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子

春天，轻风推开了孤寂的心扉。

高高的楼亭上，诗人独倚栏杆，看两只追逐的蝴蝶，湮灭在阳光的深处。离恨是一丛丛疯长的萋萋芳草，缠绵着漫过了无边的相思。即使把它铲得干干净净，又会一夜之间在梦中长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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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沿着时间的道路返回。那个日子，总在黑夜里醒着，不肯入眠。

你似乎还立在水边，手捻一枝杨柳，泪眼婆娑。那匹马陪在身边，目睹着一场依依不舍的别离。你的红袂是那天最美的风景，至今飘飞在每天的梦里，不曾褪色。所有的场景，依然清晰；所有的细语，依然响在耳边。回首之间，追忆霎时被现实惊醒。

老天为何要赐予你一个娉婷娇艳的身姿？让一位诗人的目光，在你轻舞飞扬的回眸中沉迷。那夜，月亮羞涩地躲进了云层，你在薄帘后掩袖一笑，醉倒了一窗幽梦。你温软的柔情胜过了十里春风，摇瘦了一个花红柳绿的季节。

无奈啊，欢娱总是那么短暂，就如东逝的江水，还没来得及掬起一把，就随一朵落花流去。笙歌唱尽，烛影凋残，再也听不到你的琴弦，奏响每一个清寂的夜晚，让一颗善感的心，安然入睡。那条翠色的丝巾，还可以闻到你染上的余香吗？

栖身在树枝上的晚风抽准时机出动了，片片飞花，是一瓣瓣飘零的语言，被大地的手掌接住，听到的，是一句句令人神伤的情话。更不堪，残雨蒙蒙，打湿了满天深深浅浅的思念。

想起你，想起那些形影相随的时光，诗人不禁幸福地笑了笑，而后，有两行清泪，滑过脸际。正当黯然销魂时，又有几声不解风情的啼声，从窗外的林子里传出。

一只孤单的黄鹂，藏在叶子里轻吟。谁，听懂了一首伤心的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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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划尽还生。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怎奈向、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秦观《八六子》

注释：

①划：即“铲”。

②红袂：佳人。

③无端：不知何故。

④销凝：黯然销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