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伊尔门湖南岸

弗兹瓦德的渔村——冲过冰封的湖面——四个苏军集团军打垮了一个德军师——旧鲁萨——瓦尔代丘陵——叶廖缅科与斯大林在克里姆林宫的一番交谈——饿着肚子的近卫军——托罗佩茨和安德烈亚波尔——第189步兵团的悲剧

让我们把话题重新拉回饱受重压的前线。“中央”集团军群的中部、南翼及北翼遭受打击的同时,苏军最高统帅部也对“北方”集团军群的右翼发起了攻击。伊尔门湖南岸,来自北德的第290步兵师据守着阵地,一月初,苏军大规模的突围战开始了。曼施泰因冲入克里木半岛之际,“南方”集团军群麾下其他的集团军正在内陆作战,他们进一步向东推进,到达了第聂伯河与顿涅茨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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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尼古拉耶维奇是伊尔门湖上一名经验丰富的渔夫。他留着一副山羊胡,被村里人称为“万事通”。他还是弗兹瓦德(Vzvad)八十多名民兵的领导,这些民兵专事抵御游击队的袭击。维克多·尼古拉耶维奇和他的朋友们只是想过上安稳的日子。1941年9月初,德国人来了——和蔼可亲的伊夫兰中校和他的第290反坦克营。他们驻扎在谢利格尔湖与伊尔门湖之间,具有战略重要性的狭窄地带的最北端。这个位置标志着从旧鲁萨起,经过10英里的森林、草原和沼泽,抵达伊尔门湖和洛瓦季河河口唯一一条道路的终点。

因此,弗兹瓦德的渔村成了一个据点,一个路边堡垒,谢利格尔湖与伊尔门湖之间防线的终点,就在第290步兵师的侧翼。秋天时,伊夫兰中校和他的反坦克兵离开了。在这里守卫这些湿地和沼泽有什么意义?但快到12月底时,这个反坦克营又回来了。夏季时,这是片不可逾越的地带,除非是那些了解地形的当地人;但在冬季,一旦沼泽结冻,这里就会成为穿过德军防线再容易不过的通道。游击队的侦察员和补给队会在这里碰碰运气。苏军守卫着穿过锡涅特斯季伊湾(Sinetskiy Bay)北部森林的防线,他们派出的巡逻队会滑雪穿越冰冻的沼泽、湖泊及池塘。

对在谢利格尔湖与伊尔门湖之间据守着防线的两个德国军来说,苏军在旧鲁萨交通枢纽方向所进行的主要突破,将成为一个致命的威胁。俄国人以前曾尝试过,并经常获得成功——夺取德军的后方补给基地,从而动摇他们的整个前线。

1942年1月6日,温度下降至摄氏零下41度。湖面和其他水面上覆盖的冰层厚达两英尺。积雪的深度也近乎两英尺。德军巡逻队不断保持行动,四下搜寻着可疑的迹象。但他们一无所获。

下午早些时候,“万事通”跑来看望普勒尔上尉,普勒尔是驻弗兹瓦德这些反坦克兵的指挥官,也是伊夫兰中校在这里的代表。“村里人说,解放旧鲁萨的战斗今天开始了,就在我们俄国人的圣诞节[6]时。”

普勒尔上尉知道维克多·尼古拉耶维奇不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他也知道,再多的巡逻也无法阻止战线两端的渔民进行秘密的联系。他立即派出了两支滑雪巡逻队。

两个小时后,第一支巡逻队回来了。“洛瓦季河上有许多滑雪的轨迹。”他们报告道。

第二支巡逻队带回了三名俘虏——两名苏军士兵,还有一个可疑的平民。

夜幕降临。普勒尔让他的部下随时保持警惕。远处的苏军防线上,红色和绿色的信号弹此起彼伏。

冰冷的夜晚静静地过去了,平安无事。伊尔门湖与谢利格尔湖之间冰雪覆盖的防线上没有发出任何枪声。

通过一名翻译,德军对几名俘虏进行了审讯。那名平民声称自己来自附近的一个村子,是在这两个士兵的逼迫下,为他们指引通往弗兹瓦德的道路的。可是,他剃着光头,这表明他也是一名士兵,可能正在执行一项情报任务。普勒尔上尉下令把他关在一间桑拿房里。

对两名士兵的审讯获得了一些令人关注的情况。这两人都属于苏军第71滑雪营。他们交待说他们营刚刚被派至前线,并配备了扫雪机和机动雪橇。他们抱怨他们的食物很匮乏,所得到的补给都是武器和弹药。

翻译问他们,是否有进攻行动。两名俘虏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是的,上面说明天会采取行动。”

普勒尔对审讯结果持谨慎态度。当然,等敌人的炮兵展开初步的炮击时,他们会立即发现的。这是即将发起进攻的不变的信号。

1月7日早上,普勒尔将情况通报给师里,然后,他派出了更多的巡逻队。冰冷的东风不断加强,最后发展成一场暴风雪,掩盖了路径和小道,甚至包括通向旧鲁萨的道路。温度计显示,“万事通”小屋外的温度为摄氏零下45度。

黄昏时,传来了飞机的声响。热列兹诺(Zhelezno)的灯塔一直在闪烁,无疑是在为苏军飞机指引方向。奇怪的是,没有一架飞机飞至前线附近。这里没有枪声,也没有任何炮击。

21点20分,电话响了。里希特少尉从弗兹瓦德东南方两英里的“赫希施塔特5号”哨所报告道:“一股强大的敌军正在行动。搭乘机动雪橇和踩着滑雪板的苏军从我们这里绕过去了。”

一名传令兵从弗兹瓦德教堂塔顶上的观察哨跑了下来:“一支车队从东南方向这里靠近,开着大灯。”

两支加强巡逻队立即出发。气喘吁吁的传令兵接二连三地赶来报告:“敌人据守在‘赫希施塔特5号’的灌木地处。”“敌人的滑雪部队靠近了波德波罗夫卡村——位于弗兹瓦德西南方,通往旧鲁萨的路上。他们正为扫雪机提供掩护,以便清理道路。”

这是什么意思?悄无声息、伪装良好的俄国人显然是要突破德军的防线,这并非一条绵亘防线,只是由独立的支撑点防卫而已。苏军在未进行炮火准备的前提下展开了行动。

准备战斗!与“赫希施塔特5号”联络的电话线依然畅通。普勒尔联通了里希特少尉:“立即收拾行装,带上你的人返回弗兹瓦德!”

