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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斯大林格勒的序幕
哈尔德赶往希特勒的大本营——总参谋长的焦虑——伊久姆突出部——巴拉克列亚和斯拉维扬斯克——第41号元首令——“蓝色行动”——克里木升起的帷幕——俄国敦刻尔克的失败——五月中旬的哈尔科夫南部——“腓特烈”行动无法进行——克莱斯特的半爿装甲铁钳——死亡之路——239000名俘虏
哈尔德大将的汽车冲出东普鲁士的莫尔森林(陆军总司令部就位于这里一个经过精心伪装的地方)驶上了通向腊斯登堡的公路。一股春季大风席卷着山毛榉的枝叶,在莫尔湖湖面上掀起一阵白色的波浪,并使空中的云朵与地面如此贴近,以至于人们几乎希望能看见这些云朵被山头上高耸的石制十字架所撕开,勒岑军人墓地就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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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是1942年3月28日下午。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大将正驶往隐蔽在腊斯登堡密林中的元首大本营——狼穴。
在他副官的膝盖上,放着一只皮箱,此刻,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具价值的皮箱了,箱内装着德军总参谋部1942年的作战计划。
哈尔德在脑中再一次排练着他的建议。作为陆军总司令和武装部队最高统帅的希特勒,在每日战情会议上说出的思路、想法及愿望,都已被哈尔德不辞辛劳地写入到这份审慎考虑过的草案中。1942年战役计划的主要特点是对南部的高加索地区展开全面进攻,其目标是歼灭顿涅茨河与顿河之间的苏军主力,获得进入高加索的“通行证”,最终夺取里海旁广阔的油田。
陆军总参谋长对这一计划并不感到欢欣鼓舞。德军在冬季遭受严重消耗后,是否能执行这样一次大规模攻势,他对此疑虑重重。读者们通过前面的章节可以看见,当时发生的许多灾难性危机,到三月底时仍引起德军最高统帅部和陆军总参谋部的焦虑。此时,弗拉索夫将军的集团军尚未被最终歼灭。布罗克多夫-阿勒菲尔特伯爵第2军麾下的各师仍被围困在杰米扬斯克包围圈内。“建桥”行动已经开始,但尚未最终完成。在霍尔姆,舍雷尔将军的战斗群也还没有被救出。
甚至在多罗戈布日,叶利尼亚地区,斯摩棱斯克以东仅25英里处,三月底时的形势依然相当危急。苏军第33集团军、近卫骑兵第1军和空降第4军正在那里展开行动。更北面,苏军第39集团军和骑兵第11军仍控制着瑟乔夫卡西面危险的突出部。
但这些并不是陆军总参谋长在三月底时脑中的全部忧虑。在克里木,曼施泰因和他的第11集团军仍停滞在塞瓦斯托波尔门前,一月份时,刻赤半岛甚至已被苏军重新夺回。但形势最为危急的地方要数哈尔科夫,激烈的战斗自一月中旬以来一直在持续。苏军最高统帅部拼尽全力,试图以一个钳形攻势夹断哈尔科夫。这一铁钳的北部颌口已被阻止在别尔格罗德(Belgorod)和沃尔昌斯克(Volchansk),但其南部颌口——苏军第57集团军——已在伊久姆(Izyum)两侧的德军顿涅茨防线上突破了一个宽度为50多英里的缺口。俄国人建立起一个60英里深的桥头堡,其攻击矛头威胁着“南方”集团军群的补给中心——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苏军在伊久姆地区的这一突破是否会发展成一个后果不堪设想的“决堤”,取决于突破点南北的两块基石——巴拉克列亚(Balakleya)和斯拉维扬斯克(Slavyansk)——能否守住。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德军两个步兵师的部队死守着这些据点,他们的坚守已成为防御作战中的一段英雄传奇。整个南方战线的前景取决于他们坚守的结果。守卫斯拉维扬斯克的是来自柏林的第257步兵师,巴拉克列亚则由来自维也纳的第44步兵师据守。
在萨克斯将军(后为吕赫勒上校)的指挥下,来自柏林的士兵们经历着激烈而又代价高昂的战斗,死守着伊久姆突出部的南部边缘。第457步兵团团长德拉贝上校指挥的一个战斗群,在争夺那些贫穷的村庄、集体农场和小农舍的战斗中展示出出色的作战技能、勇气和自我牺牲精神,甚至连苏军的作战报告——这类报告通常对德军的战绩讳莫如深——也对此满怀钦佩。切尔卡瑟村(Cherkasskaya)的战斗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11天里,“德拉贝”战斗群的一千名士兵损失了近一半人。约600名防御者守卫着八英里半的全方位防线。在这个村庄前,苏军的阵亡人数高达1100人。最后,俄国人拿下了这个村子,但他们却付出了五个团的代价。
3月28日下午,离开总部赶往“狼穴”前,哈尔德大将曾询问过第257步兵师关于这场已肆虐了70天的激战的作战报告。他希望最高统帅部的公报中能提及该师:到目前为止,该师已击退了敌人180次进攻,苏军在其防线前丢下了12500具尸体。俄国人的三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被打残,另有四个步兵师和一个坦克旅遭到重创。当然,德军的伤亡也证明了战斗的激烈程度:652人阵亡,1663人负伤,1689人冻伤,296人失踪——总计4300人,这个数字占该师在俄国作战十个月里伤亡总数的一半。这就是斯拉维扬斯克。
伊久姆突破口的北部边缘——巴拉克列亚地区,由来自维也纳的第44步兵师守卫,该师麾下的第134步兵团是“高等德意志骑士团[1]”的继承者。在德博伊上校的指挥下,这个师据守着一条从安德烈耶夫卡(Andreyevka)穿过巴拉克列亚和雅科文科沃(Yakovenkovo)直达沃洛霍夫峡谷(Volokhov Yar)的防线。这道防线长达60英里。沿着这60英里,苏军的各军级部队在坦克和火箭炮部队的加强下发动着进攻。
在这里,各个指挥官带着他们的战斗群同样打得有声有色。第134步兵团团长博耶上校带着他的战斗群,坚守着雅科文科沃和沃洛霍夫峡谷的重要地段,巴拉克列亚的高岸上,寒风呼啸,他们的战绩谱写了东线战事中最辉煌的章节。
