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块大石头与一千颗小石子的区别
如何用一块石头惩罚人——我的飞机提前降落了(只有一次)——为什么阁楼总是很有用——除非你有一把吉他,否则避免去希思罗国际机场将有重大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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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1

推销员以凹性姿态(左)和凸性姿态(右)敲门,呈现了两种非线性形式;如果他是“线性”的,他就会挺直身体站立。本章将改良塞内加的不对称性,说明一种姿态(凸性姿态)是如何代表了各种形式的反脆弱性,而另一种姿态如何代表了脆弱性(凹性姿态),以及通过评估推销员站得有多驼(凸性)或者有多弯(凹性),我们就可以轻松识别甚至衡量脆弱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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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着瓷杯子时我注意到,它不喜欢波动、变化或行动。它只是想静静地被放置在书房静谧的环境中。意识到脆弱性,是因为我发现瓷杯对影响它的波动性缺乏抵抗力,很容易受伤害,这一发现令我十分尴尬,因为我研究的就是波动性和非线性之间的联系;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研究领域。所以,让我们从结果开始谈起。

发现脆弱性的简单法则

犹太文学中有一则故事,可能源自早年近东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说的是一位国王对他的儿子大发雷霆,发誓要用大石头压死儿子。可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麻烦,国王一言九鼎,食言未免有损权威。于是,国王的智囊团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他们把大石头碎成小石子,随后就用这些石子投向国王顽劣的儿子。

1 000块小石子和同等重量的大石头之间的区别,是说明脆弱性源于非线性效应的一个有力例证。再次强调一下,“非线性”是指反应无法直接估计的、不呈直线分布的效应,所以如果你将药的剂量加倍,药效可能大大高于或者低于两倍。如果我朝一个人的头上扔了一块重达10磅的石头,它造成的伤害要比一块5磅重的石头所造成伤害的两倍更严重,比一块1磅重的石头所造成伤害的5倍严重得多。道理很简单:如果你画一个坐标,纵轴表示伤害的大小,横轴表示石块的大小,那么这根线一定是曲线,而不是直线。这是不对称性的表现。

其实,我们可以通过简单的方法来识别脆弱性:

对于脆弱的事物来说,冲击带来的伤害会随着冲击强度的增加而以更快的速度增长(直到达到某一水平)。

该示例在图12–1中也展示过了。比如,你的车是脆弱的。如果你驾驶它以每小时50英里的速度撞到墙上,造成的伤害会大于时速5英里所造成伤害的10倍,也就是说时速50英里所造成的危害是时速5英里所造成危害的10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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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2

国王和儿子。石头带来的伤害是石头大小的一个函数(在一定限度内)。石头重量每增加一个单位,危害就增加一个单位以上。这里的“非线性”显而易见(伤害曲线是往里弯的,垂直坡度越来越陡)

再举些其他的例子。一次喝7瓶葡萄酒(波尔多),然后在剩下的6天里只喝纯净水与柠檬汁的危害,比每天喝一瓶葡萄酒、连喝7天(倒在杯子里,每餐喝两杯)更严重。每多喝一杯酒带来的伤害都要比前一杯酒的伤害更大,所以你的生理系统对酒精呈现出脆弱性。让一个瓷杯从1英尺(约30厘米)高的地方落到地板上的结果,比它从1英寸(2.5厘米)高的地方落下所造成伤害的12倍还严重。

从一个30英尺(10米)高的地方跳下的危害是从3英尺(1米)高的地方跳下所造成危害的10倍以上——实际上,30英尺似乎是自由坠落导致死亡的临界点。

请注意,这是我们在前两章中看到的不对称性的简单扩展,我们曾用塞内加的思想引发了有关非线性的讨论,现在将进一步深入。不对称性必然是非线性的。它带来的弊远大于利:原因很简单,其强度增加带来的伤害远比强度等量减少带来的益处要大。

为什么脆弱性是非线性的?

让我来解释一下核心论点——为什么脆弱性一般都是非线性的,而不是线性的?答案是我看到瓷杯时感悟到的。这与生存概率的结构相关:对于一个尚未受到损害的事物(或存活的生物)而言,一块巨石产生的伤害要远大于1 000块小石子,即一件罕见的严重事件的影响将远超过较小冲击的累积影响。

如果一个人从0.03英尺的高度往下跳(很小的冲击力)造成的损害是从3英尺的高度跳到地上所致伤害的线性比率,那么这个人会因为累积伤害而死亡。其实,我们用简单的计算就可以表明,几个小时内他会因为接触物体,或者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而死亡,因为这样的压力因子不计其数,而且它们造成的影响十分可观。如果脆弱性源于线性,那么我们可以马上看到结果,因为它造成的后果不是物体损坏就是人死亡,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那么,接下来我们要思考的就是:脆弱的事物往往当前是完好无缺,但其受制于非线性影响,而且极端或罕见事件因为大力(或高速)所造成的冲击比微小(或低速)所造成的冲击要少见。

