也讶异之极:“天使?那真是你的名字?”
美女缓缓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荷兰语:“紫色的天使,就是我的名字。”
罗开在池中翻着滚:“天使!天使!我竟然知道你的名字!”他的行动,像一个快乐的小孩子一样,天使用手遮在脸前面,防止由于他的滚动而溅起来的水,用极甜媚的笑容望定了他。
罗开静了下来,又叫了一声:“天使!”
天使娇媚地应着:“鹰!”
罗开笑着:“看来我们是同类的,鹰和天使,我们都有翼!”
天使被逗得笑了起来,两人又拥在一起,等到他们披着浴袍离开之后,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了,他们一起坐在连接卧室的阳台上,各自的手中,幌着闪耀着琥珀光芒的美酒。夕阳已经在山峰的那一边沉了下去,满天浅紫色的晚霞,把远山的山峰,衬托得如梦如幻。他们好久不说话,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天使才低声道:“我是卢洛家族的唯一传人。”
罗开轻轻地抚摸着她腻滑的手背,有点像梦呓似地:“你是天使!”
天使甜甜地笑着:“卢洛家族保存着那幅画,一直是一个秘密,经过了这次公开之后,恐怕已不再是秘密了。”
罗开呷了一口酒:“就算有人知道这幅画,也不会知道这幅画是一幅会变化的画像!”
天使现出忧愁的神色来:“有人会知道的!”
罗开扬了扬眉,代替询问,天使吸了一口气,那使她丰满挺秀的胸脯看来更诱人:“绘那幅画的人。”
罗开怔了一怔:“这幅画,应该有很久历史了,绘画者还会在世?”
天使的神情看来更忧愁:“传说是这样,这幅画,是一个天魔画的。”
罗开的头脑再灵敏,一时之间,也不容易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好顺口道:“天魔画的天使像!”
天使低哗了一声,神情幽怨:“鹰,你始终不相信这幅画的传说,但是我是相信的。”
罗开忙轻抚她的脸颊:“不!不!那幅画,至少,曾发生过变化,天使,你不必为一幅家族传下来的画而耽心的,在我看来,简直整个世界是你的,你耽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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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天神的愿望
天使低下头去,几乎要把她整个美丽的脸庞都埋进酒杯之中,她的声音听来充满哀伤:“我强烈地感到,在几年前,我已经有这个感觉,现在,越来越是强烈,我正逐渐在走向浓雾之中,终于会在浓雾之中消失,除非,除非……”
罗开已经开始隐约感到事态有点严重,他揽住了天使:“除非怎样?”
天使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除非,能满足天神的愿望,我才能免除噩运。”
天使的话,使罗开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剎那之间,他已作了很多可能的设想。
那是多年来冒险生活养成的习惯。他这时想到的是:“什么叫作天神的愿望”呢?那几乎可以作任何解释,而且,不论作什么样的解释,都毫无疑问,是一种必需要履行的条件!
那么,由此申引下去,是不是一切发生的事,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
罗开缓缓地吸着气,这时,天使正转过脸,向他望来。面对着这样俏丽的脸,罗开不由自主,摇了摇头,人的想法,有时是很奇怪的,可以因为一件事,而在一剎那之间,作彻底相反的转变。
罗开这时的情形就是这样,当他想到一切全可能是精心安排的结果,目的是要他去履行某种条件之际,他多年冒险生活的经验,立时使他想到要对抗,不能使安排者达到目的。
但是,当他面对着天使如梦如幻的脸庞,想起刚才的狂暴和爆炸的欢愉,他的想法便突然改变了,他想到,刚才自己就曾说过,就算叫他向时间大神投降,他也会答应!
罗开一生之中,也直到此际,才知道一个美女的力量,可以如此之大!
他也在心中自己安慰自己,历史上多少伟人,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来,他不是伟人,就算是伟人,也还是人,人总有着人的性格的,面对天使这样的美女而无可抗拒,这自然是人性之一!
所以,在剎那之间,他又心平气和起来、凝视着天使,他实在不愿意自己的视线有片刻离开那么令人心醉的脸庞,他问:“天神的愿望?”
天使微蹙着眉:“是!”
罗开伸手,轻抚着她柔软的秀发:“天神的愿望,又是什么?”
天使迟疑了一下:“或许,你看看我家族传下来的一些东西,会更容易明白,那些东西是和那幅画一起传下来的!”
天使说着,盈盈站了起来,恰好一阵轻风吹过,把浴衣下摆,吹得扬了起来,现出了她洁白晶莹,粉光致致的大腿,在晶莹如玉的肌肤上,还留着罗开的啮痕,殷红色,俨如在雪地上的玫瑰花瓣一样,看得令人心动。
罗开情不自禁,在其中一个啮痕上,轻轻吻了一下。天使像是站不稳一样,立时伸手扶住了椅背,微喘着:“鹰,别再挑逗!我会死掉!”
罗开也站了起来,跟着她进了卧室,天使来到了妆台面前,妆台前有着三面相当大的镜子,左、右两面,是可以随意调整角度的。她看来随意地旋转着妆台上一只形式相当古典的粉盒,正中的那面镜子,冉冉向上,升了起来,现出了一道暗门。
一看到那道暗门,罗开便不禁低呼了一声:“这是十五世纪欧洲锁匠皮勒的杰作,这锁──”
天使回眸一笑:“如果你不知道开锁的方法,你能打开它?”
罗开对这个问题,考虑得十分认真。
那锁,春来根本不像是锁,是纵横各十个小方格,一格是白色,一格是黑色,整齐地排列着,一共是一百格,但其中的一格是空的,可供那九十九个小方格,利用这一个空间作移动。这种由欧洲十五世纪时著名锁匠皮勒所制的锁,在当时的豪富贵族皇室的心目中,是无价之宝,号称“秘密的守护神”,争相竞购,价值之高,超乎想象。
一直到如今,这种必需把那九十九个方格,移动到原来设计老的安排时才能打得开的锁,还是被公认为无法打开的锁。
这时,如果罗开面对着的是一柄构造极端精密的电子锁,对于天使的这个问题,他根本不必考虑,就会回答:“能!”
可是对于这种“秘密的守护神”,他在想了片刻之后,只好叹了一声:“不能。”
天使嫣然笑着:“这种锁十分复杂,我根本懒得去锁它,不然,每一次打开,都至少要花上一两小时,实在太麻烦了!”
罗开“啊”地一声,张大了口:“你是说,开锁的排列,就是全部方格的黑白间隔?”
天使点着头,伸手在暗门上轻轻一推,暗门先是被推得向前陷进了少许,然后,就轻轻巧巧,向外弹了开来。
在暗门之内,是一个小小的空间,如同现代的小型保险箱。
天使解释着:“这个保险库,是古堡在建立之初就存在着的,我在接收了古堡之后,在有关资料中,知道有它的存在──”
她讲到这里,又蹙了蹙眉,她那种蹙眉的神情,十分惹人爱怜,罗开轻轻在她眉心点了一下,天使握住了他的手:“我宁愿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秘库在!”
