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萨·伊·马蒙托夫

我心中感到忧伤,疾病使我不能去向亲爱的永志不忘的萨瓦·伊万诺维奇的遗体鞠躬致敬并出席最后同他诀别的尘世的仪式。我感到更加遗憾的是,当我得悉他已逝世的噩耗时,他的遗体已经埋葬了。今天疾病又使我不能出席死者的追悼会。我只好在遥远的地方参加这个悲痛的纪念会,现寄上几页悼词,请代我宣读〔1〕。不论疾病或才能都使我不可能写出配得上纪念死者的回忆。要对他的多方面的才华、复杂的天性、美好的生活、多方面的活动加以概括和评价是困难的。我“不自作聪明”,而是作为一个见证人来讲我所见到的事,假如这些回忆不适合今天这种悲哀的心情,那只怪乐观的萨瓦·伊万诺维奇本人。

几乎从我能记事的时候起,我就记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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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初次相识,我记得特别清楚。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家住宅里业余演出的舞台上。我看到了他,我就躲进了儿童房间,当时他发出洪亮的男低音和使劲挥舞大皮鞭,把我吓坏了。后来,我记得他是在莫斯科附近我父亲的村庄里〔2〕。他当时身穿一件长斗篷,斗篷上有从意大利输入的银扣环。头戴大宽檐帽子,梳长发,使他具有演员的外貌,当时还由于初次认识的印象,我只是从远处注视着他,保持相当远的距离。

萨瓦·伊万诺维奇在我们家庭里是艺术问题方面公认的权威。有一幅绘画要不要拿来,一位不够资格的画家、音乐家、歌唱家或者只不过是一位值得画家或雕塑家绘画和雕塑的漂亮的人,要不要来——每个人都会说:“一定要让萨瓦·伊万诺维奇看看他!”我记得,送来了一个重新油漆过的我的玩具柜,天蓝的颜色和油漆匠的技艺使我喜欢极了,我自豪地高声说道:“不,这个,这个一定要给萨瓦·伊万诺维奇看看!”还有一个例子:父亲的两个女学生到我们家来做客。她们是两个非常美丽的姑娘:一个是黑色头发,另一个是金黄色头发。当然得让萨瓦·伊万诺维奇看看她们。于是,我们大家全到车站去迎接当时几乎是从莫斯科驶来的唯一的一次列车,而向这两位美女隐瞒了这次举动的真实目的。萨瓦·伊万诺维奇每天要乘这次列车返回自己的庄园。我们阻留了列车,让他看了这两位美女,把她们的整个家谱都告诉了他,后来谈起她们,我们总要自豪地加上一句:“萨瓦·伊万诺维奇本人始终是非常欢喜的。”

