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训练与小提琴练习

人们倾向于把一位伟大的教师看作一位繁忙的电工,总是准确启动对学生有用的髓鞘质回路,发射出信号。通常情况下,确实如此。但是许多时候,那些最杰出的教练也一声不吭。巴西青年足球学院和铃木小提琴教学项目都培养了大批世界级人才。然而,巴西的足球教练惜言如金,而铃木的小提琴教师则滔滔不绝。这是为什么呢?

巴西室内五人制足球练习是简洁的极致。一开始,教练让大家粗略练习一番,然后分成两组进行比赛。比赛时,双方全力以赴,非常激烈。两个钟头的练习,75%的时间是在抢球,而教练往往一言不发。他全神贯注,时而微笑,时而大笑,时而像球迷那样在看见近身抢球时,发出“噢噢噢”的声音。但是没有给出常见的指点,也就是说,没有暂停比赛,没有指导、表扬及批评,没有做任何教练应该做的事情。表面上看,这种放任不管的做法似乎违背了基本的髓鞘质箴言。不打断学员的动作,给出指点,或表扬,或纠正,他们又怎么能学会技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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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极端的是铃木的小提琴课。这里,老师仿佛把初学者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其一举一动。有些项目要求学生必须学习握琴和弓的手法几周之后,才允许拉奏曲子(在日本,许多铃木的学生头几周甚至连小提琴都不准碰,用上了琴弦的鞋盒来练习手法)。这和巴西足球运动员截然相反:100%的循规蹈矩、零自由发挥。然而,从成果来看,双方的教学技术似乎都卓有成效。这是什么原因呢?

我们再仔细看看技能回路的本质,每项才能都试图建设技能回路。从髓鞘质的角度考虑,双方教师只是看起来在做相反的事情。事实上,他们所做的恰是优秀教师应该做的:帮助尽可能多地启动正确的回路。区别在于两者所需的技能回路的本质不同。

技能回路如同电路,功能决定形式。不同的技能需要不同的神经纤维链结构来控制肌肉。

足球需要灵活性。圣保罗的“无教练”室内五人足球练习,使球员的灵活性得到了速度和强度的双重强化。这个游戏提供了练习近身对抗的机会,还能即时得到逼真的反馈:动作不管用,就失去控球权,那是球员的耻辱;成功了就进球,球员的荣誉,这些正是教练希望传授的。暂停比赛去强调一些技术细节,或者赞扬某个动作,都会打断“尝试-失败-学习”这个紧凑的流程,这正是灵活性精深练习的核心。球员们自我教学的方式比教练教导的任何内容都要有效。

小提琴初学者的情况正好相反。他们的神经回路不仅需要锻炼,还得用正确的方式锻炼。教练高度参与就是生理现象的反映:这类神经回路非常重要,是主干。通过教练的指导搭建起架子,引导幼苗朝着正确的方向生长(顺便提一句,这并不意味着必须严肃对待这个过程。我遇到的铃木老师就具有迷人的魅力,能够把“握鞋盒”变成愉快的游戏)。

诸如踢足球、写作、喜剧表演这样的技能,需要建立灵活性神经回路,即需要学习者在脑中形成数千条回路,这样就可以轻松地找到一条回路,可以让他绕过变化无常的障碍物。

拉小提琴、打高尔夫、体操、花样滑冰这些技能,需要建立一致性神经回路,全靠扎实的技术基础,重现一场完美表演所遵循的基础法则。

这就是为什么自学的高尔夫球员、滑冰运动员,还有体操运动员鲜有案例达到世界级水平,而自学成长的小说家、喜剧演员,还有足球运动员却层出不穷的原因。

置身局外的巴西教练和事事都管的铃木老师只是表面上采用了不同的方法;深入了解之后就会发现他们的目标同约翰·伍顿、玛丽·埃伯森等伟大的教师一样:把学员推入精深练习区,最大限度的释放,促使特定髓鞘质生长,最终朝着每位教师都期盼的那一天前进:学生可以自己教自己。

兰斯道普说,“由我告诉他们方法,或者由他们自己搞清楚,如果可以选择,我每次都选择第二个。你应该培养孩子成为独立的思想家,问题解决者。看在老天的份上,我可不想天天盯着他们。你不能永远养着他们。重要的是,他们得自己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