战斗沿着村庄和农场展开——换句话说,就是在部队的住宿地进行。零下50度的严寒中,一所房屋、一个暖炉、一个小时的睡眠机会,这些都成了生与死的区别。德军士兵坚守着村落,苏军则试图将他们逐出,因为俄国人也想离开积雪遍地的阵地,获得一个住处,一个温暖的角落,几个小时的睡眠,而不必担心自己被冻死。
再一次,战争围绕着最基本的生存要求而展开。德国人和俄国人都耗尽了他们的最后一丝力量。至少这次,前线士兵和总参谋部官员的利益保持了一致:双方都想由第44步兵师守住巴拉克列亚和通向北方的村落,前者是为了寻求可供住宿的房屋,而后者则是为了战略的关系。一旦巴拉克列亚的柱石和控制着向西道路的高地丢失,铁木辛哥就能将其在伊久姆的渗透变成一场直逼哈尔科夫的大规模战略突破。
但巴拉克列亚被守住了,波平加上校率领着第131步兵团牢牢地坚守在此处。但在其北部,第134步兵团第1营的5号据点遭到猛烈攻击,以其实力根本无法守住。该营抵挡着苏军坦克的进攻,直到最后一兵一卒。这些阵亡者中包括冯·哈默施泰因中尉,他是前“部队局”[2]局长冯·哈默施泰因-埃克沃德的侄子。像哈默施泰因中尉这样的年轻军官,随时准备投入任何类型的战斗或付出牺牲,在这种可怕的防御战中相当典型。他们与那些作风强硬、无所畏惧的老资格中士和下士们一起,构成了小股战斗群,几乎无一例外地赢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战绩。
福曼中尉带领着第2连的残部,在一场激烈的夜战中,粉碎了苏军一个营的进攻。
第13连连长约尔丹中尉,夜复一夜地潜伏在雅科文科沃的苏军防线前,亲自指引自己的步兵炮对设在山头上的敌机枪阵地实施轰击,一个接一个地将其击毁。福曼和约尔丹后来都阵亡于斯大林格勒。
还有一点可以证明巴拉克列亚地区战斗的激烈程度:博耶上校和他的参谋人员不止一次地操起手枪和手榴弹,被迫投入到近距离白刃战中。苏军的一个滑雪营最终到达了位于德军战斗群南翼,重要的巴拉克列亚——雅科文科沃公路,并藏身于巨大的柴草堆中。博耶上校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以便将自己的战斗群从被合围的致命危险中解救出来。苏军士兵寸土不让,尽管他们藏身的柴草堆被德军斯图卡飞机所点燃,但他们仍在不停地开火射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有意思的是,在这场可怕的战斗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都是个人。德国军队在1942年冬季和春季所进行的成功防御,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的是单独的士兵。当时,他们在作战经验和士气上比他们的俄国对手更为优秀。这一事实本身便说明了德军士兵所完成的惊人壮举,他们通常完全依靠自己,沿着从施吕瑟尔堡至塞瓦斯托波尔的防线,抵御着兵力和物资都占尽优势的敌军。
下面这个关于勇气、沉着和作战技能的战例来自战事激烈的哈尔科夫地区,相当典型。
1942年3月,第3装甲师被部署在这一地区,在一条不断受到威胁的防线上充当救火队的角色。在涅波克雷塔亚(Nepokrytaya)地区,埃尔温·德雷格中士带着第3摩步团第1连的15名士兵,坚守着一条一英里多的防线。当然,这条防线之所以能被守住,完全是因为德雷格想出来的特殊的战术,并多亏了他那些部下钢铁般的意志——他们都是东线的老兵。从缴获的战利品中,德雷格中士为他的部下每人搞了一挺机枪,并留下三挺机枪备用,以防万一。村内、村子的边缘以及村外各处的地面上,到处都摆放着缴获来的苏制机枪子弹,这样,每名射手随时都可以让自己的机枪开火,而不需要副射手提供弹链。
德雷格的部下分布成一个宽广的弧形,面对着一片林地的一角,俄国人经常从这里发起他们的进攻。当然,德雷格和第3装甲师当时都没有意识到,苏军先头部队正打算在这个地点发起突破。苏军选择的日期是3月17日。那天上午10点30分,苏军以营级兵力发动了进攻。德雷格带着他的机枪守在正中央——也就是弧形防线最靠后的位置。俄国人越来越靠近,此时,没有人开枪。德雷格给部下们下达了严格的命令:“等我开火后再打响。”直到敌人逼近到50码内,德雷格的机枪才响了起来。尽管德雷格的部下都是些作风顽强的老兵,但还是为自己终于获准开火而松了口气。由于敌人的攻击目标几乎正位于德军防线的中心位置,结果使这场战斗进行得几乎像一场围歼战。在两侧密集火力的打击下,苏军的进攻持续了20分钟后终于崩溃了。俄国人遭受了严重的伤亡,而德雷格却没有损失一名部下。
停顿了一个小时后,俄国人用直瞄炮火轰击已被他们发现的机枪阵地。德雷格和他的部下们开心地笑了:不用说,他们早已放弃了原先的阵地,现在正据守在新的阵地上。
14个小时内,苏军发起了五次进攻。在德雷格他们密集的机枪火力打击下,苏军的这个营五次败退下来。十六名英勇的士兵抗击着兵力比他们多上一百倍的敌人。
可是,三天后,德雷格也为这场战争付出了最高的代价。他和他的部下最终被迫退出村子。但在零下30度的严寒中,他们需要一所屋子,一间房间或是一个地窖过夜,以免在寒风中被冻死。德雷格打算通过突然袭击重新夺回一座集体农场,结果却被一支冲锋枪的点射击中。他的部下把他拖到一堆稻草后,以便能让他舒服点。德雷格拍打着自己冻僵的手指,仿佛这样便能使它们获得些暖意。这样做的同时,他似乎在聆听着冰冷的黑夜。这位通常都很含蓄的中士轻声对他的战友们说道:“听,死神在敲门!”说完,他便死去了。
哈尔德大将并不知道德雷格中士的故事,但在3月28日,第44步兵师将巴拉克列亚的作战情况上报后,他才获悉了这一切。
早在2月13日,哈尔德便已将该师的战报交给约德尔,要求列入国防军公报中。14日,这些维也纳人第一次被国防军公报提及。六个星期后,面对伊久姆突出部德国军队惊人的恢复能力,苏军突击力量土崩瓦解。但这场危机中的乐观和信心很快会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合情合理的疑问:将整个东线的战事停顿下来,包括“南方”集团军群,让俄国人发起进攻,德军采用防御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直至苏军的预备队逐渐被消耗殆尽,难道这样不是更好吗?
这就是在拟定1942年的作战计划时,哈尔德一次次询问自己和自己属下的问题。
但作战处处长豪辛格少将反对这种做法,他认为这意味着丧失战争的主动权,并将因此而消耗大量的时间。时间在苏联人那一方。如果他们最终会被迫屈服,那么,这种努力就应该尽快做出。
哈尔德接受了这一观点。但在他看来,新的攻势应该对准苏联的心脏——莫斯科!