有些当时在绘画方面的革新家——“巡回展览派画家”小组聚集在萨瓦·伊万诺维奇的周围。在莫斯科马蒙托夫住宅里有一间宽大书房,其中摆着当时著名的安托柯尔斯基的塑像《基督》,瓦斯涅措夫的《飞毯》和富有艺术趣味的全套家具,还有些艺术家的杂乱无章和轻浮的名士派的痕迹。这里是人群集会和种种游艺活动的中心,而这些活动的灵魂总是活泼、愉快、热情奔放、醉心入迷而又富有才华的萨瓦·伊万诺维奇。每周一次,在一定的日子里,在书房里摆好一张铺上绿呢绒台布的长桌,如同准备会议用的。朗诵者、画家、演员、业余爱好者围着桌子坐下,然后朗读《钦差大臣》、《森林》、《结婚》、《李尔王》,而萨瓦·伊万诺维奇通常是朗读主要角色。在其他的日子里,在这间著名的书房里笼罩着昏暗和常被一些个别的台词所打破的寂静。一些明亮的光点照亮了画家们的绘画和雕塑家们的石膏像与模特儿。萨瓦·伊万诺维奇在雕塑,而他的画家朋友们在绘画。有时,在这间著名的书房里充满着各种声音。这就是说,萨瓦·伊万诺维奇找到了某一位男歌唱家或女歌唱家,整整几个晚上他同他们一起唱二部合唱或三部合唱,训练他们唱歌和表演,他为被发现的人才而感到兴高采烈和满心欢喜。整个住宅里都荡漾着青年人的嗓音,它们同年纪大的有些颤动的男低音融汇起来。后来,当萨瓦·伊万诺维奇的孩子们长大些的时候,他就为他们在著名的书房里举行了几场演出〔3〕。他们选择上演了美妙的童话故事或萨瓦·伊万诺维奇“adhoc”(3)执笔写的剧本。随着时光的流逝,孩子们逐渐长大,上演剧目也变得越来越严肃,直到上演悲剧。演出通常是在圣诞节期间进行的。那时,整整一个星期或两个星期,整个住宅都变成戏剧工场和裁缝铺。在一个房间里,为瓦西里·德米特利耶维奇·波列诺夫〔4〕铺好画布,他和自己年轻的助手康·阿·柯罗文〔5〕准备自己的一幕布景。在另一个房间里,伊里亚·叶菲莫维奇·列宾〔6〕和自己的助手,比如,哪怕是谢洛夫〔7〕,画出另外一幕。在第三个房间里,维克多·米哈依洛维奇·瓦斯涅措夫〔8〕在工作,弗鲁贝尔〔9〕跑来跑去。在另外一半住宅里,人们在剪裁、缝制和试服装。在一些角落里,人们在排练;在书房里,斧头敲打得咚咚响,是在修建舞台;而在大饭厅里,为演出全体参加者享用的茶炊和酒菜从早到晚摆满桌子。这里是最热闹的。青年人妨碍大家工作,到处都把他们轰开,便围着茶桌晃来晃去等待自己的角色。在房间里由于年轻人高声说话造成一片喧哗。萨瓦·伊万诺维奇就坐在全是青年这伙人中间,他们互相不断地讲几句有趣的玩笑。他写出这个剧本的第一幕,在楼上急忙就把这幕戏的布景赶制出来。

我记得,他的一个伶俐的小侄儿纠缠不休,对萨·伊说道:“萨瓦叔叔,你给我写这样一个角色,让我在舞台上随便揪所有女孩子的头发。”萨瓦·伊万诺维奇当场就写出一场逗乐的戏,在这场戏里有一个年纪大的人打了淘气孩子一下后脑勺。这场戏读过以后,当场就排练了全部真实的细节,取得了巨大成功,最后为了使那个受到教训的淘气孩子真能感到快活而把这场戏删掉了。演出的日子是嘈杂混乱的。一切都耽误了,一些角色还没有来得及背熟;萨瓦·伊万诺维奇自己装置布景,自己管灯光照明,补写剧本,导演,演戏,化装;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说笑话,寻开心,赞美,发脾气。当然,匆忙搞出来的戏,在构思方面很有趣而且部分地完成了任务,但是总不能不闹出些笑话和出一些事故。比如,安排了一个表现奥林匹克斯山诸神的庄严终场。用几张桌子堆成二层台阶;男神和女神匆匆忙忙地各就各位;他们全是长白胡须的男孩子,这些胡须使他们更年少,他们都在等待宙斯,他拖延了幕间休息,破坏了成功。扮演宙斯的是美术界很受人敬重的人物〔10〕。萨瓦·伊万诺维奇亲自跑去请他,带领他走过观众席,他身上裹着一条花格毛毯。宙斯急忙登上了第二层台阶。萨瓦·伊万诺维奇从下边推他,又推一下,宙斯登上去,可是斗篷留在了下边,它挂在第一层台阶上了。宙斯穿着亚当的服装坐在帝王宝座上,如同坐在浴室里的隔板上;诸神哈哈狂笑,女神们感到害羞和难为情,但是萨瓦·伊万诺维奇并没有把斗篷立刻交给犯有过失的宙斯,折磨他,甚至还吓唬他。

