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出卖给敌人的计划

鹿肉和克里木香槟——被打断的盛宴——赖歇尔少校失踪了——一场灾难性飞行——两座神秘的坟墓——俄国人知道了进攻计划——进攻照常展开——悲剧的诞生

人民委员的别墅内,摆设的物品相当有品味,这一点出人意料。这座别墅坐落在哈尔科夫城郊的一座小花园里,两层楼,带有一个建造得恰如其分的酒窖。委员同志对此感到自豪。但后来,他接受了一项需要高度责任感的工作——负责哈尔科夫地区的重工业生产。现在,这座别墅被装甲兵上将施图默[16]和第40摩托化军军部所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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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图默是个出色的军官,也是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他个头不高,干劲十足,总是在忙碌。他始终戴着单片眼镜,甚至在他还是一名低级骑兵军官时便是如此。高血压症在他的脸上体现出来。他的身材和气质特点使他在军部里获得了“火球”的绰号。当然,他知道自己的这个绰号。但他假装不知道,这使他每次在无意间听到别人使用这一绰号时都不用做出任何反应。

施图默不是个具有学者风范的总参军官,而是个具有天赋的实干家,善于发现并把握战术机会。他是德国军队中最好的装甲部队指挥官之一,既能巧妙地策划作战行动,也能坚决地执行这些计划。他是一名前线军官,是士兵们崇拜的偶像,他们的福祉是他一直为之关注的。但他属下的军官们也对他尊敬有加,他们钦佩他的精力和作战直觉。

他有个缺点,一个令人愉快的缺点:喜爱美食和美酒。“战争已经够糟的了,干嘛要在饮食上再亏待自己呢?不,先生们,这可不是我的作风!”这是他最爱说的话。但军部人员搞来的美酒佳肴总是会与他的客人们一同分享。

1942年6月19日晚上,施图默的军部里便举行了这样一场晚餐聚会。来宾包括军里的三名师长和军炮兵司令:第23装甲师师长冯·博伊内布格-伦斯菲尔德少将,第3装甲师师长布赖特少将,第29摩托化步兵师师长弗雷梅赖少将,炮兵司令安格罗·米勒少将。出席这场晚宴的还有军参谋长弗朗茨中校,作训处长黑塞中校,传令官塞茨少尉和军部副官哈里·莫姆中校,莫姆也是一名国际马术障碍赛骑手。

这将是“死囚的最后一餐,”施图默开着玩笑。“先生们,我们只能悠闲几天,然后就要再次出发了。希望这次我们能迫使斯大林屈服。”

“希望如此.”布赖特咕哝着,这位健壮的装甲师师长来自巴拉丁领地(Palatinate)。

两天前,三位师长获悉了本军在“蓝色行动”第一阶段的任务。但这只是非正式的消息,因为在希特勒严格的保密规定下,师长只有到战役真正发起前才能获知本军的具体命令。

“能不能给我们透露点具体的命令?”一位师长恳求道。这是违反保密条例的,但施图默同意了。

“你不能把一个摩托化军统驭得太紧。”他曾对自己的参谋长和作训处长这样说过,并把半页打印稿的行动简介传达下去:“仅供各师长阅览。”这份简介涵盖的只是“蓝色行动”的第一阶段。黑塞中校派出极为可靠的通讯员将这一绝密文件传递到各师。

实际上,这是许多摩托化军的一贯做法。毕竟,一名指挥着快速部队的师长,突然间得到了一个突破的机会,如果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向北、向南或向西推进,他又如何能把握住转瞬即逝的战机呢?

