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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突破卢加防线
旧鲁萨的危机——诺夫哥罗德之战——一名卡累利阿人提供了俄国地图——德军第21步兵师对阵苏军坦克第21师——穿过卢加附近的森林——奥列杰日河上——卢加包围圈——杜德尔霍夫山上,达留斯少尉发来讯号:我看见了圣彼得堡和大海
太阳落入到萨姆罗湖西面的一片血色天空后。冯·曼施泰因将军走到通讯车旁,话务员将电话听筒递给他:“长官,大将先生在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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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施泰因。”将军说道。
“我是霍普纳,”声音从电话线另一头传来,“曼施泰因,有个坏消息要告诉您。我们对列宁格勒的进攻取消了。伊尔门湖的第16集团军正遭遇一场严重的危机,就在旧鲁萨(Staraya Russa)地区。您必须充当救火队的角色。您应该立即停止第3摩步师的前进,让他们转身,再次返回南部。另外,党卫军‘骷髅’师也将从卢加前线的第28军中调出,归您指挥。至于您,明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上您的指挥部赶往德诺(Dno)的第16集团军司令部。在那里,布施大将会向您下达进一步的指令。”
曼施泰因对此并不太感到高兴。霍普纳觉察到他这位军长的失望。“如果不是情况非常危急,莱布元帅不会中止我们向列宁格勒的推进。”霍普纳说道,“不管怎样,祝您好运。曼施泰因,希望您很快能再次回到北面。”
这句话后来被证明只是一个空想罢了。
曼施泰因把这个新命令告诉给参谋人员后,所有人都对此感到沮丧,甚至感到无法理解。就在刚才,他们还在谈论列宁格勒必将失陷的命运。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要掉头重来一次。”军需官克莱因施密特少校嘟囔着,随即开始重新组织全军的运输和补给工作。
第二天夜里(8月16日),曼施泰因抵达了设在德诺的第16集团军司令部。这次,160英里的路程花了他13个小时。
他所看见的局势,用他自己一句直率的军队用语来说就是“糟得像狗屎”。两个星期前的八月初,第10军,以其辖下的三个师(第126、第30和第290步兵师)发起了对伊尔门湖南侧重要的交通中心旧鲁萨的进攻。
来自荷尔施泰因的第30步兵师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他们在城外9英里处攻破了敌人顽强防御的阵地,但尽管拼尽全力,第6和第26步兵团却无法突破敌人的纵深梯次防御系统。来自下萨克森州的第290步兵师,辖内的几个团同样被困在前线和纵深处宽阔的反坦克壕内,这些反坦克壕构成了苏军防线的骨干。
来自列宁格勒的年轻工人,此前从未参加过战斗,现在,他们跟着苏军经验丰富的第11集团军的部队,在近距离内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每一寸地面都要经历枪托、工兵铲、手枪和火焰喷射器的反复争夺。半埋入土内的坦克、纵射的机枪以及重型火炮终于遏制了德军的攻势。
令德军士兵措手不及的还包括木制地雷,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金属探测器对此束手无策。在某些地段,德军工兵清理出这种危险的装置多达1500枚。
来自莱茵兰—威斯特法伦的第126步兵师,在战线的北端,沿着希姆斯克通往旧鲁萨的公路行动,比第30和第290步兵师要幸运些。师内的各个团,用反坦克兵、炮兵、工兵以及摩托车手组成了更加灵活的小股战斗群,经过三天的激战,终于突破了苏军的防御。俄国人随即调集坦克发起反击,结果在德军第426步兵团的防区内,被法伦贝格少尉指挥的第12重机枪连击退,该连的士兵用高爆炸药阻止了敌坦克的推进。
第126步兵师达成纵深突破后,第30步兵师也从侧翼发起了进攻,俄国人撤离了城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8月6日临近中午时,第426步兵团第3营的最前方,邦策尔少校冲入了旧鲁萨的西郊。这一突破完全出乎苏军的意料,第11集团军的作战参谋长负伤被俘。
随着对波利斯季河(Polstiy)对岸,旧鲁萨东部(那里的每一座房屋都已变成堡垒)实施了猛烈的空袭后,第426步兵团成功地突入到东郊。苏军仍在抵抗,他们随即发起反击,在燃烧的街道上与德军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接下来的四天里,面对奋力抵抗的苏军部队,战斗一直在持续,洛瓦季河(Lovat)成为了一道宽广的战线。因此,对列宁格勒实施攻击的“北方”集团军群,其右翼似乎得到了充分的掩护。
但是,苏军西北方向总司令伏罗希洛夫元帅,已认清了德军的行动意图。他利用一切可用的部队,包括新调来的第34集团军,于8月12日对伊尔门湖与谢利格尔湖之间的“漏斗”发起了进攻,杰米扬斯克镇(Demyansk)就坐落于此。这个招致苏军攻击的“漏斗”,由“北方”集团军群和“中央”集团军群不同的行动方向所构成:一个冲向列宁格勒,另一个直扑莫斯科。苏军第34集团军的兵力占有绝对优势——八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军和一个坦克军,他们对德军第10军的三个师发起了侧翼攻击,形成了将后者赶入伊尔门湖的威胁。
另外,伏罗希洛夫还打算在歼灭第10军后向西推进,封锁伊尔门湖与佩普西湖之间狭窄的通道,从而从后方切断进攻列宁格勒的德军部队的交通线。曼施泰因被派去处理的就是这种极其危险的状况。但他成功地化解了这一危机。
就在汉森将军的第10军面向南,背靠季门湖(Timen)进行着顽强的防御战时,曼施泰因率领着两个快速师,悄无声息地逼近了苏军第34集团军暴露的侧翼和后方。
8月19日,德军第3摩步师和党卫军“骷髅”师像一股旋风般杀向苏军。他们攻向第34集团军的侧翼,并切断其后方交通线。第56摩托化军的先头部队中,冲在最前面的是“骷髅”师侦察营,该营将师主力甩开一大段距离,赶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段,并将苏军驱散。他们立即向前推进,迫使苏军先头部队退过洛瓦季河。这个英勇的摩托车营,营长是二级突击队大队长贝斯特曼,他在随后的战斗中阵亡[3],是“骷髅”师里第一个获得骑士铁十字勋章的人。
就在苏军指挥部因震惊和惊慌而陷入瘫痪时,德军第10军麾下的部队发起了攻击。这给伏罗希洛夫的第34集团军造成了一场彻底的灾难。该集团军被击溃了。
246门大炮组成的战利品中包括第一部完好的多管火箭炮——可怕的“斯大林管风琴”,另外还有一门制造于1941年,崭新的德制88毫米高射炮,这是从哪里来的?此前,在陶格夫匹尔斯,也曾在苏军的仓库中发现过大批德国制造的军用装备。这些德制武器为何会在苏军手中,这个问题从未被弄清。德军士兵们对此议论纷纷。
第16集团军的胜利意味着“北方”集团军群右翼遭受的威胁暂时得以消除。曼施泰因的摩托化军重新加入霍普纳的攻击部队,向列宁格勒发起进攻已没有任何问题,但伏罗希洛夫也并未放弃他的努力。他又调来了三个集团军,以完成自己的作战目标——封闭佩普西湖与伊尔门湖之间的狭窄地带。这是苏联人力资源丰富的又一个惊人的例证。一个集团军的主力刚被歼灭,立即又调来三个集团军补充至卢加与伊尔门湖之间的重点防御地带。
1941年8月15-23日,曼施泰因挽救了第10军,并将苏军第34集团军击溃。
在此期间,伊尔门湖北岸,旧鲁萨正对面争夺激烈的诺夫哥罗德,那里的态势又如何呢?
