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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莫斯科艺术剧院理事会的声明
1910年1月19日
1﹒我对自己最恼火的事莫过于无法解释自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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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的愿望是最理所当然不过的,而使我奇怪的是,人们竟把它看做是一种任性。
3﹒我首先希望给予那些无私而真诚地热爱我们剧院的人以充分的自由。谁愿意试验和探索,就让他去干。我也希望自己有这样的权利。
4﹒尽管我已入迷,但这正是我的力量所在,虽然我会犯错误,但这却是前进的唯一途径!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确信,我走上了一条正确的轨道。我相信,我很快会找到那人人都明白的普通词汇,它将有助于剧院寻求到最主要的东西,而成为剧院在今后多年中的正确指针。我知道,如果没有这个指针,一旦那些曾历尽千辛万苦,引导剧院绕过一切斯齐拉和哈里勃达〔1〕的舵手中,哪怕有一个离开舵盘,剧院随时会步入歧途。我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这也许是过分自信了。
5﹒我不仅想找到创作的基本原则,不仅想在此基础上发展理论,我还想把它付诸实践。
6﹒我们这行艺术是困难的,不稳定的,也是落后的,凡了解这一点的人都明白,这个任务是艰巨、庞大而重要的。也许它荒诞而高不可攀。那就随它去吧!那样的话,我将胜任不了这项任务而碰得头破血流。那也只好自认倒霉!让别人或大家一起在我的残骸上创造那一切吧,没有它,剧院毫无价值;没有它,剧院是有害的,腐化堕落的;没有它,剧院是藏污纳垢的巢穴,而不是人的心灵的圣殿。
就算我是一个狂人和幻想家吧,但我不可能也不想成为另一种人。在我这样的年纪,很难彻底改变。
7﹒任务是复杂的、长期的,但年事已高。特别是,不妨注意一下,我家里的人都去世得早。我的余生最多再工作十年〔2〕。为完成我那可能胜任不了的计划,这个期限长吗?是考虑遗嘱的时候了。应该赶快从事我的遗著工作。有什么办法呢,谁都想在自己身后留下哪怕一丁点儿痕迹。这是人之常情。
8﹒为了实现我的计划,我需要材料,需要帮助。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指望的,有几个人是我悉心培养的,或者说他们相信我的幻想。我当然特别珍惜他们的帮助。
9﹒我们这门艺术的道路被挖掘得坑坑洼洼,崎岖不平,通过它们,是不可能不摔跤的。在这种时刻应该伸出援助之手,把跌倒的扶起来,而不应认为他已摔死。我们,包括我自己,对每个人所萌发的才能最先是过分地喜悦,而后,当出现的才能不再一鸣惊人时,我们又立刻大失所望。不久前我刚理解到这一点,并努力要做到耐心些,持久些。否则,一个学生也教不好,而我希望不仅能开始,而且能把我现有的学生的教育坚持到底。
10﹒剧院应有权根据自己的选择接受新加入者,既然可以有选择,而且把学生托付给我照管,我就要对他负责。
曾经有个时候,我们没有一个青年人是能够寄予厚望的。因而那时我们必须去寻求。现在有了青年人,我们首先应当满足他们的工作愿望,虽然目前尚未出现什么异乎寻常的作品,可是这样的作品在我们剧院理应占据应有的地位。
11﹒不工作,就不能前进。我请求确立这条规则,而且不要把我的学生当做例外。
12﹒我请求哪怕能暂时忘却那些贻害于我的什么“糊涂人”和“任性的人”等绰号,因为那是不公正的〔3〕。我并不经常是糊涂的,有时我也能作出一番事业。我的奇想不见得没有道理。
13﹒倘若能取消我的绰号,也许人们对我和那些人(我已把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助手)会表现出更大的信任。
14﹒我真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凡是和我接近的人,由于同我的关系,在我的同事们的眼里仿佛完全变了样。巴拉诺芙斯卡娅变得枯寂、无能而没人需要了。柯奥年停滞不前,有负期望。苏列尔对于我们曾在一起研究过的东西〔此处字迹不清——原编者〕已不再理解,因而很偏执〔4〕。我开始提防着不让人们接近我,唯恐因此加害于他们。
15﹒也许我选择的人不称职,也许是我毁坏了他们,我大概是一个蹩脚的教师。假若是这样,应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不要暗箭伤人。
16﹒但可否作另一种推测。我迈出的步子还称不上是稳当的,可是我所走的这条坎坷的道路是不可能用现成的模式踏平和铺设的。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学生磕磕碰碰,也是很正常的事。短暂的经验已向我证实:正确的自我感觉是在错误的摸索中明确起来的。凡追随我的每一个人都会遇到挫折。永远要承认,这些挫折是正常的,青年们会暂时失去立足之地,对此也应予以容忍。
17﹒我需要各种各样的材料作为我的研究之用,不仅是技艺精湛的材料,而且是包含种种缺点的材料。消灭缺点要比正确地引导一个具有才情的人更为困难。我还需要那些艺术素质迟钝而欠灵活的人,他们有些贫血、懒散,同时又很狂热。唯有通过各种类型的学生,才能检验出我所要探讨的。所以,为寻觅材料,我有时会看中那些同戏剧无关的人。既然不禁止别人收留私人学生,那么让这种优待也扩大适用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