但这一点却是希特勒坚决反对的。他似乎对莫斯科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畏惧。于是,中央战线在经历了去年不幸的遭遇后,他决定尝试某些全新的东西——夺取斯大林的高加索油田,并推进至波斯,从而获得决定性胜利。隆美尔的非洲集团军也将在这一计划中发挥作用。这位“沙漠之狐”正准备从昔兰尼加发起对甘扎拉和托布鲁克的进攻,后者是英军在北非实施防御的核心,然后他将穿过埃及和阿拉伯沙漠,直奔波斯湾。这样一来,波斯——英国与俄国唯一的联系点,将继摩尔曼斯克这个美国援助苏联最大的补给基地之后尘,也被消灭。另外,除了俄国的油田外,产量异常丰富的阿拉伯油田也将落入德国人手中。战神已被任命为经济战之神。
哈尔德的汽车停在“狼穴”一号特别区一号大门的路障处。卫兵敬礼,栏杆升了起来。沿着狭窄的泊油路,汽车驶入希特勒位于密林中的大本营。低矮的混凝土小屋涂着迷彩伪装色,平顶上种植着灌木,出色地隐蔽在高大的山毛榉之间。即便从空中观察,也无法发现它们。整片区域占地很广,铁丝网和地雷区为其提供了严密的保护。所有的道路都设有路障。穿过林区的小型铁路线已不对外开发,现在成了戈林柴油列车的专用轨道,直达腊斯登堡南面——希尼亚尔德维湖附近约翰尼斯堡森林中的空军元帅战地指挥部。
约德尔上将曾说过,“狼穴”是一个“集中营和修道院”的混合物。这里确实是一个斯巴达式的军营,与普通军事设施所不同的是,希特勒在这里日夜颠倒,他常常工作到凌晨2、3点,甚至是清晨4点,然后再去睡觉。无论是否喜欢,他那些最为密切的下属也不得不让自己适应这种生活节奏。
哈尔德的汽车驶过了帝国首席新闻发言人的办公室。右侧是营地的无线电和电话交换中心,旁边是约德尔和凯特尔的住处。道路左侧是鲍曼和帝国保安局安全人员的住处。森林最远端是希特勒的小屋,环绕着更高的铁丝网,与他的阿尔萨斯母犬“布隆迪”一起,构成了希特勒在腊斯登堡森林中斯巴达式隐居生活的最后一道屏障。
3月28日的这次会议,希特勒只邀请了很少的人,列席会议的都是军方最高层的人物——凯特尔、约德尔、哈尔德和五六个三军种高级军官。他们围绕着一张橡木地图桌,或站着,或坐在木凳上。希特勒坐在桌子长端中间,陆军总参谋长则占据了短端的一侧。
哈尔德获准发言,他开始介绍自己的计划。该计划的代号是“蓝色行动”。最初其代号是“齐格菲尔德行动”,但希特勒不再想用不可战胜的神话英雄作为自己军事行动的庇护者,因为腓特烈·巴巴罗萨大帝令他失望。
希特勒不停地用各种问题打断哈尔德的发言。会议一次次地偏离主题,但三个小时后,希特勒终于批准了该计划的基本纲要。计划如下:行动的第一步,两个集团军群形成一个巨大的钳形攻势。铁钳的北部颌口从库尔斯克——哈尔科夫地区向东南方的顿河中游推进,而铁钳的右部颌口从塔甘罗格地区(Taganrog)迅速向东前进。两个钢颚在斯大林格勒以西会合,包围顿涅茨河与顿河之间的苏军主力,并将其歼灭。行动的第二步,进军高加索这一黑海与里海之间方圆700英里的高山峻岭,然后,征服高加索油田。
通过1942年夏季攻势的“蓝色行动”,希特勒希望在南线取得决定性进展。苏军将在斯大林格勒西面被一个庞大的钳形攻势所包围,然后,德军将一路推进至高加索油田。
哈尔德离开“狼穴”驱车返回莫尔森林时已是中午。他觉得厌倦、沮丧、满是疑虑,并对希特勒自以为无所不知的作风感到恼火。尽管如此,他还是认为自己赢得了希特勒对作战计划的首肯,这至少是个可行的计划,既节省部队,也较为稳健,行动目标清晰明确,可以一步一个脚印地予以实现。如果行动获得成功,斯大林将失去整个高加索地区,包括阿斯特拉罕和伏尔加河河口——换句话说就是陆地以及与波斯的航运线。这样一来,南方的“巴巴罗萨”行动目标就将实现。
这一切将制定成一个明确的指令,下达给武装部队的各个部门。
七天后,1942年4月4日,约德尔上将提交了他草拟的指令。国防军指挥参谋部以传统的德军参谋部方式解决问题:他们先简单地对形势加以概述,列出目标作为单独的“任务”,通过这种方式,给“南方”集团军群司令冯·博克元帅留下相当的自由度,以便执行这一庞大的任务。一百三十年来,从沙恩霍斯特到施里芬再到鲁登道夫,这一直是德军总参谋部[3]的传统。但最高统帅部的“蓝色行动”草案几乎立即被否决。去年冬季形势危急期间,希特勒对其将领们的忠诚失去了信心。司令官和军长们往往心不甘情不愿地服从他的命令。勃劳希契突然离职后,希特勒亲自担任陆军总司令,现在,他不打算让“任务的弹性空间”来削减他的权力。
因此,看完行动草案后他拒绝签署。他觉得这份计划给“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留下了太大的自由度。希特勒绝不下达任何弹性指令[4],他要求详细的指令解释。他希望看到命令的执行按照详尽的细节来进行。约德尔对此提出异议后,希特勒从他手中夺过文件,丢下一句话:“我亲自来处理!”第二天,一份十页的打印稿出现了——“1942年4月5日,第41号元首令”。这份新的指令与第21号元首令“巴巴罗萨”计划一样成为了二战期间最重要的文件之一,这份指令中包含了作战命令、基本决策和保密措施。
由于这份指令并不仅仅是另一次大型军事行动的计划,也是冲向斯大林格勒的详细时间表。实际上,这份文件本身已被包含于战争的转折点中,因此,指令中最重要的部分值得在这里引述一下。
在该指令的序言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大胆的说法:“俄国的冬季会战即将结束。敌人在人员和物资方面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在这个冬季,他们急于利用会战初期貌似的胜利,结果使其用于后续作战的预备队主力被严重消耗。”
从这个论断出发,该指令写道:“一俟天气和地面条件许可,优于敌人的德军指挥官和德军部队必将再次获得战争的主动权,进而迫使敌人就范。目标是,歼灭敌军残余的抵抗力量,并尽可能地剥夺其重要的战争经济潜力。”
关于行动的执行,希特勒的看法是:“坚持东线战事原定的基本方针,中央战线目前的任务是暂时停止前进……,所有可用的兵力应集中到南部主要作战方向,旨在歼敌于顿河,接着便占领高加索地区的油田并穿越高加索。”
