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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保姆
——得奶者得天下?
奶妈的奶
三国时有个大官叫贾充,他的老婆姓郭。老婆生了个孩子,贾充给孩子找了个奶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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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贾充从外面回来,一岁多的孩子在奶妈怀里被抱着。看见爸爸,他高兴地手舞足蹈,贾充也很高兴,弯腰逗他。郭氏回到家,看到贾充整个人凑近奶妈袒露着的光洁乳房,且不断发出夸张怪声的景象。郭氏很生气,就把奶妈给杀了。
奶妈被杀掉之后,贾充的儿子难过极了,哭了很久,再也不吃别人的奶,结果活活给饿死了。
如果把这件事登在当时的《三国都市报》上,恐怕会起个这样的标题:“由奶妈的奶引发的连环命案”。
奶妈的奶子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奶子,他们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片刻的宁静而常年吊在外面,裸露于公众的视野之下。所有逗弄孩子的大人,都无可避免地连奶妈的奶子一起调戏——奶妈的乳房在晚年,就算不被人杀死,恐怕也会羞辱地自缢而死吧。
奶妈的奶很神奇。贾充儿子之死,让所有人都有了同样充满怀疑的诧异——乳汁而已,真的美味至此?
事实上,古代奶娘的乳汁的确千挑万选。
在《育婴家秘》里,公布了对乳母的要求和标准:“选乳母,一定要选肌肉丰肥、性格和平的,因为她们的乳汁浓厚、甘美、莹白、温和,对孩子有好处。如果病寒的,她们的乳汁也寒。病热的,她们的乳汁也热。病疮的,她们的乳汁有毒诶。爱吃东西的,她们的乳汁味道不纯。有点小淫荡的,她们的气味不清净。对孩子有什么好的呢?所以一定要把孩子抱得远远的。”
另外,喂奶时,奶妈也有很多禁忌和规范:比如说,伙食里不准有韭、蒜、辣椒等食物,更不许吃烧酒。没有奶的时候不能硬挤出奶来喂,那时的奶太勉强太不情不愿;有了喷薄欲出的奶也不能喂,因为蓄了很长时间的奶比较脏,而且容易喷溅伤孩儿……
《宝鉴》和《千金翼方》里规定,奶妈不能在开心的时候喂奶——“令儿癫狂生惊”;不能在生气的时候喂奶——“令儿面黄啼哭”;不能在妊娠的时候喂奶——“令儿脏冷腹泻”;不能在大劳之后喂奶——奶的攻击性和侵略性太强,“令儿成疳”。奶妈嘿咻之后喂奶……哼!奶妈难道还能嘿咻?!
这样挑选出来的奶的确质量过硬,奶妈袒露出的乳房上简直可以贴上质量认证书——“我们精选优质乳源,高品质、安全、易吸收,引进国际流行的最新低温生物技术进行超滤浓缩、脱脂纯化,除去腥味和不利于儿童及体弱者吸收的酪蛋白……我们值得信赖!”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尽管对乳母奶的素质提出了这样的高标准严要求,但是,古代却很少有书提到对乳母品行的要求。
只有《礼记·内则》里稍微提了一句,“必求其宽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其次为慈母,其次为保姆。”
