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匈奴影响了世界

匈奴与秦朝、汉朝对峙了数百年,一度强大无比,迫使汉朝和亲休战,但形势最终还是发生了逆转。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它们勇武善战的秉性发生了变化,而是因为两种文明的差异所致。

战争比拼的是综合国力,打的是钱粮、马匹、武器,比的是智慧和谋略。匈奴所代表的游牧文明在经济文化方面远远落后于秦朝、汉朝所代表的农业文明。在农业文明衰落的时期,国家也许会表现得贫弱不堪,远不如游牧文明富有血性,难以爆发出狼性般的战斗力,这在汉朝高祖、惠帝、文帝、景帝时期表现得特别明显。但是,农业文明的发展后劲儿远非游牧文明所能比,在经过高祖、惠帝、文帝、景帝四代“卧薪尝胆”后,在汉武帝刘彻时期形成了爆发。这时,汉朝拥有5000多万人口,钱粮多得用不完,官方的战马达到了数十万匹,而匈奴只有几十万人口,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汉朝都对匈奴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双方决战的结果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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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战败的匈奴体现了超强的忍耐和出色的生存能力。他们在艰难的环境中,继续张扬着勇武的个性,证明着他们是“天之骄子”。失败后的匈奴,一部分南迁,进入中原,与汉族融合,或者融入其他少数民族中,成为中华民族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则向西迁徙,寻找新的生存空间。而在向西迁徙的过程中,匈奴的实力逐步得到了恢复。

当时,欧洲在经济文化上远不能跟中国的汉晋南北朝相提并论,游牧文明所滋养出的勇武彪悍及长期与中原作战所积累的战斗经验,使匈奴人在新的土地上重新找到了冒顿时代的自信。他们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国家,一路向西迁徙,最终成了东西罗马的邻居,无数次打败东西罗马,迫使它们与匈奴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向匈奴进贡,交保护费,接受匈奴人的保护。东西罗马是当时西方的两个超级大国,然而,在匈奴人面前,它们不堪一击。毫不夸张地说,因为匈奴人的到来,欧洲的政治格局被迫大大改变。

在匈奴人到来之前,奴隶制的罗马帝国地跨亚欧非三洲,是当时欧洲、西亚、北非的霸主,是历史学家们津津乐道的千年帝国。当然,那时它除了与西亚的波斯接触较多以外,尚未与东亚的秦汉、魏晋南北朝有广泛的接触。

匈奴人西迁的过程,也是东西方民族一次空前深入的交流过程,虽然这种交流的方式近乎血腥,但是,它开阔了双方的视野。匈奴人发现,原来除了长城南边有富裕繁华的农耕国家可以抢掠外,欧洲也有个同样富裕的罗马可以抢掠。欧洲人也开始意识到,东方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民族,原本不可战胜的罗马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于是,曾经活在罗马阴影下的西哥特、日耳曼等民族觉醒了。

由于匈奴人西迁,东哥特人大部分融进了匈奴王国,吸取匈奴人的营养,变得勇武善战;而西哥特人则慑于匈奴人不可战胜的恐惧心理,被迫迁徙到罗马帝国境内。他们原本是去寻求罗马庇护的,然而,当他们看到罗马在匈奴人面前不堪一击时,潜藏在他们心灵深处的进取心和挑战意识一下子复活了。他们从面对匈奴人的软弱不堪迅速蜕变成一支可怕的战斗力量,而他们的崛起,危及了西罗马的生存。

为了保护帝国的安全,西罗马引入了同样强悍的日耳曼人,利用他们去对付西哥特人。这是引狼入室之举。日耳曼人打败了西哥特人,最后又埋葬了西罗马,把欧洲带入了中世纪,导致欧洲出现了许多新兴的封建国家。封建领主代替了奴隶主,这是历史的进步,是人类文明的进步。

虽然匈奴人本身并没给欧洲人带去先进的封建制度,但是,正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迫使欧洲各种政治、军事力量出现了分化、重组,并借助于分化、重组,新兴的力量战胜了守旧的奴隶制贵族势力,使新兴的封建制度在欧洲落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于是,法兰克、英格兰、意大利、波兰等新兴的封建国家进入历史的视野,谱写了欧洲历史的新篇章。