在战役执行的细节方面,该指令指出:“泥泞期过后,陆军和空军的首要任务是为主要作战的执行创造先决条件。这需要对整个东线和后方军事区域加以清理和巩固。接下来的任务是在克里木肃清刻赤半岛的敌军,并拿下塞瓦斯托波尔。”
这个大规模行动的一个关键问题是沿顿河形成的漫长侧翼。为了避免遭受威胁,希特勒做出了致命的决定,这个决定加速了斯大林格勒的灾难。他的命令如下:“由于在这一行动的过程中,顿河防线变得越来越长,该防线应主要由我们的盟国部队加以控制.这些部队应尽可能地部署,自己的防区内,最北端为匈牙利部队,然后是意大利部队,最东南面为罗马尼亚部队。”
大战略和理论到此为止。至于具体的执行,是以克里木的“猎鸨”行动为开始。在《卫国战争中最重要的战役》一书中,苏联军事历史学家P.A.兹林上校谈及1942年春季克里木的形势时写道:“苏军部队和黑海舰队的顽强奋战为我们创造了许多战略优势,并挫败了敌人的计划。德国第11集团军被牵制在克里木,无法被用于进攻伏尔加河和高加索地区。”
这一点说得完全正确。正因为将曼施泰因的第11集团军拖在克里木对苏联来说是如此重要,因而斯大林调用了一股强有力的大军来执行这一任务。
苏军的三个集团军——第47、第51和第44集团军——17个步兵师,2个骑兵师,3个步兵旅,4个坦克旅,堵住了11英里宽的帕尔帕奇地峡,这是从克里木通往刻赤半岛的通道。反过来说,刻赤半岛是通向黑海东海岸的跳板,并能由此进入高加索的山脚。
这一重要的狭窄地带上,每一英里的守军约为16000人——每一码超过9个人。
苏军挖掘了一道防坦克壕,11码宽,16英尺深,横跨整个地峡的宽度。在其后方,竖立起大量的铁丝网,并埋设了数千枚地雷。巨大的梁状结构由钢轨焊接而成,就像毛发竖立的刺猬,保护着机枪阵地、据点和炮位。这道11英里宽的前线,两侧都是大海,遭受侧翼包抄的可能性被排除在外。
“这么说,大将先生,那里就是我们要通过的地区吗?”曼施泰因的司机兼勤务兵弗里茨·纳格尔在第114炮兵团的观察哨上用战壕镜查看了一番后这样问道,这个位置为观察苏军阵地提供了极好的视野。
“没错,纳格尔,这就是我们要达成突破的地段.”曼施泰因点了点头。他把军帽向后推了推,再次把眼睛贴到了他刚刚让自己的司机看了一番的战壕镜上。
在任何一个指挥部,弗里茨·纳格尔都是个受欢迎的小伙子。他来自卡尔斯鲁厄,自1938年起便担任曼施泰因的司机。曼施泰因每次赶赴前线,总是由纳格尔开车。纳格尔行事冷静,不止一次处理过危险的情况。他负过几次伤,但曼施泰因从来都是毫发无损:纳格尔就是他的守护神。
曼施泰因驱车赶往第46步兵师防区内的第114炮兵团前沿观察所,为的是仔细看看苏军的防御体系,这个观察所位于横跨帕尔帕奇地峡的防线的北部。
“有其他情况吗?”他问第46步兵师师长[5]。“没什么特别的,大将先生!”哈库伊斯少将回答道。
“好吧,那就祝你们后天好运!”曼施泰因点了点头,“走吧,纳格尔,我们回去吧。”
5月8日这一天,是“猎鸨”的进攻发起日,“猎鸨”则是德军突入刻赤半岛的行动代号。
如果一个人要对付力量三倍于己的敌人,而且对方还占据了巧妙构建的防御阵地,那么他只能靠勇气和机智击败他的敌人。因此,曼施泰因将自己的计划定位于“智取”上。
地峡处的苏军防线呈一个奇怪的形状:在其南部,该防线径直奔向北面,但在其北部,防线上却有一个巨大的突出部伸向西面。这个突出部是苏军在冬季打垮了罗马尼亚第18师后形成的,德军部队刚刚得以将苏军的渗透堵上。
显而易见的举动是对这一突出部的侧翼发起打击。但正因为这是个显而易见的解决办法,也因为苏军已料到德国人会采取这一措施,因而他们在这一地区集中了两个集团军和几乎所有的预备队——曼施泰因拒绝了这一诱惑。实际上,他选择了一个不同的方案,再次显示出他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杰出的战略家之一。
当然,曼施泰因尽了一切努力,以便让敌人的侦察确信,他将在北部发起攻击。假炮兵阵地被构建起来,部队故意向防线的中部和北部调动,故意让敌人监听机构发现的无线电通讯被发送出去,并进行了虚假的侦察活动。
但与此同时,曼施泰因在防线另一端——南部——进行着进攻的准备。马克西米利安·弗雷特-皮科中将[6]的第30军将以其麾下的三个步兵师——第50、第132和第28轻型师——在苏军第44集团军的防线上打开一个突破口。随后,威廉·冯·阿佩尔少将指挥的第22装甲师和冯·格罗德克上校[7]托化旅将穿过这一缺口,深深地插入苏军腹地,随后他们将转向北面,包围苏军部队,然后再向更东面突破。
这是个大胆的计划——五个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对付三个集团军。冯·里希特霍芬男爵第8航空军的斯图卡编队和皮克特少将的第9高射炮师将为步兵提供支援。陆军的重型火炮也从塞瓦斯托波尔调了过来,以便进行集中炮击。
德军面临的主要障碍是防坦克壕,为解决这个问题,曼施泰因想出了一个尤为巧妙的举措。
5月7日夜间,费奥多西亚东面的海滩上出现了大量奇怪的活动。突击舟被推入水中,来自巴伐利亚第132步兵师的步兵与工兵置身其中。但船只的引擎保持着沉默。这些船只,一艘接一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海岸,完全靠人力划动前进。很快,这支神秘的船队便消失在夜色中——四个突击连在黑海的波浪中晃荡着。凌晨2点时,他们正沿着海岸向东漂流。
3点15分,犹如平地惊雷般,德军的大炮开火了。大口径火炮怒吼着,火箭炮嘶嘶作响,高射炮也参与其中。火光、硝烟和清晨的薄雾遮蔽了帕尔帕奇地峡的南部。呼啸于半空的斯图卡俯冲而下,投下的炸弹将据点和铁丝网障碍撕开。
3点25分,一发发白色信号弹此起彼伏:步兵发起了进攻。工兵们冲在最前方,他们的工作最是危险——清除地雷,剪开铁丝网,而且总是要冒着敌人的炮火。
俄国人也开火了,所有武器射出的火力构成了一道弹幕。碉堡射孔后的苏军机枪手只顾扣动着扳机。他们并未刻意瞄准。他们的武器已布设成交叉火力,覆盖着他们与整个地雷区之间的地带,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开火。
苏联海军的舰炮也打响了。炮弹、炸弹和子弹席卷过德军士兵发起进攻必经的狭窄通道。当然,这里也没有其他的道路。