罗开一时之间,不明白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只看到,在秘库中,有一只扁扁的银盒子在,银盒已经发黑了,显得年代久远。
这时,天使已伸手,将那银盒子取了出来,当她取在手中之际,罗开才看到,那并不是一只银盒子,而是一本薄薄的书,封面、封底,全是相当厚的银片,大小和普通的书本相若,在两片厚厚的银片之中,看起来,不会有多少页内容。
那时,罗开在天使的身后,双手环抱着天使的纤腰,并没有花太多的注意在天使手中的东西上,他知道,任何古老的家族,几乎都有他们自己的传说,这种传说,随着时间的逝去,根本是可以置之不理的了,他宁愿多化点注意力,去享受眼前的温馨。
可是,当天使的手向上一扬,罗开看到了作为封面的银片上那精致的浮雕之际,他却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的惊呆是如此之甚,以致他在剎那之间,如同遭到了好多次猛烈的雷殛一样!
他先是陡然后退了一步,由于他的震惊是如此之甚,在第一步退出之际,他双手仍然环抱着天使的细腰,所以把天使也拉得向后跌出了一步。
天使在一跌之际,手中的东西拿不稳,“拍”地一声,跌到了地上,那有着精致浮雕的一面,仍然向着上面,天使惊讶地转过身来,看到了罗开的情形,也令她吓了老大一跳。
罗开在退出了一步之后,双手松开,可是震惊仍然令得他站不稳,他竟然又一连向后退出了两步,才算是站稳了身子。可是仍然不由自主喘着气,盯住了地上有浮雕的银片。
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恐的神色,而他的身子,任谁都可以看出,充满了紧张,如同绷紧了弦的弓一样,又如同把全身气力,都蓄定了准备一扑的黑豹一样!
天使惊惶地问:“鹰,怎么啦?鹰!”
在天使的惊呼声中,罗开缓慢地,深深地吸着气,身子开始渐渐地放松,但是神情仍然是惊异万分。过了好久,他才算是完全挺直了身子,可是他一开口,仍然可以看出他脸部肌肉的疆硬,以致他的声音,听来也有一点异样,不像平常。他指着那银片:“这……是什么意思?”
天使怔了一怔,循着他所指看去,又向他望来,显然不明白他的问题。
罗开像是呻吟一样:“那……银片上的浮雕!”
天使“哦”地一声:“浮雕!那很精致,是不是?而且,这……是不是一个人?这个人的造型,多么特别,你看他的头部──”
罗开的声音嘶哑:“别形容下去,我可以看得到!”
他当然可以看得到,当天使一拿起来之际,他已经看到了!这也正是引起他如此震惊的原因!
在那银片上,是极精致的一幅浮雕,中心部分,是一个人,那个人的周围,全是各种大小不同,看来如同星体一样的图案,有的光芒万丈,有的只由一团许多小点组成,不容易一下子就看出那种安排,是想表现什么。可是,那个人,令得罗开在一剎间,如同雷殛般震惊的,正是那个人!
那个人的头部,有着和一般人相同的头部的轮廓,可是,在应该是五官处,却是一组数字!是一组阿拉伯数字!
这样怪异的脸谱,如果罗开只是第一次看到,他决不会如此震惊,至多只是觉得怪异而已,可是,他却绝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曾见过好多次了,那正是“时间大神”的造型。
从第一次在美国国防部的计算机控制室中,那具妖异的偶像,便是这样子的,只有些微的不同,就是上两次他看到的,头部的数字,都在不断的闪动转换,就像是一只跳字的石英钟一样。
而这时,在银片上的浮雕,数字却并没有跳动,是固定的。
罗开直到这时,才定下神来,看清楚浮雕上的“时间大神”(他肯定那就是时间大神,不可能再有别的东西,是这样造型的了!)头部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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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卢洛家族的最高秘密在浮雕上,“时间大神”头部的数字是:“一六三一三一四五零七”。
罗开虽然看清了这组数字,可是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明白这组数字是什么意思。天使用怀疑的眼光望向罗开,罗开震惊的神态,使得任何人都会感到怀疑,她问:“你以前见过这……个人?”
罗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他要是说:这不是一个人,那就要详细解释他究竟是什么!那实在是一个太长的故事了。
他仍然指着地上:“这……是早就在的?”
天使点着头,就俯身去把银片拾起来。尽管她在弯身拾东西的时候,体态极其撩人,但罗开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也暂时忘记了欣赏,他看到天使取了银片在手,不由自主道:“小心!”
天使不解地转过头来:“小心?为什么,这……本身并不害人,令人……迷惑的是里面记载的……文字。”
天使把银片向罗开递来,罗开犹豫了一下,才接了过来。由于两片银片相当厚,所以拿在手中,有沉甸甸的感觉。罗开吸了一口气,揭了开来。
他一揭开封面的银片,就看到了已经发黄了的纸张。他是一个普通常识极其丰富的人,一看这种纸张的格式和质地,就知道那是几百午前的出品,而这种格式的纸张,多数是用来记载什么用的,犹如今日的日记簿。他再略看了看文字,就可以肯定,那是航海日志。
卢洛家族的最早,以航海起家,甚至曾率领过荷兰军队,远航到东方,征服过台湾,这是罗开早已经知道了的资料。
航海日志看起来还是用鹅毛笔写的,字体很大,用的是荷兰文。
天使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航海日志了,罗开才一揭开来,她的视线甚至不停留在日志上,就已经念了出来:“一六三一年三月十四日早上五时零七分,正是日出的时间,我,作为整个船队的首领,我,卢洛伯爵,凭我的所见,记在航海日志上,为后世作证。”
罗开闭上了眼睛一会,一六三一年三月十四日,早晨五时零七分,正是银片浮雕上的那一组数字,这组数字要表现的,是一个特定的时间!