“蓝色行动”的第一阶段,施图默的摩托化军所得到的任务是,作为第6集团军的一部,渡过奥斯科尔河(Oskol),然后转身向北包围敌军。如果麾下的部队能迅速渡过河去,那么师长们了解大致的作战计划就很重要,这样,他们就能正确行事而不至于浪费时间。

施图默发现,给属下的师长们写一份行动大纲,这种做法的效果一直令人满意。他从未失去任何机会,也没出过任何岔子——至少在6月19日前是这样。

施图默欣赏着客人们对美食佳肴的惊讶。主菜是烤鹿肉——这头雄鹿是弗朗茨中校外出侦察时射杀的。前菜提供了鱼子酱,并佐以克里木香槟酒,这两样东西是一位敏锐的司务长在哈尔科夫的一座仓库中发现的。无需多劝,来宾们开怀畅饮起来。

没有什么能比甜甜的克里木香槟更快地引发愉快的气氛了,沙皇和苏联政府举办过的盛宴都证实了这一事实。6月19日,施图默的餐桌周围同样弥漫着轻松和愉快的气氛。在场的军官都经历了可怕的寒冬,现在开始展望更为乐观的前景了。

特别是军部,充满了活力和乐观。当天下午早些时候,施图默打电话给集团军司令部,那里同样充斥着一种乐观的情绪。冯·马肯森将军以其获得加强的第3摩托化军刚刚为第6集团军在敌人的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这个缺口位于哈尔科夫北部的沃尔昌斯克地区和顿涅茨河的东部,是一个出色的出发阵地,以便沿顿涅茨河另一端的布尔卢克发起一场猛烈的攻势。

通过一次大胆的包围行动,马肯森以四个摩托化师和四个步兵师粉碎了占据优势的苏军部队——沿顿涅茨河对岸的高地,俄国人一直坚守着他们的阵地。马肯森的部队拿下了高地,俘虏了23000名苏军士兵。这样,在即将到来的大规模攻势中,保卢斯将军的第6集团军就不必冒着敌人的炮火,以高昂的代价强渡顿涅茨河了。

弗朗茨中校用他的刀叉、甜品勺和白兰地酒杯解说着马肯森将军出色的行动,这一行动以极低的代价取得了如此显著的成就。他的行动被视为进一步的证据,东线德军已经恢复了他们旧有的战斗力。

“现在,马肯森将军即将在我们的东南方重复同样的行动,以便肃清顿涅茨河这一侧的敌军,从而使我们获得奥斯科尔河,作为执行‘蓝色行动’的出发线。你们会看见,杰出的马肯森将军会再次成功的。”施图默举起了他的酒杯。现场一片乐观和欢快。

十点差五分,并未发生伯沙撒王盛宴上出现在墙壁上的神秘天书事件,也没有炸弹投向这场愉快的宴会。唯一发生的是通讯员奥丁加中士走了进来,附身到黑塞中校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位作训处长站起身,朝施图默说道:“将军先生,请原谅,我得去接个电话。”

施图默笑道:“希望您别带着坏消息回来。”

“应该不会,将军先生,”黑塞中校回答道,“是第23装甲师的值勤官打来的电话。”

他们关上门,走下楼梯朝地图室而去,奥丁加中士说:“中校先生,第23装甲师那里似乎很紧张。”

“哦?”

“没错,他们的参谋长赖歇尔少校从今天下午起就失踪了。”

“什么?”

黑塞跑下楼梯来到电话机前。“是我,泰希格雷贝尔,发生了什么事?”他聆听着,然后又说道:“不,他当然不在这里。”他看了看手表:“您说什么,他是下午2点起飞的?可现在已经晚上10点了。告诉我,他随身带了些什么?”黑塞专注地聆听着。“什么?他的图板?还有打印的文档?可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侦察飞行时不是不许带这些东西吗?”

黑塞惊呆了。他放下话筒,跑上楼梯来到了餐厅。餐厅里高昂的气氛突然间烟消云散,这位作训处长的表情说明:出事了!

黑塞中校简短地向施图默和冯·博伊内布格-伦斯菲尔德介绍了情况。第23装甲师参谋长赖歇尔少校是个出色而又可靠的军官,当天下午2点,他和飞行员德尚特中尉驾驶一架“鹳”式轻型飞机飞往第17军军部,想再看看本师的部署地带,这个地区在发给各师师长的命令中做过概述。赖歇尔的飞机肯定是飞过军部,跑到主战线去了。他没有回来,也没有在师里的任何地段着陆。他随身携带的不光是这份命令,还包括标注了军属各师位置以及“蓝色行动”第一阶段目标的地图。施图默猛地从座椅上跳起身,冯·博伊内布格-伦斯菲尔德则试着安慰大家:“他可能降落在我们几个师后方的某处了。现在暂时不必设想最坏的情况。”可是,他试图打消的念头清楚地写在每个人的脸上:俄国人抓到了他,完整地得到了命令和“蓝色行动”的目标。