我将这个概念与“黑天鹅”、极端事件相关联。普通事件比极端事件要常见得多。在金融市场中,每天发生的波幅为0.1%的波动数量至少是波幅超过10%的波动数量的10 000倍。地球上每天大约发生8 000次微震,也就是说,每年可能有300万次低于里氏2级的微震,它们是完全无害的。但强度等于或高于里氏6级的地震,就会登上新闻版面了。再以瓷杯等物体为例,它们经历过很多次敲击或碰撞,比如每平方英寸承受1/100磅的冲击(这个度量是我随意定的)是每平方英寸遭受100磅的冲击,多出100万次,所以它不会轻易破碎。相应的,人类也对许多小的偏差,或者幅度非常小的震荡的累积效应免疫,这意味着与严重的冲击相比,这些温和的冲击对我们的影响非常小(即非线性地小)。

让我再说一次我以前说过的准则:

对于脆弱的物体而言,温和冲击的累积效应低于等量的单一严重冲击所造成的单一影响。

这让我看到了一条规律:极端事件对脆弱性事物的伤害程度远高于一系列温和事件造成的伤害——再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界定脆弱性事物了。

现在,让我们把这一论点反过来,来考虑一下反脆弱性。反脆弱性也是根植于非线性与非线性反应的。

对于反脆弱性物体来说,在一定限度内,冲击越强,带来的益处越大(相应的,伤害也更小)。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这是练习举重的人从启发法中得到的。还记得第2章中我模拟保镖训练的故事吗?我只关注我可以举起的最大重量。一次举起100磅带来的好处要比分两次、每次举起50磅带来的益处更多,当然,也比一次举1磅、举上100次的益处多。这里的益处是从举重者的角度来说的:增强了体质和肌肉紧实度,看上去更魁梧,更有威慑力,但这与跑马拉松的耐力和能力是否增强无关。增加的50磅重量发挥了更大的作用,因此我们看到的是非线性效应(也就是我们将看到凸性)。每增加一磅就会带来更多的好处,直到接近极限,也即举重运动员所说的“淘汰”线。

现在,只要注意这条简单的曲线所涉及的范围就可以了:它对我们看得见的几乎所有东西都会产生影响,包括医疗错误、政府规模,以及创新等任何与不确定性有关的东西。它有助于建立第二卷中有关规模和集中度的论点背后的技术性支持框架。

何时微笑,何时噘嘴

非线性分为两种:如国王和儿子的例子所展现的凹性效应(曲线向内),或者相反的凸性效应(曲线向外)。当然,也有混合情况,即兼具凹性效应和凸性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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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3

两种非线性:凹性效应(左)和凸性效应(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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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4

微笑!这是了解凸性效应和凹性效应的更好方式。曲线外凸看起来像一张笑脸,而曲线内凹则看上去像在噘嘴。凸性(左)是具有反脆弱性的,而凹性(右)是脆弱的(负凸性效应)

图18–3和图18–4显示了简化的非线性:凸性效应和凹性效应分别像微笑和噘嘴。

我用“凸性效应”来指代这两种状态以简化我们的用词,即称一个为“正凸性效应”,另一个为“负凸性效应”。

为什么凸性效应和凹性效应具有不对称性呢?简单地说,如果你从一个给定变化中获得的利大于弊,那么你由此绘制的曲线就是凸性的;反之,就是凹性的。图18–5从非线性的角度再次表述了不对称性。它也显示了数学的神奇作用,使我们能以同样的方式处理鞑靼牛排、创业精神和财务风险:如果在前面画上负号,那么凸性曲线就变成了凹性曲线。比如,胖子托尼从一项交易中获得的收益恰恰与银行或金融机构完全相反:每当银行和金融机构受损,胖子托尼便会赚得盆满钵满。一天的交易结束时,利润和损失就像镜子内外的一对镜像,其一是在另一个前面加上负号。

图18–5也说明了为什么凸性效应喜欢波动性。如果你从波动中赚到的钱比你失去的要多,那么你会喜欢更多的波动性。

为什么凹性会受黑天鹅事件的伤害?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一辈子都萦绕在我脑海中的想法,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想法能以图形的形式如此明确地表达出来。图18–6显示了意外事件及其所致伤害的影响。风险的凹性越大,来自意外事件的伤害就越大,而且大得不成比例。因此非常大的偏差会招致一个大得不成比例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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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5

痛苦多于收益,或者收益多于痛苦。假设你从“你在这里”这一点开始,在第一种情况下,当变量x增加,即在横轴上向右移动,获得的收益(纵轴)将比变量x向左移动,即减少相同幅度时所遭受的损失更大。该图说明了正面不对称性(左图)会带来凸性效应(曲线向内),而负面不对称性(右图)会带来凹性效应(曲线向外)。再重申一遍,当变量在两个方向产生同等幅度的偏差时,凸性效应带来的收益会大于其损失,而凹性效应带来的收益则会小于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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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6

每个图中有两类风险,一种是线性的,一种是非线性的。左图显示的是负凸性,也就是凹性,右图是正凸性。突发事件会对非线性产生不成比例的严重影响。事件越严重,两类风险所致影响的差别就越大