那里原本是德军进攻列宁格勒的重点地带,也是列宁格勒防御圈南部的基石,德军在那里花了几个星期时间试图突破苏军的防御,以到达“列宁格勒—莫斯科”铁路线上的交通枢纽—丘多沃。
在丘多沃,从北冰洋而来的摩尔曼斯克铁路线汇入了所谓的“十月铁路”。沿着这条生命线,西方盟国用船只运至摩尔曼斯克的物资和补给——英国的货物,更多的是美国的坦克、飞机、卡车、食物以及弹药,被送至从波罗的海到黑海的整个苏军战线。
8月9日的夜晚,这是个晴朗、星光灿烂的夏夜,来自东普鲁士的第1军辖下的各个师,悄悄地进入了各自的出发阵地,越过宽阔、湿软的姆沙加河,准备发起进攻。列宁格勒防御圈的这一基石最终将被推翻。
施蓬海默将军的第21步兵师担任主攻,该师得到了第126步兵师第424步兵团的加强,他们将沿着防卫森严的主干道攻击前进,直扑诺夫哥罗德。这里的地形哪怕对步兵而言也是相当复杂,沼泽、浓密的灌木丛以及众多的小溪和河流使他们的推进极为困难。此外,俄国人还将整片地区变成了一个堡垒:碉堡、雷区、机枪和迫击炮阵地封锁了穿越沼泽地带仅有的几条道路和小径。
清晨4点,拂晓的昏暗中,德国第8航空军的编队从基地起飞,对姆沙加河对岸的苏军阵地实施了轰炸。斯图卡发起了低空攻击,它们以近乎150英尺的高度,呼啸着掠过河面,朝敌人的掩体、机枪和火炮阵地投掷下炸弹。
这架军事机器进行得极为精确。最后一枚炸弹刚刚落地,200门各种口径的大炮便一起开火。这是一次经典的进攻准备。
4点30分整,第3步兵团第2和第3营,以及第45步兵团第1营的各个连长跃出了他们的战壕。士兵们拖着充了气的橡皮艇冲至河岸处,在炮火的掩护下渡过河去。工兵们也伴随着步兵渡过了姆沙加河,在河对岸的地雷区为紧跟在他们身后的突击队清理出通道。
进攻开始的这一切进展得异乎顺利,敌人似乎被先前的轰炸和炮击彻底打垮了,他们的大炮和重武器始终沉默着。
突击队的士兵们猫着腰,沿着工兵清理通道所标出的白带穿过地雷区。对岸的桥头堡已被确保,第一批重武器也渡过河去。然后,驳船被连接起来,形成了一座浮桥。中午12点前,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全师进入了桥头堡。
第24步兵团此刻也已向前冲去。慢慢地,敌人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德军遭受的阻力越来越大。黄昏时,第24步兵团夺取了姆沙加村。夜幕降临前,苏军的防线已被突破近5英里。第二天,先前被绕过的希姆斯克也落入德军手中。
8月12日,乌什尼特沙河(Ushnitsa)遭到了正面进攻。步兵们被他们所携带的武器和弹药箱压弯了腰,他们必须带上所有的装备。苏军部队顽强地抵抗着,尤其是沿着铁路路基,他们几乎寸土必争。
苏军士兵不停地开火射击,直到被击毙在散兵坑内,或是被手榴弹炸死为止。面对如此顽强的抵抗,德军有可能取得进展吗?围绕着每一寸土地,激烈的战斗持续着。
德军第45步兵团团部设在沃利诺沃(Volinov)村前,路边的一道沟渠中。团部的气氛一片沮丧。伤亡报告令人深感震惊。团长希尔上校用战地电话联系师部(电话线已经布设到这里)。“必须让斯图卡再来一次!”他恳求着他的上司。
就在这时,传令兵维卢梅特下士跳进壕沟,喘着气向团长敬了个礼。“长官,2营的情报:这是马图西克中校他们缴获的苏军地图。这份地图是从一名被击毙的苏军少校身上找到的,显然,他是某位高级将领的副官。”
希尔少校朝地图扫了一眼,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我的朋友,您应该为此而得到我仅剩的两根雪茄中的一根。”他对这位传令兵说道,并掏出了自己的雪茄烟盒。
维卢梅特微笑着接受了雪茄,说道:“上校先生,我会拿它去交换东西的,因为我不吸烟。”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幅地图是个宝贵的发现。地图上标识出苏军第48集团军沿韦伦达(Verenda)部署的整个阵地,包括所有的火力支撑点、假阵地、火炮掩体及机枪巢,在此之前,德军对这些情况并不掌握。
第二天,这些阵地被德军一次大胆的行动所突破,这幅缴获的地图发挥了主要作用。命运就是这样在战斗中起到了作用,或者,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说这纯属运气。普鲁士国王弗雷德里克大帝也表达过这个意思,他曾说过:“将军们需要的不光是勇气,还必须有点运气。”
施蓬海默将军决不能抱怨在诺夫哥罗德门前缺乏运气。除了这幅缴获的地图外,再次降临到第45步兵团头上的好运为他送来了一名价值无法衡量的俘虏。德军的摩托车侦察队俘获了一支苏军补给车队,这名俘虏也在其中。他是苏军步兵第128师指挥部的一名工兵军官,是卡累利阿人,出生于芬兰,并不喜欢布尔什维克。