施图默“火球”的绰号得到了体现。前线的各个师立刻接到了电话:师长和团长们奉命向炮兵前沿观察所和各连队查询,他们是否注意到有什么情况发生。

军部成了个马蜂窝。持续的嗡嗡声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直到45分钟后,第336步兵师传来了消息。下午3点至4点间,一名炮兵前哨观测员看见一架“鹳”式飞机在午后炙热的薄雾中飞行。这架飞机倾斜着飞入低低的云层中,最后,当一场夏季大雷雨覆盖整片地区时,这架飞机降落在距离苏军防线很近的地方。“立刻派出强有力的突击队!”施图默下达了命令。

黑塞中校为侦察行动下达了详细的命令。当然,主要的搜寻目标是机上的两个人。如果找不到赖歇尔和他的驾驶员,那就必须找到一个公文包和地图板。如果敌人已先到过现场,那就必须搜寻交战或放火,或是其他暗示着文件已被销毁的痕迹。

6月20日,天色刚刚放亮,第336步兵师便派出一个加强连进入到相当艰难的地带,另一个连为其提供侧翼掩护,并假装采取行动以转移俄国人的注意力。

德军士兵在一个小山谷中发现了这架飞机。机上空无一人,也没有公文包和地图板。仪表板上的仪表已被拆除——这是俄国人缴获德军飞机后常见的做法。现场没有发现能表明地图和文件已被销毁的纵火痕迹。既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搏斗的迹象。飞机的油箱上有个弹孔,燃料已经耗尽。

“搜索邻近地区.”上尉下达了命令。士兵们分成小股散开。过了片刻,传来了一名中士的叫声:“在这里!”他指着距离飞机大约30码的两个土堆,那是两座新堆起的坟墓。连长满意了,他召集起部下,返回了营地。

施图默将军接到关于两个坟墓的报告后连连摇头:“把他们埋了?俄国人打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尊重我们的死者了?而且,还埋在那架飞机旁。”

“确实有些奇怪.”弗朗茨中校说道,“我想知道具体的详情,这可能是某起暴行。”施图默将军做了决定。

第336步兵师奉命再次派出一支队伍,去挖开坟墓,看看里面埋的究竟是不是赖歇尔和德尚特。

第685步兵团的伙计再次被派了出去。和他们同去的还有赖歇尔少校的勤务兵,以便对尸体加以辨认。坟墓被挖开了,尽管这具尸体只穿着内衣,眼前的场景也令人极不愉快,但勤务兵还是认出了他的少校。第二座坟墓里的尸体、军装等物品也已不翼而飞。

确切地说,第40摩托化军(整个调查活动集中在该军军部)向集团军所做的关于墓穴中发现尸体的报告已无法被认为确切可靠了。某些参谋军官甚至不记得曾发现过什么尸体。第40摩托化军的情报官,当时正在施图默军部的前沿指挥所执行任务,距离飞机降落的地点只有几英里,事发后,他立即组织了搜索任务,据他报告,赖歇尔少尉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弗朗茨中校当时却认为,对尸体所进行的鉴别排除了一切怀疑。尽管第336步兵师的参谋人员提出了如此明确的看法,但仍有许多人怀疑,俄国人可能上演了一出精心策划的诡计来欺瞒德国人。诚然,赖歇尔夫人收到了第6集团军作训处长弗尔特上校的一封信件,那封信通知她,她的丈夫已被“以全套军事礼仪安葬于哈尔科夫附近的德军公墓。”她甚至还得到了一张墓地的照片。但她并未收到她丈夫一直戴在手上的婚戒。因此,这起事件的疑点一直延续至今天。

当然,对1942年6月底的德军指挥部来说,获知赖歇尔究竟是死了还是活在苏军的监禁中,这一点至关重要。如果他死了,那么俄国人只能掌握那份地图以及打印文档(“蓝色行动”第一阶段)上的内容;但如果他们活捉了这位少校,那就存在着“格伯乌”专家迫使他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的危险。当然,赖歇尔知道几乎所有的一切,他了解这次大规模攻势的大纲,也知道进攻目标对准的是高加索和斯大林格勒。苏联情报机构已得到赖歇尔,并使他开口交待,这种可能性简直令人不敢想象,但确实有足够的理由让人怀疑这种情况已然发生。