这一点,令得罗开更可以肯定,浮雕上的那个怪像就是时间大神。
这时,罗开的手,不禁有点发抖,自然,这种颤抖,在旁人看来,是完全觉察不到的,那只是他自己内心深处,有颤抖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时间大神”这个怪物,是近年来才在地球上出现,活动的,再也未曾想到,原来竟已有了好几百年的历史,是不是它的出现,比几百年更早?罗开简直无法想下去。
他想了一想,睁开眼来,走前一步,把整本日志,放在桌上,天使跟了过来,偎依在他的身边,他左手握住了天使柔软的手,右手翻过了一页,第二页,同样的字迹,显然那便是当时的卢洛伯爵所亲笔记下来的记载。
罗开迅速地看看,那日志上写着:“作为一个船队的领导者,每天日出之际,有责任在船上,以确定航行路线的正确,今天,和往常一样,我提前五分钟,站在船首,五分钟之后,太阳在预计的时间,开始生海洋的尽头处,向上浮起,金光万道,令人不敢逼视,我扬起手来,准备发出我一天来第一道命令,可是就在这时,我和甲板上所有人一样,都叫了起来,为了眼前出现的奇景而目瞪口呆──”
罗开读到这里,揭过了一页,再继续看下去:“就在快浮上海平线的太阳之上,突然出现了极亮,极夺目的一点,那一点光亮,在迅速地移近,变大初升的旭日虽然光芒强烈,但是还可以逼视,可是那团亮光,却无法逼视。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什么?是太阳之中产生了一个小太阳,正在向下飞坠?在我身边,我的大副却忽然叫了起来:‘快跪下祷告吧,天神降临了!’由于那团亮光的来势如此威猛慑人,大家对大副的话,竟没有丝毫怀疑──”
罗开再翩过一页:“所有的人,全在一剎那间,跪了下来,大声祈祷,只有我一个还站着,但是我也没有站了多久,也不由自主跪了下来。我当时犹豫,是因为我身为指挥官,实在不应该随便下跪的,可是那团亮光已越来越近,威势猛烈,令得整个人都为之震动,真的具有天神一样的威力,向天神下跪,应该不是什么屈辱,所以,我也跪了下来。”
“就在我一跪下来之后,那团亮光,已经到了头顶,它极大,光芒闪耀着,令得看出去,一切都变了颜色,光芒照耀之下,几乎连自己的手也看不见。同时,有一种轰隆轰隆的声音传出来。然后──在事后经过调查,证明是每一个在甲板上的人都看到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天神,自那团亮光之中,飘了下来。”
“当我才一行到天神飘下来之际,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天神,也没有人知道那是天神,他看来──”
(在这里,航海日志上所用的是“它”字,那是对神的一种尊称,改为“他”字,是为了方便。)“他看来……,我简直无法形容他的形状,那是飘忽的,闪耀的,在极光的包围之下,看起来,像是有不断跳跃着的数字……”
罗开看到这里,已经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那就是“时间大神”,再也没有疑问了!几百年前的卢洛伯爵,看到了这样的形象,无法作任何联想,那是必然的,因为当时所有的时钟,全是用指针来表示时间的,不会像现代人,一看到这种形象,就可以将之和跳字来显示时间的钟,联系在一起。
“时间大神”早已来到地球的了!那一大团亮光是什么东西?是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载着“时间大神”
这种外星怪物来到地球上的?
由于在航海日志上,只有发亮和有着轰隆声的记述,罗开自然无法进一步肯定。
他再看下去:“光亮一直令人无法逼视,(后来,在甲板之下,甚至在船舱最底部的人都说,夺目的光亮,不知自何处透进来,使他们全身都包围在光亮之中,令他们人人震慑,不敢有任何晃动。)我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已听到了天神的声音。”
“天神的声音,震得听到的人,每一个都不由自主地颤抖,天神以庄严的声音宣布:‘我是天神,我降临到你们的世界中来,控制你们的心灵,决定你们的生死,使你们的一切,都以我为依归,不能作丝毫的违抗,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我在事后,才知道每一个人,都同时听到了天神的声音,当时,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作为整个船队的指挥者,我对于天神那种不可测的威严,没有丝毫怀疑,所以我绝不犹豫地回答:我听明白了!”
“天神的声音,继续在震撼心灵:‘我是天神,你们必需顺从我,顺从我的,我会助他得到一切,不顺从我的,会有灾祸降临!你是顺从,还是不顺从?’我又立时道:‘我顺从!’天神在这时,更发出了极其瑰丽的光芒来,任何人绝无可能在他处见到这样灿烂夺目的彩光,唯有天神才能发出这样的光芒。”
“天神在继续说着:‘我要你去做的事,你一定要去做,我是你唯一需要膜拜的神,只有我可以控制你的生命和心灵!’我一迭声应着:‘是!是!’同时,我祈求道:‘天神,你的威仪,令我确信无疑,但是你能不能让我看得你更真切一些?’天神的回答是:‘在形体上,你当我和你是一样的好了,但是记住,我是天神,你必需记下我出现的时刻。’我又答应着。”
“天神忽然在这时,叫出了我的名字,那真令我全身发颤。”
“在他叫出了我的名字之后,天神又道:‘以下这一段话,只有你一个人听得到!
’(事后证明,以下这一段话,确实只有我一个人听得到,但当时我听到的,却又绝不是耳语,我把这段话记了下来,作为我的家族的最高的一项秘密。)”
“天神说:‘你对我的顺从,使我满意,刚才,没有人敢对我不顺从,你们是很容易顺从的一群。你有一个美丽的情妇,你请名师替她画了一幅画像──’当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只是伏着,全身发抖。天神真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天神又道:‘我已把神力注入那幅画,你,你的世世代代,都千万要记得顺从我,不然,那幅画像中的人,就会转过身去,以背面相向,而且还会不断向远处走去,消失在浓雾之中,就代表陷进永久的痛苦和灾难之中,那是任何生命最最悲惨的一种遭遇!’”
天使把她的手,按在罗开的手背上,罗开觉出她的手是冰凉的,罗开自己的手,也是冰凉的。
罗开缓缓转过头来,向天使望了一眼,天使有一种无助的哀求的神情。罗开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安慰她,只好迅速转回头去,提起手来,又揭开了一页:“‘在这情形未发生之前,还可以补救,我会常在人间,接受膜拜,只要找到我,再度以心灵表示对我的顺从,情形就会改变,这是我的神力的显示。’我,卢洛伯爵,立时决定向天神作永久顺从的誓言,同时,希望我的后代,和我一样,一直向天神顺从。”
“我把天神出现的经过写下来,同时把天神出现的时间,依天神的吩咐刻铸下来,这是我家族的最高秘密,愿那幅画像,永远不起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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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不想问下去的问题
当罗开看到这里的时候,天使的声音有点颤抖:“可是 ,在卢洛伯爵之后……显然没有人再对天神作出顺从的誓言,画像在变,到现在,已变得快要走进浓雾之中,而我就会陷入生命最悲惨的境地了!” 罗开的思绪,紊乱之极,他挥着手,抱着天使,离开了桌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一起坐了下来,过了一会,他才道:“那么,天神的愿望是──”
天使道:“很明显,在日志里可以找得到,找到他,向他表示顺从的心意。”
罗开吸了一口气:“是不是在伯爵之后,家族中的成员,不相信日志中记载的一切,因而导致了画像起了变化?”
天使咬着下唇:“只好这样假定。画像的变化很慢,现在传到了我,才到了最后关头,我何以这样不幸?”
罗开的思绪仍然极乱,剎那间,他想到的事情极多,他忽然问:“你所有的家人,全在二次世界大战时丧生了?据说是这样,可是你的年纪……”
二次大战结束到现在,也已经近四十年,而天使看起来,却至多只有二十二三岁,西方女人不比东方女人,不是那么容易隐瞒年龄的。
天使听了以后,环起双臂来,搂住了罗开的颈:“我的父亲是卢洛家在二次世界大战中唯一生存下来的人,他隐匿在瑞士的一个山地小村子中,和当地的一个少女结婚,生下了我,我能得到卢洛伯爵家族的财产,全靠我父亲完整地保留了一批文件之故,现在,我父母也全都去世了!”
罗开解决了一个疑问:“哦,那位瑞士女郎,一定是一个绝色美女了!”
