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菲的先知

交易员不会讨论“运气”,他们喜欢聊“机会”、“成功”和“方法”。交易是否盈利取决于交易员对未来价格走向的判断能力。交易员在预测方法上下了很大的工夫,渐渐地,他们运用稀奇古怪的数学和经济学方法进行数量分析。尽管看起来很玄妙,但这和古代烧龟甲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形式看起来更现代化了。对受过数量金融正规教育的交易员来说,这是他们的信仰支柱。秘密迟早会被公之于世,就看有没有人去发掘了。

预测方法比较基础,或者说比较技术化。在运用基础性技术时需要了解金融市场的因果关系。如果美联储提高利率,美元会不会升值呢?但问题是我们没有搞清楚因果之间的关系:对每个理论来说,总存在一个和它截然相反的理论。你只有在事后才能知道到底哪个是正确的。技术或者数量分析需要在过往的价格数据中找到规律。尽管这种分析给交易带来了神秘感和方法,但它并没有增加成功的几率。做个幸运的傻瓜更容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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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有时候事与愿违。交易员会调整他们的交易,使得预测没有实现。预测有时候也会自我实现。有影响力的交易员做的预测会影响其他交易员,最终使得他的预测得以实现。沃伦·巴菲特的崇拜者会模仿他的一举一动,因此他的预言常常应验。预测有时候事先就定了,只不过验证了一种显而易见的趋势。这就好像刚开始下雨的时候就有人预测要下雨了。我一直以来就预测经济将出现衰退。毫无疑问,到头来总被我说中。

交易员很少反省。赚到钱了,也不知道是预测方法正确还是其他的因素导致的。用纳西姆·塔勒布的话说,交易员就是“随机致富的傻瓜”。

交易的主体是人。“行为金融学”研究在经济决策中人们的心理: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是该学科的创始人之一,他曾因此和别人共同获得了诺贝尔奖。人们似乎对结果过分乐观;美国人似乎尤其乐观。40%的美国人认为自己最终能够成为收入最高的群体,而顶尖收入的群体只占人口的1%。乐观就会导致过度自信,于是人们会夸大自己的能力,高估自己对事物的掌控能力,忽视了竞争的技能。

第一印象对最终决定至关重要,这也被称为锚定效应。提到某个人,人们的脑子里就会出现某种印象。在信息匮乏的情况下,数字给人造成确定性的假象让人感到安全。人们很难放弃自认为正确的理念;一个简单的解释就能够影响他们的观念。相对于盈利,他们更多关注损失,所以他们经常做出非理性的决定。我做的每一个财务决定都是出于对贫穷深深的恐惧。

人们常常在琐碎的事情上花费大量时间,而对重大问题却关注不够。帕金森理论指出人们在一个事情上花的时间与之相关联的金钱成反比。大额支出,比如价值上百万美元的新型计算机系统可能没经过什么讨论就被批准了。而小额支出,如在茶歇时要不要提供巧克力饼干,可能要花半天来讨论。之后,人们就开始后悔。人们花大量的时间在“洒出去的牛奶”上,做出更多非理性的决定。

由于痴迷于行为金融学,人们做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交易决定。一名交易员承认在听了卡尼曼的课后,他采用了一种新的策略:当他有某种直觉或者特定的期望,他就反其道而行之。我当时想将把卡尼曼的研讨会推荐给布迪和爱德维科。也许这已经太迟了。

最后,交易是和未来相关的。预测是很不容易的。交易员们应该研究一下克洛伊索斯(Croesus)的故事:克洛伊索斯是吕底亚的国王,他发行了金币和银币,这是世界上首次由皇家发行货币。在他的权力达到顶峰时,他决定在波斯对其形成威胁之前进攻波斯。他询问了德尔菲的先知、其他六个来自希腊的先知和一个来自吕底亚的先知。一向谨慎的他甚至检验了他们预测的准确性。他的使者问每个先知克洛伊索斯在某一天干了什么。克洛伊索斯为了让骗子不容易猜到答案,就杀了一只海龟和一只羊羔,并将它们煮熟。

只有德尔菲的先知通过了考验。据历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的记载,克洛伊索斯给了这位先知许多礼物,并得到了“第一次咨询免费的权利”。这位先知预言克洛伊索斯将“摧毁一个庞大的帝国”。于是克洛伊索斯对波斯发动了战争,但最终战败——这位先知说对了,吕底亚这个庞大的帝国毁灭了。当波斯人将克洛伊索斯作为祭品献给波斯诸神的时候,据说克洛伊索斯还呼喊索伦(Solon)。索伦许多年前就提醒克洛伊索斯说“人类是随机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