“我们试试看吧。”里希特回答道。

长长的苏军队列持续不断地从德军哨所旁经过。里希特和他的12名部下将雪地伪装服牢牢地套在军装外,然后,他们混入了苏军的队伍中。走到某个适当的地点,他们离开了苏军的队伍,平安地到达弗兹瓦德。

凌晨3点,苏军攻击了德军的据点。与师部的电话通讯突然中断了。

但普勒尔上尉知道,就算没有上级的命令,弗兹瓦德的据点也必须作为一道“防波堤”而坚守。与此同时,空军第1通讯团第6连,第18摩步师第38摩托车营的一部以及第615保安营第2连已进入弗兹瓦德,以免这里被苏军占领。所以,普勒尔现在掌管着543名士兵。

这543名德军士兵据守着伊尔门湖上孤立的据点,远远超出了德军的主战线,13天的战斗中,他们就是敌军大潮中的一座孤岛。

苏军奋力试图消灭弗兹瓦德控制着道路的据点,他们投入了滑雪营,使用了“斯大林管风琴”,而且还调来了战斗轰炸机。最终,他们派出了坦克。但弗兹瓦德仍在坚守。

苏军朝村内发射了燃烧弹,以便烧毁德军的住房:每发炮弹里含20-30克白磷。村内的木屋像火炬般熊熊燃烧起来。医院的病房和急救站也被烈焰吞噬。28名伤员不得不被抬到房屋废墟后的空地,躺在铺设在露天的床垫和毛毯上。此时的温度是零下35度。

由于与第290步兵师失去了联系,普勒尔战斗群目前被置于第18摩步师的指挥下,他们的作战日志和发给第18摩步师师部的电文,以其朴实、实事求是的记述而感人肺腑,并使每一个读者无不对此无比钦佩。

1月12日,敌人的炮击持续不断。一架德军飞机为守军投下了弹药,但容器里装的是高射炮弹,而不是高爆弹,这毫无用处。另一个容器里装着颁发给普勒尔上尉的骑士铁十字勋章。另外,师部通过电报为他们颁发了5枚一级铁十字勋章和20枚二级铁十字勋章。

下午16点40分,守军的弹药和绷带已越来越少。一封急电发至师部,请求提供紧急补给。他们还提出了额外的要求:空投应该在更高的高度进行,因为前一天投下的四箱弹药在击中地面时发生了爆炸。

19点,普勒尔急切地向师里重复了补充弹药和食物的要求。受伤的马匹被屠宰,就这样获得了一天的口粮。但他们没有面包,也没有土豆。

20点,5名士兵阵亡,32名士兵负伤。

1月14日,苏军步兵第140团团长派出了一名打着白旗的骑兵。他要求德国守军投降。这名骑兵被送了回去,随即,德军的反坦克炮和步兵炮对着波德伯罗夫卡(Podborovka)来了一轮猛轰,苏军步兵团的团部就在那里。

夜间,俄国人派出了坦克。一辆T-26突破了德军防线,停在普勒尔上尉的指挥所外。指挥所内,德军士兵们静静地等待着,看俄国人是否会打开他的舱盖。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于是,德军士兵朝坦克投掷出炸药。手榴弹的撞击似乎把俄国人吓了一跳。这辆坦克朝着村子的南端退去。那条道路刚好位于施伦茨中士反坦克炮的前方,两发炮弹直接命中。T-26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架“鹳”式轻型飞机,带着军医京特博士和医疗物品赶到了。希特勒发来的一封电报赞扬了这些守军,同时告诉他们,援兵是不可能的。普勒尔获准,如果守军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可以撤出弗兹瓦德。

这一授权使普勒尔上尉面临着艰难的内心冲突:他们已经遭遇到全军覆没的危险了吗?俄国人已绕过据点,向纵深推进了10英里,普勒尔是否应该后撤?就在他难以取舍之际,第18摩步师发来了一封电文:“旧鲁萨已被包围,但仍在抵抗!”

普勒尔意识到,这些孤立的堡垒牵制了敌人,打破了对方向前猛进的势头。所以,弗兹瓦德也应该坚守。

1月18日,这是他们遭到包围的第11天。温度计显示,室外温度已下降至零下51度。摄氏零下51度!夜里,德军巡逻队外出活动,并从被打死的苏军士兵脚上剥下毡靴。他们还从冻僵的尸体上收集毛皮帽和毛皮外套。

1月19日,苏军在夜间发起了大规模进攻,随即达成突破。在房屋燃烧所发出得闪烁的火光中,白刃战爆发了。争夺桑拿浴室和集体农庄商店的战斗异常激烈。在这场贴身近战中,四辆苏军坦克被手榴弹炸毁。

战斗持续了八个小时。最终,苏军被击退了。

德军的伤亡是:17人阵亡,72人负伤。“再来一次这样的进攻,我们就完了!”第二天早上(1月20日),贝希勒中尉用平静的声音向普勒尔上尉报告道。

普勒尔点了点头。他已作出了决定,“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遭受了昨天的损失后,俄国人肯定要进行重组。这就是我们采取行动的时机。”

军官、排长以及当地民兵指挥官被召集起来开会。会议决定,从伊尔门湖的冰面上突围。目标是图列布尔斯季伊湾(Tuleblskiy Bay)西岸的乌申(Ushin)。这就意味着要穿过齐胸深的积雪和湖面上堆积的冰块,跋涉12英里。

阵亡的士兵被埋葬于“奥尔佳房屋”,这所房屋已被焚毁,其结果是,房屋所在的地面也在熊熊大火下化了冻。士兵们又是爆破又是挖掘,终于完成了一个集体墓穴。62名无法行走的伤员被放在雪橇上,最后几匹健康状况良好的马匹拉着他们。雪仍在下,天色阴暗。但另一方面,此刻的温度并不像昨天那么冷——只有零下30度。

夜幕降临后,他们出发了。一支侦察队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走在最前方,为后面的队伍踏出一条坚实的道路。第38摩托车营的士兵们在齐腰深的积雪中挣扎前行。先头部队的成员每隔半小时更换一次:就算最健壮的士兵也只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各个独立行军单位排成密集队形,彼此相隔十分钟的路程。弗兹瓦德的民兵,在“万事通”维克多·尼古拉耶维奇的带领下,跟着德军一同撤离。他们当中,没人敢留下来,因为这将意味着死亡。

发给第18摩步师的最后一份电文上写道:“突围行动已开始。我们的识别信号是:以绿—白—红为顺序的信号弹。”

里希特少尉带着两个排留下,担任后卫部队,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们尽可能地进行着骚扰性射击,制造出部队仍在坚守的假象。然后,施特费斯中士带着工兵排出发,侦察中队第3排继续留在原地,再坚持30分钟,保持机枪火力的射击。之后,一门接一门的大炮陷入了沉默。一种怪异的寂静降临在弗兹瓦德,这个村庄现在已被彻底烧毁。维利希中士是最后一个撤离的德军士兵,他经过了“奥尔佳房屋”,那些阵亡的战友就长眠于此。

这是一次糟糕的行军旅程。首先,他们越过洛瓦季河的冰面向北而去,一直走到灯塔处,然后朝西北方行进,踏上冰封的湖面,最后向西南方的湖岸而去。温度为摄氏零下40度,湖面上的温度则低至零下50度。士兵们就像一根根移动的冰柱,马匹也步履蹒跚。有些马匹倒了下去,士兵们迅速对它们执行了“最后一击”,然后,队伍继续前进。