天使微侧着头:“不见得,倒是我父亲,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我们那一系,据说全是卢洛伯爵和那个美丽的情妇所传下来的,那个情妇,由于当时的环境,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但有记载说她是出色之极的美人……”
她说到这里,把她的脸颊,贴在罗开的脸颊上,声音甜腻得令人发颤:“如果我也算是美丽,那我想,我应该像她!”
罗开叹了一口气:“听听这是什么话,你如果算是美丽,或者还不算美丽,真不知道什么才是美丽!”
天使靠得她更紧,两人都好一会不说话,罗开才道:“关于那个天神──”
他只讲了一句,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讲下去才好,他还没有想过,这幅具有魔力的画像,会和有关!
他当然可以详细向天使讲述有关他和“时间大神”斗争的经过,但是天使能明白吗?他的生活,是惊涛骇浪式的冒险生活,这种生活,身为高级情报官的黛娜,是可以了解的,但住在一个幽静的古堡之中,习惯于欧洲上层社会那种生活的天使,她能了解吗?
而且,令得罗开困惑的,还有许多问题,例如“时间大神”记既然在一六三一年就来到了地球,何以除了卢洛伯爵的航海日志之中,有它出现的记载之外,就没有任何记载了?
是不是它在那三百多年来,并没有活动,只是螫伏着,到最近才开始活动?
它究竟掌握着什么样神奇的力量,竟然可以使得一幅油画中的画像转过身去,而且渐渐走远,走进浓雾之中?
罗开已经知道的是,“时间大神”的确是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的,它能进入美国国防部计算机的中心,控制着计算机,也能用不知什么材料,复制一个人,这已经绝不是任何地球上的科学水准所能达到目的的了。
而如今,它的要求是,要卢洛伯爵的后人,向它表示顺从,这又有什么目的?
罗开在想着,天使一直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好一会,她才道:“时间大神!
天神的名字,是叫作时间大神吗?”
罗开点了点头:“有理由相信是。”
天使神情疑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它?我宁愿向它表示顺从,也不想自己的生命,趋于悲惨的境地!”
罗开沉默着,没有立时回答,这时,他所想到的,只是一点:何以不论自己如何逃避,都摆脱不了和时间大神之间的纠缠?
当然,这时他自己告诉自己,要摆脱纠缠,也并不是不可以的,只要站起身来,走出古堡,从此之后,再也不和天使见面,那么她是不是向时间大神屈服,就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可是,当罗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手,恰好停留在天使那诱人的胸脯上,只是掌心和她胸脯滑柔的肌肤的轻轻接触,已经使他有销魂蚀骨的感觉。
罗开绝不是色中饿鬼,而且,他还有极高的自我克制的力量,若是普通的女人,就算怎样展示自己的胴体,向他作任何形式的挑逗,他或许都可以无动于衷,至少,不会像如今那样沉迷。
可是天使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那么出色!罗开感到自己若是就此离去,再也不和她相见,那会令他日后的生活黯然失色,一想起来,就会后悔莫及!
他毕竟是一个人,每一个人,都会有机会遇到这种情形,一旦遇到了这种情形,真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罗开十分强烈地感到,自己的多年“道行”,可能毁于一旦,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想自拔,他愿意在天使的美丽和柔情之中沉下去,不论沉得多深,或许,沉得越深,他的快乐就越多!
他放在天使胸脯上的手紧了一紧,天使自然而然,现出诱人的神情来,双颊之上,立时泛起了一股红晕,娇柔的身子,也不由自主抖动着,一个女人对于男人的爱抚,能有这样自然而强烈的反应,这个女人就可以成为男人最好的伴侣,这一点,应该是没有疑问的了。
所以,罗开低叹了一声:时间大神就时间大神好了,又不是没有和它纠缠过!
他缓缓地道:“我想,天神既然有那样神通广大的能力,那就不用你去找它,只要你想见它,它应该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天使睁大了眼睛:“是吗?一位天神……出现在我面前?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罗开沉声道:“那也不算什么,它不是曾在你祖先面前出现过吗?”
天使侧着头,想了片刻:“向它表示顺从,愿意受它的控制,我看只会带来好运。
卢洛伯爵在一六三一年之后,在他的事业上,迭创奇迹,一直为人崇敬,几乎没有受到过任何挫折,可能就是由于天神在暗中给他护佑的结果,是吗?”
罗开回答着:“也许是──”
就在这时候,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种感觉,感到他和天使的相会,似乎并不是偶然的。可是,他迅速回想当时的情形,却又纯粹是偶然的。
他接着又想到,天使把那幅画弄到哥耶三世的拍卖行去拍卖,自己又把它买了下来,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可以达到和自己见面,但是自己又是在偶然的情形之下,出现在拍卖行之中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本来,在罗开一发现神秘画像的买主和买主是同一个人时,他就有了这个疑问,可是当时,他一看到了天使那种世上罕有的美丽,而天使又以高度诱惑的言语和动作面对着他时,他就把这个问题,拋诸脑后了!
这时,如果不是知道了画像和“时间大神”有关,罗开也不会再去想及这个问题,有天使这样的美女在怀中,谁还会去想这些事?
可是,“时间大神”,这是罗开近年来心理上巨大的阴影。他,亚洲之鹰,不羁的,无敌的亚洲之鹰,在心理上,只感到有时间大神的存在,就渺小卑微得完全不足道,时间大神可以说是深藏在他心底深处的最大敌人!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不得不深思,重又想起这个问题来。
他的双手一面在天使的身上,到处移动着,抚摸着,一面道:“你说过,你把这幅画拿到拍卖行去的目的,是想把有关画像的事,向人公开?”
由于罗开的抚摸,天使的身子扭动着,不由自主地喘着气:“是……那是我的原意。”
罗开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你想遇到的是什么人?是不是遇到任何人,你都会对他像对我一样?”
天使仍在喘息着,她的声音,听来如同梦呓一样:“当然不,除了你……”
罗开的心中凛了一凛,他实在不愿意再问下去,因为再问下去,天使的答案,可能极其可怕!但是他也知道,这时,天使在他的爱抚之下,已经有点意乱情迷,而且,他一开始发问时,全然是不经意的,天使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防范,会自然而然说出真话来。错过了这个令她说真话的机会,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罗开一面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卑劣,可是他还是继续问下去。
天使的头钻在他的怀中,他低下头去,轻轻地咬天使的耳垂,就在她的耳际低声道:“只有我?你怎么预测得到可以遇到我?”
天使双臂环住了罗开的腰,喘息得更甚,由于她和罗开紧紧相接,所以她每一下吸气的动作,都可以让罗开感觉得出她的心跳,她的声音更细不可闻:“当然我知道可以遇见你。”
罗开的心中又是一凛: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在布鲁塞尔,除了黛娜之外,绝没有第三者知道,黛娜当然不会泄露他的行踪,那么天使怎么知道可以在这里的一家拍卖行中见到他?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预先安排好了的阴谋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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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天使的身份之谜
罗开在这时,又不想再问下去了。他预感到天使的答案,可能会极其可怕,而现在,天使的回答,已足以令他想到一切可能是一个早已安排好了的预谋,如果真相再进一步揭露,他应该怎样对待天使?当她是敌人,还是当她是爱人?