“不要布尔什维克!”他不停地向德军少尉保证着。很快,翻译被找来,一连串惊人的事实被揭开了。“我知道所有的防御工事,”这名卡累利阿人说道。“文件就藏在树林里。”他悄悄地补充道。
“你不会是想拖我们的后腿吧?”德军少尉问道。
卡累利阿人举起了三根手指:“我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
少尉掏出手枪恐吓着他:“别跟我们玩花样,要是有埋伏什么的,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翻译把这番话解释了一遍,那名卡累利阿人点了点头。“我们去找那些文件,”少尉作出了决定。他亲自带着他的排,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附近的树林,一路上一直监视着这个俘虏。卡累利阿人并没花太多的时间寻找他的藏物。在一片浓密的灌木丛中的一块大圆石下,卡累利阿人找到了他的帆布包。这个包很大,里面装着诺夫哥罗德所有的防御工事图以及地雷区计划安排。
少尉带着这个包和那名俘虏直接找到了师情报官。情报官抓起这些材料,飞奔着去找师参谋长冯·切瓦勒里少校,少校喜不自禁。地图清楚地显示出诺夫哥罗德城外的整个防御,包括城市防御以及市内两部分之间,沃尔霍夫河中小岛上的防御工事。
随后,德军没费太大的力气便在关键地段突破了苏军的防御阵地,逼近至城市边缘,并未付出太多的伤亡。
8月15日,清晨的阳光中,第3步兵团看见“金色诺夫哥罗德”出现在他们面前。诺夫哥罗德是俄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征服者留里克在九世纪建造了这座城市作为自己的居住地,中世纪时期,这座城市的管理依据的是吕贝克城市法典,黑死病和霍乱几次导致城市人口大幅减少,但它总能从废墟中重新崛起。诺夫哥罗德被称作“金色”,是因为它与德国汉莎同盟城市所进行的重要而又利润丰厚的毛皮和盐贸易。由于其富有,这座城市在一个世纪内遭到伊凡三世和伊凡四世(恐怖的伊凡)两次彻底的洗劫,城内的居民被驱逐或惨遭屠戮。四十七座带有古老而又精美的壁画的壮丽的教堂,环绕着诺夫哥罗德的克里姆林宫,后者则俯瞰着沃尔霍夫河上的桥梁。这是一座骄傲的城市,从未被征服过。纵观其千年历史,直到1941年前,它从未被外敌占领,除了17世纪初北方战争中一段短暂的时期。但现在,俄罗斯的这座“金色城市”即将遭受这一屈辱。
1941年8月15日,来自东普鲁士的第21步兵师截获了莫斯科发给第48集团军的电文,电文中指出:“诺夫哥罗德必须坚守至最后一人!”巧的是,奉命坚守到最后一人的是苏军坦克第21师,实施进攻的则是德军第21步兵师。
8月15日下午17点30分,第8航空军沿着这座城市的城墙垛,对苏军阵地进行了狂轰滥炸,并持续了20分钟。诺夫哥罗德陷入一片火海。第21步兵师的三个团一字排开,发起了攻击。古老的护城河边缘,传来了机枪的咯咯声、大炮的轰鸣以及嗵嗵作响的迫击炮声。
必须守至最后一人!“打到最后一兵一卒!”政委们重复着命令。他们挥舞着手枪,坚守在自己的岗位,直到死亡解除他们的职责。
伴随着8月16日的第一道曙光,德军的突击连进入到这座熊熊燃烧的城市中。早上7点,第126步兵师第424团第1营(在这次进攻中,该团由第21步兵师指挥)在诺夫哥罗德的克里姆林宫挂上了反万字旗。
但现在没时间欢庆胜利,德军的目标是丘多沃和十月铁路线。
“继续前进!”冯·格拉佐少校督促着他的部下,这位侦察营营长现在率领的是第21步兵师匆匆组建的先头部队。第24和第45步兵团里的自行车连加快了他们的骑车速度。骑兵中队也小跑着出发了,跟随在他们身后的是摩托化反坦克排和第37炮兵团第2营的摩托化重装连。他们没有坦克,只有第666突击炮连的几辆自行火炮。承担起这场战斗的是第37炮兵团,以及重炮营、第9迫击炮营和陆军第272高射炮营,这些部队都由第123炮兵指挥部统辖。
第45步兵团的各个连队就这样发起了攻击。8月20日,时至中午,费格中士带着他的排冲到横跨克列斯季河(Kerest)的公路桥处(这条河流从东南方流向丘多沃)并通过突袭将其夺取。卡勒少尉则抢在苏军士兵尚未来得及引爆炸药前,夺取了克列斯季河上的铁路桥。
与此同时,第24步兵团也完好地夺取了搭载着十月铁路的桥梁。这还不是全部的战果。当天,一连串的好运似乎在不停地出现。率领第45步兵团第2营的马图希克中校,颇具头脑地抓住了向东推进的机会。那里有一座巨大的铁路桥横跨在沃尔霍夫河上,铁路线直通莫斯科。
搭乘着一辆缴获来的卡车,马图希克带着部下径直驶上大桥。桥上没有守卫。过桥!全营迅速赶到了河对岸。对“北方”集团军群来说,这条河流很快将发挥决定性作用。
普鲁士总参谋部伟大的导师卡尔·冯·克劳塞维茨,始终叮嘱他的门徒,只有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才能偏离精心准备的战略计划。但如果这种偏离是必要的,那么必须毫不犹豫、坚决而又彻底地加以执行。