他们的指南针被冻住了,此时已行进了六个小时。蒙特少尉停下脚步,让他的部下从身边经过。“都还好吗?”福斯少尉的排经过时,蒙特问道。“一切都按部就班。”

但在第2排经过时,拜辛霍夫少尉却不在队伍的头里。第2排现在由马岑中士带队,拜辛霍夫和军医官维贝尔博士正跟一个拒绝再往前走的士兵待在一起。那名士兵坐在雪地里,想休息一下。“只要半个小时就好,我可以等到下一组人上来。”他恳求着。可如果这样,他将必死无疑。他们把他拉了起来,跟他争论,给他下达命令。少尉和军医官在两旁架着这名士兵,在他们排身后100码处,慢慢地向着前方踯躅而行。

拜辛霍夫少尉再次来到了队伍的前方。他们都是这样做的——普勒尔上尉、马蒂斯少尉、吉勒少尉和军医官京特博士带领着部队的主力,福伊尔中士率领先头部队,而里希特少尉则担任后卫。这些军官像牧羊犬那样,沿着各自的队伍前后奔波,查看是否有人落在后面或绝望地倒在雪地里。“牧羊犬”累得够呛,他们走过的路程是其他士兵的2至3倍。

经过14个小时的行军,他们成功了。早上8点,福伊尔中士看见了一些戴着德式钢盔的人,他们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他朝他们喊叫着,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走去,然后,抓住了离他最靠近的一个人:“同志,同志!”

他们拥抱在一起。可那些人说得究竟是什么语言呢?福伊尔听明白的只有“Santa Maria”和“Camarada”这两个词,但他猜想,“Bienvenido”大概是“欢迎”的意思。德军战斗群遇上的是一支西班牙部队。这些西班牙人是“蓝色”师第269步兵团的志愿者,该师作为第250步兵师被部署在东线战场的伊尔门湖北面。

1月10日,西班牙滑雪连的205名士兵,在奥尔达斯上尉的带领下离开了伊尔门湖北岸,试图增援弗兹瓦德的德国战友。但湖面上的冰雪障碍使他们的行军路程由直线距离20英里变成了40英里。西班牙人的无线电设备出了故障,指南针也被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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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1月,苏军在伊尔门湖与谢利格尔湖之间的攻势,以及第290步兵师和第18摩托化步兵师的作战区域。

奥尔达斯上尉到达伊尔门湖南岸,距离弗兹瓦德西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时,他的部下中有一半人被严重冻伤。就在他们继续前进时,遭到了西伯利亚突击队的攻击。这些西班牙人打得非常出色,甚至还抓获了一些俘虏。他们重新夺回了切尔涅茨(Chernets),并与来自警察连的一个排联手,击退了苏军凶猛的反扑。

到1月21日,205人的西班牙滑雪连,只剩下34名士兵还活着。因此,在乌申以东四英里处,他们以动情的方式迎接了弗兹瓦德的守军。两天后,他们与德国士兵一起,在刚刚从法国赶来的第81步兵师的防区内,对失守的“小乌申”和“大乌申”据点发起了反击。12名西班牙士兵生还——205人的连队只剩下12人。

守卫弗兹瓦德的战斗群在穿越伊尔门湖的过程中损失了五名士兵,他们成了严寒的受害者。疲惫、缺觉,他们在未被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一头倒在雪地里,就在这无边的荒野中沉沉睡去。

这些生还者步履蹒跚地走入乌申冰冷的住处时,他们能听见远处的前线传来的隆隆炮声,也能看见旧鲁萨的火光。这座壮丽的古镇,伊尔门湖上古老的贸易中心,再次陷入了火海。几个世纪来,为争夺这座古镇,已进行过许多次战斗。它曾被夺取过,也曾被摧毁过。1941到1942年的这个冬季,旧鲁萨已成为一个交通枢纽,一个补给基地,同时也是为伊尔门湖与谢利格尔湖之间的德军防线提供补给的中心。如果旧鲁萨失陷,整条战线就将崩溃。

赫尔莱恩少将的第18摩步师来自利格尼茨,他们拼死守卫着旧鲁萨,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苏军第11集团军的部队,他们在旧鲁萨的经历就是一个“超级弗兹瓦德”。由于赫尔莱恩重病,接替他指挥全师的是维尔纳·冯·埃德曼斯多夫上校。第18摩步师在旧鲁萨的抵抗将挫败莫罗佐夫将军第11集团军宏伟的行动计划。

苏军的计划是什么?莫罗佐夫打算绕过伊尔门湖,然后,与另一支在湖北面对付沃尔霍夫的强大部队相配合,对列宁格勒东面的屈希勒尔大将的第18集团军发起攻击,从而开始解放这座城市。这是个很好的计划。苏军第11集团军西翼,投入这一行动,进攻旧鲁萨的是出色的精锐之师——近卫第1和第2军。这表明苏军最高统帅部对这一任务的高度重视。毕竟,战役成功结束将意味着两个重大胜利:为进一步的作战行动获得必要的活动空间,而现在,这一空间为旧鲁萨所阻;再就是,夺取德军第16集团军庞大的补给仓库和战争物资贮存。对补给状况糟糕的苏军部队来说,将是个有价值的奖品,一个具有特殊价值的奖励,因为这些部队眼下将在德国人防线的后方展开行动。

第一周里,莫罗佐夫的近卫军五次攻入到城内,实际上,他们已经进入了第16集团军的补给仓库,但每次都被逐出,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弹药库发生了爆炸。旧鲁萨古老而又具历史意义的建筑,在夏季战役期间幸免于难,可现在却被炮弹和战火夷为平地。但旧鲁萨周围的“人墙”仍在坚守。旧鲁萨就是澎湃的激战怒潮中的岩石,是第10军一次次重建第16集团军破碎的侧翼防线的结晶点。这一成绩不仅要归功于第18摩步师的士兵,也应属于该师的参谋人员。这个师在旧鲁萨的成功防御,很好地说明了德军师一级部队是如何发挥出色的领导以及在俄国作战条件下的经验。这场战斗的背景值得简单地提一提。

第18摩步师在季赫温战役中被严重削弱,布施大将已将其调至旧鲁萨地区,充当集团军预备队,并分散在各个村落中。侦察行动,对苏军战术的熟悉,以及对态势敏锐的嗅觉,这一切使得师部参谋人员得出结论:苏军将越过冰冻的伊尔门湖,对旧鲁萨发起攻击。为此,代理师长埃德曼斯多夫上校和他的参谋长,不断催促军部——甚至是集团军司令部——下令将全师集中起来(包括其所有的部队和行李车),并部署至湖边一处已被侦察过的阵地上。

军部对这种预防性措施充耳不闻,并认为对苏军跨过伊尔门湖冰面发起进攻的担心是“不切实际”的。但布施大将却觉得埃德曼斯多夫上校的预感不无道理,并放手让他行事。于是,集团军司令部于1月4日下达了相应的命令。可这已经是1月4日。七十二小时后的1月7至8日夜间,俄国人开始越过冰面。