他在侧幕后边喊道:“喂,那就把大幕拉上吧!”一阵惊慌,但是萨瓦·伊万诺维奇却发出他那响亮的典型的笑声,带些卡他性的嘶哑,最后以没完没了的咳嗽〔11〕来结束。

萨瓦·伊万诺维奇在自己家中是这样的,但是他作为局长在人们中间又不得不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那时还是在雅罗斯拉夫铁路局,而不是在阿尔罕格尔斯克铁路局。在第二遍铃声之后,在工程师们、各种部门的官员们随伴下,如同在侍从官们伴随下的皇帝,萨瓦·伊万诺维奇走到站台上;他是很有威风的,态度严厉的,听取报告,不看说话人,接受呈文,看过后,交给了什么人,又迈起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他总是那么漂亮,那么有势力,但完全是另外一个人,而不同于在自己家里演员圈子里的他。他向左右点头施礼,有时宽容有时严厉,他用眼睛顺着车厢窗户寻找什么,一碰到他要找的那个人,就用认真办事的口气对他说道:

“请您坐到我这里来,我有事情。”

通常直到列车离开之前,萨瓦·伊万诺维奇都是带着那副官僚气派的面孔站在车窗旁,发出最后的指示,听完被忘掉的报告。告别的行礼,以卑躬屈节的祝贺作答——列车开动了。萨瓦·伊万诺维奇迅速地关上包厢的房门,摘下自己的帽子和外套,立刻改变了样子。

“我很高兴看见你,”他用年轻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着车厢里的客人,温和地说。“你当然懂得,我说了谎话。我没有任何事情,但是我知道,你需要跟我谈话。我们热爱一项事业……这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可是这个……”——他带着某种悲观绝望的心情向窗户那边一挥手,好像是为扮演那个角色而感到难为情,而那个角色是他在火车站月台上那些官吏中间不得不扮演的。

“你每天要跑到罗果日斯卡亚区〔12〕去,而我……”他又向着窗户那边默不作声地作了一个同样的手势。然后,好像是为了使心灵感到温暖,萨瓦·伊万诺维奇开始把这样一种想法发展下去:宗教正走向衰退,而艺术应该占据它的位置。只是为了美,才值得活下去……〔13〕在这之后,他打开那个装得满满的很大的公事皮包,它是由通信员毕恭毕敬地送进车厢里来的。萨瓦·伊万诺维奇指明了在这些公事文件中所隐藏着的那些最隐秘的秘密。他为什么要把这些文件放在公事包里随身带着呢?是去董事会?!

“你看,今天弗鲁贝尔坐在那里乱画,把它拣来了。天晓得,这是什么,但是挺好。这可是一部新歌剧。”于是萨瓦·伊万诺维奇取出从钢琴曲中撕下来的几页乐谱。“我来翻译。你听着。”他预先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以免列车长听见,低声地唱了某一段咏叹调。

“这就是谢洛夫从阿尔罕格尔斯克或者从穆尔曼寄来的信。”〔14〕

萨瓦·伊万诺维奇又把自己的志趣全神贯注在新的领域,并开始幻想起欣欣向荣的北方,它的美丽和富饶以及它的重要作用,或者如何在莫斯科火车站挂上谢洛夫和柯罗文的绘画,它们描绘的是那时还没有建成的通往阿尔罕格尔斯克铁路终点站。

“在火车站,在教堂里,在大街上,都应当使人民的眼睛习惯于美的东西。”