接下来,让我们用这个非常简单的技术来识别三元结构中的脆弱性及其位置。

纽约的交通

让我们把“凸性效应”运用到我们身边的事物上。交通是高度非线性的。如果我要乘白天的航班从纽约飞到伦敦,我需要在早上5点左右(是的,我知道)离开我的住处,26分钟后可以到达美国肯尼迪国际机场的英航航站楼。在这个时间段,纽约几乎是一座空城,仿佛这里根本不是纽约。如果我6点离开我的住所去赶一班稍晚一点儿的飞机,路上花费的时间几乎与赶乘之前的航班没有什么区别,至多路上的车多了一些。高速公路上再增加一些车也几乎不会对交通产生什么影响,或影响很小。

接着,一件神秘的事情发生了——汽车数量增加10%后,路上花费的时间猛增了50%(我用的是近似数)。请看凸性效应的作用:道路上的汽车平均数对行车速度来说并不重要。如果前1个小时有9万辆汽车行驶在路上,下1个小时有11万辆汽车行驶在路上,那么汽车行驶的速度远比平均每小时有10万辆汽车要慢。请注意,行车时间是负数,我把它当作成本计算,就像费用一样,交通时间增加是一件坏事。

所以,出行成本在高速公路上汽车数量的波动性面前是脆弱的,它不那么依赖平均数。每增加一辆汽车,都会使交通时间增加很多。

这对当今世界的一个核心问题(也就是那些致力于创建“高效”和“优化”系统的人,却对非线性反应)给了我们启发。例如,欧洲的机场和铁路负荷都很重,因为它们似乎过于高效了。它们以接近最大容量的负荷来运行,导致冗余和闲置容量很小,因此成本很低;但是,只要乘客数量稍微增加,比如由于一个小小的乘客滞留问题导致航班增开5%,就会给机场造成混乱,乃至让怨声载道的旅客在机场过夜,唯一的安慰就是听一些流浪者用吉他演奏法国民歌。

接下来,我们可以看看这个概念在整个经济领域的应用:中央银行可以印钞票,它不停地印,却毫无效果(但中央银行自称这种措施是“安全”的),随后,印钞票的活动“意外”地引发了通货膨胀。许多经济成果都因凸性效应而完全消除——好消息是,我们知道这是如何引发的。可惜的是,政策制定者的工具(和文化)都过度依赖于线性,而忽略了那些隐藏的效果,他们称之为“近似”。但是,当你听到有人谈论“二阶”效应,你就会明白,凸性效应会导致近似结果根本无法代表现实情况。

图18–7中,我绘制了一条假设性的曲线,代表行车时间对汽车数量的反应。请注意图中曲线是向内弯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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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7

该图显示,我到肯尼迪机场的行车时间(和行车成本)在超过某一点之后,对路上的汽车数量呈现非线性反应。行车成本曲线朝内弯曲——形成凹性效应——不是一件好事

有人打电话给纽约市政府官员

关于凸性效应加上对大偏差的错误预测,是如何影响一个过度优化的系统的,我有一个恰当的例子来说明这一点。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说的是纽约市官员低估了封闭一条路对交通拥堵所造成的影响。这个错误是非常普遍的:一些细微的变动就会给超负荷运转的系统(因此也是脆弱性的系统)带来严重的后果。

2011年11月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开车到纽约市与哲学家保罗·博格西恩见面,然后去一个村庄共进晚餐——平常开车40分钟就会到达。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与博格西恩见面是为了谈谈我的书——就是现在的这本书,尤其是我对系统中冗余功能的理解。我一直提倡在人们的生活中增加冗余元素,我也一直在向他和其他人吹嘘,自从我2007年立下新年决心以来,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事情上迟到过,哪怕是一分钟(嗯,差不多)。回想一下在第2章中我宣传冗余性的积极立场。这样的个人自律迫使我做什么事情都会考虑缓冲时间,我会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在等待别人的时候记一些名言警句,如今我已经记了满满一本了。这还不算我在书店读书时做的记录。或者,我也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坐在咖啡厅里,阅读平时不愿查阅的电子邮件。而且心里一点儿压力也没有,因为我不用担心迟到。这样的自律最大的好处是,它可以防止我把一天中都塞满了约会(通常情况下,约会既无用处也不令人愉快)。其实,根据我的另一条自律规定,我一般不预先安排约会(除了听讲座),因为在日历上框定约会日期会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囚犯,不过这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我晚上6点左右到达市中心时,交通已经很拥堵了,完全停滞了。到了晚上8点,我的车只行驶了几个街区。所以,即使我有“冗余缓冲”也没法让我再保持到那时为止尚未打破的新年决心了。然后,在调试了一番我好久不用的收音机后,我才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纽约市批准一家专业电影公司使用第59号街桥,从而阻断了部分交通,因为他们认为在星期六这样做不会有问题。但正是这个小小的交通问题最后却因为乘法效应而演变成了一片混乱。纽约市政府原本以为只会让交通延迟几分钟的事情最终升级了两个数量级,延迟几分钟变成了延迟几个小时。简单地说,原因就在于纽约市政府没弄明白非线性关系。