在卢加,自七月中旬起,苏军难以逾越的抵抗堵住了从陶格夫匹尔斯至列宁格勒的主干道,德军最高统帅部遵循了克劳塞维茨的建议,但没有考虑这一建议前后附加的限制条件。
德军最高统帅部原先的计划是沿这条主干道的两侧直扑列宁格勒,这是该地区唯一一条铺有路面的道路,当时被作为补给线使用。可是,霍普纳大将把莱因哈特的摩托化军分了出去,这已是既成事实。随后,冯·曼施泰因第56摩托化军的主力不得不转身被调往旧鲁萨的东面。自那以后,夺取卢加的重任只能由第28军和党卫军“警察”师以及第269步兵师担任。
这两个师对苏军五个师据守的戒备森严的卢加桥头堡发起了一次正面进攻,尽管经历了一番苦战,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但却未获成功。森林和沼泽河岸上的战斗同样艰难而又代价高昂,光是“警察”师的伤亡就高达2000人。尽管从战略上说,由于诺夫哥罗德和丘多沃的失陷,卢加已被绕过,但俄国人还是死死地守着已经没有战略价值的阵地。
但从德军指挥官的角度看,他们迫切地需要这条公路,主要是为了改善北部地区的补给状况。因此,第16集团军决定对卢加这座壁垒森严的城市采取侧翼战术包抄。这个任务被交给维克托林将军的第28军。8月13日,该军穿过卢加城东部,以调至前线的第122步兵师发起了攻击。
以下的记述来自该师的一份作战报告。第410步兵团第1连的候补军官洛塔尔·马拉赫,带着他第1排的弟兄冲过一片林间空地。他们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火力打击。俄国人守在伪装得相当出色的散兵坑中,待德军士兵从身边经过后,他们才从背后开火。俄国人的散兵坑几乎无法被发现,除非靠近到一码的距离内。德军士兵小心地向前推进,随时可能被身后的子弹射倒,他们知道这个可怕的事实。
“小心!”帕温德纳特中士喊道。他猛地冲到树干后,用一支缴获来的苏制冲锋枪开火射击。离他不到十英尺处,一个俄国人正从散兵坑中开枪射击。
托特中士带领着第1连,因为连长克雷默中尉已接管了全营的指挥任务,正在一堆木柴后,指示着机枪火力压制苏军的散兵坑。林间空地的右上角,一支苏制半自动步枪间歇地发出了闪烁的光。
“那个混蛋究竟在哪里?”托特咕哝着,他感到怒火中烧。在他身后,施密特下士按着第2排的机枪手,二等兵布劳恩,试图安慰他。这位二等兵痛苦地扭动着:隐藏在林地右侧的苏军狙击手射中了他的大腿和腹部。
同一个地点再次发出了枪口的闪烁,接着又是三次。但这次,接掌了机枪的二号射手,二等兵汉斯·米勒一直在目不转瞬地盯着那里。他的机枪开火了。苏军狙击手所在的地方,青苔被撕成了碎片,断裂的树枝四散飞溅,俄国人的钢盔飞入空中。自此之后那里再也没有射出一颗子弹。
托特中士下令全连集结。士兵们又等了一分钟。机枪手布劳恩死在施密特下士的怀中。他们用帐篷布把他包起来,三名士兵拖着他。现在,他们必须继续前进,到了夜里才能将他安葬。
士兵们喘着粗气,拖着沉重的弹药箱向前而去。在一个重型榴弹炮连的掩护下,他们设法进入了一个杜松子酒酒厂的废墟中。
“注意!俄国人的坦克!”有人叫了起来,“快把反坦克炮带上来!”
炮组成员将一门37毫米反坦克炮推了上来,布设在阵地中。苏军坦克已出现在他们前方,都是些轻型坦克——支援步兵的T-26和T-28。其中一辆坦克对着德军的这门反坦克炮开炮射击。炮组成员赶紧趴下隐蔽,全连士兵也散开了。第一辆坦克隆隆地驶了过去。
就在这时,营副官克纳克少尉穿过灌木丛冲了上来。他抓住反坦克炮的炮架,塞入了一发炮弹。瞄准!发射!第三发炮弹使一辆T-26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的举动就像是个信号,连里的其他士兵从树木后纷纷出现,他们拎着炸药,将其扔到坦克的履带前,机枪火力掩护着他们。第二辆T-26被炸得动弹不得,有人爬上坦克,掀开舱盖,往里面塞进去一枚手榴弹。轰!第三辆坦克也燃起了大火。另外三辆苏军坦克转身向后逃窜,苏军步兵也跟在它们身后退了回去。
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施密特下士和帕温德纳特中士冲过公路,跟在后撤的苏军士兵身后紧追不放。就这样,第410、第411和第409步兵团的各个连队强行穿过了卢加。
切皮诺村(Chepino)和沃洛克村(Chepino),臭名昭著的铁路路基,酒厂废墟,林地中湿软的地面,森林里沙皇时期的狩猎小屋,这一切都被猛烈的炮火炸为齑粉,这些就是马肖尔茨将军和他的第122步兵师所经历的极为激烈的战斗。
接下来的七天,师里的各个营一路杀向目标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奥列杰日河(Oredezh),泥泞的两岸间,某些河段的宽度达到了500码。一旦渡过这条河,德军就有可能冲向卢加后方的列宁格勒公路,切断这条公路,再从北面攻克卢加这个据点。德军的计划就是这样。