萨瓦·伊万诺维奇所做的一切都是由艺术秘密地引导着的。在穆尔曼,在阿尔罕格尔斯克,在欣欣向荣的北方,他就曾多次渴望美好的东西;在他的哲学思想和宗教信仰中都贯穿着艺术,在那个重要的装得满满的公事皮包里也隐藏着艺术。因此,当他迫不得已要保卫艺术免受外行粗暴压制时,他会变成一头雄狮,这是不足为奇的。在尼日尼‐诺夫戈罗德,在全俄展览会期间,我就看到了他是这样的人。官吏们委屈了弗鲁贝尔〔15〕,未能对他正确地评价。萨瓦·伊万诺维奇为他鸣不平……而且非常出力……为了彻底打垮敌人,他决定自己出钱建造一座大陈列馆,要把这位真正的俄罗斯的天才指给全世界看看。而他终于展示了这位天才,并促使人们重视他。在向展览会委员们发动攻击的日子里,通过决议建造弗鲁贝尔陈列馆那一天,我见到了萨瓦·伊万诺维奇。傍晚,战斗的火气平息下来,萨瓦·伊万诺维奇特别兴奋,通过的决定使他感到幸福。我们同他畅谈了一个通宵。他像画出来的那样美,长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加上热烈的语言、生动的面部表情和动作,身穿一件敞开衣领的睡衣,在行将燃尽的蜡烛照耀下,他非常适合画家作画。他半卧在床上谈论了美和艺术。之后,他谈到他如何为自己喜爱的新人费奥多尔·夏里亚宾〔16〕而神魂颠倒,夏里亚宾在萨瓦·伊万诺维奇心上占据了一个牢固的位置。

“你不要把他从舞台上赶走,”他很柔和地说。“比如,今天他召集来一群男孩子,给他们排练了《卡门》中儿童进行曲一场。谁也没有请他,是他自己喜欢这样做的。”

夏里亚宾当然是萨瓦·伊万诺维奇最心爱的人。萨瓦·伊万诺维奇在自己最宠爱的这个人的周围聚集了一群最有意思的人。有一次乘列车出巡期间,他热烈地赞扬了费奥多尔——他这样称呼夏里亚宾——对我说,费奥多尔“贪吃”一切对他的角色和艺术有用的知识。同时,按照演员的习惯,他还表演了费奥多尔如何“贪吃”知识,用两只手和手指头做出类似两排牙齿吃东西的样子。

萨瓦·伊万诺维奇的令人感动和可爱之处,不仅在于他醉心于艺术,而且表现在大失所望上。比如,有一个时期,他醉心于马基尼〔17〕,盼望能看到他演《洛恩格林》。要专门为马基尼排演这个歌剧,但是马基尼背信而到另一家私营剧院去了。宠爱的人这种行为严重地侮辱了萨瓦·伊万诺维奇——当他谈起这次背叛时,觉得他令人可惜。但是,萨瓦·伊万诺维奇很会报复,尽管不是总能成功的。他决定写信刺激马基尼,使这个真正的德国洛恩格林气恼,正像萨瓦·伊万诺维奇所说的那样,“你要明白,就带着啤酒味直接从洛恩格林来”,对欺负人的人大发雷霆。这个德国人终于从洛恩格林来了。谁也不熟悉他姓什么。是舍恩格夫,舍恩格费尔,差不多这一类的〔18〕

“可惜的只是,他的嗓音不好使,”在演出开始之前,萨瓦·伊万诺维奇说道。“而在排演时他小声唱过,不过还是能看出,这……就是……那个……真正的瓦格纳的歌唱家。”

初次登台的人终于乘着天鹅出来。是个小个子胖圆型的德国人,但是态度很自负,看来,他马上就会唱起“Deutschland,Deutschland über alles”(4)——他对自己的民族就是这样自信和自豪的。他开始演唱了。观众们面面相觑。的确,是啤酒味的男高音,嗓音像是从酒桶里发出来的,没有震颤的声音,没有传达到观众厅里去,而只是落在歌唱家的脚跟前。