罗开自然绝不愿把天使这样的美女当敌人,他告诉自己:不要再问下去了!
可是,他立时又想到,事情是和“时间太神”有关的!他需要摆脱时间大神在他内心所造成的阴影,这一点,和他需要天使同样重要!
若不是事情如此重要,他根本不会开始问,既然问了,那就……罗开在心中,已说了千百声“对不起” ,他终于还是问了下去:“谁告诉你可以遇见我的?” 这是听来轻轻巧巧,随随便便的一问,罗开已经可以感到,自己的肌肤,和天使紧紧相贴之处,天使的肌肤是灼热的,在这样情形下,随便的一问,她更加不会在意,果然,天使呢喃着,道:“我的族人──”
她只讲了那四个字,就陡然住了口。
剎那之间,罗开也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没有再开口,而他也发觉,天使灼热的肌肤,在迅速地冷却,她己不再意乱情迷,她虽然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两个人这样地相搂相抱地坐着,应该是极度缠绵的,事实上,就在几秒钟之前,的确缠绵得可以,但这时,罗开在感觉上,却像是有一具石像在自己怀中一样。
天使只讲了四个字,她在讲出那四个字之际,根本不及思索,可是这四个字才,出口,她就立即知道自己讲错了话,所以才会变得石像那样!
她说:“我的族人!”
她是卢洛家族唯一的传人,那里还会有什么别的族人?而且,就算她还有族人,她的族人,又怎能告诉她,亚洲之鹰罗开在这里?
就算她知道了罗开在这里,她又怎能知道罗开会走进拍卖去,和她相遇?
剎那之间,自罗开心中升起的疑问,实在太多,每一个疑问都是令得他心悸的,所以,他也维持着自己身子一动不动。
他知道,在天使的感觉上,这时一定也如抱住了一尊石像一样。
两个人都不出声,也不动,像是生命就在那一剎间静止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罗开才感到自己怀中的天使,略有了一丝生气。
“有了一丝生气”,那是罗开真正的感觉,因为刚才,天使不但肌肤透凉,而且几乎是连心跳都停止了的。罗开自己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他也在这时,才缓慢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天使开始再动作,她的动作极慢,慢慢地离开了罗开,慢慢地半转过身去,用背部对着罗开。
两个人仍然不说话,罗开的动作也很慢,他把手慢慢地放到了天使的肩头上。天使陡然震动了一下,缓慢地转过头来。
当她又面对着罗开之际,罗开看到晶莹的泪珠,正自她的眼中涌出来,泪珠沾在她白哲的脸颊上,向下淌着,新的泪珠又在涌出来!而她的眼神,是如此幽怨,叫人一接触了这样的眼神,就有肝肠寸断之感。
这时,罗开的思绪,既矛盾又柔和,还夹杂着极度的后悔!
他后悔自己不该想起那个问题来!就算想起了这个问题,既然好几次想过不要再问下去,那就绝不该再问下去!现在,问出一点结果来了,有什么好处!
男女之间的情事,就是这么微妙,几乎是容不得任何隔膜的。本来是热情的一对,双方都可以在一个微小的动作,或是狂暴的行动之中,得到极度的满足和欢愉。但是,心理上一有了隔膜,那就完全变了样,同样的人,同样的身体,即使是同样的行动,可是快乐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去不回!
这时,罗开在天使幽怨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天使是在责怪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问那么多问题?我们之间,难道就那么短暂,一切欢愉,就此不再回来了?
罗开感到心头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又尖锐又坚硬的东西,重重剌了一下一样,他叫着:“天使!”
他的声音,听来苦涩无比,天使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又把一颗颗泪珠抖下来。罗开望过去,想去把她的泪珠吻干,可是天使却轻轻地推开了他。
天使的声音听来也是那样干涩:“请……你离去,不要再说任何话,不要再有任何行动,”
罗开怔怔地望着她,天使继续道:“这样……刚才我们……我们在一起的情景,才能永远在我心中留下美丽的回忆……刚才一切是这样美好,值得我永远回忆,虽然……我再也不能有同样的快乐,但有……回忆,也是好的。”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打入罗开的心坎之中,令得罗开整个人为之抽搐。
他等到天使讲完,才缓缓地道:“事情再坏,也坏不过你根本就是受时间大神利用的人。你可记得,我在看到你之后不久,就曾自言自语说,就算要向时间大神投降,我也不在乎,只要能有你!”
天使陡然抬起头来,她的眼睛睁得极大,泪花在眼眶中打转,但立时又低下头去,声音低得听不见:“不,不会再有刚才那样的快乐了,你……我在你心中,已经有了阴影,向时间大神屈服之鹰,那是你自己骗自己的话,人有时是会自己骗自己的,我知道你绝不会向时间大神屈从,如果会的话,你怎么会在刚才那种情形之下,一步步向我问那么多?”
罗开感到了极度的惭愧,喃喃地道:“是……是我的卑鄙……你比我圣洁得多!”
天使低叹了一声:“圣洁?其实我比你更卑鄙。鹰,刚才我在你的怀中……在你这样……男人的怀中……我真是完全不设防的。我的族人,一定对我失望之极,因为我失败了,失败在一个雌性生物的本能上,或许,这不是我的过错?”
她一直垂着头在说话,说到最后,才抬起头来,用明澈澄亮的眼睛,望着罗开。
罗开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因为天使的话,用词实在太古怪了。她又再一次提到“我的族人”,而且称她自己为“一个雌性生物”,罗开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又说自己“比你更卑鄙”,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做过什么卑鄙的事呢?
呆了好一会,罗开才道:“你说得对,我是自己骗自己,我不会向时间大神屈从的。可是,就算你是听命于它,我也可以尽我的力量,把你从它那边拉过来!”
天使现出了一个凄然的笑容:“你又料错了,我如果是听命于时间大神,何必要你拉?一定会自动过来,和你站在一边!”
罗开大表高兴:“那就连根本问题也不存在了,还有什么问题?”
罗开的高兴,是真正的狂喜,他觉得,自己和天使之间,又可以变得毫无阻碍了!
可是天使却紧霆着弯眉,半晌不语,罗开好几次,想伸手去把她眉心的结抚平,都被她轻轻推了开来,急得罗开不住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时间大神的仆从,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
天使转过了头去:“我非但不是时间大神的仆从,而且是它的敌人。我知道它在地球,可是不知道它已自称时间大神──”
她讲到这里,才向着罗开凄然一笑:“所以,当你说为了我,宁愿向时间大神屈服时,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时间大神,不是存心骗你的!”
罗开又怔了一怔,他自然听得明白天使那几句话中的弦外之音,天使是在告诉他,这件事上,她没有存心骗他,可是在其它的事上,她骗过他!
罗开用力摇了摇头:“如果你是时间大神的敌人,那就更好了,我们是同一阵线的,那还有什么问题?”
罗开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把天使拉了过来,轻轻地拥在怀中,天使这一次并没有推开他,只是顺从地、温柔地让罗开轻拥着。然后,她叹了一声:“鹰,我不愿和你成为战友,可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法子可想了。不知道是我做得太拙劣,还是你太精明能干……看来我们只能成为战友了!”