这正是效率的核心问题:此类错误会如滚雪球般,经过数倍放大,而且其效应只往一个方向发展,即错误的方向。

更多就是不同之处

还有一种看待凸性效应的直观方式:考虑规模扩大的特性。如果遭遇某事的风险加倍,那么它导致的伤害是否会大于两倍?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一定是脆弱性的情况。否则,你就是强韧的。

安德森已经在他的标题为“更多就是不同之处”的论文中恰当地表达了这一点。科学家们研究复杂性时发现的所谓“新兴属性”,就是指增加单元所导致的非线性结果,因为加总的单元越多,其和就变得与各组成部分越不同。只要看看巨石与小石子的区别就知道了:小石子加总起来的重量与巨石差不多,形状也大致相仿,但两者毕竟是不同的。同样,我们在第5章中看到,一个城市不是一个村庄的扩大版,一个大公司也不是一个小企业的扩大版。我们也看到了平均斯坦如何因为随机性变化而成了极端斯坦,一个国家如何不是一个大村庄,以及规模和速度带来的改变。所有这些都说明了非线性的作用。

“平衡膳食”

忽略隐性维度(即可变性)的另一个例子:如今,苏联–哈佛派的美国卫生部门告诉我们,每天要吃定量的营养物质(总热量、蛋白质、维生素等),还就每个种类都给出了建议摄入量。每种食品都有一个“每日允许摄入比例”。除了这些建议的依据总体缺乏严谨的实证外,这一公告还有一个草率的地方:坚持要求定期摄取。这些建议营养政策的人都没有认识到,每天“稳定”摄取卡路里和营养成分,确保膳食构成的“平衡”和规律性,与不规律或随机地摄取这些营养(比如一天摄入大量的蛋白质,另一天绝食,第三天又大吃大喝)产生效果并不一定相同。

这相当于否认毒物兴奋效应,即偶尔缺乏某些营养,可以产生轻微的压力。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没有人尝试探索膳食摄取在时间分布上的可变性——二阶效应——是否与长期的膳食构成同样重要。现在的研究也开始关注起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事实证明,食物来源的变化和生理反应的非线性,对生物系统来说至关重要。在星期一一点儿不吃蛋白质,随后在星期三进行补充会带来不同的——更好的——生理反应,这可能是因为某种营养的缺乏相当于形成了压力,从而激活了促进营养物质(或类似物质)吸收的后续途径。直到最近,几个(相互无关联)的实证研究才发现,科学研究中完全忽略了凸性效应,而宗教、古人的启发法和传统则并未忽略这一点。如果说科学家对凸性效应有所了解的话(正如我们所说的领域依赖性,医生就像举重运动员,对剂量变化所带来反应的非线性也多少有点儿了解),那么凸性效应这一概念本身似乎已完全从他们的语言和方法中缺失了。

跑步,而不是步行

再举一个例子,这次说的是从变动中受益的情况,即正凸性效应。以两兄弟卡斯托和波吕丢克斯为例,他们需要到一英里之外的地方。卡斯托像散步一样步行了20分钟后到达目的地。波吕丢克斯出发前花了14分钟玩手机,看最新的娱乐新闻,然后用时6分钟跑完了20英里路程,与卡斯托同时抵达。

因此,两人在相同的时间内,以相同的平均速度走完了相同的距离。卡斯托是一路散步过来的,相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的波吕丢克斯,他不会获得健康的益处和力量的增强,因为健康的益处对速度(在一定程度上)呈现凸性。

这种运动的观念是基于人体能从面对锻炼压力所产生的反脆弱性中获益的理念,正如我们看到的,各类运动无不在利用凸性效应。

小的可能是丑陋的,但肯定不那么脆弱

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表述:“小即是美”。这种理念很有说服力,很有魅力,许多观点在它的支持下提出——但这些观点十之八九充满故事性、浪漫情怀或存在主义色彩。让我们在“脆弱性等于凹性,等于不喜欢随机性”的理论框架下,看看我们该如何衡量“小”的效应。

如何忍痛

当一个人别无选择,不得不采取一些行动,而且是不计成本地采取行动时,忍痛行为就发生了。

你的伴侣要就其德国舞蹈史的博士论文进行答辩,而你需要飞到马尔堡去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会见家长,并正式订婚。你住在纽约,花400美元买到了一张飞往法兰克福的经济舱机票,你因为买到特价机票而兴奋不已。但是,你需要经伦敦转机。到了纽约的肯尼迪国际机场后,你得知到伦敦的航班被取消了,机场方面给出了由于天气问题造成了旅客滞留的回答。希思罗国际机场的脆弱性由此凸现。你可以赶上到法兰克福的最后一个航班,但现在你需要额外支付4 000美元,是你买到的特价机票票价的近10倍,而且必须抓紧,因为剩下的票不多了。你暴怒、大声叫骂、责怪自己,虽然父母教你要节俭,不过此时,你还是乖乖地掏出4 000美元。这就是忍痛。