莫名其妙:大家面面相觑——等待。

在第二幕,一次朗诵式歌唱之后,“艾‐艾‐艾……莉扎!”“艾”这个德国字母如此难唱,通常瓦格纳的歌唱家要运用腹部某处丹田之力才能唱出来,可是在观众中有人用同样空洞的、啤酒味的德国声音作出了反应。一阵大笑。在下一个同样的朗诵式歌唱之后,好像故意气人,在洛恩格林的唱词中竟有那么多朗诵式歌唱,反复开这种恶毒玩笑的还不仅是那个罪魁祸首,而且还有几个别人的声音。在后来的朗诵式歌唱时,参加反应的人数越来越多,最后一幕之前已经达到了整个人群狂叫的地步。终场来到了。送给洛恩格林一些天鹅,人们不止一次地拉过它们,让它们离开原地,但是它们就是待在那里不动。在这种情况下,歌唱家被推得失去平衡,几乎跌倒。在唱到美好的告别时,洛恩格林这样一走一跳,令人感到他是很可笑的。这种笑声是很残忍的,但要制止住这种笑声是不可能的。终场的咏叹调结束了,但是天鹅们还执拗地呆在原地不动。洛恩格林丝毫也不感到困窘,轻蔑地看着哈哈大笑的人群,徒步在水里走到后台去,他鄙视这些野蛮人,而且更加确信“日耳曼,日耳曼高于一切”。刚愎自用和蛮横无理的目光使观众感到愤怒,于是哈哈大笑变成了口哨声。我替萨瓦·伊万诺维奇感到难过,急忙赶到后台去安慰他。可是,我在书房里碰到了萨瓦·伊凡诺维奇,他正躺在沙发上,哈哈大笑,笑得直打滚。

“这个德国人真叫人开心!”萨瓦·伊万诺维奇在笑声中说道。他平静下来以后,非常高兴地回想起绝妙的马基尼演唱的洛恩格林。

萨瓦·伊万诺维奇在他的社会活动和国务活动全盛时期,并非由于他的罪过而落到了被告席〔19〕,人们只有在现在的战争时期才能够认清他做过的那些工作的意义。他被软禁在家里时期,我到他家里去过。他利用所有守卫他的警察官作模特儿,加倍努力从事雕塑。

“你看,柯斯加,这是所有的莫斯科警察,”他曾指着一系列好像排成阅兵式的半身雕塑像说道。这里有莫斯科所有各地段的警察官和他们的助手。

“这全是我的朋友,”他补充说。“你可知道,他们都是很热心的人,比起在彼得堡上层那些人心肠要好些。你看,就比如说这个人——他说出他这位朋友的姓名——他按照军人的要求首先向我报告,并请求原谅他不得不执行这种卑鄙的任务。但是,在夜里,我听到了他埋在枕头里痛哭失声,于是我走到他跟前去,我们推心置腹地谈了几乎一整夜,是作为好朋友分手的。”

对萨瓦·伊万诺维奇的审判,正像一位目睹的演员所说的那样,是他的纪念演出。一宣告他无罪,鼓掌声使整个大厅颤动起来。简直无法制止热烈欢呼声,人群冲过去流着热泪拥抱自己心爱的人。

我认为,发生过所有这些事故之后,萨瓦·伊万诺维奇会完全献身于艺术。但是,我错了。内心的创伤和屈辱使他不能平静。由于自尊心或者正义感,即使不为自己那也要为了孩子们,他无论如何也要挽回过去。他没有能挽回物质上的富裕,但却赢得了十倍对他的热爱和尊敬。他要不是生活在俄国死在俄国,而是在别的国家里会给他建立几座纪念像:在穆尔曼,在阿尔罕格斯克,在顿涅茨铁路上,以及在戏剧舞台上。但是,我们是在俄国,所以只有一些亲近的人参加了他的葬礼。我们还没有成熟到那种程度,还不能够评价和理解像萨瓦·伊万诺维奇这样的大天才和大人物。他是那些大人物中的一个,而他还没有被理解,也没有得到充分的评价。他是纯粹俄罗斯创作天性的优秀典范,这种天性在我们这里是少有的,目前正面临着重新创造被破坏了的一切,现在这个时候失掉他们是更加令人痛心的。让他安息吧,为了他做过的一切好事和对我个人作为一个人和演员所做过的一切有益的事,我向他深深地鞠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