换言之,保姆不需要具备什么人性,只需要具备动物般的沉默,以及机器般的高效率就足够了。对奶妈,除了要求奶的好味,就没有其他的职业规范了。
几千年来的早期教育历史,事无巨细,浩浩汤汤,天罗地网,添加了无数限制与要求,仿佛冥冥中有个巨人,以恐怖的麻木敬业地重复着在童年的班房里焊上一条条的钢铁焊条,然而,却在“保姆”这口儿上奇异地放松了警惕,大手一挥,让行行列列众多奶娘,低着头沉默地顺利通过。
现在一看,对奶娘轻敌,后果其实很惨烈。
尝尝奶娘的厉害
在中国历史上有个时期,奶娘们盛妆华服,站在政治舞台的中央聚光区,而不仅仅是两只勤奋袒露的奶子,作为布景的存在。
那是明代。皇家选奶,路人皆知,宛平大兴两个县年纪在十五到二十岁,形容端正,第三胎生子仅满三个月的有夫之妇,全部在候选人的行列中。每个季度要选奶口四十名,叫做坐季奶口,蓄养在奶子府(现在叫做乃兹府,by the way)里,随时等候召唤。
宫廷里孩子顺利降生之后,就在奶子府里进行会选,选出几个奶口进行试哺,比较之下,看孩子更喜欢哪个奶口,留下一个孩子最爱不释口的,其他的遣送回去。最佳奶口留下,一辈子不得出宫。
问题就在于,皇子不止是对一双好乳房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明朝出现过两个迷恋上自己的“官方食材”的皇帝。
一个是明宪宗,他的乳娘叫做万贞儿,四岁就进宫当了宫女,宪宗出生之后就成了宪宗的贴身奶娘。问题是她贴得实在也太久一点了吧,宪宗十六岁即位的时候,她已经三十五岁了,老来升职,直接从奶妈升职成了贵妃。
万贵妃是那种无私地把生命奉献给后宫角斗、一生勤勤恳恳无恶不作的女人。凡是宫廷戏里坏女人做过的事情她一样都没落下,颠倒黑白啦,恶人先告状撒娇啦,打压皇后啦,毒死嫔妃啦,杀宫女啦,强制别人堕掉龙种啦——阴险到无聊。
万贵妃五十八岁的时候终于死掉了,明宪宗刹那间无限哀伤决断地说:
“万贵妃死了,我也活不长了。”
果然,一年之后,他因为思念过度而追随他的保姆死去。
这样看来,他其实和本章开头那个因乳汁饥饿症死掉的一岁小孩儿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种恋乳母情结,作为家族病史还有遗传性。明熹宗朱由校对自己的乳母客氏,也有让人背地八卦不已的异常眷恋。
十八岁的客氏,的确是经过奶子府的层层选拔,凭实力正规上岗的。明熹宗十六岁一即位,就把客氏封为“奉圣夫人”。《明史纪事本末》里记叙了客氏的排场:
她回家的时候,有十几个太监跟着她。侍从的盛大,比皇帝还过分,灯炬簇拥,好像白天一样。客氏盛装打扮得像个仙女一样,乘着小车晃晃摇摇地由嘉德门经过月华门,到了乾清宫前面也不从车上下来。客氏回到家之后,就在家里搞一个小型的奶妈上朝仪式,管家女仆像文武百官一样,依次叩头,“老祖太太千岁”的呼喊声大震天。
客氏能如此作威作福,不仅是凭借着明熹宗对她的深情眷恋与放纵,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明熹宗从小到大,在她的悉心照料与培养下,情商和智力一直稳定地保持在八岁的水准。
明熹宗是个文盲,不认识什么字,写个诏书都有困难。他的兴趣是做木匠活,对此燃烧着学龄前男童一样旺盛而单纯的好
奇心。
史书上记载,他用一年多的时间,几乎不眠不休地制造出一张木床——锯木钉板上漆都亲力亲为,这张床的床板可以折叠,携带和移动都很方便,床架上还有精美的花纹,连当时的木匠见了都叹为观止。