德军的大炮开火后,离开海岸的突击艇发动了它们的引擎。此刻,俄国人无法听见发动机的声响。
突击舟箭一般地冲向海岸,直奔苏军防坦克壕与大海的连接处,这里约有一扇谷仓大门那么宽,充满了海水。
德军的突击舟径直驶入防坦克壕。士兵们跳下船只,立即用手里的武器开火射击。防坦克壕边缘,散兵坑内的苏军士兵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状况,便被子弹射倒在地。
但苏军一具固定的火焰喷射器开火了。德军第一股进攻波次扑倒在地。他们遭到了压制。
一架梅塞施密特战斗机从海上低空飞来,沿着防坦克壕呼啸而过,机载火炮猛烈开火,迫使俄国人不得不采取隐蔽。
突击舟上的德军士兵跳起身冲入战壕,第一批苏军士兵举手投降,他们被彻底打懵了。
第132步兵师左侧,沿着费奥多西亚——刻赤公路的两侧,来自西里西亚的第28轻步兵师辖下的第49猎兵团也设法穿越了地雷区。格雷韦上尉带领着第1营的先头部队位于道路的南侧。他们冒着敌人的火力,沿清理出的狭窄通道穿越了地雷区。
该师从第190突击炮营得到了几辆突击炮的支援。布夫中尉负责指挥这些钢铁巨兽中的三辆,它们跟在第1营身边向前推进,为格雷韦的部下们提供火力掩护。
清晨4点30分,这些猎兵到达了防坦克壕。格雷韦上尉气喘吁吁地靠在壕壁边,沙伊特中士用他的机枪左右扫射着。工兵们带着一具云梯赶了上来。格雷韦第一个下到了战壕中。
第2营营长库茨纳少校在“鞑靼山”身负重伤。苏军在那里部署了一个反坦克炮团。第190突击炮营的菲恩舒斯少尉以他的突击炮挽救了危急的形势,他用75毫米口径的长身管主炮轰击着敌人的反坦克炮。
第7连连长赖斯纳中尉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穿过敌人密集的火力,随即趴倒在地。很快,他跳起身,再次向前冲去。敌人的防坦克壕就在前面,其边缘已被炮火炸毁。一串冲锋枪子弹射来,赖斯纳摔倒在地。尽管负了伤,但他仍挥手示意自己的部下向敌人的散兵坑冲去。
位于突破区左翼的第50步兵师,穿过了地雷区和铁丝网障碍。隐蔽得相当出色的苏军机枪阵地,在德军炮火的轰击中幸存下来,现在突然以纵射和交叉火力发起攻击。德军第123步兵团第1营遭受了严重的伤亡,进攻陷入了停顿。
第123团团长冯·菲巴恩中校不得不发起一次与前线呈直角的进攻,以解决苏军的机枪阵地。夜幕降临前,第3营终于成功地突入到敌人的防坦克壕中。
第123团的右翼,莱曼少尉带领着他的第9连(第10连的一部也被置于他的指挥下)沿着战壕席卷了苏军的阵地,一直冲到帕尔帕奇湖。在激烈的白刃战中,他打垮了苏军部署在防坦克壕内所有的机枪阵地和据点,最终将战壕壁炸塌,以便让德军装甲部队通过。就这样,沿着整个进攻前线,苏军防御体系上的主要障碍被征服了。
冯·格罗德克上校的摩托化旅(该旅由德国和罗马尼亚部队共同组成,例如第22步兵师的侦察营)取得了成功,进攻第一天的下午,他们便到达了第132步兵师作战区域内的海滨,当天早些时候,突击舟搭载的突击队就是在这里夺取了敌人的防坦克壕,他们迅速构建渡口,清理障碍,以便对苏军防线的后方发起攻击。
在此期间,第22装甲师的先头部队仍在等待发起进攻的命令。可直到5月9日上午,第28和第50师作战区域内的桥头堡被扩大到足以让其他部队顺利通过后,命令才姗姗到来。
各坦克连和装甲车单位迅速投入战斗,冲向苏军的第二和第三道防线,击溃敌人所有的抵抗,到达了通向阿尔马耶利(Arma-Eli)的公路,并一头撞上了苏军一个坦克旅的集结地。
就像是安排好的演习那样,第190突击炮营的六辆钢铁巨兽在派茨上尉的带领下,几乎在同时赶到了现场。俄国人的坦克尚未进入阵地便被德军的坦克和突击炮逐一干掉。
现在,按照计划,第22装甲师转身向北而去,插入到苏军两个集团军的身后,这两支苏军部队正忙着跟德军第46步兵师和罗马尼亚旅交战。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曼施泰因的计划进行着。但随后,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5月9日下午,一场春季暴雨从天而降,没过几个小时,道路就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泥潭。德军的吉普车和卡车被彻底陷住,只有履带式车辆尚能获得些进展。现在,曼施泰因的意愿对抗的是大自然的力量。
第22装甲师的战车继续挣扎着向前,直到当天深夜才构建了全方位防御阵地。因此,第二天(5月10日)天色放晴后,他们已深深地插入到苏军第51集团军的侧翼和后方。苏军以强有力的坦克部队发起救援性进攻,但被德军击退。大风很快便将路上的泥泞吹干。该师继续向北推进。5月11日,这个师已到达海边的阿克莫奈(Ak-Monay),从而插入到苏军第47集团军的后方。俄国人的十个师陷入了包围圈,其他部队向东逃窜。这一大胆的穿插抹去了第22装甲师身上的污点——说起这个污点,还要追溯到1942年3月20日。当时新组建的第22装甲师被陆军司令部派至克里木,该师既未接受过师级规模的操练,各部门之间也缺乏协同。3月20日那天,他们被第11集团军投入到帕尔帕奇战线的反击战中。
清晨的薄雾中,他们遭遇到正准备发起进攻的苏军部队,结果发生了混乱,并遭受到损失。曼施泰因元帅后来承认,把这样一支毫无作战经验的部队投入到一场大规模战斗中,集团军司令部无疑是犯了错误。但集团军司令官的坦然承认又有什么用呢?于是,自3月20日以来,前线作战部队便不太能看得起第22装甲师。陆军总司令部也对这个师颇有微词。该师在冬季末期的英勇表现被一笔抹杀了,这虽然不公平,但3月20日的耻辱却一直伴随着他们。
与此同时,冯·格罗德克上校的摩托化旅向东大胆追击,并阻止苏军在后方建立起一道新的防线。无论苏军部队试图在何处挖掘阵地,格罗德克都会立即发起袭击。然后,他继续向前冲去。
这个旅深入到敌军腹地30英里处,出人意料地到达了“鞑靼壕沟”,这已远远地插入到D.T.科兹洛夫中将的司令部身后。苏军这位克里木方面军司令员慌了神,部队和各指挥部土崩瓦解。沿着道路,大批苏军部队朝刻赤半岛的东部海岸逃窜,他们想从那里越过海峡逃至大陆,以保全性命。
苏军的战术预备队绝望地试图挡住德军先头部队,以便让拥挤在刻赤半岛海滩上的大批苏军部队搭乘摩托艇和小型船只渡过海峡逃生。他们希望能重演两年前英国人在敦刻尔克完成的壮举。