第一波次的进攻由第409步兵团第1营担任。行动计划是,如果可能的话,就悄悄地渡河,采用突袭的方式夺取帕尼科沃村(Panikovo),然后再消灭守卫公路的苏军部队。
在一座渔夫的小屋的院子里,营长罗伊特上尉和他的几位连长坐在一起,讨论着行动方案。地形很有利。德军所在的河岸要高于苏军据守的北岸。其结果是,对岸的情形可以一览无遗:村子前,一条新挖掘的反坦克壕从树林的一段延伸至另一端,但没有迹象表明树林里所发生的情况。当然,树林后有些什么,同样不得而知。
德军所在的河岸,距离河面相当陡峭。但也有窝棚、花园、小屋以及灌木丛为他们提供足够的隐蔽,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河面。
河对岸没有任何动静。此时已是中午时刻。这是个大热天,空气中充满了热量。下午14点前,工兵们带着他们的冲锋舟来到河边的出发阵地。河对岸始终未发一枪。最后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
14点整,随着一声哨音,第一批士兵跳起身,和工兵们一起,将冲锋舟推入河中。伴随着嘎嘎声,冲锋舟上的发动机启动了,冲锋舟箭一般地向对岸冲去。
第409步兵团第1和第2连的机枪手,紧张地趴在河岸上,手指放在扳机处。只要对岸向河面上的冲锋舟射出第一枪,他们就将尽己所能地开火射击,以压制住苏军的火力。但河对岸没有开枪。
十秒钟过去了。冲锋舟迅速将第一批的四个小组送过河去。又过了三十秒钟。第二批登岸小组跳入冲锋舟出发了。工兵们光着膀子,站在舷外机的操作舵旁。其他人趴低身子,只有钢盔露在船舷上方。五十秒过去了。第一批冲锋舟距离河对岸还有30码。
第1连所在的渡河地带响了一枪,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地狱之门肯定即将敞开,那些小舟将被炸成碎片。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几支卡宾枪胡乱的射击引发了德军一挺机枪的还击。随后,一切再次恢复了平静。俄国人的巡逻队消失了,但毫无疑问,他们会发出警报。
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什么情况也没发生。全营渡过河去,并迅速组织了侦察队。侦察行动一直延伸至树林边缘,随即便返了回来。“没有与敌人发生接触。”
俄国人睡着了吗?继续前进!
15点15分,全营开始穿越帕尼科沃村的树林。
这里出现了敌人零星的轻型火炮的骚扰。开火声与炮弹爆炸声之间的间隔非常短暂。军官们竖起了耳朵,可能是敌人的坦克,他们只能往好处想。但确实是敌人的坦克。
连队前方80码处,左翼,引擎的轰鸣声突然从一片杉树种植园传出。灌木丛被推到两侧,幼小的杉树树干猛地被撞断,三辆、四辆、五辆、六辆苏军坦克,轻型的T-26,对德军的侧翼纵深发起了攻击,主炮不停地开火射击。最坏的情况被德军步兵遇上了。难怪俄国人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们布设了陷阱,对全营来说,这是个致命的陷阱。
第2连的士兵赶紧寻找隐蔽。苏军步兵高呼着“乌拉”,冲出了树林。手榴弹爆炸着。炽热的曳光弹来回飞舞。
苏军坦克在树林间曲折前行,试图将隐蔽在树干和浓密的灌木丛后的德军步兵消灭。这就像是狙击手在猎杀目标。无论俄国人的坦克出现在哪里,那里的德军士兵所能做的只是躲到树干后,或是藏进灌木丛中。他们咒骂着:“该死的!”
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咒骂:全营连一门反坦克都没有。拖着大炮穿过沼泽地和树林非常困难,他们图省事,没有带上反坦克炮。现在,他们将为此付出代价。苏军的T-26不受妨碍地来回逡巡着。
雪上加霜的是,派给营里的报务员以及炮兵观测员都负了伤。罗伊特上尉束手无策,只能下令:“构成刺猬阵地,实施坚守!”
苏军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发起了攻击,白刃战爆发了。幸运的是,苏军步兵的实力较为虚弱,挡住他们还是有可能的。但他们的坦克却能在这片战场上自由活动。
如果某个能干的苏军指挥员迅速派出步兵部队对六辆坦克加以支援,罗伊特上尉的第1营就将全军覆没。但苏军指挥员未能抓住这一机会。奈策尔中尉第3连的一位传令兵设法赶到已在更东面渡过奥列杰日河的其他营,报告了树林里所发生的状况。
因此,快到19点时,就在第1营的抵抗渐渐被削弱之际,一声金属的铮铮声穿过树林,接着又是一声,随后又是第三声。伴随着火焰的闪烁,苏军的一辆坦克猛地歪到了一旁。接着,另一辆坦克也被炸碎。德军的一些老兵从隐蔽处探出头来,“听!75毫米炮,是咱们的坦克!”