接到交战地区发来的第一份报告后,军和集团军立即意识到,这是苏军对两座湖泊之间防线的北翼所发起的进攻,而不是局部行动。前沿哨所和巡逻队发来的报告清楚地证实了这一点。苏军这次的攻势没有使用习惯和传统的炮火准备,而是以彻底的沉默展开了行动,以便让德军摸不清这次行动的范围。

等苏军炮兵开火支援对德军第290步兵师的正面进攻,猛轰图利托沃(Tulitovo)和普斯滕卡(Pustynka)之际,强大的苏军部队已冲过前线的巨大缺口,跨越冰冻的池塘和沼泽,到达了洛瓦季河河口,更为严重的是,他们跨过伊尔门湖的冰面,已进入第290步兵师的后方。

配有滑板的货运滑翔机和运输机降落在冰冻的湖面上,卸下滑雪营和步兵旅。苏军坦克旅的重型坦克驶过湖面,朝突破点而去。犹如可怕的怪兽一般,52吨的KV坦克爬过冰面。吵杂的除雪机走在苏军步兵和坦克营的前方,为他们清理出道路。机动雪橇搭载着步兵,呼啸着穿过雪地,向空中喷洒出巨大的雪雾。

德军士兵从未见过这种情形,也没有一个参谋人员在以往的演习中见过这种事。

因此,前线的第一份报告在军部和集团军司令部内造成了一片震惊和怀疑。但很快事情便清楚了,苏军已发起大规模攻势,跨过了伊尔门湖,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旧鲁萨——德军伊尔门湖防线上的交通枢纽。

在第18摩步师到达前,埃德曼斯多夫上校已连夜从希姆斯克地区赶至旧鲁萨。汉森将军命令他全权指挥城内的守军、行李车队、后勤机构以及修建营。凭借这些部队,埃德曼斯多夫上校在城外成功地构建起一道防线,并稳定住态势。

面对这几个西里西亚步兵团及其附属部队所形成的牢不可破的“防波堤”,苏军的初步计划化为泡影。俄国人的第11集团军不得不绕过旧鲁萨,被迫执行第二项任务——沿洛瓦季河向南攻击,以便进入德军第10军的身后。在这一尝试中,莫罗佐夫将军遭遇了冯·弗雷德中将第290步兵师来自北德的步兵团。

就像弗兹瓦德守军所做的那样,第290步兵师各个兵力不足的连队,尽管阵地两侧都已被苏军绕过,但他们仍死死地坚守,就这样构成了一道道抵御苏军大潮的防波堤。

图利托沃,第502步兵团第2营坚守了近五个星期,直到该镇最终被突破。在普斯滕卡,贝克尔少尉率领着第503步兵团第1连,抵抗了整整26天,牵制住大批苏军部队。被称为“恶魔岛”、“冰柱”、“鲁滨逊岛”的据点,由埃克哈德和维特豪尔带领第503步兵团的各连实施防御,尽管这些士兵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得到口粮了。

第290步兵师与第10军之间的往来电文说明了这一状况。师部发出电报:“迫切需要弹药!”

军部回复:“根据我们的计算,你们的弹药还很充裕。”

第290师答道:“你们的计算毫无意义!”

就这样,第290步兵师辖内几个虚弱的步兵团,以每英里130支轻武器的力量抵御着苏军第11集团军麾下所有的部队。决定性的正面突破被德军遏制了,但他们无法阻止苏军两支精锐部队的侧翼攻击。近卫第2军夺取了帕尔菲诺站(Parfino),该火车站位于重要的列宁格勒—旧鲁萨—莫斯科铁路线上;近卫第1军以更为广阔的势头攻击了第290步兵师的后方,最终成功地达成突破。

在这关键时刻,苏军第34集团军在第290步兵师右翼,来自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的第30步兵师的防区内达成突破,切断了这两个师之间的联系,随即转身,也朝着第290步兵师的身后扑去,在波拉(Pola),沿着波拉河与近卫第2军会合,形成了合围的另一半钢颌。

合围第290步兵师的包围圈封闭了。德军伊尔门湖防线的左翼被打垮,德军第10军被俄国人一切为二,面临着极度危险的状况。

而此刻的右翼,布罗克多夫-阿勒菲尔特伯爵第2军防区内的状况又如何呢?

1月9日,苏军穿过谢利格尔湖,发起了大规模攻势,其力量和势头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苏军的四个集团军——第22和第53集团军,突击第3和第4集团军——以近20个步兵师,几十个独立坦克旅和滑雪旅冲过了冰封的湖面。

这些苏军部队朝着德军第123步兵师扑去,虚弱的第123师来自勃兰登堡,此刻据守着50英里宽的区域,位于该师右侧的是第253步兵师,这是“中央”集团军群最侧翼的一个师。

苏军的打击重点落在第123步兵师头上,勃兰登堡人据守的前线分崩离析。在他们左侧的第32步兵师徒劳地抽调出一切可抽调的部队提供援助,但这毫无用处:第123步兵师已被击溃。

俄国人接下来会做什么?他们的两个突击集团军尚未投入战斗,为的是加入两湖间狭长地带的行动:他们有着不同的战略目标,将远远地超越过伊尔门湖防线上的两个德国军。

另一方面,苏军第53集团军的进攻,专门针对德军在两湖之间的防线。获得突破后,苏军迅速朝西北方而去,以便与从北面扑来的第11集团军会合,从而包围德军第10军的大部与第2军的全部。

这个正在形成的包围圈的中央,居高临下的瓦尔代丘陵上,伫立着一座小镇——杰米扬斯克(Demyansk),在此之前,这座小镇既不重要也默默无闻。“杰米扬斯克包围圈战役”后,作为这场极具战略重要性的战役的地址,这个小镇被永载于军事历史中。

为了争夺瓦尔代丘陵上的原始森林、沼泽和贫穷的村落,伏尔加河、德维纳河及第聂伯河获得其来源的地区,俄国欧洲部分的分水岭,这场激烈而又野蛮的战斗持续了一年多,直到1943年春季才结束。在布罗克多夫-阿勒菲尔特伯爵的指挥下,德国第2军的六个步兵师抗击着兵力占尽优势的苏军,尽管他们与德军主战线失去了联系,完全依靠自身之力,微薄的补给主要靠空投,但他们阻止了苏军向西向南的突破,从而将“北方”集团军群从毁灭中挽救出来。

那么,1月9日,同样在谢利格尔湖上席卷过德军第123步兵师残部的另外三个苏军集团军,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他们的战略目标又是什么?苏军最高统帅部发起这一攻势,所要追求的目的是什么?苏军的行动目标大胆而又深远。突击第3、第4集团军和第22集团军将深入德军防线的腹地,并造成整个“中央”集团军群的崩溃。因此,这一攻势已被视作苏军冬季战役的战略完善。