但曼施泰因却无意让自己的胜利被苏联式的敦刻尔克削弱。他派出自己的装甲和摩托化部队,另外还有桑德尔少将来自北德的第170步兵师以及第213步兵团,追击并超越溃逃中的苏军。但冯·格罗德克上校已无法参与这一行动,他身负重伤,很快便伤重不治。[8]5月16日,德军杀至刻赤城。苏军最高统帅部未能成功上演敦刻尔克的行动,斯大林无法挽救他的部队。第30军辖内,第190、第197和第249突击炮营的突击炮,很快便将敌人临时调集的运输船只击沉。德军的战果是十七万名俘虏,1133门火炮和258辆坦克。苏军三个集团军被德军的六个师在八天内击败。
5月17日清晨,曼施泰因和冯·里希特霍芬大将站在刻赤附近的一处高地上。在他们面前的是大海和刻赤海峡,再过去12英里,塔曼半岛的海滩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那就是通往亚洲和高加索地区的门户。曼施泰因以自己的胜利踹开了通往斯大林令人难以置信的油田的后门。
此刻,正当曼施泰因眺望着对岸自己宏大的目标时,北面400英里处的哈尔科夫地区,冯·克莱斯特集团军级集群[9]的部队正在发起进攻,以便在顿涅茨河上为他们的夏季攻势获得重要的出发阵地。
经过许多个不眠之夜和焦虑的计算,并在苏军一次突然袭击的促使下,冯·克莱斯特大将终于发起了一次攻势,这一进攻并未按照大胆突袭的战略构思来进行。
“三点钟。”托伊贝尔少尉说道,他是第466步兵团的一名连长。没人吱声。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这句话毕竟是对事实的陈述。这意味着再过五分钟就要出发了。
东方的天空变成了红色。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四下里一片沉寂,甚至能听见士兵们的呼吸声。少尉的手扶着战壕壁,手腕上大大的腕表发出的滴答声仿佛也能听见。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着,汇入到无休止的永恒中。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雷鸣般的轰鸣充斥在半空。对战场上的新兵来说,这只是一种令人不安、震耳欲聋的巨响,但对那些东线老兵而言,他们却能分辨出榴弹炮沉闷的声响、加农炮尖锐的巨响以及步兵炮的嗖嗖声。
在他们前方的森林中,硝烟四起,俄国人的阵地就在那里。泥土喷泉般地窜入半空,树枝被炮弹炸得四散飞溅——这是进攻发起前炮火集中射击的常规画面。
这幅画面出现在来自柏林的“熊”师[10]发阵地前——但在第101轻装师、第16装甲师、第1山地师的阵地前,出现的画面完全一样,这些部队构成了冯·马肯森将军第3摩托化军的进攻矛头。哈尔科夫南面,沿着斯拉维扬斯克与洛佐瓦亚之间的整个战线,1942年5月17日清晨,“克莱斯特”集团军级集群的部队在隆隆的炮声中准备发起进攻。
终于,德军攻击部队前方的炮击明显向北延伸。与此同时,德国空军第4航空军的斯图卡轰鸣着掠过了德军的防线。
“前进!”托伊贝尔少尉喊道。此刻,和他一样,大约有500名中尉和少尉同时喊出了他们的命令:“前进!”
德军军官和士兵们在过去几天里一直担心的问题被遗忘了——这个令人烦恼的大问题就是,德国部队能否成功地对苏军攻势的根部发起打击,过去的五天里,这一攻势一直在向西推进。
5月17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克莱斯特”集团军级集群的攻击目标又是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往前追溯些日子。
为了使1942年夏季的大规模攻势获得一个适当的出发阵地,以便从哈尔科夫地区沿高加索和斯大林格勒方向前进,第41号元首令中指出,伊久姆两侧的苏军突出部代表着对哈尔科夫永久性的威胁,应该通过一次钳形攻势予以消除。为执行这一行动,“南方”集团军群司令冯·博克元帅[11]制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保卢斯将军指挥的第6集团军从北面发起进攻,而辖第1装甲集团军和第17集团军的“克莱斯特”集团军级集群从南面发起攻击。这样一来,被铁木辛哥大批兵力塞满的突出部将被夹断,这些苏军部队会被一场合围战所歼灭。这一计划的代号是“腓特烈”。
但俄国人也有一个计划。铁木辛哥元帅希望能重演他在一月份时的攻势,为此,他调集了更为强大的兵力,准备发起一次进攻,并希望这次进攻能一举决定战争的胜负。铁木辛哥投入了五个集团军和一支完整的坦克部队,他打算从伊久姆突出部及其北面的沃尔昌斯克地区(他的一月攻势就停滞在这里)发起攻击,以两个楔形攻势突破德军的防线。通过一个大迂回包抄,乌克兰重工业的行政中心——哈尔科夫——将被重新夺回。这将使德国人丧失其在南线庞大的补给基地,许多巨大的仓库都位于这一基地内。
同时,铁木辛哥还想重复他先前的尝试——从德国人手中夺回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另外还有60英里外的扎波罗热,这座城市拥有一座巨大的水力发电站,在四十年代可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
这个计划一旦实现,对德国“南方”集团军群来说,将比失去哈尔科夫的后方基地更具灾难性。穿过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和扎波罗热的公路和铁路通往第聂伯河的下游河段;那里的河流更像是一连串的湖泊,而且,这些城镇与黑海之间没有其他可供渡河的渡口。为南翼德军以及第聂伯河以东,顿涅茨地区和克里木德军提供的补给,必须通过这两个交通中心。丢失这两座城市将会造成灾难性后果。
因此,1942年春季,双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伊久姆突出部上,对博克和铁木辛哥来说,这都是一场生死攸关的决战。现在的问题是:谁会先下手为强,谁将赢得这场角逐,铁木辛哥还是博克?