忍痛会因规模加大而恶化。规模大的东西,面对某些错误容易受到伤害,特别是在可怕的忍痛情绪下。随着规模进一步增大,其代价会非线性地增加。

要了解规模大小是如何成为一个障碍的,只要想想为什么人们不会养一头大象当宠物就知道了,无论你对这种动物有什么样的感情。如果你的家庭预算增加后确实能负担得起买一头大象,你也真的买了一头大象放在你的后院,但一旦发生水荒,忍痛效应就产生了,因为你没有选择,只能掏出钱来买水,每多买一加仑的水,你就要为这一加仑水支付更高的价格。这是十分脆弱的情况,是规模过大导致负凸性效应的例子。意外的成本在总数中的占比大得惊人。而如果你养的是一条狗或一只猫,那么在产生忍痛效应的时候就不会带来如此高的意想不到的额外成本——其开支在总成本中的占比是非常低的。

尽管我们在商学院都学过“规模经济”的概念,但是在有压力的情况下,规模却会让你受伤害;在艰难的情况下,规模大并非好事。一些经济学家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企业合并似乎并未发挥整合优势。合并后的单位规模更大了,因此实力更雄厚了,根据规模经济的理论,它也应该更加“高效”才对。但是,数据表明,企业合并后最好的情况也只是企业收益与以往持平——这种情况我们早在1978年就看到了,当年理查德·罗尔就提出了“傲慢假说”,认为公司合并是不理性的行为,因为合并的历史记录一直不佳。30多年后的今天,最近的数据仍然证实了公司合并的记录不良,也证实了某些傲慢的经理人似乎忽略了合并交易带来的糟糕的经济状况。规模中有些东西对企业是会产生害处的。

与把大象当宠物饲养的想法一样,大公司必须忍痛承担昂贵的成本(相对规模而言)。规模带来的收益是可见的,但风险是隐蔽的,而一些隐蔽的风险似乎给公司带来了脆弱性。

大型动物,如大象、蟒蛇、猛犸象和其他大型动物往往灭绝得更快。除了在资源紧张时会产生忍痛效应外,还存在机械方面的考虑。在外界冲击面前,大型动物比小型动物表现得更脆弱——这是巨石与小石子的区别。总是走在别人前面的贾德·戴蒙在一篇题为“为什么猫有9条命”的文章中就悟出了这种脆弱性。如果你将一只猫或一只老鼠从其自身高度数倍的地方抛下,它们通常还能生存。相反,大象则很容易摔断四肢。

魔鬼交易员科维尔和小科维尔

让我们来看一个普通金融领域内的案例,该领域中的参与者都非常擅长犯错误。2008年1月21日,法国兴业银行在市场上匆忙抛出近700亿美元的股票,进行大规模的“贱卖”。当时市场不是很活跃(称为“疲软”),因为当天是美国的马丁·路德·金纪念日,全球股票市场走势急剧下降,暴跌近10%。低价出售股票给该银行造成近6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它不得不忍痛抛售,别无选择,只能把销售变成低价抛售。因为在上周末,法国兴业银行发现了一件欺诈案。公司一名无耻的后台员工杰洛米·科维尔竟然拿公司的巨资在市场上冒险,并将这些风险敞口从主机系统上隐藏了起来。法国兴业银行别无选择,只能立即出售这些连它都不知道自己拥有的股票。

现在,让我们看看规模带来的脆弱性。如图18–8所示,损失是销量的函数。低价抛售价值700亿美元的股票导致了60亿美元的损失。但如果抛售量是该规模的1/10,即70亿美元,那么该银行不会有任何损失,因为市场将吸收这一数量的股票,不会引起恐慌,甚至都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抛售动作。因此,这一情况告诉我们,如果我们没有建立起这么大规模的银行,也没有雇用了像流氓交易员科维尔那样的员工,而是建立了10个小规模的银行,每家银行都雇用了一个“小科维尔”,并各自随机地进行一些流氓交易,那么这10家银行的总损失会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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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8

小可能是美,其脆弱性也肯定更小。本图显示交易成本是错误规模的函数:交易成本呈非线性增加,我们从中可以看到超级脆弱性在哪里

在科维尔事件发生的几个星期前,一家法国的商业学校聘请我在布拉格召开的法国兴业银行高管会议上,陈述我对“黑天鹅”风险的看法。在银行家的眼里,我就像混在一年一度前往麦加朝圣的伊斯兰教徒中的耶稣会传教士一样——他们的金融工程师和风险管理人员都非常痛恨我,鉴于他们配备了同声传译设备,我很后悔自己没有坚持说阿拉伯语。我谈的是为什么常用的伪风险管理技术(也就是我所说的,通常用来衡量和预测事件发生概率的方法)从来没有奏效过,以及我们应该如何把重点放在脆弱性和杠铃模式上。在演讲的过程中,我受到了科维尔的老板和他的同事——风险管理部负责人的严厉诘问。我讲完之后,每个人都不理我,好像我是火星人,场上陷入了“谁把这个家伙带来的”的尴尬局面(我是受学校而不是银行邀请来的)。唯一对我友好的人是法国兴业银行的董事长,因为他把我误认为其他人了,并且根本不知道我在讲什么。

