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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何放弃对冲基金去卖书

从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后,我来到纽约市,最后在大卫·肖尔经营的量化基金公司——德韶基金——找到了一份工作。刚入职时,公司只有30人,等到我离职的时候,人数已经达到了差不多300人。大卫是我见过的最才华横溢的人之一。我从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亚马逊成立之初,在人力资源、人员招聘及该雇用什么样的人才等问题上,我借鉴了他的很多理念和原则。

1994年,听说过互联网的人少之又少。当时,互联网的用户大多都是科学家和物理学家。在德韶基金,我们也偶尔会在一些领域用到互联网,但机会并不多。我偶然发现,互联网(也就是万维网)正以差不多每年2300%的速度发展着。即便当时的基础用量微不足道,任何增速如此之快的事物都终将发展至可观的规模。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应该提出一个基于互联网的商业理念,让互联网围绕这个理念发展成长,并不断努力加以完善。就这样,我列出了一份可以在网上销售的商品的清单,并开始对商品进行排名。之所以选择图书,是因为图书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这一品类中涵盖的商品,要比其他任何品类都多。在任何时候,全球都有约300万种的可售出版书籍。而当时最大的书店,也只有15万种书籍在售。因此,亚马逊的创始理念,就是打造出一个可售出版书籍的综合总汇。我也是这样做的,我先雇用了一个小团队,一起打造出软件。之所以迁到西雅图,原因之一是当时世界最大的图书仓库就在附近的俄勒冈州一座名叫罗斯堡的城镇;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微软提供的人才库。

当我把想做的事情告诉老板大卫·肖尔时,他带着我到中央公园漫步了许久,听完我的详细讲述之后,他终于发话了,说:“你知道吗?杰夫,这是个很好的主意。我觉得你发现了一个很棒的点子,但这点子可能更适于那些还没有找到一份体面工作的人。”他的话在我听来很在理,他也说服我先考虑两天,然后再最终做判断。这个决定是我用心而不是用脑做出的,因为我不愿白白错失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80岁的时候,我希望已尽己所能地将一生中的遗憾降到最低,而我们人生中绝大多数的遗憾都由不作为所致,比如那些没有试过的事、没有走过的路。我们无法释怀的就是这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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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时候,我需要自己跑到邮局去寄书。虽然现在不用亲自送货了,但这件事我做了好几年。最初的一个月,我得跪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打包。我对跪在我身旁的人说:“知道吗?我们得戴上护膝,我的膝盖简直疼得要命。”他却说:“我们需要的是包装台。”这是我听过的最绝妙的主意。第二天,我就买来了包装台,生产效率由此翻了1倍。

“亚马逊”这个名字来自世界上水量最大的河流,暗喻“世界上最丰富的商品选择”。第一个想出的名字是“卡达布拉”。开车去西雅图途中,我想做到全速起跑。我要把公司注册好,把银行账户也设立好。我给一位朋友打了电话,他把自己的律师推荐给我,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他的离婚律师。但他还是帮我注册了公司、设好了账户,然后说:“我得知道你想在注册文件上填什么公司名。”我对着电话说“卡达布拉”——魔术咒语“阿巴卡达布拉”中的后半部分。而对方的反应却是:“卡达布(死尸)?”我回话说:“好吧,看来这名字行不通,先填卡达布拉吧,我以后再改。”就这样,大约三个月之后,我把公司的名字改成了亚马逊。

在图书之后,我们又相继开始销售音乐和影视内容。后来我灵机一动,给1000名随机挑选的客户发送了电子邮件,询问他们在已售的商品之外还希望我们卖什么。他们给出的答案,就是他们当时正在寻找的商品。记得其中一个答案是“我希望你们能销售汽车雨刮片,因为我真的很需要它”。我暗想:“任何商品都可以这样销售。”就这样,久而久之,我们便逐渐推出了电子产品、玩具和其他各种品类。

在互联网泡沫的极盛时期,我们的股价达到了约113美元一股的峰值,泡沫破裂后,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的股价就下跌到了6美元。2000年的致股东信(见本书第一部分),就是用“哎哟”两个字开头的。

这整个时期都非常有趣,因为股票不等于公司,而公司也不等于股票。因此,眼看着股价从113美元滑落到6美元时,我也在密切关注着我们所有的内部业务指标,比如客户数量、单位利润和缺陷漏洞。业务的方方面面都在飞速好转。因此,虽然股票在一路下滑,但公司内部的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而我们也没有重回资本市场的必要。我们已经有了所需的资金,因此只需专注继续发展即可。

在那期间,我参加了汤姆·布考罗主持的一档电视节目。他召集了那个时代的6位互联网企业家,对我们所有人进行采访。现在的汤姆已经成了我的一位好友,但在那时,他却向我诘问道:“贝佐斯先生,‘利润’这个词,您确定会拼吗?”我回答说:“当然会,P-R-O-P-H-E-T(先知)。”他放声大笑起来。人们总在指责我们把面值1美元的钞票用90美分贱卖出去,对此我的回应是:“没错,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这种做法增加营收。”但这并不是我们的做法。我们的毛利一直处于正数。这是一项成本固定的业务,因此在我看来,从内部指标衡量,当销售量达到一定程度时,我们便能抵补固定成本,而公司便会转为赢利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