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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除“习得的疼痛”
拉玛钱德朗认为他也许可以对反射性交感神经萎缩(reflex sympathetic dystrophy)患者的“第一型长期疼痛”有所帮助。这是一个小伤(如指尖被昆虫咬伤或淤青)却使得整只手臂痛到不能动的情况,甚至可能在原始的伤口都好了以后还在痛,常常会变成长期性的疼痛,只要轻触皮肤就马上引发灼热的不舒服感和挥之不去的令人讨厌的疼痛。拉玛钱德朗认为这是大脑重组它自己的可塑性引发了病态的保护机制。
当我们保护自己时,我们会防止肌肉运动,以免刺激到伤口。假如我们必须有意识地提醒自己不要动,那就会累垮,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活动而伤害自己,让自己疼痛。拉玛钱德朗觉得,假设大脑在活动受伤部位之前先引发痛,就是在运动中心发出指令到这个指令被执行之间引发痛,这个动作就不会产生了,还有比发出运动的指令就引发痛更好的防止运动的方式吗?拉玛钱德朗认为这些长期疼痛病人的运动指令跟疼痛系统组合在一起了,所以虽然肢体已经愈合了,但大脑送出运动的指令时,它还是引发了疼痛。
拉玛钱德朗把这叫作“习得的疼痛”,他想或许镜盒可以帮忙解除痛苦。这些病人试过了所有传统的疗法:干扰痛处神经的联结、物理治疗、止痛药、针灸、骨疗法[1](osteopathy),但都没有效果。沃尔的团队曾经做过一个实验,请病人把两只手都放进镜盒中,让病人只能看见他好的手臂及这只手臂的镜像,然后请病人随意动他的手臂(假如可以的话,也请病人动他痛的手臂10分钟),一天好几次,持续好几个星期。镜像中的运动是没有大脑运动指令就产生的,它就骗过了大脑,让大脑以为坏的手臂可以自由移动而不会痛,这个练习使大脑觉得不需要再警戒保护了,因此大脑中断了手臂的运动指令与疼痛系统的联结。
这个实验发现镜盒对疼痛仅仅持续了两个月的病人效果最好,第一天疼痛明显减轻,而且这个效果在不使用镜盒之后仍然存在,一个月之后,他们就不再痛了。已经痛了5个月到一年的病人,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但是他们的手臂不再僵硬,可以回去工作了。对那些已经痛了两年以上的病人就没有任何改进。
为什么呢?一个理由是长期疼痛的病人这么久不曾动过他的手臂,大脑中的运动地图已经退化了,这也再一次证明大脑是用进废退的。剩下的少数联结是当手臂最后运动时用到的那些,很不幸的,那些联结正是连到疼痛系统中的,就像一直戴着夹板或石膏的病人最后决定截肢时,会发展出瘫痪的幻肢,因为那正是他的手在尚未截肢前的最后一个印象。
澳大利亚有位科学家莫斯利(G.L Moseley)觉得他或许可以帮助那些镜盒不能帮助的病人。莫斯利要用心智练习的方式重新建构一个坏的手臂的运动地图,他想或许这可以激发可塑性的改变。他请这些病人想象他在动那只会痛的手,不要真的去做,只在心中想象,以活化大脑运动的回路。他也给这些病人看手的图片请他们判断这些手是左手还是右手,直到他们可以迅速正确地判断出左、右手为止,实验上已知这项作业可以活化运动皮质。实验者给病人看各种姿态的手,请他们想象这个姿势15分钟,一天三次,然后再做镜盒练习。12周之后,有些人的痛减少了,有一半的人,疼痛消失了。
请想想看,这个实验有多了不起,仅仅用想象和视觉错觉来重新建构大脑地图,没有打针、吃药,没有电流刺激,就将极其痛苦、难以忍受的长期疼痛减轻或治愈了。
疼痛地图的发现也为外科手术及止痛药带来了新的方向。假如在全身麻醉之前,先局部麻醉,阻挡局部神经疼痛的感觉,手术后,幻肢的痛就可以减轻。在手术前先使用止痛药,而不是在手术后使用,可以防止大脑可塑性改变疼痛地图,“锁住”疼痛。
拉玛钱德朗和阿特休勒(Eric Altschuler)用实验证明镜盒在其他非幻肢的问题上也有效,例如中风病人瘫痪的腿。镜盒治疗法与陶伯治疗法的差异在于它是骗了病人的大脑,让大脑以为坏掉的手可以动,所以脑就开始刺激那只手的运动程序。另一个实验显示镜盒治疗法对严重中风、身体一边完全不能用的瘫痪病人也有帮助,它帮助这些病人做好准备以接受陶伯的疗法。这些病人可以恢复一部分手的机能,这是第一次,两个新发明的以大脑可塑性为基础的疗法(镜盒治疗法与限制-诱导治疗法)一起连续使用。
[1] 骨按摩,宣称可以治疗全身疾病的学说。——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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