罗开的呼吸有点急促:“为什么我们不能在并肩和时间大神作战的同时,又成为男欢女爱的一对?那应该只有更好!”
天使望着罗开,从她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她对罗开的那种极度的痴情。一个男人,一生之中,给一个女人用这样深情的眼光望着的机会,并不是太多,何况天使是这样的一个美女!
天使丰满诱人的嘴唇掀动着,欲语又止,过了半晌,才幽幽地道:“当然,是由于我的身份,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罗开更不明白:“你的身份,已经表明了,我说只有更好。”
天使忽然不说话,又垂下头去,片刻,才道:“鹰,你认为男女之间相恋相亲,外形是不是很重要?”
天使忽然问出了这样一个看来和他们正在讨论着的事完全无关的问题来,这很令得罗开愕然,但罗开知道,她这样问,一定是有理由的,所以他十分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应该怎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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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部:事情的真相
罗开想了一会,想到自己乍一见到天使时,那种极度的惊艳之感,如果天使不是那么美艳,他是不是会一下子就那样倾心,那样不克自制?当然不会!
而且,男女相会,第一眼的印象,一定是由于对方的外形,而不是对方的内在。世上有多少一见钟情的故事,男女双方外形的重要,是绝对不容忽视的!
所以他道:“当然十分重要──”他为了想气氛轻松些,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的长相,像‘巴黎圣母院’中的那个又丑又驼的怪物,很难想象,我们怎么会有刚才那样的欢乐!”
罗开是想藉这样说,来使得气氛轻松一点,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天使在一听之后,陡然站了起来 ,双手无目的地挥动着,神情紧张之极。 罗开愕然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天使才恢复了平静,可是看得出是故意装出来的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
“要不要听一听我是怎么才知道可以遇见你的经过?”
罗开吸了一口气:“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的话,完全可以不说。”
天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她进行这样的动作之际,她丰满的胸脯诱人地起伏着,罗开不由自主摇了摇头,心中不住地想:这样美丽的一个女人,何以还会关心男女欢悦中的外形问题!
天使半侧着头,看起来,她像是镇定了许多,但是罗开却还可以感到她的心情,实在十分激动。罗开轻轻地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肢,更可以觉出她在微微颤抖着。她在低叹了一声之后,说:“你当然已经猜到,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卢洛伯爵的唯一传人了?”
罗开把脸贴向她的背上,喃喃地回答:“没有猜到,但有了一点概念,因为如果你是“唯一的传人”,就不应该有族人!”
这时,罗开的心情,矛盾之极,他在竭力思索,天使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她不是卢洛家族中的人,这一点已可肯定,她和自己相遇,是一项刻意的安排,这一点也可以肯定。
最令得罗开不安的是:天使是凭了什么方法知道自己的行踪的?自从无法躲避时间大神的控制之后,罗开对于自己的行踪,保持着更严密的秘密,但是天使竟然能够知道,这实在是令他又吃惊,又感到极不舒服的事。当他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才知道古人的话“如芒刺在背”是甚甚意思。
那种不惬之极的感觉,甚至令他产生了一种窒息的感觉,要十分用力,才能令得呼吸畅顺!
天使又低叹了一声:“鹰,为了避免你的疑虑,我把最根本的一点先告诉你。”
罗开的思绪十分紊乱,但是有一点,他倒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天使的语音,听来是如此诚恳,那足以证明她真是肯把一切真相,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他沉迷在天使的美丽之中,在一小时之前,这种沉迷,是完全的,毫无保留的,但现在,情形多少有点不同,他在沉迷之中,多少有了几分思考和清醒,他缓缓吸了一口气,以一声轻轻地“嗯”作为回答,可是同时却又忍不住,在天使滑腻的背上,轻吻了一下。
天使的身子又颤动了一下:“希望你够坚强,可以忍受真相的打击。”
天使的话,说得相当严重,这又不禁令得罗开心中凛然,他直了直身子,勉强笑了一下:“事情真有那样严重?”
天使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轻柔地把罗开的双手,自她的腰际移开,同时,站起身子来,无声无息,如同飘浮在半空中的羽毛一样,向外走了开去,走出了两步之后,仍然背对着罗开。
罗开凝视着她的背影,发觉她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颛抖着,罗开陡然站了起来,在那一剎间,他感到自己如果执着于寻根究底,那将是多么无聊的事!天使是这样出色的一个美女,管她是什么来历身份,重要的是她是这样实实在在的存在,这样能给人无穷欢愉的一个女人!他也感到,自己居然等着,去听她的自白,那不但无聊,而且,简直迹近卑鄙!
所以,他站了起来之后,以十分激动的声音叫了起来:“别说,我不想知道什么真相,只知道我们在一起快乐,你懂吗?快乐!那是人世间最难追求的境界,快乐!为了快乐,一切都可以不理会!”
他一面叫着,一面又走向前去,在天使的身后,把她紧搂在怀中。
可是,他才一来到天使的背后,天使就疾转过身来,罗开的双臂已经伸了出去,但是当他看到天使的神情之际,他的动作僵凝了,伸出去的手臂,用一种看来滑稽可笑的姿势,僵在半空之中。
天使看来,仍然是那么美丽,令得罗开在粹然之间僵呆的,只是她那一种哀怨之极的神情!
她看来哀伤莫名,罗开从来也不知道一个人脸部的神情,可以表达出如此深刻的哀伤。她甚至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罗开,可见已足以使罗开感到她心中的哀伤。在碧蓝色的眼珠旁,泪花在打着转,终于,一连串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她鲜嫩如花瓣的脸颊,流了下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罗开不但心慌意乱,简直是不知所措了。
他无目的地挥着手:“天使,怎么了?天使,怎么了?你别哭,不论情形多么坏,你别哭!”
天使仍然在流泪,可是同时,她却又极其温柔地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来,握住了罗开的手,罗开只感到她柔软的手是冰凉的,那种凉意,简直令人发颤,可是罗开还是紧紧回握着。
天使吁了一口气:“你刚才提到快乐,在……遇见你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罗开急急地回答,他的神态,使他看来,宛若一个正在初恋的少年一样:“那就是了,不必再理会别的,就让快乐一直持续下去好了!”
天使幽幽地问:“还能够吗?”
罗开开口,他想说“能够的”,可是还未曾发出声来,天使的一只手指,就已经轻轻地按上了他的口唇,不让他发声。同时,天使的声音听来更令人心酸:“鹰,别自己骗自己,想想刚才我说出了‘我的族人’之后,我们俩个人的反应?”
罗开怔了一怔,天使提到的那个时候的情形,他自然不会忘记,他只好软弱地回答:“我们……我们可以不再去想它!”
天使缓慢地摇着头,当她摇头之际,又有泪水自她的眼中迸出来:“不能,我们一定会不断地去想它,你对我已经有了怀疑,怀疑就像发了芽的种籽一样,一旦发生了,就会不断扩大,所以……所以……”
她讲到这里,语音听来有点干涩:“所以,不如由我把真相全部告诉你!”
