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譯者前言

為把弗里德利希·希爾的巨著迻譯成英文，有一些特殊的困難。這可能也將成為讀者閲讀本書時的困難，因此，我想陳述一下我感到的困難之點。首先，希爾教授並不認為思想史是按時代前後單線式發展的歷史。他認為在歷史上曾起重要作用的思想，具有類似輻射性的影響，不是僅靠簡單叙述其發生、發展的過程，就能予以充分說明的。於是，他採用一種不尋常的、甚至有些人會感到難以同意的方法，來處理這些思想之間的淵源關係。本書的結構，雖以時代為綱，卻是螺旋形發展的；因為前面討論過的重要思想和重要著作，在後來的世代中與後來的思想相互交織，並以不同的方式相互滲透。一位現代讀者的書架上，並排放着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與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在閲讀時，他既與奥古斯丁對話，又與康德對話，就如同他們都是同時代人。這是希爾教授的思想的一個特點。為幫助讀者適應這個特點，譯者把德文版的《後跋》移作英譯本的《前言》，其中，希爾教授列舉了一些基本的主題思想，都是他認為在歐洲思想的矛盾發展中起了重要作用的。

第二個困難是由於本書只是希爾教授許多著作中的一種。本書中涉及的問題，有些是希爾教授在他的其它著述中已經詳細討論過的問題，因此在本書中就沒有深入討論。我希望，希爾教授的其它著作也能陸續譯成英文，使對本書内容感興趣的讀者，能進而閱讀希爾教授的其它著作。

第三個困難是對浩如煙海的資料如何選擇。希爾教授深信，思想往往引起爆炸性的影響，因此，必須十分嚴肅地對待。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思想是炸藥，它的傳播又不受時代和地域的限制，歐洲的思想會在其它大陸引起爆炸性後果。這確實難以否認。因此，對各種不同的思想，給予多少篇幅來叙述分析，就成為見仁見智的一個難題。一個美國或英國讀者在閲讀本書時，可能會不理解，為甚麼有些自己認為重要的題目，卻叙述得比較簡略，而有些自己不熟悉，但對其它地區很重要的問題，倒叙述較多。這是任何作者來寫這樣一本書時都難以避免的；同時，這也是本書有價值的地方，因為它的選材和處理都獨具一格，不落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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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教授寫作本書時，歐洲正處於冷戰高潮之中，奧地利被東西方四國分割，維也納也一樣。希特勒時代，納粹黨曾經逮捕希爾教授，毀了他的許多手稿。一九四六年，他又被蘇聯佔領當局錯捕。希爾教授是在與疾病和失望心情作鬥爭之中，一切從空白重新開始，來寫作本書。但他努力以學者的宏觀態度，從歐洲的悲劇歷史中找出一個思想線索，這是希爾教授寫作本書的推動力量。希爾教授真誠地相信，對我們時代的各種巨大運動，只有坦誠地討論，擺脱標語口號和僵化觀念的影響，才能理解。持不同以致相反意見的雙方，要聽對方講話，並懂得對方何以這樣說，然後自己所講的話才不是空話，然後才能有真正的討論，而不是爭吵謾駡。當歐洲致力於克服自身的分歧並且要和世界其它地區相處時，希爾教授的這本書向我們提供了回顧過去、展望將來的一種新的角度。

最後，我還要向希爾教授表示謝意。由於他的熱情幫助與合作，使我在工作中遇到的困難得以大大減輕。

約拿單·許泰固堡
於劍橋大學基督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