一个公开的秘密是,苏军前线部队接到过严格的命令,抓获任何一个裤子上带有红色条纹的德国军官,也就是总参军官,必须像瓷器那样加以保护,并立即把他上交给更高一级的指挥部。任何一个被击毙的德国总参军官,如果有可能的话,应将其尸体带走,这样一来,德国人就会不安地猜测他们究竟是死是活。这种不确定性可由熟练的前线宣传故意挑起。

那么,为何俄国人这次会突然破例呢?而且,他们这样做了后,为何还把他们下葬?

这起神秘事件,合乎逻辑的答案只有一个。赖歇尔和他的飞行员被一支苏军巡逻队俘获,随即被杀。巡逻队队长将缴获来的公文包和地图上交给他的上级时,后者立即意识到,这一定是德军的一名高级参谋人员。为避免这具尸体会带来一些不愉快和可能出现的质疑,他命令这支巡逻队回去,把两具尸体埋掉。

不用说,施图默将军不得不将赖歇尔事件立即上报给集团军司令部。6月20日夜里凌晨1点,弗朗茨中校已向第6集团军参谋长阿图尔·施密特上校(后升为中将)做了电话汇报。装甲兵上将保卢斯别无他法,只能怀着沉重的心情,通过集团军群向位于腊斯登堡的元首大本营汇报这起事件。

幸运的是,希特勒当时在贝希特斯加登,这一报告并未直接传到他那里。陆军元帅凯特尔负责进行初步调查。他倾向于建议希特勒,对“构成共同犯罪的军官”采取严厉的措施。

凯特尔当然猜到了希特勒对此会做出的反应。元首的命令交待得非常清楚,高级参谋人员只能通过口头传达的方式传递作战计划。在第41号指令中,希特勒再次为重要的“蓝色行动”规定了严格的保密条例。希特勒一直很担心间谍的存在,并曾在所有场合强调过这样一个原则:除了自身工作的绝对需要,任何人都不应知道超出这一范围的内容。

施图默将军和他的参谋长弗朗茨中校,连同第23装甲师师长冯·博伊内布格-伦斯菲尔德少将,在进攻发起前三天被解除了各自的职务,施图默和弗朗茨还被送上了一个特别军事法庭。这个法庭由帝国元帅戈林主持。起诉书中包括两项罪名:过早和过多地泄露命令。

在历时十二个小时的听证会上,施图默和弗朗茨得以证明,不存在“过早”下达命令的问题。使用顿涅茨河上唯一可用的桥梁进入沃尔昌斯克桥头堡,摩托化军需要五个夜晚(六月份的夜晚极为短暂)。剩下指控就是“过多地泄露命令”,这成了这起诉讼案的核心。起诉书中指出,该军曾提醒麾下的装甲师,渡过奥斯科尔河后转身向北,他们可能会遇到身穿卡其军装的匈牙利部队,他们的制服与苏军很相似。这一提醒是必要的,因为存在着德国装甲部队可能会将匈牙利人误判为苏军的危险。

但特别军事法庭不接受这个理由。两名被告分别被判处五年和两年的堡垒监禁。听证会结束后,戈林走过去与两名被告握手,并说道:“你们诚实而又勇敢地为自己的案件进行了申辩,没有任何托词。我会把这些写进呈交给元首的报告中。”

看来,戈林信守了自己的承诺。陆军元帅冯·博克也在元首大本营与希特勒的会晤中为这两名军官美言。他们的调解软化了希特勒不再让这两人担任职务的决定。四个星期后,施图默和弗朗茨接到了相同的信件,信中声称,鉴于他们过去的服役经历和杰出的勇敢,元首免除了他们的刑期。施图默被派往非洲,担任隆美尔的副手,弗朗茨跟他一同前往,出任非洲军的参谋长。10月24日,施图默在阿拉莫战役中阵亡[17],他被就地安葬在那里。