灰色的钢铁巨兽穿过灌木丛出现了——德军的自行火炮。苏军坦克消失了。仿佛是为了弥补刚刚的懈怠,连里的幸存人员迅速集结起来,紧紧地跟上自行火炮,冲出树林,对此刻已清晰地出现在面前的苏军阵地发起了攻击。
第二天中午,帕尼科沃村陷落。进入苏军设在卢加周边阵地后方的道路已经敞开。通过正面进攻已逼近卢加的党卫军“警察”师和第269步兵师,再次投入了战斗。他们从左右两侧发起了一场合围战。
党卫军“警察”师得到加强的第2步兵团,已跟在第122步兵师身后,被调入卢加桥头堡,得以向北突击,一直推进至卢加城边缘。
第96步兵师在右翼的攻击同样进展顺利。8月11日,这些来自下萨克森州的士兵渡过姆沙加河向北攻击前进,随即突破了苏军防御阵地的左翼纵深。在该师继续前进的过程中,一支前哨部队在佩什科瓦(Pechkova)强渡奥列杰日河,切断了依然据守在卢加的苏军部队的另一条后方补给线。守卫卢加的苏军集团军参谋长负伤后被德军第96步兵师俘虏。
对苏军第41军辖内的五个师来说,此刻的形势变得极其危险。在他们身后,德军第9和第122步兵师的各营已扑向通过沼泽地的唯一道路[4]。他们的左右两侧也存在着遭到侧翼包围的危险。因此,苏军指挥员给他的部队下达了唯一正确的命令——分成小股部队,杀出重围,撤向列宁格勒。
可是,这已经太晚了。后撤中的苏军被逼入公路东面的沼泽地,随即在被称为“卢加包围圈”的战斗中,被第8装甲师和第96步兵师歼灭。德军在这场战役中抓获了21000名俘虏,缴获了316辆坦克和600门大炮。更为重要的一个事实是,通向列宁格勒唯一的一条硬质路面公路,已对德军第50和第28军的步兵以及后勤补给队敞开。
“9月3日,公路被夺取的消息传来,集团军群所有的作战部队及后勤指挥部都深深地松了口气。”霍普纳装甲集群的参谋长夏乐斯·博略将军这样回忆道。这种如释重负是可以理解:对列宁格勒发起最后攻击前,一条至关重要的生命线终于得到了确保。
但与此同时,莱因哈特第41摩托化军的战区内发生了什么状况呢?将从西面对列宁格勒发起最后攻击的第4装甲集群,在他们与战役目标之间几乎已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敌军,该集群的先头部队,他们在哪里?这个问题中,包含着列宁格勒战役真正的悲剧,一个悲剧性错误与整个战争过程的灾难性后果。
8月中旬,由于旧鲁萨附近的危急,冯·曼施泰因将军的第56摩托化军从第4装甲集群中分离出去后,霍普纳大将发现自己不得不暂停向列宁格勒的成功推进。他的侧翼已经延伸得太长。第4装甲集群的北翼尤其需要加以保护,因为逃离爱沙尼亚的苏军溃兵,正经过纳尔瓦和金吉谢普汹涌而来。本来,来自东普鲁士的第1步兵师被用于掩护装甲集群开阔的左翼,第58步兵师紧随其后,向北前进,直扑金吉谢普—纳尔瓦铁路线。但没过多久,莱因哈特将军不得不把他几乎所有的快速部队都调去掩护侧翼。
劳斯将军[5]率领着得到加强的第6摩步旅,奥滕巴赫尔中将的第36摩步师尾随其后,他们掩护着第41摩托化军的左翼。位于第41摩托化军另一侧的第8装甲师,渐渐转向东南方,最终直扑南面,加入到对卢加的最后攻击中。因此,从西面进攻列宁格勒,德军剩下的部队只有获得加强的第1装甲师和“科尔”战斗群(该战斗群得到了第6装甲师第11装甲团的加强)。用这么微薄的兵力,想夺取一座数百万人口的城市,无异于痴人说梦。尤其要指出的是,8月16日,第1装甲师的作战实力,除了两个被削弱的装甲车营外,还剩下18辆二号坦克、20辆三号坦克和6辆四号坦克。在这样的条件下,哪怕是最出色的进攻士气也无济于事。另外,第8航空军辖下的短距离作战中队也帮不上忙。当然,霍普纳大将利用他与列宁格勒之间已没有有效的苏军部队这一事实,小心谨慎地每天向前推进六英里。就这样,8月21日,第4装甲集群的先头部队到达了赤卫军城距离列宁格勒25英里的西北和西南地区。
面对这种状况,对“北方”集团军群来说,只有一个决定,霍普纳自8月15日来就一直敦促冯·莱布元帅作出这个决定:屈希勒尔大将的第18集团军必须从爱沙尼亚调至卢加前线,最起码,该集团军应该接手装甲集群的北翼掩护,以便将腾出的快速部队用于对列宁格勒的进攻。
“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无法对这一合理要求长期置之不理。但第18集团军并未得到一个清晰、明确的指示,相反,莱布元帅于8月17日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双重任务:该集团军将在波罗的海沿岸歼灭正从爱沙尼亚经纳尔瓦撤离的苏军第8集团军,换句话说,就是在赤卫军城前消除莱因哈特装甲部队的侧翼威胁;与此同时,屈希勒尔奉命沿芬兰湾南部边缘夺取海岸防御工事,苏军的掩护部队正据守在那里。事实证明,这个双重命令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尽管第18集团军得到了赢取壮观胜利的机会,但这些胜利将耗费大量宝贵的时间,而且,以战役的最终目标来衡量,这些胜利毫无必要。苏军设在纳尔瓦两侧的防御工事,完全可以通过掩护部队和饥饿的办法予以切断,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兵力,将强大的作战部队陷于次要战线,而此刻,集团军群的打击力量正位于列宁格勒门前,迫切地需要他们所能得到的每一个营。
从纳尔瓦调至奥波利耶,第18集团军需要整整十一天时间,而这段路程的直线距离是25英里。在一份列宁格勒战役研究中,第4装甲集群的参谋长正确地指出:“此刻,每一个士兵都是列宁格勒城外所需要的。”
如果第18集团军的部队能及时、成规模地为第4装甲集群所用,霍普纳大将早在八月下旬就有机会以其麾下的快速部队通过突袭夺取列宁格勒。霍普纳这位老骑兵是德国国防军中经验最丰富的装甲指挥官之一,在波兰和法国战役中,他率领的第16摩托化军所取得的巨大成功,以及他带领着自己的装甲大军成功穿越极其困难的地带直抵列宁格勒门前,证明了他能打赢这样的战役。那么,这个机会为何会被错失呢?