我回到纽约后不久,科维尔交易丑闻爆发,读者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出于法律原因,我不得不保持静默(我确实是这样做的,除了偶尔几次说漏嘴)。

显然,事后分析将问题归因于风险控制不佳和资本主义制度太糟糕,以及法国兴业银行缺乏警觉,这些根本就是错误的。事实并非如此。原因也不在于我们通常所责怪的“贪婪”问题。事实上,这主要归咎于规模,以及规模所带来的脆弱性。

请读者谨记一块巨石和同等重量的许多小石子之间的差异。科维尔的故事很能说明问题,因此我们可以归纳并看到其他领域的同样问题。

在项目管理中,本特·弗林夫伯格根据确凿证据表明,项目规模增加将带来不良后果,而且项目延误导致的成本在总预算中的占比会增高。但这里有一个值得关注的细节:重要的是项目各部分的规模,而不是整个项目——有些项目可以进行分割,有些项目却不行。桥梁与隧道工程得进行整体规划,因为它们不能被分割成小部分;它们的成本超支比率会随着工程规模的扩大而显著增加。道路修建则不同,它可以分割成小段工程同步进行,没有严重的规模效应,因为项目经理不会犯大错,即使犯错也有调整的机会。小型工程犯的错误不会很大,不会因忍痛效应造成严重的成本损失。

规模带来的另一个问题:大公司的错误最终往往会危及邻里。尽管业界宣称建立大型超市连锁店有诸多优势,但我还是提出了反对意见。曾经有一家超大型商店要收购我住所附近的整片社区,引起一片哗然,因为这将改变社区的人文特色。赞同这一观点的人认为此举能够振兴这一区域,但我提出了以下反对理由:万一该公司倒闭(统计数据表明,大象型公司最终往往会倒闭),我们的社区可能变成巨大的战区。这是英国高级政策顾问罗翰·席尔瓦和史蒂夫·希尔顿用以支持小商户的论点,也就是“小即是美”的理念。只计算收益而忽略失败的概率是完全错误的。

如何逃出电影院

让我们再举一个例子来说明有关忍痛效应的成本:想象一下人们是如何逃出电影院的。一有人喊“起火啦!”你马上就会发现,可能有10多个人在和你争夺同一个逃生出口。所以,剧院的脆弱性与大小相关,因为每增加一人逃生,就会带来更多创伤(这种不对称的伤害就是负凸性效应)。1 000人在一分钟内逃出(或试图逃出)剧场与同样数量的人在半小时内离场是不一样的。不熟悉这种概念的人可能会天真地优化一个地方的规模(比如希思罗国际机场),但却忽略了在正常情况下顺利运行与在压力情况下混乱运行的区别。

现代经济追求优越的生活,促使我们修建规模越来越大的剧院,但安全出口的数量却极少。如今,在建电影院、剧院和体育场馆时我们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但我们还会在其他领域,比如自然资源和粮食供应方面犯同样的错误。只要想想,2004~2007年间,小麦的净需求只小幅上升了1%左右,小麦的价格却大幅增长了两倍。

瓶颈是所有忍痛效应的源头。

预估与预测

为什么飞机不能提前抵达

让我们像往常一样从运输问题开始讨论,并推广到其他领域。游客(通常)不喜欢不确定性——特别是当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日程表。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一个单向的影响。

我经常搭乘伦敦到纽约的同一条航线,飞行时间约需7个小时,足够看完一本薄书,外加与邻座寒暄几句,再吃一顿有葡萄酒、斯蒂尔顿奶酪和饼干的简餐。我记得有几次航班提前大约20分钟到达目的地,但也有几次航班延误了两三个小时才到,我还碰到过延迟了两天多才到达目的地的情况。

因为旅行时间不会真的为负值,因此不确定性往往造成延误,导致飞行时间的增加,而几乎从来不会减少。或者,有时可能会提前几分钟到达,但延误的时间却有可能是几个小时,两者明显不对称。任何意外、任何冲击、任何波动都更有可能延长飞行时间。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解释了时间的不可逆性,如果你认为混乱的程度往往会随时间的推移而增加的话。

现在,让我们将这个概念应用于项目。就像飞行中增加了不确定性后,航班往往会延迟,而非提前到达一样(这些物理定律是如此普遍,甚至在俄罗斯也不会改变),当项目中增加了不确定性,那么竣工的成本往往会更高,时间也会更长。这适用于许多情况,实际上适用于几乎所有的项目。

我过去对这一问题的解释是,心理偏见是低估世界上随机结构的背后原因——项目之所以花费了更长的时间,是因为原来的估计过于乐观。对于这种偏见,也即过度自信,我们不乏证据。决策科学家和商业心理学家对被称为“规划谬误”的概念进行了理论化,他们试图从心理因素的角度解释,项目花费的时间往往会比预期的更长,很少出现提前完成的情况。