德国人的计划安排是在5月18日发起进攻,但铁木辛哥的动作更快。
5月12日,铁木辛哥以强大得出人意料的部队对保卢斯将军的第6集团军发起了钳形攻势。苏军铁钳的北部颌口从沃尔昌斯克地区发起攻击,这一任务由第28集团军执行,该集团军辖16个步兵和骑兵师,3个坦克旅和2个摩托化旅。对德国的两个军而言,这是一股压倒性力量,霍利德将军的第17军和冯·赛德利茨-库尔茨巴赫将军的第51军,加在一起只有六个师。
铁木辛哥的南部颌口则在伊久姆突出部集中了更为强大的兵力。两个集团军(第6和第57集团军)辖有26个步兵师和18个骑兵师,另外还有14个坦克旅。与之对阵的是炮兵上将海茨的第8军以及罗马尼亚第6军,两个军加在一起只有六个师,最初还没有一辆坦克,他们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场敌人占尽兵力优势,且得到大批坦克支援的进攻。
挡住苏军在两个重点地段的推进根本毫无希望可言,德军的防线被打垮了。这时,就像冬季战役期间那样,德军在推进中的苏军部队身后,死死地坚守着许多支撑点。
针对涌过自己防线的苏军大潮,保卢斯将军投入了第6集团军所有可用的部队。在哈尔科夫门前12英里处,他终于取得了成功。保卢斯用仓促调集的第3和第23装甲师以及第71步兵师攻击敌军侧翼,在关键时刻挡住了铁木辛哥的北部铁钳。
但铁木辛哥从伊久姆突出部杀出的极为强大的南部铁钳却未被挡住。一场灾难似乎已迫在眉睫。俄国人试图一直突破至西面更远处,5月16日,他们的骑兵部队已逼近波尔塔瓦,波尔塔瓦位于哈尔科夫西面60多英里处,博克元帅的司令部就设在那里。形势变得越来越危险。博克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腓特烈”行动原定于两天内发起。但苏军的攻势完全改变了态势。保卢斯将军的第6集团军遭到牵制,正进行着激烈的战斗。作为一支进攻性打击力量,该集团军已无法投入“腓特烈”行动,这意味着德军的钳形攻势已不复可能。
1942年夏初,哈尔科夫南部的大战拉开了“蓝色行动”的帷幕。
那么,他是该放弃整个计划呢,还是以单支铁钳执行“腓特烈”行动?博克的参谋长,步兵上将冯·佐登施坦敦促他采取“单股铁钳”的办法。鉴于敌军的实力,这是个冒险的举动,但一个有利的证据是,铁木辛哥的部队越向西推进,其侧翼暴露得就越危险。
对博克来说,这是个机会。最后,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以一股铁钳发起“腓特烈”行动。为了防止俄国人调集部队掩护其漫长的侧翼,博克甚至将进攻日期提前了一天。
因此,5月17日清晨,冯·克莱斯特的集团军级集群以辖内的第1装甲集团军和第17集团军,从伊久姆南部地区发起了进攻。8个步兵师,2个装甲师和1个摩托化步兵师构成了克莱斯特的打击力量。罗马尼亚部队为其左翼提供掩护。
清晨3点15分,托伊贝尔少尉率先跳出战壕,带着他的部下向森林边缘的苏军阵地冲去。呼啸在头顶上的斯图卡俯冲而下,朝着识别出的苏军据点、掩体和阵地投掷下炸弹。
一些20毫米自行高射炮跟随着托伊贝尔的连队向前冲去,多少弥补了一些他们在坦克方面的缺乏。第616陆军高射炮营的这些20毫米自行高射炮实施着近距离平射,炮弹落在俄国人的抵抗处炸开。步兵们喜欢这种武器,也喜欢这些炮组成员,他们总是驾驭着这些火炮在最关键的地方投入战斗。
在冰雹般的炮弹和炸弹的打击下,苏军第一处精心构建的阵地崩溃了。但那些在炮火中生存下来的俄国人却进行了顽强的抵抗。第466步兵团的一个突击营杀入到苏军阵地中,敌人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兵一卒。苏军阵亡了450人,这足以证明战斗的激烈度。
穿过茂密的灌木丛,穿过地雷区,越过树干堆成的障碍,第466团只能缓慢地获得进展。托伊贝尔少尉和他的连队很快便发现,他们在马亚基养蜂场遭遇到苏军极其顽强的抵抗,这里位于主战线身后不远处。俄国人用机枪、步枪和迫击炮猛烈开火。托伊贝尔的连队未能获得任何进展。
“我们需要炮火支援!”托伊贝尔朝着炮兵联络员喊道。炮兵联络员用步话机联系后方的炮兵单位:“炮击第14号方格!”几分钟后,一场梦幻般的烟火表演爆发开来。苏军炮兵也不甘示弱,随即在农场前方投掷下一道弹幕。
托伊贝尔和部下们向前冲去,前方便是苏军的战壕。俄国人仍守在里面,抵着战壕壁,躲避着纷飞的炮弹。冲锋中的德军士兵跃入战壕,也贴着墙壁伏下身子,以免被落在前后左右以及战壕中的炮弹炸伤。
他们就这样跟苏军士兵肩靠肩地趴在一起,双方都未采取敌对行动,每个人都紧紧地贴在地上。这一刻,他们只想在呼啸着纷飞的炽热弹片中保住自己的性命。彼此间的敌意仿佛被无情地落在他们头上的打击力量一扫而空。
半个小时后,炮击突然停止了。托伊贝尔的部下们跳起身,喊声响彻了整条战壕:“俄国佬,举手投降!”战壕内的苏军士兵丢下冲锋枪和步枪,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托伊贝尔的连队继续向前推进。在养蜂场后一英里处,他们遇到十个热气腾腾的苏军战地厨房,刚刚烧好了茶水和小米粥。俄国人惊讶地看见,突然出现的德军士兵端着饭盒排好了队。“快点,伊万,给我们盛点粥!”德国人叫嚷着。起初,苏军厨房人员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笑了起来,他们把小米粥盛入德军士兵们递过来的饭盒,又将他们的水壶灌满香喷喷的茶水。
但这顿早餐被一个不和谐音打断了。苏军的一架双翼飞机沿低空飞来,用机枪扫射着休息中的德军士兵。托伊贝尔的部下们用机枪和步枪朝这架老式飞机射击。几发子弹击中了发动机,机翼也被撕成了碎片。这架飞机摇摆起来,进入滑翔状态,最后降落在距离德军士兵约200码的地方。
第1排的士兵朝着飞机跑去。但飞行员用机载机枪开火射击,试图保护自己。子弹耗尽后,他和他的同伴爬了出来,两人都穿着皮飞行服。
“举起手来!”德军士兵叫道。但这两个苏军飞行员并未举手投降,反而掏出了他们的手枪。
“隐蔽!”排长赶紧叫道。其实这毫无必要。两名飞行员无意抵抗,他们只是不想被俘虏罢了。先是那名和飞行员在一起的军官,接着是飞行员,他们举起枪对着自己的头部开了一枪。托伊贝尔的部下们站起身,迷惑不解地摇着头,慢慢走过去查看这两具尸体。他们发现,那名自杀的军官是个姑娘,佩带着少尉军衔。
5月17日夜幕降临前,皮希勒上校第257步兵师的各团,沿着其战线的整个宽度到达了顿涅茨河。5月18日,他们夺取了最北端的目标——博戈罗季什诺耶(Bogorodichnoye)。第477步兵团第3营营长古斯特中尉带着他的先头排赶到村边时,一条搭载着30匹马的渡船正忙着设法从燃烧着的驳船中摆脱出来。看见德国人已经赶到,船上的人放弃了努力。燃烧着的船只像一座火光熊熊的岛屿,顺着河水朝下游漂去。
左侧,第101轻型师也于5月18日夜晚前到达了顿涅茨河。此时的气候闷热潮湿,温度为摄氏30度,几个营不得不驱车穿过一片巨大的林地,小心翼翼地经过伪装良好的苏军阵地。他们排成一路纵队,艰难地穿过地雷区。工兵们创造了奇迹。第213工兵营跟随着第101轻型师推进,行动的第一天便排除了1750颗各种类型的地雷。
