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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购《华盛顿邮报》

我并没有刻意寻找哪份报纸,也无意收购。我从没有过这种想法,这也不是我童年的梦想。但没想到,相识20载的老友唐纳德·格雷厄姆却通过一位中间人找到了我,想看我是否有兴趣收购《华盛顿邮报》。我回信说没有兴趣,因为我对报纸实在是一无所知。

然而,通过一系列的谈话,唐纳德却说服了我,并使我相信是否了解报纸并不重要,因为《华盛顿邮报》内部已经拥有大批了解报纸行业的人才。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一个深谙互联网的人,这就是第一个因素。整件事差不多就是这样开始的。而我的决策方法背后的驱动因素绝对是直觉,而非分析。当时,也就是2013年,《华盛顿邮报》的财务状况简直是一团糟。这是一项成本固定的业务,在过去的五六年间减少了大量的营收,原因不是员工或领导团队出了任何过错。这家报纸的管理一向可圈可点。问题是长期性而非周期性的,因为互联网正在对地方性报纸所占据的市场大肆蚕食。这是全美乃至全球各地的报纸都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就这样,我对灵魂进行了一番拷问,问自己是不是想要参与其中。如果要参与,我就要投入一定的精力并做出努力,我下定决心,只有在确定这家机构意义重大时,我才会如此投入。我告诉自己:“如果这是一家财务状况不佳的咸口零食公司,那么我就要拒绝。”我开始将《华盛顿邮报》视为一家举足轻重的机构,一家位于世界上最重要国家的首都的报纸。在这个民主国家中,《华盛顿邮报》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对此,我的心中没有一丝疑虑。

就这样,一旦跨过这扇大门,只需再经过一扇门,我就能给唐纳德肯定的答案了。我想要敞开心扉地面对自己,想要不加粉饰地考量这家公司的前途,确定自己真的对公司的出路抱有乐观的态度。如果前途无望,我是不愿卷入其中的。审视了《华盛顿邮报》的现况后,我的心中充满了斗志,但是,这家报纸必须得转型为全国性和国际性的出版物。互联网几乎摧毁了一切,但带来了一个福音,那就是免费的全球发行。在纸质报纸的旧时代,人们需要在各处设立印刷厂。想要拥有一份真正具有全国性甚至国际性的报纸,就意味着物流运营需要巨额资本。正因如此,真正具备全国或国际性的报纸才如凤毛麟角。但现在,在互联网的帮助下,免费发行这一优势便能为我们所用。因此,我们必须抓住这个优势,这就是基本策略。我们必须将读者数量相对较少但可从每人身上获取可观盈利的商业模式,转变为读者数量众多但从每个人身上只能获取薄利的商业模式,而这就是我们进行的转变。我很高兴地告诉大家,如今,《华盛顿邮报》已经转亏为盈,报社编辑部也在发展壮大。执行主编马丁·巴伦的表现简直太惊艳了。我觉得他是整个报业最棒的编辑。我们的指定出版商弗雷德·莱恩和评论部负责人弗雷德·海亚特的表现让人叹服。我们的技术总监沙利什·普拉卡什也是个特别厉害的能手。所以说,《华盛顿邮报》已经步入了正轨。我对这个团队倍感骄傲,我敢说,当我年届八旬之时,或者让我们假设——我总是预测自己80岁的情形,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开始畅想90岁的情形了——到我年届九旬的时候,这将是我最引以为豪的事情之一,我参与了《华盛顿邮报》,帮助它挺过了一个举步维艰的过渡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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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你是美国的总统或是某个州的州长,接受这个职位时,你不可能以为自己不会受到严格的审查。审查是一定的,也是合理的。总统应该说:“这是正确的,是有益的。能接受审查,我很高兴。”这样的做法不仅表达了你的坦然,也是高度自信的象征。然而,将媒体妖魔化、诋毁媒体是卑鄙小人、将媒体称为人们公敌的举动都很危险。在我们生活的社会中,保护我们的不仅是国家的最高法律——我们的确拥有言论自由权,这是写在《美国宪法》里的——同时保护我们的,还有社会规范。社会之所以能够运转,是因为我们相信那张纸上的言论,而每次把《美国宪法》作为抨击对象时,你都是在逐渐对它进行侵蚀和削弱。这个国家的人民信心坚定、斗志旺盛。我们的媒体会挺过来的,我们也会挺过来的。顺便提一句,在与编辑部同人开会时,马丁·巴伦提出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政府或许要将我们视为冤家,但我们不要把政府视为仇敌。安心工作,把工作做好就行。”这话我听他说过很多次。和《华盛顿邮报》的记者会面时,我自己也会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