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舞台魅力

“现在我来谈一谈舞台。魅力

“你们知不知道有这样一些演员呢？他们一出台，就受到观众的喜爱。那是为什么呢？为了他们的美？但他们往往并不美。为了他们的声音？他们的声音往往并不好。为了他们的才能？他们的才能往往也不是值得赞美的。到底为了什么呢？为了我们称为魅力的那种难以捉摸的资质。为了演员整个人的那种无法解释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使他们的缺陷变为优点，并为他们的崇拜者和模仿者所仿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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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演员一切缺点都可以得到原谅，甚至是不好的表演。让他们经常在舞台上出现，尽可能在那里待得久些，使观众尽情欣赏自己心爱的人吧！

“在实际生活中遇到这种演员时，就连他们最热心的崇拜者也往往会带着失望的口气说：‘哎呀！他在实生活里是多么乏味啊！’但是脚光恰恰只照出他那始终令人神往的长处。无怪乎这种资质被称为舞台魅力，而不称为生活魅力。

“具备这种魅力是幸运的，因为它预先保证演员博得观众的好评，能帮助演员去实现自己的创作意图，给他的角色和艺术添上光彩。

“但演员必须谨慎地、巧妙地、质朴地利用自己的天赋，这是十分重要的！如果他不懂得这一点，而去滥用、去卖弄自己的魅力，那就不好了。像这种演员，在后台就管他叫做‘卖俏的女人’。他们就像妓女那样出卖自己的美貌，一走上舞台，就为了个人，为了个人的收入和成功而卖弄自己的魅力，并不把这种魅力用在他们所创造的形象上。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错误。我们知道很多这样的事情：天生的舞台魅力成为演员遭到毁灭的原因，因为他所关心的一切，他的全部技术归根到底都只是为了自我表现。

“他的天赋仿佛就为了这一点，为了他不善于利用它自己，而无情地向他进行报复，因为自我欣赏和自我表现掩盖了、歪曲了并破坏了‘魅力’本身。于是演员就成为自己美妙天赋的牺牲者。

“‘舞台魅力’的另一种危险是，演员具备这种魅力之后，往往会变得很单调，因为他总是要炫耀自己。要是〔这种演员〕躲到形象后面去，就会听到自己崇拜者的叹息声：‘唉，多丑啊！他干吗把自己糟蹋了！’由于害怕不合异性崇拜者的心意，这种演员一走上舞台，便赶紧去抓住救命的资质，一心一意使它通过角色的化装和服装显露出来，而这种角色往往并不需要演员本人的这一资质。

“但是也有一些具备另一种舞台魅力的演员。他们，相反的，不需要表现自己的本来面目，因为他们正好缺乏个人魅力，甚至完全没有这种魅力。但是，这种演员只要一戴上假发、胡须，敷上使他本人完全改观的油彩，他就变得很有舞台魅力了。吸引人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艺术上、创作上的魅力。

“他的创作包含着某种柔和、细致、美丽的东西，可能还包含着某种果敢、华丽，甚至于大胆、敏锐的东西，这些都令人心向神往。

“现在我要就那些既没有这种又没有那种舞台魅力的可怜演员说几句话。他们的天性里隐藏着某种令人讨厌的东西。这种人在实际生活中却常常占到便宜。‘他多么可爱啊！’人们在舞台外看到他时，会这样谈起他；‘为什么他在台上那样讨厌呢？’同时会大惑不解地加上一句。其实这种演员在自己的艺术和创作方面，往往要比那些天生具有不可抗拒的‘舞台魅力’，因而一切都能得到原谅的演员聪明得多，有本事得多，诚实得多。

“对于这种不公正地受到委屈的演员，应该仔细地来观察，应该对他们习惯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够认识到他们艺术上的真正长处。这种观察往往要历时很久，因此对他们才能的承认也就来得慢些。

“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难道没有办法一方面在演员身上培养起（哪怕是在某种程度上培养起）生来就欠缺的舞台魅力，另一方面排除掉命运给演员带来的那些令人讨厌的缺点吗？

“能够的，不过只是在某种程度上。并且与其说在培养魅力方面，倒不如说在消灭令人讨厌的缺点方面。当然，演员本人首先应该知道也就是感觉到这些缺点，有了认识以后，再学会跟它们作斗争。这不是容易的事情，需要长期的观察，需要彻底认识自己，需要耐性，需要在纠正生来的缺陷和生活习惯方面做一番有系统的工作。

“至于在自己身上培养起能吸引观众的那种难以领会的东西，这工作就更加困难，看来也许是更少有可能的了。

“不过，在这方面，习惯是重要的助手之一。观众能习惯于演员那些可以获得魅力的缺陷，由于习惯的结果，就再也看不见以前那种怪不顺眼的东西了。

“再通过卓越的表演手法，通过良好的训练，甚至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造成‘舞台魅力’，因为它们本身就是具备舞台魅力的。

“我们往往听到这样的话：‘这个演员表演得多么好啊！简直认不出来！从前他却是叫人看了就讨厌。’

“对于这一点，可以这样来回答：

“‘劳动和对自己艺术的认识促成了这种转变。’

“艺术使人美丽，使人崇高。凡是美丽和崇高的东西也就是具有魅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