自去年夏季攻势初次遭遇地雷犬以来,德军再次遇到了这种武器——背上绑着反坦克地雷的阿尔萨斯犬和杜宾犬。训犬员隐蔽在伪装良好的阵地中,命令这些动物一次次地冲向前进中的德军部队。在这场令人作呕的人犬大战中,这些可怜的动物被无情地干掉。但冲过来的地雷犬越来越多,往往是一群群地向前猛扑,这些狗都经过训练,专门往汽车和炮架下钻。无论它们钻入到哪里,只要地雷上伸出的触发杆遇到阻力,烈性炸药就会爆炸,连同地雷犬在内,方圆数码内的一切都将被炸成碎片。
到达顿涅茨河一线后,第257步兵师和第101轻型师接管了为装甲打击群的纵深推进提供东翼掩护的任务,这一推进的目的是形成一个包围圈。第16装甲师担任胡贝中将打击力量的矛头,冯·维茨莱本、克兰蓬和西克纽斯三个战斗群穿过了俄国人的阵地。他们击溃了苏军,并遏制了对方强有力的反击。随后,他们驱车前进,一路杀至伊久姆郊外。
5月18日中午12点30分,来自威斯特法伦的第16装甲师的坦克和摩托车,驶上唯一一条大型的东西向道路,在顿涅茨基(Donetskiy)渡过了顿涅茨河。以第2装甲团第2营为核心的“西克纽斯”战斗群,左转后向西而去,径直杀入包围圈中。
但是,“腓特烈”行动的主要打击将由骑兵上将冯·马肯森的第3摩托化军执行。他的进攻以来自德累斯顿的第14装甲师为中心,来自维也纳的第100轻型师和来自巴伐利亚的第1山地师分别位于左侧和右侧。俄国人措手不及,在苏霍伊托列茨河(SukhoyTorets)的湿地中溃不成军。巴尔文科沃被德军夺取,一座桥梁被搭建起来。第14装甲师渡过河去,继续向北推进。旋转着的尘埃遮蔽着坦克。乌克兰的黑色大地使这些士兵看上去像是烟囱清理工。
他们与“西克纽斯”战斗群的坦克连相配合,渡过了别列卡河(Bereka)。苏军坦克部队的推进被成功遏制。5月22日下午,第14装甲师到达了北顿涅茨河河曲部的拜拉克(Bayrak)。
这是个转折点。因为河对岸便是第6集团军的先头部队——来自维也纳第44步兵师,“高等德意志骑士”团的连队。德军的这一会师刺穿了伊久姆突出部,铁木辛哥冲至遥远的西面的部队被切断。包围圈合拢了。
铁木辛哥元帅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时,已经太晚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攻势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他别无选择,只能取消向西的推进,命令部队转身向东,试图朝相反方向突出包围圈。德军薄弱的包围圈能挡住苏军的这一企图吗?战役的决定性阶段开始了。
冯·克莱斯特大将面临的任务是让他的包围圈强大到既能挡住苏军自西而来的突围企图,又能遏制苏军从东面渡过顿涅茨河发起的救援行动。这又是一次与时间的赛跑。冯·马肯森将军以娴熟的战术技能组织起麾下所有的步兵和摩托化师,以第14装甲师为轴心,呈扇状散开。第16装甲师先向西疾进,然后转身向北,直奔顿涅茨河上的安德烈耶夫卡(Andreyevka)。第60摩步师、第389步兵师、第380步兵师和第100轻型师扇形散开,向西前进,迎着铁木辛哥向东后撤的部队形成了口袋阵。中央位置是兰茨将军的第1山地师,就像位于网中央的蜘蛛;冯·马肯森将军已让该师脱离前线,担任救火队的角色。
这一预防措施最终决定了战斗的结局。铁木辛哥的各集团军司令员驱使着麾下的各个师,以勇猛的决心冲向德军的包围圈。他们集中起力量,试图不惜一切代价在德军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以到达只有25英里之遥的顿涅茨河前线,从而挽救自己。
五旬节到来时,被围的苏军部队以不可阻挡之势杀开血路,穿过第6摩步师和第389步兵师布设的障碍,冲向洛佐文卡(Lozovenka)。很明显,俄国人企图到达通往伊久姆的主干道。这时,马肯森的预防措施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苏军遭遇到第1山地师,该师已在洛佐文卡东部构建起斜向防线。第384步兵师的掩护群,在第4航空军的支援下,也堵住了苏军的去路。接下来的战斗无疑是整个东线战事中最为血腥的一次。
以下的记述是基于兰茨少将所写的作战报告,当时他是德军第1山地师师长。在数千发白色照明弹的亮光下,苏军队伍冲向德军防线。军官和政委们厉声下达着命令,鼓励着他们的部下。红军士兵手挽着手向前冲去。嘶哑的“乌拉”声响彻夜空。
“开火!”蹲伏在机枪和步兵炮旁的德军下士们下达了命令。第一波次的进攻者被打垮了。土棕色的队伍随即向北转去。
但他们在那里同样遭到了德军山地猎兵们的拦截阵地。俄国人退了回来,现在,他们已不顾伤亡,对德军防线发起了猛烈的冲击。苏军士兵们涌上前去,消灭敢于阻挡他们的一切,就这样,又前进了几百码,但随即被德军机枪的纵向火力刈倒。侥幸未被打死的俄国人踉跄着、爬动着或是挣扎着退回到别列卡河的沟壑中。
第二天夜里,同样的场面再次重演。但这次,几辆T-34坦克伴随着冲锋中的步兵。这些苏军士兵,在伏特加的作用下,继续手挽着手向前涌来。面对必死无疑的结局,这些可怜的家伙怎么能找到高呼着“乌拉”向前冲锋的勇气?
一场反击过后,德军士兵发现他们的防御阵地前堆满了俄国人的尸体,这些尸体的头颅碎裂,被刺杀和践踏得已无法辨认。战斗充斥着兽性的怒火。这是一条令人震惊的死亡之路。
到了第三天,俄国人的突围势头被击溃了。苏军第6和第57集团军的两名司令员——戈罗德尼扬斯基中将和波德拉斯中将——以及他们的参谋长,在战场上阵亡。这场庞大的战役就此结束,铁木辛哥被击败。他损失了22个步兵师和7个骑兵师的大部。14个坦克和摩托化旅被彻底击溃。239000名红军士兵疲惫地走入德国人的战俘营;1250辆坦克和2026门大炮被摧毁或缴获。这就是哈尔科夫南部战役的结局,苏军本想在这场战役中包围德军,结果被包围的反而是他们自己。对德军而言,这是场不同寻常的胜利——在几天内,他们像变戏法那样扭转了颓势。
但是,获胜的德军部队并未想到,他们凭作战技能和勇气赢得的胜利,对他们来说只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悲惨命运的大门:现在,这些士兵朝着斯大林格勒而去。
但到目前为止,那座城市的阴影尚未影响到这些士兵。他们的脑中和最高统帅部的公报上依然充斥着刻赤半岛和哈尔科夫的胜利喜讯。毕竟,他们获得了惊人的胜利——三个星期内,两场大规模歼灭战。苏军的六个集团军被摧毁,409000名红军士兵成了俘虏,3159门大炮和1508辆坦克被摧毁或缴获。东线战场上的德国军队再一次展示了他们的优势。好运再次站到了希特勒一边。可怕的严冬和失败的幽灵已被遗忘。
就在哈尔科夫南部的包围圈中仍有些零星的交火,处在半饥饿状态的小股苏军士兵爬出他们的藏身处之际,新的战役已经打响——这次是塞瓦斯托波尔,这是苏军在克里木半岛西南角最后的堡垒,也是世界上最牢固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