明熹宗还善于用木材做小玩具,他做的小木人,无论男女老少都精致生动,憨态可掬。熹宗还派太监拿到市场上去出售,市人疯抢不已,常常脱销。明熹宗看到市场反馈兴高采烈,做得更带劲了。
不管当了多少年的一国之君,他始终是得意地跑到奶妈面前,得瑟地邀功的“聪明的小宝贝”和“能干的小乖乖”。
历史上记载客氏和太监魏忠贤有一腿。魏忠贤是明熹宗最崇拜的玩伴,明熹宗被他最喜欢的两个“大人”劈了腿。
然而,晚明的李逊之的《三朝野记》里记叙说:“皇帝驾崩的时候(明熹宗是和魏忠贤划船的时候翻船,着凉而死的,我简直能想象皇帝在船上多动症发作活蹦乱跳的样子),客氏于五更,穿着丧服,赴梓宫前,拿出一个小包,用黄色的龙袱包裹,里面全是先帝的胎发痘痂,以及落齿指甲等,焚化痛哭而去。”
我不知道这是有据可考的史实,还是作者自己的艺术发挥。如果是作者创作,那我简直要对作者挖掘人性的功力以及编织情节的能力,致以由衷的佩服。
这个细节让我几乎怀疑客氏的绯闻——她的确对皇帝有刻骨铭心的真情,他们之间的确有着某种惊天动地,不足为外人道,更不足为外人质疑的情感。而这个场景也有种让人动容的震撼力量,即使是以有点变态的方式。
明熹宗死后,继任的明思宗去抄客氏的家,发现她家里有八个怀孕的宫女。因为熹宗已经达到了“贪玩”战胜“性欲”的臻境,客氏比谁都清楚,皇帝到死可能都没有孩子,于是就令宫女和外面的野男人苟合怀孕后,伺机冒充是熹宗的骨肉。
明思宗知道之后很生气,把客氏捉到浣衣局活活打死,家属也全部处以斩刑。后来更规定凡宫中的奶妈,到了皇子七岁的时候,一律放出宫。
思宗啊,让我们说实话,您不觉得现在才做这个规定,迟钝得有点过分了吗?
儿童床里的绮丽
没有人预料到孩子和保姆之间会产生感情。在古代的教育专家、社会学家、人类学家眼里,奶娘和客户的关系止于简单供给,一个硬挤,一个狂吸,仅此而已。乳娘只是产奶机器,人和机器产生爱情?靠!这他妈的也太科幻了吧!
直到多年之后,一些史学家发现皇帝们对奶娘的一往情深到了能乱国误世的地步,才迟迟疑疑地提议这个问题可以探究,探究之后,才迟迟疑疑猜测和暗示:“也许,皇帝和奶娘们,有过一些……嗯,该怎么说……咳咳,早期的,性接触?”
早期性接触?开玩笑,在我淫秽的小脑袋瓜里,一开始就认定,“奶娘”只是“性启蒙者”冠冕堂皇的代名词。而且,我还以为这也是成人世界暧昧不语的默契呢。
年轻而丰腴的奶妈,早早地被迫拽离丈夫、爱情、情欲、亲情……总之,是一切能分泌出那件叫快乐的疯狂小东西、供养人类赖以为生的情感。她们不再能体会什么正常成年女子的幸福,而被迫与一个圆脑圆趾不知西东的婴儿囚禁在一起。当儿童床的四周,那印着小动物和卡通人物的床帘蓦然拉上——社会与世俗、岁月与年龄全部被隔绝在外,只有一个昏暗鲜艳、神秘而超现实的“儿童世界”。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会有些虚实不辨的绮丽吧。即使保姆为人正派,内心纯粹澄清,日久天长的相濡以沫,情感的成分到底还是会变成说不清也道不明的。
西汉武帝的奶妈,在宫外作了犯法的事,汉武帝本来打算依法治国、从严处置的。这时,奶妈向著名的、拥有一望无际的小聪明的东方朔求助,东方朔说:“好办好办,当皇帝宣判、下令法办的时候,你不要说话,只要在临走的时候,再三地停住脚步,回头看看皇帝就行了。”
当天,奶妈按照东方朔的话做了,一步三回头。这时,站在武帝身边的东方朔训斥道:“你还看什么?现在皇帝还要吃你的奶吗?”