她陡然松开了罗开的手,后退了几步,虽然仍是满面泪痕,但是神情十分坚决,显然在经过了一连串的矛盾之后,她已经有了决定。
在感情上,罗开实在不愿意听到什么“真相”,但是在理智上,罗开却知道,天使的话是对的。既然他对她已经有了怀疑,刚才的快乐,已经一去不返,那还不如把真相揭露出来的好!
在罗开的一生之中,可以说从来也未曾面临过这样的犹疑不决的情形,他只好叹了一声:“如果你一定要说的话──”
天使扬了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不是我一定要说,而是你,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想去求答案。与其你去浪费时间,不如由我来说算了,我知道,至少你是会相信我的话的,我们有很多事要去做,不值得再为了追寻我的身份而虚耗光阴。”
罗开深深叹了一声,天使的话,是无可辩驳的。天使像是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样。的确,罗开知道自己,说是不要追究真相,但这种意愿究竟能维持多久,他连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
在这一刻,他真是真心诚意那么表示,但是以他的性格来说,以他多年来冒险生活所处的环境来说,他能隐忍着,永远不去探索事实的真相吗?
他自己深切地知道,在他心底深处的唯一的答案是:不能!
罗开无话可说,只好无目的地挥着手。天使的神情更哀伤:“虽然我知道,真相一说出来,我们之间……的一切……”
她发出了几下干涩的笑声:“……我们之间的一切就会告一段落,就像是一出戏,已演完了,幕落了下来一样,可是……”
罗开的反驳十分无力:“我……想不曾,你至少不是受时间大神利用的人!”
天使现出凄凉的笑容:“鹰,准备好接受真相!”
她略顿了一顿,才以十分清澈肯定的语音说了出来:“我不是地球人。”
这句话是如此简单,罗开可以把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一时之间,以罗开的头脑之灵敏,他真还难以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这句话,听来像是开玩笑,根本是不能接受的,所以罗开的第一个,自然而然的反应是张大了口想笑。
可是他才一张大口,却如同遭到了雷殛一样,整个人都僵硬了!在那一剎之间,他想到了天使的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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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部:“借尸还魂”
一领悟到了天使那句话中的真正含义之后,罗开实在没有法了不震动!
天使说她“不是地球人”!
那就是说,她是来自地球之外,浩淼无涯的宇宙之中,别的星球上的生物!
罗开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在观念上,他仍然感到那是不可接受的。可是他又立即想到了“时间大神”,时间大神极可能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怪物,那么 ,天使为什么不可以? 本来是在观念上绝对无法接受的事,剎那之间,变得可以接受,这其间,在罗开的思绪上所形成的巨天冲击,简直无可比拟,令得他,大名鼎鼎的亚洲之鹰,看起来如同泥塑木雕一样。
天使的声音在柔软动听中带着哀伤:“你明白了吧,鹰,我不是地球人,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你们地球人的知识范畴所了解不到的地方来的!”
天使的声音,使得罗开在极度的震撼之中,惊醒过来。他毕竟不是普通人,电光石火之间,他已想到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所想到的,令得他心情立时变得轻松,他甚至“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面笑着,一面道:“那有什么关系,是,你不是地球人,哈哈,那有什么关系,若干年之前,中国人见到了欧洲人,以为那是红毛怪人,但现在,中国人,欧洲人,非洲人一样,全是人!”
天使一声不出,用她那碧蓝的、深邃的眼睛凝视着罗开,等到罗开讲完,她才缓缓地道:“你还是不明白,我不是地球人!”
罗开张开了手臂:“我已经说过了,没有关系!”
天使苦笑:“你举的例子一点也不贴切,你应该想象得到,我的形体──”
罗开疾声:“你的形体是那么美丽,比任何地球上的女人美丽!”
天使沉默了片刻,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向罗开解释才好。罗开已经向她走过来,但是她还是来得及,在罗开重又把她拥在怀里之前,说出了一句足以令罗开震惊的话来:“当然,我借用的形体,本来就是一个地球上最美丽的女人的形状!”
这一句话,不但令得罗开震惊,而且令得他的耳际,响起了一阵嗡嗡声来。天使话中的一些名词,令得他的思绪紊乱之极,什么“形体”、“借用”、“形状”……这全不是一种“正常”的对话。罗开已经隐约地感到了它们的含义,可是他却不敢深入一层去想,因为单是隐约地感到了一些概念,已经足以令人震慑的了!
天使在他发怔时,又道:“你应该可以进一步明白了,我现在的样子,就是当年卢洛伯爵的那位美丽的情妇!”
罗开陡然叫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就算你有借尸还魂的本事,那也不可能,过了几百年,当年再美丽的女人,也变成了枯骨!”
天使低下头去,声音很低,可是很清晰:“是的,只剩下了白骨,可是根据一个人的骨骼,复原她生前的体形和容貌,这种方法,连你们都早已会了,是不是?”
罗开吞咽了一口口水,是的,不要说根据一副完整的骸骨,可以把这个人生前的体型和容貌相当正确地复原出来,甚至只根据一些骨骼,例如一根大腿骨,也可以大致把生前的体型复原。这种方法,早已被广泛地运用在法医学上,并不是什么奇特的事。
可是,天使提出了这一点来,又是什么意思呢?自己何以在刚才,竟然自然而然,运用了“借尸还魂”
这样可怕的词句呢?
罗开的思绪更乱:“你……亲爱的,你的意思是……是……”
天使的意思是什么,罗开根本说不上来,所以,他的问题,也全然无从问起。
天使声音略提高了些:“我原来的形体,绝不适宜在地球上作任何活动……”
她才讲了一句,罗开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一下。天使的话虽然说得十分委婉,但是罗开完全明白其中的真正含义!
她是在说,她原来的样子,极其可怖!
罗开想勉强笑一下,可是脸上的肌肉僵硬,绝不听他意志行事,他根本笑不出来。
现在,他明白何以天使忽然会问他外形是否事要这个问题,也明白她何以自称是“雌性的生物”了!
她根本不是人,不是地球人!自然,她有着难以想象的形态,她的形态是“绝不适宜在地球活动的”,说不定地球人一看到,就会魂飞魄散!
罗开还绝对无法想象何以天使可以变成如今这般可爱的、绝顶美丽的样子,但是他多少已知道了一点事实的真相了。
他笑不出来,连语声也变得出奇僵硬:“那……亲爱的,你原来是什么样子的?像八爪鱼?还是眼睛会发绿光,长在头顶上?”
天使用力地挥着手,样子又哀伤又有点愤怒:“一点也不好笑!”
她讲了这一句话之后,急速地喘着气,然后,哀求似地道:“鹰,答应我,别再把我的形体来开玩笑,真的,那一点也不好笑!”
罗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缓地道:“我刚才的话,还是没有说错,你原来是什么样子的,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今是这样美丽动人!”
天使有点伤心:“可是,美丽动人的并不是我,你爱的、要的、拥抱的、亲吻的并不是我,只是我制造出来的一个形体!”
