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道德与纪律

这里顺序地发表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未完成的两篇手稿。第一篇手稿，即从“我接到一份通知”一句开始，曾作为《舞台初步》的一个组成部分刊载于1947年《莫斯科艺术剧院年鉴》内。它的写作时间大约是在1937年（与《舞台自我感觉的检查》一章有联系）。

第二篇手稿标题为《道德》，原是订成一个本子的关于道德和纪律问题的一系列独立的草稿（第452号），初次发表于1944年《莫斯科艺术剧院年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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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这两篇手稿从其他许多关于道德和纪律的材料和手记中划分出来并在本卷内发表，是基于这样的理由：它们在叙述形式上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关于演员自我修养和创造角色的所有著作都有联系。

从“体系”刚一诞生的时候起，道德与纪律就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看作是演员创作的最重要的元素和必要的条件。他原先打算在关于演员自我修养的书中用专门一章来谈这个问题，到了晚年，他甚至打算为此写一本专书，使其成为他论述演员艺术的多卷著作的一个部分。（见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编制的他的著作卷目表，第75号）

由于没有拥有足够的材料来刊印关于道德和纪律问题的独立的一卷，所以我们就回到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最初意图上，把上述材料构成本卷的独立的一章。

在《演员自我修养》第一部《适应及其他元素》一章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谈到研究“体系”诸元素的顺序时，把“道德与纪律”排在“控制与修饰”和“舞台魅力”之间。与此相应，在《其余元素》手稿里，紧接在《控制与修饰》一节后面的是《道德与纪律》一节的开头部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这里写道：

“。现在我要转到道德与纪律上来

“设想一下，你们来剧场演戏，脱下大衣，却不知道把它挂到什么地方，因为服务员没有在演员衣帽间值勤。

“过几分钟，你们得去寻找失掉的大衣，好把它穿上，因为剧场里冷得要命，烧炉工人没有把炉子生起来。所有演职员都给无秩序的情况弄得心情不佳，气恼不已。该化装了，灯光却没有。头套和油彩由于照明的拖延也没有准备好。可是第一次铃却已经响过了，因为助理导演是个严厉的人，他除了自己的职责以外，无论什么都不去考虑。后台一片忙乱，大家都急匆匆的，骂声不绝。

“你们怎么想的，难道这样的气氛对于开演和创作前的演员自我感觉是有益的吗？”

原文在此处中断。接下去的是论述“舞台魅力”这一元素的文字。这就使我们有理由设想，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是打算把《道德与纪律》一章放在《控制与修饰》和《舞台魅力》这两章中间的。然而，《其余元素》笔记本上三次重复出现的这些元素的一览表（这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亲手写的，而且在时间上显然比那打字的原文为晚），指明了另一种章序。在所有这三个场合，《控制与修饰》和《舞台魅力》都是彼此相接的。此外，《道德与纪律》一章在情节上与《舞台自我感觉》一章有联系，那里也谈到了戏剧学校的学生们初次在剧院舞台上参加《炽热的心》的演出。这两种情况确定了本章在这一卷中的位置。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是在许多年的过程中做出有关演员道德与纪律问题的札记的。所以大多数例子他都取自革命前的剧场生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演员自我修养》第一部序言中所作的说明，完全可以适用于《道德与纪律》一章的原文。在这里，人物性格描写、例子和言词往往也是取自过去的时代，而不能机械地搬用于当代剧场和新的苏维埃人的。但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许多观察和结论，跟我们这一时代的剧场生活也有直接前联系。

《道德》手稿没有注明日期。按照一系列标志（叙述中的人物姓名，笔触，写法等等）可以推测，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根据早些时候积累的材料和事实，在靠近1930年写了它，并于1933年校阅过。关于剧场任务的最后一个片断，显然是在比其余材料都要晚些的时候写成的。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有意大大扩充和修改关于道德的一章，这一点可以从摆在有关道德的其他材料中的一份提纲的草稿判断出来。现将这份提纲刊载如下。

“（提纲道德）。要使剧场中一切都好，就必须：

1支持，而不是破坏领导人、管理人、导演及其助理人员的威信。他，们越是就薄弱。越是但需要在大我力的们支的持剧场里——恰恰相反。

2学生或青年演员从每一个有经验的剧场工作人员那里都可以学到许多东西。而我们的学生和青年人却比任何人都更喜欢挑。三应拣当四善。于去吸学取有会益的缺东西点是，容易学的会有。益的东西却很困难

3在集体事业中为什么不可以迟到和破坏共同的制度。在排演中出场或幕间休息时也有迟到的，尤其是演出中。哪怕怜悯一下可怜的助理导演也好。演员明明躲在化装室里，却硬说他早来这里了。你试去找找他看。

