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目

衡量一个剧院,首先是它的剧目。

改变通常的墨守成规的演出剧目,代之以新的优秀剧目——这是我们剧院的首要革新,也是它最主要的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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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方面剧院作了许多努力。

它成功的主要标志,在于从某种意义上重新教育了观众,在于不仅俄罗斯作家而且外国作家都随时准备将自己的创作委托给我们剧院。

外国作家宁愿将自己的新作品拿到国外去首演,在我们的剧院演出。

我们受到普遍的欢迎这一事实,为我们的剧院创造了特殊的地位,同时在剧目的选择上,也向剧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重大的责任。这些对于剧目的要求,随着剧团本身的成长,更是有增无已。过去剧团由于力所不逮而在许多方面不能达到的,如今他们能够胜任了。

必须详尽探讨的问题是:我们剧院究竟是否充分利用了这个对它来说十分重要的世界性的优势,以及将来应当采取哪些措施方能在文学领域内为自己确保健康的精神食粮。我觉得,我们在对待事业所取得的巨大成果和特殊的优势方面,正如那些养尊处优和饱食终日的人一样,不善于爱惜已落入我们手中的珍宝。

实际上,谁在支持同作家的交往?谁在关心如何保持作家对我们的信任?我本人就应当检讨,在剧院这一重要成就面前采取了一种满不在乎的轻率态度。

这里有几个事例可以说明这种纯俄罗斯式的漫不经心的态度。这种态度必定会在那些循规蹈矩的外国人的心目中对我们剧院和俄国人都投下一层阴影。譬如,不久前我尽了最大努力才把我并不知道但已流传出去的《青鸟》的所有本子收集齐全。

报纸上已出现转抄的剧本,可能还会出版文理很不通顺的译本。

这么一来,梅特林克委托给俄国人的剧本将首先以残缺不全的形式出现〔15〕

梅特林克本人和所有崇拜他的人,会怎样议论我们和俄国人呢?

我们不仅使梅特林克蒙受物质上的损失,而且有损于他的作品的艺术成就。

类似这样的事件未必能巩固西方同俄国人的联系。

另一事例是关系到斯特林堡的〔16〕。一部委托给我的剧本,从我手中不翼而飞,而我又没有精力去把它找回来放在一个保险的地方,然后答复作者,告诉他所委托的剧本的命运如何。事情就这样拖延着,总有一天我会接到斯特林堡写来一封措词尖锐的信的。

剧本已翻译,还可能出现在报刊上。这种尴尬的做法会引起同斯特林堡永远决裂的危险,但我因为时间和精力不济,尚未行动起来。至于外国作家和俄国作家寄给我的其他剧本,就更不用说了。我被信件包围了,可是对这些信却未作答复,因为我没有时间写信,也不知道委托谁去办。我们没有国外通讯员,即使同国内文学家的通讯也未必能委托我们的办公室去经管。

对于所有这些担心,人们可以回答为,得不偿失,说什么近年来外国作家的作品并不成功,一旦出现有才华的东西,自会有人送上门来,我们自己不必去千方百计地寻找。

我认为,这种论调是不正确的。比方说,霍普特曼写了坏戏,也写了好戏〔17〕。谁也不能担保说,他将来写不出任何出色的作品。同他的关系破裂,很可能成为获得这样一个剧本的障碍,那时我们的情况将会比我们出国旅行之前更糟糕,因为和人们把关系搞坏,还不如干脆不认识他们。

斯特林堡的剧本似乎恰恰证明了,外国的人才并未枯竭。在剧目问题上,它还证实了一个重要情况:正当目前艺术处于徬徨的时刻,剧目的选择变得越来越艰难了。

如果说《生活的戏剧》里确有某些优点的话,那么一定要把它们挖掘出来。揣摸到一个剧本在奇怪的形式下所隐藏的优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要求有周密的研究和深思熟虑。

在俄罗斯作家所写的成堆的剧本中,可能也有独具匠心的。

我要检讨的是,我对待人的精神的创作,不比任何一个官僚主义者强。

我把收到的本子编上号码,登记在目录上,把剧本往书柜里一锁,至于那些来信,却没有答复。

据我个人所掌握的材料来看,剧目部不符合当前的要求,应当进行改组。我没有能力为这样一个极其重要的部门制定新的体制,因为无论是在文学领域,还是在它的伦理领域,我都是外行。

我试着提出些倡议就足够了:

1﹒需要有一个知识渊博、办事机敏的人来保持同作家(特别是外国作家)的合乎礼仪的、考虑周到的关系。可以从我们的工作人员的成员中抽调几名从事文字工作者,组成一个不很大的通讯组,以计件的方式付给他们报酬,亦即按每封信来算,正如许多机关所做的那样。

一定要有一个办事机敏而有学问的人,才会注意和关怀怎样去保持那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的联系。

2﹒有一个这样的即办事机敏而有教养的人,才能把送来剧院的稿件和注意及时退稿等事宜托付给他。

这类事若随便交给哪一位办事员去做是不行的,也是危险的。

3﹒剧院必须在自己的周围组织一批人,时刻注视世界文学的动态。请他们也来参与所组织的座谈会和报告会,为的是更便于深入到现代文学创作的奥秘中去,这些创作常为一些奇特的、有时是深奥莫测的作品形式所隐蔽。

4﹒为此目的,必须去拜访所有党派的各个文学家小组。这种官方和非官方的小组已出现不少,其中许多人是能向剧院提示我们的艺术渴望已久的新道路的。

落后于这样的探求是危险的。

这种落后无异于事业上的衰败。

正值我们的艺术处于徘徊、徬徨的时期,能够熟悉文学艺术方面的大事是尤其重要的。

5﹒必须以同样的目的为文学家、美术家、音乐家和其他一些人打开一条通向我们剧院的渠道。

我可以断言,我们的剧院很少能为他们所理解,也不甚好客。

正因为如此,我们这个戏剧家庭的闭塞的气氛是停滞不前的,很不新鲜的。

在空气闭塞的环境里,四壁会发霉,长菌子。我们这里的霉菌表现为小市民的利益和偏见,想象力和创作上的枯萎,以及创作素材的贫乏。

不要忘记,我们的演员除去剧院、自己的小家庭和一个微不足道的熟人圈子外,见不着任何人。

倘若我们中间既没有契诃夫,也没有过去的高尔基,我们必将在自己的日常操劳中窒息至死,在体力和精神上日趋衰竭。

一些感兴趣的人过去曾到后台拜访,现在已日益减少。

自从工作分两摊亦即两个导演组〔18〕进行以来,剧团似乎已更经常地分为两个组合了。鉴于这一情况,一个统一的原则便显得更为重要和必不可少了。

现在我们不能借口场所不够而推诿责任。每天晚上演出时,新的住所可以权作大家聚会的地方。

6﹒必须对俄罗斯作家寄来的无数剧本作一番审阅。怎样做,我不知道,但绝不能认为它们都是些平庸而不屑一顾的作品,借以安慰自己。一部富于才华的作品能补偿浏览数百个剧本所消耗的精力。

7﹒若能实现上述所有条例,那么适合于剧院的剧本名单肯定是会增加的。

这样一来,便能及时制定来年的剧目,不致耽搁下来,同时可以将适合分院的二、三流剧本储存起来。成立分院一事多半是由于缺乏饶有趣味的剧本而受到了阻挠。

若能选出大量可供剧院上演的剧本,那么制定一个多样化的剧目,全盘地考虑剧团的力量和同时排演两台戏,就比较容易了。

这样,剧院的工作能力将成倍地增长,工作人员的精力将更为充沛,事业的收入也必然会提高。

8﹒适合于我们演出的剧本名单时常由于严格的书刊检查而减少了〔19〕

需要有一个机智的人,懂得钻官方的空子。

在书刊检查的问题上,从我们这方面来说常有疏忽。我们往往在肯定一个剧本之后,及至最后关头才把它送到书刊检查机关。在建立未来的剧目时,常常依靠一个担有检查风险的剧本,演剧季刚刚开始,它就垮台了。一切准备常因此而前功尽弃。

必须同书刊检查机关取得联系,使剧本得到及时的检查。

不必斤斤计较这一手续所带来的微不足道的开支。

稍许适合于上演剧目的剧本都应立刻通过检查,唯有在这之后才能纳入总的剧目单,尽管近期内并不打算排演它。

9﹒在剧目问题上所拟实行的大部分事项,均可由弗·伊·涅米罗维奇‐丹钦科来完成。但要做到这一点,第一,必须减轻那些纠缠着他的剧院的日常操劳;第二,他应深入领会所拟定的问题对事业的重要性,因而激起实现它们的愿望;第三,他应发挥自己巨大的智慧和谋略,使自己成为一个核心,把各式各样的文学小组团结在自己的周围。就我而言,将随时准备全力以赴地帮助他。

在处理许多属于行政性质的事务方面,他需要有一个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