施图默被解职后,第40装甲军[18]由装甲兵上将冯·施韦彭堡男爵接掌,他曾出色地指挥过第24摩托化军。现在,他继承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毫无疑问:最迟到6月21日前,苏军最高统帅部已获知德军大规模攻势第一阶段的计划和作战序列。克里姆林宫也知道了德国人的意图是以强有力的部队从库尔斯克地区由西向东推进,第6集团军从哈尔科夫地区出击,以侧翼包抄的行动夺取沃罗涅日(Voronezh),从而在奥斯科尔河与顿河之间的包围圈内歼灭位于沃罗涅日前方的苏军部队。

尽管从倒霉的赖歇尔那里获得了地图和文件,但俄国人并不知道,魏克斯男爵的集团军级集群[19]随后将沿着顿河扑向南方和东南方,其战略目标是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地区。当然,除非赖歇尔已被俄国人抓获,并遭到严厉的审问,那么躺在坟墓中的尸体就完全是另一个人。

考虑到苏军情报机构的狡诈,这种可能性无法被彻底排除。因此,元首大本营不得不作出的决定是:行动计划和开始日期是否应该变更?

博克元帅和保卢斯将军都反对这个提议。进攻发起的日期已迫在眉睫,这意味着俄国人对德军的计划作出反应已为时过晚。另外,马肯森将军已于6月22日发起了第二次“出色的行动”,目的是为第6集团军获取一个合适的出发阵地,他们与第1装甲集团军的部队相配合,在库皮扬斯克地区成功实施了一场小型合围战,俘虏了24000名苏军士兵,从而可以渡过顿涅茨河直奔奥斯科尔河下游。

就这样,德国人得到了发起“蓝色行动”的平台。现在干扰这台复杂的作战机器意味着将对所有的一切造成危害。这台机器一旦启动,而且始终运行平稳,就必须让它运转下去。因此,希特勒决定,按原先的构想发起进攻:北翼,魏克斯大将的集团军级集群,进攻发起日为6月28日,辖第40装甲军的第6集团军则于6月30日发起攻击。木已成舟。

随之而来的一切与赖歇尔少校的悲剧事件密切相连,并酿下了德军在俄国陷入灾难的种子。它标志着一连串战略失误的开始,这些失误不可避免地导致了斯大林格勒的惨败,形成了东线战事的转折点,最终造成了德国的败亡。命运的这一变化如此突然地落在正值成功巅峰的东线德军头上,要了解这一转折点,就必须更加仔细地看看涉及“蓝色行动”的战略举措。

德军1942年夏季攻势第一阶段的核心是夺取沃罗涅日。这座城市位于两条河流之间,是个重要的经济和军备中心,控制着顿河及其众多的渡口,也控制着较小的沃罗涅日河。另外,这座城市也是俄国中部所有南北向交通线的枢纽,从莫斯科通往黑海和里海的公路、铁路及河流都经过这里。“蓝色行动”中,沃罗涅日被定为德军向南而去的旋转点,也是侧翼掩护的后勤基地。

6月28日,魏克斯大将的集团军级集群以第2集团军、第4装甲集团军和匈牙利第2集团军发起了对沃罗涅日的进攻,霍特的第4装甲集团军担任主攻。而第4装甲集团军的“破城槌”则是装甲兵上将肯普夫的第48装甲军,这个军的战略布局以第24装甲师居中,第16摩步师和“大德意志”师分别位于右侧和左侧。

第24装甲师组建于东普鲁士,由原来的第1骑兵师改建而来,也是41至42年冬季期间,德国国防军中唯一一个被改编为装甲师的骑兵师,现在,他们得到的任务是拿下沃罗涅日。

冯·豪恩席尔德少将率领着第24装甲师,尽其全力发起了攻击。在第8航空军的火力掩护下,他们打垮了苏军的防御,到达季姆河(Tim)后从桥上冲过,苏军已点燃了炸桥的导火索,但却被德军士兵及时扯掉。随即,师长乘坐着他的装甲车,在获得加强的装甲团的最前方驶过了河上的桥梁。