夏乐斯·博略将军认为,本书作者也同意,陆军元帅冯·莱布急于让第18集团军司令官(他是莱布的密友),以其麾下的步兵师,在攻克列宁格勒的胜利中重重地分上一杯羹,这种关照是可以理解的,但却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每多一天,斯大林在北部都会得到更大的收获,他用在其广袤腹地仓促拼凑来的预备队加强列宁格勒的防御,并在奥拉宁包姆(Oranienbaum)地区重整了从波罗的海诸国撤下来的部队,从而保持着对德军北翼的威胁。德军攻击部队被挡在赤卫军城西北面,每多耽搁一天,都意味着斯大林在列宁格勒城外的防御更强了一分。卢加地区的顽强防御每持续一天,被牵制住的德军装甲部队便减少了一分优势,这些优势是霍普纳的快速部队渡过道加瓦河、突破斯大林防线、冲出卢加桥头堡后辛苦得来的。夺取苏联的这座第二大城市,这座对俄国人士气影响最重要的城市,这座波罗的海上的大都市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终于,在9月初,对涅瓦河上这座“白色之城”实施最后攻击的决定做出了——霍普纳麾下的装甲师以及第18集团军辖内步兵军的各先头团,对这一时刻已等待了太久太久!列宁格勒是苏德战场北部地区最大的目标。每个士兵都理解这个目标,这个目标将激励起他们的斗志。
进攻令于1941年9月8日至9日下达。莱茵哈特的第41摩托化军担任主攻。
地面已经过彻底的侦察,尤其是通过空中侦察。毫无疑问,日丹诺夫(他是列宁格勒的政治国防委员,被视为斯大林的王储,并与伏罗希洛夫元帅共同掌管着列宁格勒前线的最高军事指挥权)充分利用了他所得到的时间,持续延缓了德军的进攻。
8月中旬,随着德军闪电般的胜利,苏联军队和平民百姓的士气下降到危险的程度。没人相信这座城市可以守住,就连日丹诺夫也产生过疏散的念头。随后,德军的进攻被推迟,这为苏联的宣传机器鼓舞人民加强抵抗提供了喘息之机。
扎哈罗夫将军被任命为城防司令。为守卫市中心,他筹建了5个旅,每个旅10000人。另外还从列宁格勒的30万工人中组建了12个民兵师。这些民兵依然是军工生产线上的工人,但同时,他们也是士兵、是穿着军装的工人,接到命令后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士兵和老百姓,包括孩子,夜以继日地忙碌着,他们在城市周围构建起大量的防御工事。其主要特点是两道环形防御工事——外环和内环防御圈。
外环防御圈,或者称之为第一道防线,是一个半圆,距离市中心大约25英里,从彼得夏宫起,经过赤卫军城直达涅瓦河。内环防御圈,或称之为第二道防线,是一道有着相当纵深的半圆形防御工事,距离市中心大约15英里,杜德尔霍夫高地(Duderhof)是这条防线的关键点。科尔皮诺(Kolpino)近郊的工业区以及皇村(Tsarskoye Selo)是内环防御圈的基石。
德军的空中侦察发现了俄国人大量的防御工事,在其后方是庞大的反坦克壕。数以百计的永备火炮碉堡为战壕体系提供了补充。这种地带适合于步兵,是突击队发挥作用的地方。装甲部队只能作为第二波次穿过被突破的防线,并为前进中的步兵提供火力掩护。
1941年9月8日至17日之间的列宁格勒战役。
针对杜德尔霍夫高地这个列宁格勒防御圈的中心,霍普纳装甲集群的主攻由莱因哈特将军的第41摩托化军担任。第36摩步师则担任起第41摩托化军的先锋。该师身后的第1装甲师随时准备跟上第一波次的攻击部队。在其右侧,第6装甲师的各个团也做好了投入进攻的准备。沿着从卢加而来的公路,进攻卢加的部队——党卫军“警察”师和第269步兵师,在第50军麾下,向赤卫军城攻击前进。左翼,来自东普鲁士的第1步兵师以及第58和第291步兵师,作为第18集团军的先头部队投入战斗。右翼,伊若拉河(Izhora)上,第121、第96和第122步兵师,在第28军的指挥下,作为第16集团军的打击力量做好了准备。最东翼,沿着拉多加湖的南边,得到加强的第20摩步师,与“哈里·霍佩”和“什未林伯爵”战斗群一起,作为第39摩托化军的一部,执行清理安年斯科耶(Annenskoye)和洛巴诺夫(Lobanov)桥头堡的任务。他们最终的目标是夺取施吕瑟尔堡(Schl ü sselburg)及其周边地区。
俄国沙皇曾在杜德尔霍夫高地上观看圣彼得堡近卫团在市外举行的演习。近卫团和沙皇早已作古,但他们的经历同样存在于红军中:他们准确地掌握着每一道地面上的起伏、每一片林地、每一条溪流、每一道路径以及所有的距离。炮兵们了解所有重要地点的确切距离。杜德尔霍夫高地周围的步兵战壕中、混凝土碉堡里、反坦克壕内,列宁格勒的红色沙皇日丹诺夫部署了他的“近卫军”——活跃的精锐团队、狂热的年轻共产党员以及列宁格勒工人,组成的民兵部队中最好的营。
德军第36摩步师第118摩步团的突击连,一步步地攻击前进。全军的炮兵,再加上第1装甲师辖下的第73炮兵团,猛烈地轰击了苏军阵地,但俄国人的碉堡伪装得相当出色,而且极为坚固。
“我们需要斯图卡!”第36摩步师第1营从被压制住的地方用电台呼救。奥滕巴赫尔中将随即接通了第41摩托化军司令部的电话。通过派驻的空军联络官,第4装甲集群给第1航空队发去一封紧急电文。半小时后,里希特霍芬第8航空军的Ju-87中队轰鸣着赶至第118摩步团所在地区的上空,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俯冲而下,带着令人恐慌的尖啸在离地面很近的高度掠过,对着苏军的碉堡、机枪阵地以及炮兵阵地投掷下炸弹。火焰窜入半空,硝烟和尘土紧随其后,在依然完好的敌据点前形成了一块厚厚的帷幕。