4为了集体事业必须改正自己的性格，使之适合于共同的工作。就是说，要养成一种合群的性格。

5剧场里的歇斯底里……愚蠢和自以为是。自我欣赏……唯我独尊。玩弄真诚：恶劣性格……玩票作风。

6在家里工作的重要性。

7演员只是去注意、听取和记录关于自己角色的意见。而整个剧本〔仿佛〕跟他是没有关系的。

8一定要记录意见。首先，记下整个角色的历史，根据它去排演或温习剧本就比较容易。其次，记录得少，就应该在家里去思考并记下自己所觉察到的东西。

9不了解自己艺术的一般原则，就会使排演变成上课——浪费时间。

10群众场面的排演，要采用军事条例，因为导演只有一人，而群众演员却有好几百。根据军事条例，每一个破坏秩序的人都应该受到严厉惩罚。九十九个人不能等待〔一个人〕。

11导演应该了解群众场面参加者的情况和演员们的困难，而演员们也应该了解导演的。彼此体谅。

12在排演没有结束以前请假是不容许的。难道导演能事先计算出和知道排演是如何进展的。这是妨碍排演，使导演的神经不得安静。

13不容许导演为了表现自己而对演员实行强迫教练。也不容许演员为了表现自己而让导演大伤脑筋。

14经理处要求按期把戏排好，他们不了解，这样做是把演员置于走投无路的境地，把他推上匠艺的轨道，损害演出，并且只会拖长或者完全打断正确的工作。经理处来干预舞台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经理处可以由于钱财和其他方面的原因而来干预。要避免这一点，就应该让演员自己想到，并关心到剧场本身的命运和需要。

15演员应该。为但了别是人而对全力手地应去表该演了解，如果这位演员为了要带动懒惰的、工作得很坏、愚钝的演员而把角色演腻，这也不是办法。

16〔不是〕仅仅在排演中，在推动别人时（为了别人）去学习创造角色。在共同的排演中死背台词是一种犯罪。

17钩心斗角和自高自大。对付这些东西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们了解：在舞台上，无论是真诚的态度，或是恶劣的态度，都会立刻传达给观众的。此外，对他们说明演员的声誉难免有泯灭的一天。艺术中唯一有趣的东西是对它的研究和工作本身。

18从第三次排演起就蜕化为匠艺——这是在集体事业中犯罪。这是破坏演出。

19向报界阿谀奉承——非同志式的举动。

20剧场里行为轻浮的男女。

21在舞台上创造幻觉，在生活中又去破坏它，这有什么意义。

22演员在生活中带有自己剧场的称号，并为它创造好名声。在生活中也要爱护剧场。

23演员〔对〕诗人和导演的责任。

24生病和迟到的声明书——给导演，经理处。

25追求角色——是不坏的。人总想从事他所喜爱的事业。指出在别的部门对工作的这种渴望。不好的是演员想做他自己不能做到的，或是在剧团中别人会比他做得更好的工作。要有正确的自我评价。

26演员说：没有时间去研究‘体系’。就让他们计算一下，他们在幕间休息中（或者在戏进行中）（只是参加第一幕和第四幕）白白浪费了多少空闲时间。这样，在后台产生的会是什么情绪。都说，这种情绪会使他们脱离开在演出中所扮演的角色。为你们所要表演的角色做些练习吧。这样就可以表演得好些。

27要打成一片，就应该有打成一片的基础。

28与自负心理作斗争（许多原因使它能够在舞台上发展）。不让面子观念滋长。要使这两者不超过演员的真正价值和意义。〔克服〕自己的自负心理和面子观念。做些练习，迫使自己故意来刺痛面子观念，并勇敢而明智地改掉它。正确的自我评价。在某个辩论会上我将要挨骂——我不仅去听，而且要使自己承认骂得对。

29灰心丧气。就让他们在家里灰心丧气，但在剧场里就要微笑。让比较坚强的人帮助他们这样做。

30善于让步。要从事业的需要出发，在会上不要争吵。回到家里骂去吧。

31为了共同的事业和目的，应该去掉自命不凡、任性妄为、娇生惯养、固执脾气、暴躁性情、庸俗习气和放荡不羁。”

本提纲并未确定材料的编排顺序和各章结构。它只是就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准备在自己著作中阐述的问题的范围，提供一个概念。

〔1〕《炽热的心》这出戏，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是于1926年在莫斯科艺术剧院的舞台上演出的。现在发表的手稿中所谈到的某些人物性格刻画和场面调度，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演出中所实现的导演构思相呼应。

〔2〕在这些字眼后面的原文中，我们根据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所作的批注，把某些片断重新安排过，以使整个原文便于理解。