奉命实现这一宏大计划的人是安德烈·伊万诺维奇·叶廖缅科上将,突击第4集团军司令。他就是那个在德军夏季攻势期间,作为一个大胆的即兴防御者和危机状况的救星,多次被斯大林投入中央战线关键地点的人。现在,叶廖缅科将为他的失败[7]作出报复。他的任务是在东线德军最敏感的地段——“中央”集团军群与“北方”集团军群的结合部—,实施突破,将两个集团军群分隔开,摧毁德国人的中央防线,这道防线在苏军沉重的打击下已摇摇欲坠。维捷布斯克地区,距离叶廖缅科在谢利格尔湖的出发线175英里,是其战略目标。

这一计划源自斯大林的自信,他认为,冬季战役初期,苏军在莫斯科南部和北部地区已重创了德军,现在需要的只是致命的一击。

叶廖缅科将军,今天已是一位声望卓著的苏联元帅,也是第一个出版回忆录的苏军战地将领,这本饶有趣味,不时出现惊人的评论的著作,阐述了他所经历的战役,包括突击第4集团军参与过的战事,书名为《在西方向上》。通过对方指挥员的眼睛来看东线战事的这一关键阶段,将是件有趣的事。

1941年10月中旬,布良斯克包围圈中,叶廖缅科将军被德军的一架战斗轰炸机发现了。还没来得及躲进一间樵夫的小屋中,几块弹片便击中了他。身负重伤的叶廖缅科被飞机送出包围圈。12月中旬前,他一直在古比雪夫的一所军医院里疗伤。12月24日,大元帅斯大林在克里姆林宫的大本营地下室中会见了他。以下便是叶廖缅科描述的会谈过程。

“叶廖缅科同志,请告诉我,您气量小吗?”斯大林问道。

“不,不是太小。”

“如果我们暂时让您隶属最近还是您下属的同志,您会介意吗?”

我回答说,如果党认为有必要,而且我能以此为祖国服务的话,我准备接掌一个军或是其他任何职位。

斯大林点了点头。他说,为了解决一项重要的任务,这一措施是必要的。他认为我是合适的人选。

在这一会谈过程中,斯大林向叶廖缅科解释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地指挥员,叶廖缅科上将将接掌新组建的突击第4集团军,这是一支精锐部队,与近卫集团军类似,因此,享受着与近卫部队同样的特权。军官的工资高半倍,士兵则是双饷,他们的口粮也比普通部队更好。

没有什么可以比这样一个事实更加清楚地表明斯大林对突击第4集团军任务的重视程度:他委派了苏军最出色的将领之一去率领该集团军,一名上将,尽管突击第4集团军隶属于西北方面军,但西北方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只是个中将。

叶廖缅科被赋予了集团军组建、装备和补给方面所能想象到的一切权力。

斯大林让他的爱将离开克里姆林宫的地下室时,对突击第4集团军的行动将成为“苏军冬季攻势的高潮”已确信无疑。最高统帅、总参谋部和祖国的殷切希望都寄托在叶廖缅科的肩头。

缴获战利品是战争中历史悠久、正当合理的做法。敌人的一切都将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隆美尔元帅曾多次利用从英军仓库缴获来的货车和燃料,让他的非洲军更加机动化。从克劳德·奥金莱克元帅贮存丰富的沙漠食品仓库中缴获来的英国咸牛肉,对吃着血香肠和猪肉的德军士兵来说,是个颇受欢迎的变化,就像从托布鲁克的仓库中缴获来的一千万支“绞盘”牌弗吉尼亚卷烟一样,成为了“沙漠之狐”出色的“士气推动器”。

饥肠辘辘的士兵必须喂饱,但在一场决定性进攻中,对这个问题的解决却是依赖于缴获敌人仓库的设想,这种做法闻所未闻。

这就是叶廖缅科上将对军事历史的贡献。叙述起突击第4集团军的行动时,他写道:

作为进攻行动的一个有效准备,后勤机构本应该在我们作战区域的临近地区囤积大批食物。相反,西北方面军的工作人员却“剥夺”了我们辛辛苦苦弄到的补给物资。我们不得不与右侧的突击第3集团军分享我们的食物,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口粮。

这已经够糟糕的了,但更糟糕的事情即将出现。

叶廖缅科写道:“十天后,我们自己的物资也被耗尽。”进攻开始时,有的师甚至连一天的口粮也没有。例如,步兵第360师就是其中之一。在该师的作战日志中,我们发现1月8日的记录中写着这样一句话:“师里没有口粮。”步兵第332师次日的作战日志里,也发现了相同的记录。1月9日,进攻发起的当天,几乎所有师的士兵都是在未吃早饭的情况下出发的。他们饿着肚子投入了战场。步兵第360师最后得到了指定发给第358师的干面包,这样,在战斗第一天的晚上,士兵们至少吃到了一口面包。

该如何对付这种灾难性的食物补给状况?如果没有吃的,整个部队又如何能在零下40度的严寒中战斗?哪怕是近卫军和精锐师也需要面包,而不能只靠口号活下去。叶廖缅科找到了解决办法。他指示麾下的各师:“从德国人那里搞到你们的食物!”缴获德军的战地厨房、补给车队和食物仓库成为了最重要的军事任务。战争恢复了它古老的形式。

叶廖缅科清楚地阐述了夺取战利品对战略决策的影响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通过对俘虏的审问和德军后方我方侦察员的报告,我们获悉,在托罗佩茨(Toropets)有大型的补给仓库和大批食物,因为该镇是“中央”集团军群的一个重要补给基地。这一事实对我们具有决定性意义。我们获得了一个既为自己,也为友邻集团军搞到食物的机会。

步兵第249师师长塔拉索夫少将[8]接受了任务,他将以一个快速的包围行动攻占托罗佩茨,并完好地拿下那些仓库。这个计划成功了。

我们缴获了大约40个食品仓库,里面堆满了黄油和其他油脂,肉类和鱼类罐头,各种浓缩液,面粉、燕麦、糖、干果、巧克力以及其他许多东西。这些仓库直接变成了我们自己的后勤储备:唯一变化的是人员。这些食物够我们的集团军吃上整整一个月。托罗佩茨的胜利,对我们的进攻行动至关重要。向总部汇报时,我感到非常自豪。

对这些宝贵的战利品,叶廖缅科描述得非常正确,但他对战斗的记述有一点小小的修改。夺取托罗佩茨的并非一个师[9]。为了对付镇内的德国守军,叶廖缅科投入了步兵第249师,两个步兵旅——第48和第39旅,另外还包括步兵第360师的一部。守卫该镇的德军是1200名战地保安人员,第403保安师的一个团,一个自行车连,第207保安师的一个反坦克排。除了这些部队,战斗的过程中还加入了已被打垮的第416和第189步兵团的残部,另外还有菲格莱因党卫军骑兵旅的几十个残兵败将。当然,这么点可怜的兵力根本无法挡住叶廖缅科强大的压路机,也根本来不及摧毁那些巨大的仓库。

通过叶廖缅科透露出的些许内容,我们获知,1941至42年冬季攻势期间,与苏军补给状况几乎同样耸人听闻的是,将在中央防线上获得胜利的部队的作战准备和训练情况:

方面军参谋人员告诉我的关于敌军阵地的情况,在我看来是靠不住的。我怀疑敌人与我们方面军所做的一样,在纵深梯次上应该拥有据点和加强阵地所构成的第二道防御体系。过去两个月里,我们从谢利格尔湖西面的德军第123步兵师防区内抓获过不止一名俘虏,这使我确定了这一点。因此,刚到集团军司令部,我便下令步兵第249师实施武力侦察,并注意抓捕俘虏。该师出色地完成了这一任务。五天内,我便掌握了敌人的防御体系和部队情况。并未发现存在一个纵深8至12英里的二道防线。

这个事例说明了俘虏提供的情报的重要性。在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方面,俄国人是老手,哪怕德军俘虏下定决心什么也不说。苏德战争中,俘虏可以拒绝透露情报的传统,对作战双方来说,都已失去了一切现实意义。

叶廖缅科非常重视让自己的部队在森林地带接受艰苦的冬季作战训练。为此,他想出了一个严厉但却有效的办法。他命令自己辖内的各师,包括指挥员和军官,在隆冬茂密的森林里待上四天在没有住处,没有战地厨房,也没有食物补给的情况下。他们也不许生火取暖,即使是在零下30至40度的酷寒中。白天,他们在这种真实的条件下进行军事演练,夜里则召开讲座。融化的积雪和两把干米就是士兵们每日的口粮。

世界上没有其他军队会对自己的士兵提出这种要求。但几个世纪来,这一直是俄国军队的秘密之一。他们对艰苦的承受力无与伦比,在这种原始的条件下,他们仍具备战斗力,对任何一支西方军队来说,这将意味着某种灾难。当然,严酷的冬季气候对苏制武器和装备并不比对德国人的武器装备来得更仁慈些,但俄国人对即兴创造更为擅长。他们使自己不依赖于被冻结的技术装备。

当他们的无线电设备因严寒而无法使用时,每支苏军部队都会任命一些通讯人员,命令和报告会通过最快的途径——骑马、马拉雪橇或滑雪——由一支部队传达到另一支部队。另外,苏军还组建了空中通讯单位,装备了老式但却坚固耐用的轻型飞机。在复杂的树林地形中,这被证明是对确定方向的一个重要帮助。

最后就是宣传。与食物补给相比,苏军在对士兵的宣传上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直到进攻发起前的最后一分钟,政委仍在用激动人心的口号灌输红军士兵的心灵和思想。鼓舞性口号替代了前几天配发的白兰地。口号和烈酒的混合效应往往非常可怕。

叶廖缅科写道:

为了巩固我们的队伍,数百名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从后方加入到部队中。来自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和切里亚宾斯克地区的工人,赶到前线的出发阵地看望部队。他们坐在掩体和战壕中,与战士们聊天,工人们讲述了他们在生产战线上作出的成绩。他们向战士们承诺,无论战胜敌人需要些什么,他们都将努力生产,保证前线的供应。反过来,指战员们也郑重宣誓,他们将勇敢、无畏地投入战斗,粉碎敌人,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前线各部队和单位召开了党员和共青团员会议。党员和共青团员们承担起庄严的使命,他们将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为其他人树立榜样,不仅自己要不遗余力,他们还将鼓舞每一个人。通过这种方式,部队里的党代表们为各个部门积极而又成功地履行各自的军事任务创造了先决条件。

叶廖缅科的记述中,对部队里进行政治鼓动的规模表述得很清楚。这位元帅写道:“步兵第249师里有567名党员和463名预备党员,另外还有1096名共青团员。”这个数字几乎是全师作战力量的四分之一。

“任务分配需要最大的责任感。”叶廖缅科进一步阐述道,“我们更倾向于共青团员。因此,步兵第360师第1195团内,所有的机枪主射手,所有的冲锋枪手,所有的侦察员,都是共青团员。”

1942年1月9日,叶廖缅科展开了攻势。“进攻!”他这样写道,“对士兵们来说,这是个普通的日子。但是,1941至42冬季的这个日子笼罩着庄严的光环。这个词包含了我们粉碎敌人,解放我们的祖国,拯救所有被法西斯分子奴役的亲人和同胞的希望;它也包含了我们向背信弃义的敌人复仇的希望,以及我们对和平生活及工作的憧憬。”

叶廖缅科略带夸大的结论是:“从补给队司机到突击队战士的每一名士兵,都期盼着发起进攻,并将其视为自己生命中最美妙、最重要的事情。”

这就是“最美妙最重要的事情”,据叶廖缅科说,每一个红军战士对此梦寐以求,看起来像是真的。两个小时的炮击;两个师的步兵踏过齐胸深的积雪,冲向佩诺镇(Peno);冲过冰面,扑向德军防线的机枪火力。

经过激烈而又代价高昂的战斗,进攻发起后的第二天,佩诺镇被苏军夺取。党卫军“菲格莱因”骑兵旅的侦察营被打垮。叶廖缅科的突击取得了第一个缺口。

但苏军集团军的两翼并未能获得任何实质性进展,尽管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苏军步兵第360师被阻挡在德军第416步兵团的阵地前。左翼,沃尔戈湖上的博尔(Bor)和谢利谢(Selishche)附近,苏军步兵第334师遭到来自威斯特法伦的德军第253步兵师重创,并被赶了回去。

但在中央地区,苏军步兵第249师的进攻取得了进一步的进展。这是一支精锐部队,不久后被斯大林授予近卫步兵第16师的番号,并获得了列宁勋章。塔拉索夫少将带着他的师冲向安德烈亚波尔(Andreapol),他的目标是朝托罗佩茨攻击前进,托罗佩茨是个交通枢纽,也是德军的补给基地,更是叶廖缅科所垂涎的“面包篮”。但苏军通向食品仓库的道路被霍迈尔上校所率的第189步兵团所阻,该团正匆匆赶往安德烈亚波尔。这个团隶属第81步兵师,获得了第181炮兵团第2营的加强,另外还有一个工兵连和几支补给队。

叶廖缅科的著作中多次赞扬了德军这个团取得的成绩和自我牺牲精神。他们给他的集团军在中央地区的行动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他们抗击着两个苏军的精锐师,实实在在地打到了最后一兵一卒,并给突击第4集团军最前方的师造成了严重伤亡。

第189步兵团的悲剧发生在奥赫瓦特(Okhvat)火车站与卢吉(Lugi)、韦利奇科沃(Velichkovo)、劳加村(Lauga)之间。冒着零下46度的严寒,在三英尺深的雪地里,这场与叶廖缅科近卫军的激战,第189团的西里西亚人和苏台德区人,只有几个得以生还。后来得以叙述该团全军覆没的幸存者之一是埃利希·施勒塞尔中尉,参加安德烈亚波尔镇前的战斗时,他是第3连的军士。

隶属于第81步兵师的第189团曾参加过法国战役,并未遭受过严重的伤亡。就在1941年的圣诞前,他们还驻防在大西洋沿岸,享受着任务轻松的自在生活。

但他们没能在大西洋沿岸享受到圣诞的庆祝活动。1941年12月22日他们接到了命令:准备出发。12月23日,该团的士兵登上了火车。他们将去那里?看上去不像是一次长途旅行,因为他们没有配发任何特殊的食物和冬装。他们也没有获得任何新的武器和装备。

