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钟情

在我一生中,我从未像害怕你那样,害怕过某个人。

戴德利拖着脚步爬上楼梯。他在门口发现一个小玻璃瓶,门垫上还有一个小信封。瓶子上贴着写有“伊斯坦布尔”字样的标签,附带的卡片上则是:“我,至少,我遵守了自己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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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德利拔掉瓶塞,闭上眼睛,轻轻地嗅着瓶子里的味道。头香很完美。他闭着眼睛,觉得自己仿佛又一次身处博斯普鲁斯海峡两岸茂密的犹太树丛中。他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沿着奇哈格的街道慢慢步行,耳畔还能听到阿丽斯清脆的嗓音。她高声喊着戴德利的名字,因为在她看来后者显然还走得不够快。他闻到一种甘美的气味,其中汇集了土壤、鲜花、尘土以及沿着泉水石板汩汩流下的活水的味道。他听到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吵嚷着,远处传来蒸汽船的汽笛声和伊斯克里塔尔街上的电车声。

“你成功了,是你赢了这个赌局,我亲爱的。”戴德利打开自己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

他点亮房中的灯,忽然发现他的邻居正坐在他家客厅正中的扶手椅上。戴德利吃了一惊。

“你在那里做什么?”他放下雨伞问道。

“那你呢?”

“好吧,”戴德利轻声说,“也许在你看来有些奇怪,我正回到自己的家中。”

“你不去度假了吗?”

“鉴于我并没有上班,所以你知道,所谓假期……”

“我不是要恭维你,但是你的画的确比我从伊斯坦布尔的房间窗口看到的更加美。”阿丽斯说着指了指窗户边画架上的大幅油画。

“怎么说呢,好歹这是由曾在伊斯坦布尔生活过的人画的。对了,请你原谅我要问你一个不太重要的问题,但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用在你雨衣口袋里找到的钥匙呗。”

“你找到了它?太好了。这是一件我很喜欢的雨衣,这两天来我到处找它。”

“它就挂在我家的衣帽架上。”

“原来如此。”

阿丽斯从扶手椅上站起来,向戴德利走去。

“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答应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它,不许说谎,就这一次!”

“你说‘就这一次’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和你那迷人的女伴正在一同旅行吗?”

“我的出行计划取消了。”戴德利低声抱怨道。

“你的女伴是不是叫卡罗尔?”

“当然不是,我只遇到过你的朋友两次,都是在你家里,一次是我像个野蛮人般闯入的那回,一次是你发烧生病的时候。对了,还有第三次,就在街角那个酒吧,但她根本就没有认出我,所以那次可以不算在内。”

“我以为你们已经一起去看过电影了呢?”阿丽斯边问边向前跨了一步。

“好吧,我那时的确是说谎了,但我是有苦衷的。”

“你的苦衷就是你得告诉我,你对我的朋友有了好感?”

“我真的有自己的理由!”

“还有这架钢琴,难道不是我们楼下的某位女邻居在弹的吗?”

“这架钢琴?这不过是我从一堆废弃的旧家具里淘出来的。我都不管它叫钢琴……好了,你没有别的问题了吧?我可以向你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

“你去年12月23日的晚上是不是在布赖顿的防波堤上?”

“为什么要问我这件事?”

“因为我在雨衣的另一个口袋里找到了这个。”阿丽斯说着把门票递给了戴德利。

“你提的问题一点儿都不公平啊,你明明是知道答案的。”戴德利垂下了眼睛。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阿丽斯接着问。

戴德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从你第一天搬进这里开始,从我第一次看到你走上楼梯,我就陷进去了。”

“既然你对我有感觉,那为什么还要想尽办法远离我?这趟去伊斯坦布尔的旅行,就是为了摆脱我吧,是不是?”

“如果这个算命师是说月亮而不是土耳其,这大概对我来说还好一点儿。你问我为什么?你大概想象不出,对于一个接受过我这样教育的男人来说,这就意味着我发现了自己那时已经疯狂地爱上你了。在我一生中,我从未像害怕你那样,害怕过某个人。我越是爱你,就越害怕我会重蹈我父亲的覆辙。为了不伤害我爱的女人,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如果你现在可以忘掉刚才我所说的一切,那我就太感谢你了。”

阿丽斯向着戴德利又走了一步,她用手指封住了戴德利的嘴,在他耳边轻轻说:

“别说了,吻我,戴德利。”

天色微亮的时候,戴德利和阿丽斯同时被大玻璃窗外射入的光线给弄醒了。

阿丽斯起身去泡茶。戴德利拒绝起身,因为阿丽斯不肯递给他一套得体的衣物。他绝对不同意穿上阿丽斯递过来的睡衣。

阿丽斯只好把托盘放在床上,等戴德利开始往吐司上涂黄油时,她调皮地说道:

“你昨天所说的一切,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忘记了。但我想这该不会是你为了霸住我家的大玻璃窗继续画画儿而玩的新花招吧?”

“如果你有所怀疑,即使是一小会儿,那么为了自我证明,我也可以立即放弃我的画笔,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要知道我可是在你告诉我你是画十字路口的时候,才爱上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