德军的坦克像骑兵那样朝着克申河(Kshen)而去。苏军步兵第160和第6师的炮兵和运输队被德军击溃。又一座桥梁被完好地夺下。这是一场迅猛的追击。师长和师直属队冲在最前方,完全不顾暴露出的侧翼,正如古德里安曾说过的那样:“带领一支装甲部队向前,最好的位置总是会暴露自身的侧翼。”

每次为坦克重新加油时,部队不得不停止前进,他们会进行重组,迅速集结战斗群后继续向前猛冲。进攻第一天的夜晚来临前,第24装甲团第3营的摩托车部队已对叶夫罗希诺夫卡村(Yefrosinovka)发起了冲锋。

“好吧,好吧,看看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些什么!”艾希霍恩上尉自言自语道。村边竖立的路标形成了一片名副其实的“森林”,另外还有无线电通讯车,总部行李车和卡车。这里肯定是个高级指挥部。

德军的摩托车队差一点就逮住一条大鱼:驻扎在这里的是苏军第40集团军司令部,他们在最后一刻逃离了。不过,尽管司令部逃走了,但他们的集团军却失去了实施指挥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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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行动”拉开了帷幕(1942年6月28日至7月4日)。沃罗涅日将被夺取,第4装甲集团军与第6集团军配合,在旧奥斯科尔地区构成了第一个包围圈。但苏军第一次没有恋战,而是迅速撤过了顿河。

就这样,第24装甲师在1942年这个炎热的夏季,再次重演了战争最初几周里装甲部队迅猛推进的经典战术,从而证明了一个装备精良、新锐、并得到出色领导的装甲师依然有彻底挫败苏军部队的能力。只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稍稍阻挡了这支充满信心的部队。他们排列成“刺猬”阵地,等待掷弹兵团跟上,随后,在里贝尔上校的带领下,先头部队继续前进。

到6月30日前,第24装甲师距离沃罗涅日还有一半的路程。现在,他们正面对着苏军精心设防的阵地,这里由四个步兵旅坚守。而在他们身后,已发现有两个坦克旅。事态变得愈发严重了。

苏军投入了三个坦克军,试图包围达成突破的德军部队,并掩护沃罗涅日。苏联国防副委员兼机械化部队总监费多伦科中将亲自负责这一行动,显然,俄国人很清楚德军向沃罗涅日推进的重要性。

但费多伦科很不幸,他苦思冥想出的用坦克推进的办法来对付霍特第4装甲集团军的先头部队,结果却被证明是一场失败。德军出色的战术,广泛的侦察以及更具弹性的指挥方式确保了他们能战胜苏军更为强大的T-34和KV坦克。

6月30日,第24装甲师投入到第一场大规模坦克战中,而在南面90英里处,德国第6集团军以沃罗涅日为目标,发起了向东北方的推进。巨大的铁钳已做好了夹断斯大林第一颗牙齿的准备。德军的行动得到了普夫鲁格拜尔将军第4航空军的支援。

第40装甲军从沃尔昌斯克地区向前冲去,这只强有力的铁拳由久经考验的部队构成:第3和第23装甲师,第100猎兵师和第29摩托化步兵师。其中,只有第23装甲师是东线的“新人”。该师的战术徽标是埃菲尔铁塔,这表明了他们来自何方;此前,作为一支占领部队,该师一直驻扎在法国。苏军利用这一情况展开了心理战。在第23装甲师防区内投下的传单上写道:“第23装甲师的弟兄们,欢迎你们来到苏联。快乐的巴黎生活已经结束。你们的同志会告诉你们这里的情况,但你们自己很快夜会搞明白的。”这一诡计奏效了。第23装甲师的士兵们惊讶地发现,俄国人对他们的存在了解得一清二楚。

施韦彭堡将军下达的第一道指令是:到达奥斯科尔河后,部队转身向北,以便与肯普夫将军的第48装甲军相配合,在旧奥斯科尔(Staryy Oskol)地区构成一个包围圈。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德军发现,尽管苏军后卫部队在精心准备的防御阵地里顽强抵抗,但他们的主力却有条不紊地向东撤离。这是俄国人第一次放弃大规模会战。他们退出了德军正在形成的包围圈。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他们准确无误地掌握了德国人的意图?[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