但令人困惑的是,在过去的约一个世纪里似乎并不存在这样的低估,虽然我们面对的是同样的人类,具有相同的偏见。一个半世纪以前的许多大型项目都是按时完成的,今天我们所看到的许多大型建筑和纪念碑不仅在外观上比现代建筑更宏伟,而且往往是按时竣工,甚至提前竣工的。其中不仅包括帝国大厦(仍然屹立在纽约),还有建于1851年世界博览会之前的伦敦水晶宫,该建筑是维多利亚时期的标志性建筑,是根据一名园丁的想法设计的。举办博览会的伦敦水晶宫从提出概念到盛大开幕只花费了短短9个月的时间。该建筑的外观如同一座巨大的玻璃房,长1 848英尺,宽454英尺;整体结构由铸铁框架组件搭建,所用玻璃也几乎全部产自伯明翰郡斯梅西克地区。

我们往往会忽略一个明显的问题:水晶宫建造项目没有使用电脑,零部件的生产供应商离得不远,参与供应链的企业也不多。此外,当时并没有商业学校,讲授所谓的“项目管理”之类的知识和增加过度自信。当时也没有咨询公司。代理问题(我们定义为代理人与客户之间的利益分歧)并不突出。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比当今更线性的经济,复杂性也更小。而在当今社会,我们看到的更多是非线性,也即不对称性和凸性效应。

随着复杂性的增强、各部分之间相互依存度的增加、全球化的推进,以及所谓“效率”这种让人们违背规律行事的野蛮概念的出现,“黑天鹅”效应势必增加。对了,咨询师和商学院的出现也加剧了这一趋势。一个地方出现问题就可能导致整个项目的停顿——项目最薄弱的一环往往决定了项目的成败(一种负凸性效应)。世界变得越来越难以预测,我们越来越多地依赖于错误的高科技技术,这些技术的相互影响很难估计,更不用说预测了。

信息经济可以说是罪魁祸首。本章前面提到的桥梁和道路工程专家之一本特·弗林夫伯格,就让我们看到了信息经济的另一面。成本超支与工期延误的问题在使用信息技术(IT)的情况下会更趋严重,因为项目的成本超支大多源于电脑系统规划的工程,我们最好重点关注这些项目。但是,即使在不太涉及信息技术的项目中,延误现象也很严重。

道理很简单:负凸性效应又一次成为罪魁祸首,这是直接和明显的原因。错误会以不对称的方式影响你,如同我们上文所讲的搭乘飞机旅行一样。

讨论“规划谬论”的心理学家很少真正认识到,这从本质上说并非一种心理问题,或人为错误的问题;而是项目的非线性结构所造成的问题。正如时间不能为负,为期3个月的项目不能在零时间或负的时间内完成。因此,在从左到右的时间轴上错误会作用于右端,而不是左端。如果不确定性是线性的,那么我们将看到一些项目会提前很多就能完成(就像我们有时会到得很早,有时会很晚)。但事实并非如此。

战争、赤字和赤字

据估计,第一次世界大战实际上只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但待它结束时,已使得法国和英国负债累累;撇开所有的恐怖、痛苦和破坏不谈,它产生的财务成本至少是其初始估计金额的10倍。第二次世界大战也是如此,它加重了英国的债务负担,使其负债累累,而美国则成为英国最大的债权国。

在美国,最好的例子仍然是伊拉克战争,据小布什和他的朋友们预估,战争的花费可能在300亿~600亿美元,而到目前为止,考虑到所有的间接成本,战争花费可能已经剧增到了两万多亿美元——间接成本大幅增加,导致连锁反应,相互作用后产生爆炸式的连锁现象,结果只会导致更多而不是更少的成本。又是复杂性加上不对称性(再加上诸如小布什这类人)的作用,引发了错误的爆炸性恶化。

军队的规模越庞大,成本超支的情况将大到不成比例。

但是战争——以及20多倍的成本计算错误——仅仅说明美国政府低估了爆炸性非线性(凸性效应)的作用,以及为什么政府不配拥有任何财政大权或重大决策权。事实上,政府根本不需要战争就能将我们拖入赤字困境:低估项目成本是造成当代98%的项目超支的痼疾。政府总是在完成项目后告诉我们开支超过了预算。于是,我针对政府制订了一条黄金法则:不准借钱,强制实现财政平衡。

强调“效率”的地方偏偏缺乏效率

我们可以很容易看到脆弱性导致的成本膨胀,甚至凭肉眼即可看见。如今,全球性危机的成本是20世纪80年代危机成本的3倍以上,这还是经通货膨胀调整后的数据。颇有远见的极端事件研究员丹尼尔·扎登韦伯前段时间曾指出,这一效应似乎正在加剧。经济可能变得越来越“高效”,但脆弱性将导致错误的成本更高。