在整个中世纪,欧洲没有出现过像中国秦汉、隋唐、明清这样统一强大的封建王朝,小国林立,民族之间的融合进程缓慢,各个小国、民族之间相对势均力敌、相互并存。这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产生和发展是很有利的。而封建势力强盛的中国,资本主义经济萌芽虽然很早,却一直没能发展壮大,致使欧洲在告别中世纪后,很快走在中国等亚洲国家前面。这一切,从外因上讲,要归功于匈奴和后来的蒙古。

北匈奴西迁,对亚洲历史的发展进程影响也很大。一方面,北匈奴西迁,使西域跟中原王朝的交往更加密切,促使大部分西域国家后来成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匈奴西迁又使中亚、欧洲的众多部落或国家不是被匈奴消灭,就是被迫加入了匈奴大军,随着匈奴人西迁,不断征服西方国家。在这种民族迁徙过程中,很多部落或国家被融化到了匈奴中去,最终又随着匈奴的解体融化到其他各民族之中,使欧洲的民族构成变得多样复杂。

北匈奴西迁,对于东亚地区来说,最大受益者不是中原的汉朝,而是匈奴曾经的臣属、东边的劲敌鲜卑。北匈奴迁走以后,鲜卑人填补了其势力真空,占有了漠北草原,取代匈奴人成为了塞外的强国,继而成为汉朝、魏晋等中原王朝新的敌人。西晋“八王之乱”后,鲜卑人趁机进入中原地区,其中的慕容部、拓跋部、宇文部都先后建立了强大的政权,不但统治了大漠南北,还成为长城以南及中原的主宰者,使鲜卑族在中国历史上辉煌一时。如果北匈奴不西迁,鲜卑族能不能谱写这样辉煌的历史篇章,还很不好说。

受北匈奴西迁影响最大的,当然还是匈奴和汉朝双方。长城内外,有强大的匈奴和强大的汉朝对峙,是一种势均力敌的平衡。这种平衡对双方都是一种激励和鞭策,虽然这种激励和鞭策带着血腥味儿,但这是必需的。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对双方来说都是致命的。

汉朝的崛起导致了大规模反击匈奴的战争,匈奴遭受损失自不必说,可是,汉朝也因此耗空了自高祖、惠帝、文帝、景帝以来几十年的积蓄,人口几乎减少了一半,让一向要强的汉武帝刘彻也不得不下《轮台罪己诏》。

匈奴战败后,逐渐分化为南、北匈奴。北匈奴继续与汉朝对抗了一百多年,被击溃后,残部西迁,其原有势力范围为鲜卑族所占领;南匈奴南迁后,虽然曾经梦想统一匈奴,复兴冒顿时代的辉煌,但在汉朝的严格控制下,不可避免地被汉化,民族特性逐渐消失。

至于汉朝,在北匈奴西迁后,来自塞外的强大压力突然消失,渐渐地,它便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外戚、宦官交相祸乱朝纲,豪强地主大肆兼并,朝野上下乌烟瘴气,当权者忙于内斗,对外则仍以天朝上国自居,目空一切,不务实事。这一方面导致汉朝暮气攻心、群雄割据,走向没落衰亡;另一方面又让失去牵制的塞外诸族日益做大,终于在西晋末年引发了“永嘉之乱”,继而“五胡乱华”。

中国历史进入南北朝时期,汉人在近三百年时间里,失去了对中原的控制,当然这一时期也是中国历史上民族融合规模空前强大的时期,促进了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形成。这也是北匈奴西迁后,直接和间接导致的后果。

总之,匈奴西迁对亚洲和欧洲历史的影响是巨大的,它既引发了血腥的征服战争,又促进了民族大融合。客观地讲,它改变了中国、中亚及整个欧洲的历史发展进程。虽然,它的背影已经远去,但是作为一个民族,它已经成为一个记忆的历史符号,它所刮起的历史旋风,所奏响的勇武刚健乐章,将永远回荡在历史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