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曼单于的悲剧

李牧非常善于谋略,用兵时喜欢示弱。每当匈奴军队侵扰时,他总是有意识地收拢兵力,装出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样子。

他的忍耐和沉默是出了名的,匈奴肆意侵扰时,他忍;赵国朝野上下攻击他胆小怯懦时,他忍;将士们求战不得而满怀悲愤向他发泄时,他还忍……一句话,在匈奴人面前,他是出了名的“弱者”,是不折不扣的“不抵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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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个在骂声如潮的环境中依然我行我素、镇定自若的人,是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待的。忍让不等于怯懦,老虎不发威不等于是病猫。他苦心经营着防务,一面踏踏实实地修筑长城,完善防务体系;一面等待时机向世人证明他才是匈奴人的最大克星。

匈奴人进行多次试探性进攻后,认为李牧很怯懦,怕和匈奴人作战,要攻破他的防线并不难。于是,匈奴倾全国之力,集结10万骑兵,企图趁赵国与秦国激战、元气大伤的机会,一举越过长城,消灭掉赵国。

公元前244年春,匈奴人大举入侵。李牧继续示弱,在险要处设下伏兵,然后引诱匈奴人长驱直入。匈奴人果然中计,进入了伏击圈。李牧一声令下,赵军将长期压抑的怒火一下子倾泻出来,变成为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战斗力。赵军万箭齐发,匈奴人应声而倒,很快乱作一团。赵军乘势杀出,刀枪剑戟一齐发威。10万匈奴骑兵大半被杀死,单于率领残部杀出重围后,一路狂奔,进入大漠,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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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长城

被赵国打了围歼战以后,在长达十多年时间里,匈奴人再也不敢进犯赵国的边境。李牧乘胜前进,消灭掉了檐褴,降服了林胡,把赵国的边防线推进到了匈奴的发源地——阴山下,并相应地将赵国的长城向北推移。

这是历史记载的匈奴与中原的第一场大战。遗憾的是,时任匈奴单于的姓名未被记载下来。只知道,在汉人的史书记载中,十多年后,匈奴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单于——头曼单于。

头曼是在匈奴遭遇惨败几年后即位的。他是一位很杰出的匈奴首领。虽然他很杰出,但想到几年前的惨败,他仍心有余悸。他将单于庭设置在离阴山数百里的地方,休养生息,积聚实力,想等待时机成熟,再南侵中原,夺回曾经的领地,并抢掠中原的人口和财物。

这时,秦国已进入了秦王嬴政当政时期,秦国消灭东方六国(韩国、魏国、赵国、燕国、齐国、楚国)的步伐明显加快。而赵国虽然遭遇了长平惨败和邯郸之围,但经过20多年的惨淡经营,国力也有所恢复。加上赵国军民跟秦国之间有着坑杀降卒的刻骨之仇,赵国成为秦国统一东方六国最大的绊脚石。秦国如果不消灭赵国,统一东方六国就是痴人说梦;而赵国要想生存下去,就不能对秦国抱有任何幻想,只能血战到底。

秦国和赵国都将主要精力放到了兼并和反兼并战争之中,如此一来,匈奴遭受的来自中原军事强国的压力就骤然减轻。经过十几年励精图治,匈奴的实力逐渐强大起来。趁着中原诸侯国混战、无暇北顾的机会,头曼吸取了以前失败的教训,采取“蚕食”战略,一步步地侵占了阴山地区以及河套地区的许多地方。

这时,头曼年轻力壮,血气方刚,随着“蚕食”战略不断得手,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空前自信起来,他不时发动一些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加上秦国和赵国等国也没精力理会头曼,匈奴的发展壮大进程顺水顺风。

公元前221年,嬴政统一六国,自称始皇帝,他终于可以抽出时间,集中力量对付匈奴了。

头曼对中原政治格局的变化没有用心研究,继续大规模骚扰、掳掠北方的边境地区。这激怒了秦始皇。秦始皇派名将蒙恬率领30万大军向北攻打匈奴。

头曼非常自负,认为匈奴骑兵天下无敌,根本就没有把秦军放在眼里。殊不知刚刚战胜东方六国的秦军具有所向披靡的战斗力。

两军展开了阵地战。秦军凭着战无不胜的勇气和强弓劲弩重创了匈奴人。战况非常惨烈,匈奴军被打败,匈奴的邻邦楼烦、河南白羊王部被打残,秦军“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以报怨。”

这一战,匈奴领教了秦朝的军威、国威。秦军收复了河套地区,将阴山地区牢牢地控制在手里。匈奴的生存再次受到了严重威胁。

这时,匈奴在漠南的生存环境相当恶劣:西有强大的月氏,东有崛起的东胡,南有不可战胜的秦朝,且三者都是匈奴的敌人。头曼审时度势,只好挥泪离开匈奴的发祥地阴山,率领余部前往漠北草原寻找生存空间。

从漠南到漠北,这一路并不平坦,中间有东西长约4000里、南北宽数百里的大沙漠。沙漠荒凉,人迹罕至,缺乏水草,头曼率领残部克服种种困难,才越过了茫茫大漠,到达了漠北草原。

漠北草原环境较漠南更为苦寒。但是,匈奴要在这苦寒的地方立足,也很不容易,因为这里早已有了主人——漠北草原的丁零、浑窳、屈射、隔昆、新藜等部,见匈奴人来抢占地盘,纷纷起来反抗。非常疲惫的匈奴人被迫再次陷入了战争之中。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匈奴人最终才在漠北草原站住了脚。

有了立足的地方,匈奴人在漠北休养生息。一晃10多年过去了,匈奴渐渐地恢复了一些元气。他们念念不忘自己的故地,渴望有朝一日能回漠南草原放牧。不久,秦朝名将蒙恬被杀、中原大乱、天下反秦等一系列消息传到了漠北。为了对付反秦势力,秦国抽调了驻扎在原匈奴故地的精锐军队,而留下的那些守备将士难耐苦寒,纷纷逃亡。匈奴故地和长城边塞的秦军势力大减,出现了实力真空。

头曼得知这些消息,欣喜若狂,一声令下:回漠南。

于是,匈奴人悄悄地回到了阴山脚下。这一次,头曼吸取了以前的教训,自知弱小,非常低调,只是“稍渡河南”,进入了河套地区,但绝不深入。同时,匈奴与返回故地的楼烦残部和河南白羊王残部也和睦相处,彼此相安无事。

匈奴人似乎又过上了安稳舒适的日子。但是,头曼注定是个悲剧人物。年轻时,他目睹了10万匈奴大军惨败于赵国名将李牧的那一幕;壮年时,他又亲历了数十万匈奴军队惨败于秦朝名将蒙恬的那一幕;在漠北,亲历了数万匈奴残部被众多游牧部落围追堵截,几乎惨遭灭绝的一幕。如今,他率领匈奴人回到了故地,想在有生之年借助于中原内乱之机,卧薪尝胆,积蓄力量,报仇雪耻,然而,上天没有再给他机会,而给了他一个无情的儿子——冒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