罗开紧盯着天使,这时,他已经迅速地镇定了下来,他盯着她,用他那种被很多人形容为“鹰隼一样锐利的眼光”盯着她。可是他随即发觉,那一点用处也没有,他的目光再锐利,也无法看得出天使原来的样子是什么样的。除非他能拥有传说中的“照妖镜”,那或者才能看穿天使的原形,是什么样的“妖怪”。
当想到这一点之际,他只好苦笑于自己的思绪,何以还是如此紊乱。
天使又低叹了一声:“现在你完全明白了?”
罗开不知是应该点头好,还是摇头好,他只好道:“我只知道……那是一样的,你看来这样美丽,而且我们在一起,双方也真能感到极度的欢乐!”
天使低声问:“难道你不会想,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一定会这样想,会──”
罗开已经有了决定,他大踏步地走了过去,用他的唇,封住了天使的口,天使的呼吸相当急促。在一个热烈的长吻之后,罗开才道:“好,根本的真相我知道了,你不是一个地球人!那的确会带给我极大的震撼,但是一切会过去,不值得再提!”
天使望了罗开一会:“至少暂时可以不再提及。”
罗开沉声:“不是暂时,是永远!”
天使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发出了几下苦笑:“好,现在应该提细节问题了!”
罗开紧握着天使的手,和她一起坐了下来,天使的声音就在他的耳际响起:“我来到地球,或者说,我和我的族人来到地球──你别紧张,那绝不是电影上的大规模外星人侵袭地球,我们来到地球,另有目的,因为我们知道时间大神在地球上!”
罗开问:“时间大神……真是几百年之前就来了?”
天使点头:“是,卢洛伯爵的航海日志中所记载的,全是事实,他和他船员见到的,就是时间大神自天而降的情形!”
罗开迟疑了一下:“这个时间大神──”
天使侧着头:“所谓‘时间大神’,只是你加给他的名称──或老是他的自称,这个称呼也不能算不恰当,因为他有着适应时间的特征。”
罗开又有点迷惘,自天使美丽的口中吐出来的话,他发现越来越多不明白之处,什么叫作“适应时间的特征”呢?他就不是十分明白了。
可能是在他的眼神中有疑惑的神色,天使停了一停,解释着:“时间,本来是一个虚无概念,但是却又是一种存在,而且,对于生物的生命来说,是一个极重要的存在,有关乎生物的生命历程!”
罗开点头:“是,看不到摸不到,只用一些数字来表示的时间,却和一切生物的成长、生死,有着密切的关连,没有一种生物可以脱离时间的规律!”
天使点了点头,但又摇了一下头:“只有时间大神可以,他能适应时间,我的意思是──”
罗开急急地:“你的意思是他不会死?”
天使略想了一想:“不能这样说,解释起来……相当困难,只是他可以脱出时间的限制,据我们所知,宇宙中这种生物并不多,他来自更遥远的地方,曾经到过我们居住的星体,企图控制我们,就像他如今在地球上,企图控制地球人一样。”
罗开听得入神:“他没有成功?”
天使叹了一声:“没有成功,不过他却偷走了我们星体上一样极重要的东西──我们无法肯定是被他偷走了,还是被他破坏了,所以我们一直在找他,直到发现他可能是在一颗遥远的十九等小行星上,我们就追踪而来。”
罗开用连自己听来也觉得怪异的声音问:“那……颗十九等小行星,就是地球?”
天使缓缓点了点头。罗开用力在自己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他早就认为时间大神是来自另外一个星体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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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部:内心深处的恐惧
罗开虽然早就想到,“时间大神”是来自另一个星体的生物,但是设想是一件事,真正面对着来自外星的生物交谈,又是另一回事,两者之间,大有差别。
而且,天使是用那么美丽动人的地球女性的形态出现的,罗开想起刚才和他的缠绵狂欢,简直如梦似幻一样,他感到自己和现实的生活完全脱离了,较而进入了一个梦幻的境界之中!
这种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天使轻柔地把手穿在罗开的手臂上:“异星生物的形体,是超乎一直生活在固定一个星体上的生物的想象之外的。当我们的科学发展到了可以和另外一个星体上的生物接触之际,当我们最初看到异星生物之时,引起的震撼,简直无可比拟 ,就像末日来临一样,隔了好久,和各个不同星体的生物接触久了,才能在观念上改变过来,接受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实际上和自己是一样的,是另外一个星球的人,更多的,比自己进步得多!” 罗开苦笑了一下:“是,至少比地球人进步得多了,地球人至今为止,还有不承认另外星体上也有高级生物的,也未曾公开和异星生物接触过。”
天使喃喃地道:“总有这一天的,就算地球人科学进展慢,不去找异星人,异星人也会来的。我们就来了,时间大神也来了,据我所知,有更多不同的异星人曾来过,有的还留着,有的来了又走了!”
罗开迟疑着问:“如果……照你说,同样是高级生物,在外形上有极度的不同,应该一到地球,就被发现了!”
天使叹了一声:“所以,我们大都采取了改变外形,以方便活动的办法。”
罗开不禁又感到了一股寒意。天使的话再明白也没有,大多数来自外星的高级生物,外星人,在到了地球之后,都采取了“改变外形,方便活动的办法”!
那也就是说,外星人在地球上,是完全以地球人的形态出现的,地球人根本无法分别得出,谁是外星人,谁是地球人!
以眼前的天使而论,若不是她自己说了出来,谁会想得到,这样千娇百媚,美丽动人的女郎,竟然会是外星人,有着不可想象,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形体。
在地球上,究竟有多少外星人,以地球人的形体在活动着?他们做了些什么?目的是什么?对地球人是怀看善意还是恶意……人这一切,作为地球人来说,全然无法预防,也无法作主,整个地球,是一片不设防的天地,任凭他人主宰!
罗开越想越是觉得凛然,他在极度的紊乱中,本来还想问:你们是用什么方法把自己变成地球人的形体的呢?可是他只是口唇掀动了一下,并未曾问出来。
他想起了在那海底岩洞的情形,时间大神,那个来自外星的外星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在极短的时间内,制造出一个人来,这个人而且还可以有原来那个人的思想!看起来,要获得一个地球人的形体,对他们来说,是再也容易不过的事!
(罗开在海底岩洞中的奇遇,已经记述在“妖偶”这个故事之中。)天使望了罗开一下:“是的,制造一个地球人的形体,再用我们自己的思想来操纵这个形体,那是十分简单的事。大多数地球以外的高级生物,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罗开感到十分惘然,望着天使美丽的脸庞,伸手去轻轻触摸着,他手指的感觉是这样的细腻滑腴,单是指尖和她脸颊的接触,就足以使他的心底,产生一种异样的快慰之感。
而且,从天使的神情来看,她显然也在享受同样的快慰。难道这一切全是假的?这实在太超乎想象之外了!
他喃喃地道:“真是无法令人相信……你现在的身体是假的?制造出来的?”
天使缓缓地点了点头,微微张开口,用她洁白得令人目眩的牙齿,在罗开的指尖上轻轻咬了一下,使罗开在剎那间有如同触电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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