汉武帝掉进陷阱,瞬间陷入了沉思和回忆中,良久之后,才如梦似幻地恍惚醒来,下令赦免了奶妈的罪。
我好奇的是汉武帝小脑袋瓜里的内容,恐怕一定不只是对奶妈乳汁新鲜程度的质量好评吧。
世界历史上最有名、最有魅力的花花公子叫做卡萨诺瓦。他肌肉发达如罗马的角斗者,古铜皮肤像吉卜赛的少年,冲击力和放肆如雇佣兵队长,性欲冲动如蓬头乱发的森林之神。
他的身体(当我说身体的时候,我其实指的是生殖器),从来没有疲惫过,一种从未中断过的性欲反而清醒地在暗中等待着一切女性。
他的身体不断地需要一个柔软的满足他肉欲的皮褥子,不能一刻没有女人。
在他的生命中,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打开了这性欲的闸门的?就是他的小保姆,那是一个叫做贝蒂娜的十四岁姑娘。
男童时期的卡萨诺瓦,对贝蒂娜来说,就是一个肉乎而温暖的大玩具。少女悉心地照顾着他的起居,每天帮他梳头,为他洗脸洗脖子洗胸脯。
贝蒂娜尤其喜欢轻轻一寸寸抚摸着她的“小宝贝”。这抚摸里不仅有单纯的顽皮和逗弄,恐怕还有对卡萨诺瓦的情欲恶作剧式的探索,以及对自己成长中的女性魅力,索要虚荣的证明。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卡萨诺瓦一次次地被莫名的快感冲刷,如此强烈的情感总是在最匪夷所思的位置戛然而止,他停留在狂乱的顶端无知而无助,从懵然无措到渐渐明了情欲的来源。在这过程中,他渐渐长大。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
第一个引我为同类的人
卡萨诺瓦的故事让我想到了自己的保姆。
不不不,我不是对小时候某次情欲实验忽然恍然大悟。
我的保姆叫做梅子,是个农村姑娘。她在我记忆里的形象已经很模糊,依稀仿佛是个娇小壮实的姑娘,两边脸颊上各有一个大大的、浓烈的红圈,粗眉细眼,不是精明刮利的长相。
她开始照顾我的时候才十七岁,比我大十五岁。但是——我们的思维水平差不太多。
她刚刚接手我的时候,还颇有野心,觉得要把我培养成一个懂礼貌有文化,可以抱出去炫耀的小淑女才算有所交代。所以,即使爸妈只是要求她睡觉翻身时不会一把压死我,保持我活着的状态就可以了,梅子还是自告奋勇地对我实施了一系列失败的教育活动。
比如,当我的父母都在屋子的时候,她就开始教我背诗。她拿着一本拼音插图版的《唐诗三百首》,手指热切地在每行字符之间滑动,以初学者的认真念出声来。我心不在焉,偶尔敷衍地发出几个拟声词迎合一下。
有一天,她觉得我学得差不多,基本上可以出炉了,就组织了一场大型文艺汇报演出,莅临本次盛会的领导有:我爸,以及,我妈。表演的主要内容是诗歌朗诵。梅子声情并茂地朗诵:“白日依山……”我说:“尽!”
“黄河入海……”
“流!”
“欲穷千里……”
“目!”