如今的证券交易所是从过去的“公开喊价”演变而来的,当时疯狂的交易员们在一个露天市场面对面地用叫喊和咆哮来报价,闭市后则一起去喝酒。而现在的证券交易所用电脑替换了交易员,这带来的看得见的好处微乎其微,却招致了极大的风险。如果说交易员造成的错误还是可控的和分散的,那么计算机系统造成的错误则如脱缰野马——2010年8月,一台电脑的错误导致了整个市场崩溃(“闪电崩盘”);2012年8月,当本书英文版付诸印刷时,骑士资本集团的电脑系统出现故障,导致每分钟蒸发1 000万美元,总损失达4.8亿美元。

天真的成本效益分析会带来伤害,这种效应当然也会随着规模的增长而膨胀。例如,在过去,法国专注于发展核能,因为它似乎是“干净”且便宜的。在计算机屏幕上显示的也是“最优”能源。然后,2011年的福岛核泄漏事件敲响了警钟,他们意识到,他们还需额外的安全措施,于是赶紧增加这些措施,而且不惜任何代价。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我前面提到的忍痛效应相仿:他们被迫投资,而不管代价多大。这种额外的安全措施成本昂贵,而这些额外的费用也并未被纳入他们最初作决定时所做的那种在电脑上看起来很不错的成本效益分析。因此,当决定选择一种燃料来源或另一种燃料来源,或进行类似的比较时,我们可能没有认识到,模型的误差对一边的影响是否可能大于另一边。

污染和地球遭受的伤害

由此,我们可以制定一个简单的生态政策。我们知道化石燃料是以非线性的方式产生危害的,而且这种危害是凹性的(少量的化石燃料没什么危害,但是大量燃烧化石燃料却会对气候产生破坏性影响)。虽然在认识论层面,由于不透明性,我们不一定都相信人为原因造成气候变化的观点,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进行生态保护,我们可以根据这些凸性效应来制定防止污染的风险管理规则。简单地说,就像对待规模的问题一样,分散污染源。10个不同来源所造成污染的总危害比一个污染源带来的等量污染的危害要小。[34]

让我们来看看我们祖先所用的更贴近大自然的机制——调节集中效应。现代人到商店常常会购买相同的商品,比如说金枪鱼、咖啡或茶、大米、意大利干酪、解百纳葡萄酒、橄榄油,以及其他在我们看来不容易替代的商品。由于现代人所固有的习惯、文化传染的黏性,以及工厂生产的僵化,导致我们过度使用某些特定的商品。这种集中化消费是有害的。比方说,过度消费金枪鱼可能会伤害到其他动物,扰乱生态系统,并导致物种的灭绝。不仅这种危害会呈非线性上升,而且一旦发生资源短缺,会导致价格不成比例地飙升。

在同一个问题上,我们祖先的做法则不同。珍妮弗·邓恩是一位研究狩猎–采集者的复杂性研究人员,她考察了记录阿留申人,即北美原住民部落的行为的相关证据,在这方面我们的数据充足,时间长达5 000年之久。这些证据显示,他们在狩猎行为上缺乏集中性,总是变换狩猎对象。他们不像现代人那样有顽固而僵化的生活习惯。每当一种资源不足时,他们便会变换资源,就好像在保护生态系统一样。所以,他们懂得凸性效应,或者说,他们的行为表现出他们了解凸性效应。

请注意,全球化促进了集中化趋势的蔓延,就好像整个世界成了一个只有狭窄出口的巨大房间,所有人都争相涌向同一个出口,导致伤害加剧。正如当今几乎每一个孩子都读哈利·波特,都登录脸谱网站(Facebook)一样,每个富裕起来的人都会参加相同的活动,购买相同的商品:他们喝解百纳葡萄酒,希望在威尼斯和佛罗伦萨旅游,梦想在法国南部购置第二套房产;旅游景点变得不堪重负:7月时去威尼斯旅游就能体会到。

财富的非线性

我们当然可以将当今全球化带来的脆弱性归咎于复杂性的增强,各国的相互关联和文化传染导致经济变量的波动造成比以前更严重的影响——这是世界向极端斯坦转变的典型现象。但是,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即财富。财富意味着更多,由于非线性效应,更多将带来巨大差异。财富更多会导致我们更容易犯更严重的错误。正如投资上亿美元的项目要比投资500万美元的项目更加不可预测,也更可能超支,日渐富裕的世界也因更多的不可预测性和脆弱性饱受困扰。这一切都是增长造成的——在国家层面上需归咎于各国极力追逐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增长。即使在个人层面,财富也意味着更多的麻烦;我们缓解财富带来的并发症可能最终会比追求财富所花费的努力还要多。

小结

最后我想这样总结本章的内容:不管在什么领域,从瓷杯子到组织,到政治制度,再到公司的规模,或机场的延误,脆弱性总是隐藏在非线性中。此外,我们的发现可能会被视为我们反对赤字。想想与飞机延误或项目超支完全相反的情况,即可以从不确定性中受益的情况,我们发现的事情呈现出与我们所看到的脆弱的、厌恶随机性的情况截然相反的镜像。

[34]波动性和不确定性是相同的,正如我们在无序家族表中所看到的。因此,要注意不确定性的增加将对脆弱事物造成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