没人相信从团部传出的流言,这些流言正慢慢地传遍整列火车:我们将赶往东线,去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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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1月初,沿着中央集团军群与北方集团军群的结合部,德军的防线同样被撕开。苏军突击第4集团军的目标是维捷布斯克和斯摩棱斯克。

车轮与铁轨撞击所发出的单调的叮当声,一路伴随着他们穿过了法国。这些士兵在货车车厢的稻草堆上度过了平安夜,薄薄的大衣让他们浑身发颤。他们穿过德国,然后又是波兰。在华沙,他们得到了食物。下一次获得食物时,他们已在白俄罗斯境内的明斯克。温度已是零下25度,寒意沿着车厢两侧渗入。车厢内粗陋的暖炉烧得火红,但士兵们还是冷得要命。

经过13天马不停蹄的旅程,他们在1942年1月5日爬出了火车。他们站在安德烈亚波尔车站,直面三英尺深的积雪、零下30度的气温。他们没有冬用厚大衣,也没有软帽和耳罩。还没等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许多人的耳朵和脚趾便被冻伤了。

第2军的作战日志中记录:“该团极度缺乏冬季装备的情况难以形容。”这个团所能动员起来的力量只有三千人,他们还没来得及获得任何补给,哪怕是最迫切的必需品,便奉命投入战斗,去抵挡叶廖缅科步兵第249师的近卫团,敌人已穿过佩诺镇的缺口,冲向西南方的安德烈亚波尔。苏军的滑雪营已跨过奥赫瓦特湖。

霍迈尔上校用他的几个营堵住了俄国人前进的道路。第181工兵营第3连也归他指挥。

获得第181炮兵团一个连加强的第189步兵团第1营,几乎与苏军先头部队同时赶到了奥赫瓦特镇和车站。俄国人占据了这座小镇的东部边缘,而林登塔尔上尉的第3连牢牢地据守着镇子的西部。苏军步兵第249师派出第925团投入战斗,西伯利亚人高呼着“乌拉”冲过冰冻的湖面。霍迈尔也把他的第3营调至奥赫瓦特。

铁路路基处,诺依曼上尉试图以他的第11连挡住苏军的进攻,以缓解奥赫瓦特镇内第1营的压力。俄国人不得不停下,他们至少要在德维纳河与伏尔加河之间宽阔的缺口处建立一道临时防线。只有完成这一任务后,苏军才能冲向他们的目标维捷布斯克、斯摩棱斯克和公路线,以便与从南面而来的部队会合,封闭对“中央”集团军群的包围圈。

马奇奥尔中士带着他的排,守在奥赫瓦特西南部边缘的阵地上。“坦克!”古斯塔夫·普拉夏下士突然朝旁边的农舍喊了起来。屋里的士兵都冲了出来。村口出现了第一辆坦克,这是一辆轻型的T-60。其他坦克跟在它身后,第二辆,第三辆……总共八辆!这是苏军坦克第141营的一个战斗群。

坦克朝着村内的农舍开炮射击。覆盖着茅草的屋顶被撕成了碎片。显然,他们打算摧毁一切可被德国人用于住宿的东西。这是苏军的一个典型战术。

马奇奥尔、普拉夏和带着第1小队的米勒中士趴在一座房屋的拐角后。敌人的一辆坦克停在村落街道的远端,机枪喷吐着火舌,地面上雪花四溅,三个人被牢牢地压制住。

“要是他们从我们这儿过去,他们就将打击我们的补给车队,然后一路杀至安德烈亚波尔.”马奇奥尔一边观察情况,一边用他明显的西里西亚口音说道。随后,他平静地补充道:“我们得用手榴弹把它们干掉!”

这一点米勒和普拉夏完全明白。他们用麻木的手指拔出手榴弹,做好了准备。此刻,第一辆T-60已隆隆地驶过了转角。

米勒的机会来了。他跳起身,冲至坦克旁,跃上了坦克的后部。他抓住舱盖把手,猛地掀开了坦克的舱盖。他用左手拉着舱盖,右手紧紧攥着一枚手雷。他用牙齿拉开了手雷的保险销,冷静地等了两秒钟,然后猛地将手雷丢入坦克舱内,随即跳下坦克。一声巨响,那辆T-60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第二辆坦克停了下来,舱盖打开,俄国人伸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对马奇奥尔来说,用冲锋枪瞄准目标的时间已经足够。他的枪管打出一个点射。俄国人跌进了坦克舱内。这时,米勒已经跳到坦克上,将一枚长柄手榴弹扔进了敞开的舱盖。

两辆坦克笼罩在黑色的烟雾中,烟雾遮蔽着道路。就在这时,第三辆坦克幽灵般地穿过了烟雾。突然,它试图向后倒车,结果却被困在了雪地里。

普拉夏下士跳上炮塔,却无法掀开舱盖。可就在这时,舱内的苏军炮手从里面打开了舱盖,他想看看四周的状况。他看见了普拉夏,立即缩了回去。但还没等他关上舱盖,一枚手榴弹已经扔了进去。

看见前面几辆坦克的遭遇,剩下的五辆坦克在雪地上疯狂地旋转起来。最终,他们在宽阔的街道上转身向后撤离。

黄昏时,苏军步兵第925团的西伯利亚人卷土重来。为了给他们提供支援,塔拉索夫将军这次还投入了步兵第332师的1117和第1119团。普罗斯克中校的第1营遭到重创,诺依曼上尉奋战在铁路路基处的第11连也不得不向后退却。

1月12到13日的夜间,温度下降至摄氏零下42度。每个连约有20至30人因严重冻伤而退出战斗。

到早上时,德军每个连队的平均战斗力下降至50至60人。第1营的防区内,只剩下三座农舍可供士兵们稍稍获得些温暖。马匹站立在露天处,它们的眼睛焦躁不安,被冻得瑟瑟发抖。

叶廖缅科发现自己向安德烈亚波尔和托罗佩茨的推进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德军团级部队所阻,他们还使自己无法获得让人垂涎的补给仓库,这令他怒不可遏。于是,他投入步兵第249和第332师进行侧翼包抄。1月14日,苏军攻击了第189团的后方。他们粉碎了位于卢吉和韦利奇科沃地区的德军补给车队。他们封锁了补给通道。他们占领了急救站和战地医院。他们封闭了包围圈。

18点,霍迈尔上校下令突出包围圈。德军炮兵对卢吉和韦利奇科沃突然实施了集中性炮击,他们把最后的炮弹全部打光,然后,各个连队发起了冲锋。此刻是1月15日,自1月11日以来,这些德军士兵就没得到过适当的睡眠,热饭菜也只吃到两顿。

卢吉被第1营重新夺回。苏军以坦克发起反击,但却被克劳辛少尉阻挡在村边。只有教堂里的一个苏军机枪阵地继续进行着抵抗,他们的火力封锁了道路。受害者之一是格布哈特少尉。他的排随即冲了上去。