〔3〕下面删去了一段原文，因为它与随后的叙述大部分重复。

本章往后的全部原文是按《道德》手稿。（第452号）排印的，但在顺序上和过去所发表的有所不同。第452号手稿第72和73页上显示出来的本章纲要草案，使我们有根据不按那些订成了一个笔记本的手稿各个片断所借以保存的偶然的顺序，而是按作者所指明的顺序来刊印这些片断。有必要提醒一句，《道德与纪律》一章正如第三卷的其他许多章那样，是远未完成的。

〔4〕手稿中这些字眼后面有如下一段未完成的文字的初稿：

“任何集体创作者都有可能歪曲作品的思想实质。演员、导演、美术设计及其他人都可能提供、补充、改变诗人作品所为之而写的主要实质。

“演员和导演的创作工作是有些特殊的。诗人无论在创作主题的选择上，或是在创作本身及其语言和文学的形式上都是自由的。演员、导演及演出的其他创作者则处于另一种情况。他们从诗人那里接受现成的主题、内在实质、语言形式，甚至于某些指示——指示演员所创造的形象应该是怎样的。

“看来，演员是完全受制于这些预先委托给他的东西的……”

显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打算在这里阐述剧场对剧作家的责任问题，剧作家的思想意图是应该珍重地予以保持并在演出中体现的。由于这个片断显然没有完成，我们就把它从本章的基本原文中取掉。

〔5〕手稿中从此处到段末，原文都被铅笔勾掉。为了保持与随后原文的逻辑联系，我们不得不把它恢复过来。

〔6〕这些字眼后面，我们恢复了手稿中原被勾掉的一段，以便保持与随后的叙述在意思上的联系。

〔7〕手稿中随后一段原被删去。为了保持与后续原文的意思上的联系，我们把它恢复过来。

〔8〕在某些古代民族中对财神的称呼。

〔9〕指的是大仲马于1836年写成的闹剧《凯恩，或放荡的天才》。

〔10〕句子没有写完。

〔11〕在这个片断里，根据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用铅笔在手稿上所作的批注，对某些段落的位置重新进行了调整。

〔12〕мбушюр，即吹奏铜管乐器时空气所经由进入的吹口。贴好嘴唇以便从乐器中吸出音来的方法也是这样称呼。

〔13〕这一节的原文还以另一种、显然为时较晚的稿本（第543号）保存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文献档案中。现把这个异文完整地刊印如下：

“我们艺术的基本目的在于创造剧中人的人的精神生活并在舞台上艺术地体现这种生。活

“每一个剧场工作人员都应该毫无例外地有助于艺的术这和演个出基本。目的

“但是如果在舞台上，在演员化装室里，在后台，在观众厅里以及在剧场的其余所有场所没有适当的条件，演出的集体创造者就不可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如果在脚光的我们这一边笼罩着无秩序的气氛，如果演员们表现得不好，迟到，没有慎重地去准备演出，没有按照自己艺术的传统表演，如果演出管理员、化装员、服装员、舞台工作人员及其他人员对事业缺乏热爱和理解，后台的情绪就会低落，参加者就不可能带着应有的热情从事创造。而没有这种热情，是无法实现艺术的基本任务的。同时，如果在脚光的另一边没有演出所必需的条件和秩序，观众厅的情绪就会涣散，观众就不可能以应有的效果接受得自舞台的印象。要知道，观众也是演出的创造者之一，他们在脚光的那一边创造着演出所必需的气氛。

“请设想一下，如果首先与观众见面的看门人、管衣人、售票员和验票员，对观众态度粗暴，不讲礼貌。其结果，来到剧场的人必然会生气，情绪受到破坏，他们也就不能象应有的那样来接受演出所给予的印象了。如果剧场里乱七八糟，肮脏，潮湿，寒冷，如果迟迟不开演，观众的心情也会那样。在这种情况下，观众就无从在观众厅里创造演出所必需的气氛了。

“在这一切条件下，演出的创造者不可能以应有的方式实现自己的工作，艺术无法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剧场也将失去自己的社会的和文化艺术的教育意义。从事创造并实现我们的基本任务，只能在，相应谁的要环境是下妨，碍这谁种环就境的是建立对，艺对术社，会，对政对府剧场。的整个集体犯罪

“，正因最为严如格此的。道德和纪律在我们的事”业中是极为必要的

〔14〕原文在此处中断，这一页并未写完。括号内写着“克里缅托娃的演出”，这表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打算在这里引述1898年和克里缅托娃穆罗姆采娃的学生们一起在大剧院的舞台上排演某些歌剧片断的例子，来说明他和皇家剧院经理处的冲突。（见全集第1卷附录，第423页，中译本第43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