“更上一层……”
“……嗯……”
这次事件对我倒没有什么打击——无知是我的显赫,是我皇帝的新衣,人人都看得见但没有人说,但是对梅子的打击很大,她无法成为我智力上的启蒙导师了。
其实,当“文化教育”这个可恶的包袱消失之后,我们俩反而如释重负地变得亲近了。我每晚和梅子一起睡。我的床突兀地放在客厅的一角,明显不在装修的原有规划里。床极小,我和梅子在黑暗中鼻息相抵,梅子的呼吸也很壮实沉重,从我的头顶呼啸而过,在隆隆的呼吸声中,我们絮絮叨叨总有说不完的话。
一个婴儿,同一个要求进步,要求世故、社交、爱情、时髦的农村少女能说什么?具体的话题我回忆不起来了,我只记得相当的热闹投机,也许是分享她对世故爱情的期待?也许是做保姆辛苦屈辱,也不是长久之计?在我们这样一个拮据的家庭,也不易居?从农村到城市过程艰辛,城市也没有预期中的光鲜,还对更时髦的生活有愈演愈烈的野心,然而时髦到底又是什么样子……
这些对话的碎片都是我日后一点点拾起的。我放学的路上,总能看到些家庭妇女拎着馒头、炒面,站在家属院的门口交谈,在赶回家做饭之前,偷得一些唏嘘和相互怜悯片刻。她们的只言片语,总能让我回忆起我和梅子在黑暗中的交谈。
我记得有很多次,我也像比较年长沧桑的那个家庭妇女,感同身受又居高临下地劝慰道:“其实生活就那样……”“知足吧,你好歹比我幸运……”
梅子离开我们家很多年之后,我妈才迟到很多年地又惊又疑:“当年你和梅子怎么有那么多可以聊的?对了,你们那时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我不说谎,这确实是当年的主要话题之一。
为什么我琐碎的“有保姆的日子”,会让我和卡萨诺瓦的保姆联系起来?卡萨诺瓦的保姆,通过荷尔蒙上的揠苗助长,帮助他迅速地成长;我的保姆,也通过对我社会情商的过分高估,让我的童年,有过一段疯狂的脱轨。
保姆,是第一个把孩子引为同类的人。
父母,把孩子手脚捆绑口耳蒙蔽,拘禁在畸形的婴儿天地里——“乖乖,你好好的不要动”;长辈,定期把孩子的脸颊用口水濡湿而已。
只有保姆,因为寂寞,会把她们的世界,分享给儿童床里唯一的观众。
梅子在的时候,我借用了她十七岁亢奋壮实的身体,走出两岁的短小四肢走不出的门,见识和体验我够不着的生活经历。
梅子走了之后,她帮我建立的那个俨然接近真实size的世界轰然消失,我又回到了那个甜蜜乏味的儿童天堂。
我的童年瞬间回到正常的轨道,不,甚至是倒退了。我又喃喃着大人听不懂的娃娃话,整个人摊化成一团可以忽略不计的孩子气。
寂寞芳心二人组
一块水边的大石条上,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头上养着一圈罗汉发,身上穿了青粗布的棉袍子,在太阳里张着眼望江中间来往的帆樯。就在他的面前,有一位十五六岁像是人家侍婢模样的女子,跪在那里淘米洗菜。这相貌清瘦的孩子,既不下来和其他同字辈的小孩们去同玩,也不愿意说话似的只沉默地在看远处。等那女子洗完菜后,站起来要走,她才笑着问了他一声说:“你肚皮饿了没有?”
他凝视着远处默默地摇了摇头。倒是这女子,看得他有点可怜起来了,就走近去握着了他的小手,弯腰轻轻地向他耳边说:“你惦记着你的娘么?她是明后天就快回来了!”
这小孩回转了头,仰起来向她露了一脸很悲凉很寂寞的苦笑。
——这是郁达夫对他和他的保姆的回忆。童年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些人的一瞬莫名其妙就成了永恒。在记忆的车水马龙中,这个孩子和少女的剪影,着实能称得上“动人”两个字的。
在爱情里寻寻觅觅的无言懂得、深刻默契,原来在五岁的时候,就曾拥有过。
郁达夫的保姆叫翠花,她嫁过,生过,养过,当了寡妇。郁达夫成年后,一次回家的时候看见她刚从乡下挑了一担老玉米之类的土特产来探望郁达夫的老母——
“和她已经有二十几年不见了,她突然看见了我,先笑了一阵,后来就哭了起来。我问她的儿子,就是我的外甥有没有和她一起进城来玩,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还向布裙袋里摸出了一个烤白芋来给我吃。我笑着接过来了,大家也都笑起来了,大约我在她的眼里,总还只是五六岁的一个孤独的孩子。”
保姆在我的床上的时候,我们两个在一起寂寞,当保姆离开,就剩下我一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