这是个恰当的时机。“前进!”各个排长下达了命令。士兵们跳起身向前冲去。机枪咯咯作响,手榴弹的爆炸此起彼伏。工兵的火焰喷射器喷吐出炽热的火舌,燃料顺着窄窄的射孔钻入碉堡内。苏军的据点一个接一个失守,战壕也一道接一道被攻陷。德军士兵跳入俄国人的战壕中,一挺机枪沿着战壕向右侧扫射,另一挺则控制住左侧。“Ruki verkh!缴枪不杀!”可是,通常说来,苏军士兵不会举手投降,他们会战斗至最后一刻。就这样,第118步兵团突破了列宁格勒的第一道防线,并夺取了阿罗帕科什(Aropakosi)。只有当夜幕降临后,战斗才有所减缓。
9月10日上午,突击营的步兵和工兵来到了高耸的杜德尔霍夫高地前,这是列宁格勒最后一道防线上的壁垒,也是这道防线上的关键地段。得到重武器加强的混凝土碉堡,部署了舰炮的炮台,相互支援的机枪阵地,配备了地下通道的纵深梯次配置战壕,这一切覆盖着两座高地的接近地——143高地和东面的一座“秃山”,在地图上被标注为167高地。
再一次,德军只能一码接一码地取得进展。实际上,一场危机正在第6装甲师的战区内发生,该师在第36摩步师的右侧行动。在第6装甲师身旁,党卫军“警察”师被挡在一处防御森严的拦阻阵地前。但第6装甲师在兰德格拉夫少将的指挥下继续向前推进。俄国人发现了这一情况,随即对该师的侧翼发起打击。没用几个小时,这个英勇的装甲师便损失了四名指挥官。在近距离内,这些来自威斯特法伦和莱茵兰的德军士兵拼死抵抗,试图守住已被他们夺取的阵地。
这种状况为第1装甲师创造出极好的机会。莱因哈特将军把第6装甲师调至东面,对苏军的侧翼实施打击,第36摩步师右侧形成的缺口则由第1装甲师填补。
奥滕巴赫尔中将带着他的师部人员,紧跟在第118摩步团团部的身后。苏军猛烈的火力牢牢地压制住他的突击营。奥滕巴赫尔再次集中起全师和第73炮兵团的火炮,对杜德尔霍夫高地的北部山脊实施了突然性的猛烈炮击。
20点45分,最后一发炮弹落地后,连长们跃出了他们的散兵坑。排长和班长们挥手示意部下们跟上。他们朝着仍有步枪和机枪子弹射出的硝烟弥漫处冲去。这些士兵喘着粗气,趴下身子,开火射击,再次跳起身,再次趴倒。一名机枪手摔倒在地,没有再次爬起来。“弗兰茨!”他的主射手喊道,“弗兰茨!”没有回应。主射手紧跑了两步,趴到他身边,“弗兰茨!”
但这位第118摩步团第4连的机枪副射手已听不见任何战场的喧嚣了。他的手仍紧握着子弹箱上的手柄。在他跌倒时,装着备用枪管的盒子滑过了他的钢盔。
二十分钟后,沿着杜德尔霍夫高地的北部山脊,第4连第1排冲入了敌人的战壕。他们的突破立即得到加阔、加深。143高地的失陷,撬开了列宁格勒防御圈上的这块基石。
9月11日的拂晓到来了,这是夏末阳光灿烂的一天。对第1装甲师而言,这也是伟大的一天。韦斯特霍芬上校指挥着第1摩步团和一个经验丰富的战斗群,对“秃山”发起了攻击。主攻由艾辛格少校的第113摩步团第1营(装甲车营)担任,他们得到了第1装甲团第6连和第37装甲工兵营的一个排的加强,另外,第73炮兵团第2营为他们提供炮火支援。
艾辛格少校以嗅觉灵敏而著称,他能闻到机会,能嗅到最适合的地点,另外,他还有着天赐的礼物:闪电般的反应力和适应性极强的领导力,这一切是他赢得胜利的保证。
突袭第167高地的计划和执行就是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就在第1摩步团为东侧提供掩护之际,得到加强的第113摩步团沿着通往杜德尔霍夫的道路攻击前进,并将实施防御的苏军逼退至第二道防线的反坦克壕中。艾辛格装甲车营的士兵一马当先,径直冲入了后撤中的苏军队伍。弗里契中士带着他的装甲工兵排冲入巨大的反坦克壕,击溃了守卫着横道的苏军巡逻队,他们跃上横道,防止敌人将其炸毁,并为德军部队保留着这一通道。在战壕梯的帮助下,他们从左右两侧攀上了反坦克壕的峭壁,随即铺设上横梁和木板,以便让坦克和装甲车通过。艾辛格营里的几个连,抢在坦克和装甲车之前杀入了敌人的防线。
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营先头部队向前猛冲时,他们的上方,第8航空军的斯图卡咆哮着。它们俯冲而下,朝第1营先头部队前方200~300码的地方投下炸弹,炸弹准确地落在苏军支撑点、掩体、战壕、反坦克陷阱和反坦克炮头上。
空军联络官搭乘着先头部队的坦克和装甲车,装甲车营指挥官的身边也伴随着对空联络员。一名对空联络员坐在施托弗少尉编号为611的坦克炮塔内,操纵电台与空中的斯图卡保持着联系。一面硕大的军旗铺在坦克的尾部,清楚地标明了自己的身份。冒着苏军猛烈的火力,这名空军中尉用喉式话筒指引着斯图卡的飞行员。
德军的进攻犹如钟表般准确。第36摩步师的先头部队冲过去后,他们身后的敌人再次潜入了杜德尔霍夫村,艾辛格将他的营转向南面,又一次夺取了该村,随即再次转身向东,从反方向冲向“秃山”。
这座山丘稀疏地覆盖着低矮的树木,就是个喷吐着致命火舌的堡垒。但苏军被艾辛格巧妙而又无法预知的进攻方法弄得完全不知所措。
一个完整的装甲连和装甲车部队的先头连成功地驶入了苏军指向西面的舰炮炮台的死角,没有遭到一颗炮弹的轰击。指向道路左侧和右侧的苏军大炮被科赫少尉指挥的第1装甲团第8连的几辆坦克打哑了。在这些坦克提供的炮火掩护下,德军工兵设法冲入了苏军舰炮阵地。顿时,手榴弹在四下里炸开,火焰喷射器向那些大炮喷吐出火舌。苏军炮组成员被淹没在一场白刃战中。
11点30分,第1装甲师师部无意间听到了第6装甲连连长达留斯少尉与他营长的通话。这段通话令师参谋长温克中校长长地松了口气,温克搭乘着克鲁格少将的通讯坦克,一直跟随着装甲车营的行动,但那名年轻的坦克指挥官在战斗中途所表现出的浪漫情怀令他们都笑了起来。达留斯少尉说:“我看见了圣彼得堡和大海!”温克明白,达留斯此刻正在第167高地顶上,列宁格勒就在他脚下,几乎触手可及。沙皇的这座“将军山”上,最后的防御堡垒已被攻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