一位到今天都不知其姓名的一等兵,设法穿过教堂中殿的废墟,爬到了管风琴阁楼上,然后,他用三颗手榴弹干掉了那个机枪阵地。

但重新夺回韦利奇科沃被证明无法做到。获得加强的第2营被压制在村中央,一点点被敌人消灭。

到1月16日,第189步兵团的幸存者已寥寥无几。俄国人带着五辆坦克再度杀入了卢吉村,打垮了该团的雪橇队,封锁了他们后方的铁路路基。现在,苏军已站在安德烈亚波尔门前。

霍迈尔上校传令各营杀开血路,穿过树林撤往托罗佩茨。这意味着他们的行军路程将超过30英里。上校骑着马亲自实施侦察。这是一次永恒的天堂之旅。他再也没有回来,与他团里的许多部下一样,霍迈尔上校死在安德烈亚波尔镇外积雪覆盖的荒原上。霍迈尔被追授为少将。

普罗斯克中校也带着两名军官骑马外出,以勘察出一条突围之路。他们几个都再也没能回来。

军官和士官们各自带着小股战斗群,试图穿越积雪覆盖的森林。但只有第1营的一支队伍成功地完成了这场可怕的跋涉,赶至托罗佩茨。这支队伍出发时是160人,1月18日到达目的地时只剩下40人。

“德军第189步兵团在战场上丢下1100具尸体,”叶廖缅科这样写道。1100具尸体!

随着霍迈尔上校的部队被歼灭,通往叶廖缅科第一个目标——托罗佩茨巨大的补给仓库的道路敞开了。德军第403保安师的后方部队,几辆缴获来的苏制坦克,再加上一些警察部队,这点兵力根本无法守住托罗佩茨。苏军五个精锐团发起了围歼战。1月21日,塔拉索夫将军完好无损地夺取了托罗佩茨的补给仓库。这场攻势开始以来,叶廖缅科的士兵第一次得到了足够的食物。

托罗佩茨被突破后,大卢基(Velikiye Luki)与勒热夫之间80英里的战线上,德军已没有连续的防线。这是自1941年12月6日以来,“中央”集团军群遭遇的最耻辱、最危险的时刻。苏军的三个集团军——叶廖缅科的突击第4集团军带着4个步兵师、2个步兵旅和3个滑雪营冲在最前面——向一场巨大的胜利而去,这一胜利是斯大林所期盼的,它将造成“中央”集团军群的毁灭,并因此而成为战争的转折点。

在这种情况下,第59军军长冯·切瓦勒里将军奉命以三个师的兵力封闭维捷布斯克的缺口。命令下达起来很容易,但这三个师,没有一个已完整地到达俄国。三个师的主力仍在从法国赶往东线的途中,来自北德的第83步兵师,来自符腾堡的第330步兵师和来自巴登的第205步兵师。缺口附近唯一可用的部队是第123步兵师第416团的残部,他们刚刚经历了谢利格尔湖的地狱之旅。

自1月20日以来,冯·切瓦勒里将军和军部先遣人员在维捷布斯克昼夜不停地忙碌着,以便将他的部队尽快调入俄国。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此刻,叶廖缅科将军麾下的步兵第249师和步兵第358师的一部正从托罗佩茨扑向奥斯特罗夫斯季耶(Ostrovskiye)和韦利日(Velizh),这两个镇子是德维纳河上重要的交通路口,也是通往维捷布斯克的路上最后的障碍,维捷布斯克则是“中央”集团军群主要的补给和食物基地。

除了将自己的部队支离破碎地投入战斗外,库尔特·冯·切瓦勒里中将无计可施,他的这些部队刚从火车上下来,便被派去阻止塔拉索夫的步兵团。这些德军部队从法国温和的冬季被丢进东线零下40至50度的酷寒中,并被指望能阻止敌人对“中央”集团军群的严重威胁,实际上,在历时数月的激战中,他们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他们为此作出的巨大贡献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凭借着这些战斗群,切瓦勒里将军守卫着第9和第16集团军之间缺口处的关键地点,直到1942年1月底,第3装甲集团军接管了他身后的防线为止。那些村庄的名字成为了冬季战役残酷的纪念碑——杰米多夫(Demidov)、韦利日、克列斯特(Kresty)、苏拉日(Surazh)和鲁德尼亚(Rudnya)。来自北德、斯瓦比亚、巴登和勃兰登堡的德军士兵,将这些被摧毁的村落变成了一道道防波堤,阻挡着叶廖缅科一波波的攻击大潮。

争夺韦利日和克列斯特的战斗最为激烈。第257步兵团团长辛齐格尔上校率领着一个战斗群,与第83步兵师其他部队一起,顽强地抵抗着俄国人的进攻。这些士兵来自吕纳堡荒野,来自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来自汉堡和不来梅,零下25至40度的夜里,他们在帐篷中度过,没有干草,也没有篝火。白天,他们设法穿过齐胸深的积雪。他们遭到了切断。他们发起反击夺路而出。他们向前攻击,向后撤退,但他们始终没有停止抵抗。

与他们对阵的是苏军的四个师和三个旅,他们试图不惜一切代价通过鲁德尼亚的路口,赶往明斯克—斯摩棱斯克—莫斯科公路,以便切断“中央”集团军群的生命线。

他们没能获得成功。面对第59军意想不到的顽强抵抗,苏军的攻势渐渐消退。叶廖缅科没有掩饰这场大规模攻势失败的原因:苏军最高统帅部低估了德军士兵在西伯利亚严冬条件下的抵抗力。他们原以为,德军部队早已精疲力竭。斯大林犯下了希特勒在莫斯科门前所犯下的同样的错误。苏军最高统帅部低估了对手,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弹药、燃料和食物补给严重缺乏,军官短缺,士兵们训练糟糕,再加上出乎意料的惨重伤亡,这一切使得苏军部队疲惫不堪。叶廖缅科的近卫军,步兵第249师,据他统计,1942年1月底时只剩下1400人,而该师在1月9日投入战斗时有8000人。

就连苏军最高统帅部最严厉的命令也无法促使叶廖缅科的突击第4集团军到达其预期的战略目标:维捷布斯克。该集团军已无法做到这一点。

叶廖缅科侧翼的两个集团军,西面的突击第3集团军和东面的第22集团军,同样未能到达他们的既定目标:斯摩棱斯克—莫斯科公路上的大卢基和亚尔采沃。普尔卡耶夫将军的突击第3集团军被挡在霍尔姆(Kholm)外,德军“舍雷尔”战斗群实施着全方位防御,拦住了俄国人的去路。沃斯特鲁霍夫将军的第22集团军未能通过别雷(Belyy),来自黑森的第246步兵师毫不动摇地据守着阵地。

因此,针对德国“中央”集团军群,直扑第9集团军后方的苏军冬季攻势中最危险的推进失败了。苏军旨在深入德军后方的外环铁钳已然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