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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捷列克河标志着德军推进的极限
希特勒与约德尔的冲突——总参谋长和李斯特元帅被解职——对石油的痴迷——奥赛梯军用公路上的装甲掷弹兵——高加索战线陷入停滞
1942年9月7日,夏末的炎热笼罩着乌克兰的森林。被称为“狼人”的元首大本营,密不透风的堡垒内,温度达到了摄氏30度。希特勒忍受着超出平日的热度。这增加了他对库班河与捷列克河之间态势的怒火。来自“油田战线”的所有报告都指出,部队已到达了他们的力量所能承受的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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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集团军群被卡在高加索和捷列克河。通向黑海海岸,更重要的是通往图阿普谢的峡谷,已被苏军封锁,捷列克河被证明是一道得到有力强化的障碍,这是通往第比利斯、库塔伊西和巴库的旧军用公路前最后一道障碍。
我们无法做到,各个师这样报告道。“我们无法做到,我们无法做到……我多么痛恨这些话啊!”希特勒怒火万丈。他拒绝相信,在捷列克河或高加索山区无法取得进一步的进展仅仅是因为部队的实力不够。他把责任推给了战地指挥官,认为他们在执行行动的过程中犯了错误。
为此,他曾派国防军指挥参谋部参谋长——炮兵上将约德尔,于9月7日上午赶至斯大林诺拜望李斯特元帅,并弄清楚为何没能在通往图阿普谢的道路上取得进展。借此机会,约德尔还将强调希特勒的命令。
当天晚上,约德尔回到了“狼人”。他的汇报引发了德军最高统帅部自开战以来最严重的危机。约德尔为李斯特元帅辩护,并支持他的观点:部队的实力太过虚弱,以至于无法完成交给他们的任务。与李斯特一样,他要求对前线彻底实施重组。
希特勒拒绝了这一要求,他怀疑约德尔被李斯特元帅蒙蔽了。炎热和一天的奔波使约德尔将军变得暴躁、易怒,他爆发开来。约德尔将军愤怒而又大声地向希特勒引述了过去几周里他所下达的命令与指示,据他观察,李斯特元帅认真地执行了这些命令,结果导致A集团军群现在发现自己正处于极度困难的境况。
约德尔的指责使希特勒大为吃惊,他最信任的将领不仅言辞激烈地反抗他,甚至还明确质疑他的战略能力,并为高加索地区的危机和南线正在酝酿的可怕的失败而指责他。
“您在撒谎!”希特勒尖叫起来,“我从未下达过这样的命令,从来没有!”然后,他丢下站立在一旁的约德尔,气呼呼地冲出掩体,走进乌克兰森林的黑暗中。几个小时后,他回来了,脸色苍白,蜷缩着身子,双眼射出狂热的光芒。
希特勒被这一冲突激怒到何种程度,通过这样一个事实便可以显现出来:从那天起,他不再邀请他的将领们与自己一起吃饭。从那时起直到最终死去,他一直阴沉着脸,独自在其大本营斯巴达式的隐居处进餐,唯一的伙伴是阿尔萨斯母犬布隆迪。
但这并非他对约德尔的指责所做出的唯一反应。还有些更为深远的影响——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大将和陆军元帅李斯特被解除了职务。希特勒甚至决定撤换自己最为信赖的凯特尔将军和约德尔将军,并设想由凯塞林元帅和保卢斯将军替代他们。遗憾的是,这一计划未能付诸实施,否则,换上这两位前线经验丰富的将领,至少能避免斯大林格勒的灾难。
最后,希特勒没有舍弃凯特尔和约德尔这两位军事助手,他们都为他服务了多年。他只是下令,以后在军事会议上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以及任何一位将领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应用速记法记录下来。另外,他顽固地坚持自己的命令,高加索地区的进攻必须继续下去。他绝不考虑放弃夏季攻势的主要目标:高加索、格罗兹尼、第比利斯和巴库的油田,以及黑海上的转运港口,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地予以夺取。德国军队必须在1942年秋季实现俄国战事的目标,至少在南方。
希特勒的态度是他在包括军事领域在内的许多方面越来越顽固的迹象之一。他性格的这一面,给前线的战事带来了厄运。在其他方面,希特勒的执着已持续了一段时间。
在经济领域,希特勒所痴迷的是石油。对他来说,石油就是进步的元素,机器时代的驱动力。他曾读过关于石油的一切著作。他熟悉阿拉伯和美国油田的历史,也了解石油的开采和炼制。任何人将话题转到石油上,肯定能引起希特勒的关注。戈林被任命为四年经济计划的负责人,是因为他打了张希特勒最喜欢的牌——石油。
希特勒对德国外交部贸易政策部门一名高效率的公务员所做的评论,清楚地证明了他的这一态度:“我无法忍受这个人,但他确实懂石油。”希特勒的巴尔干政策完全是基于罗马尼亚的石油。他把专事针对克里木的行动写入“巴巴罗萨”指令中,纯粹是出于对罗马尼亚油田的担心,他认为从克里木起飞的苏联空军会对罗马尼亚油田造成威胁。
最要命的是,希特勒对石油的痴迷,使他忽略了二十世纪最具革命性的科技进步——原子物理。他的头脑没留下一点点空间去了解核裂变在军事上的决定性意义,虽然发现核裂变的是德国人,率先研究这一项目的也是德国物理学家。事实再次证明,希特勒基本上是十九世纪,而不是二十世纪的人。
希特勒的每一个想法都在对苏战争中发挥着关键的作用,但最具决定性的是他对石油的痴迷。从一开始,它便主导着东线的战事,1942年夏季,正是这种痴迷,使希特勒决定对南线提出要求,这最终决定了1942年的战役,也因此决定了整个战争的进程。1942年对“石油战线”的最终一瞥将支持这一论点。
A集团军群被困于高加索地区的北部和西部边缘。但希特勒拒绝承认德国的力量已发挥到了极致。他想利用古老的高加索军用公路,冲向第比利斯和巴库。因此,他下令德军必须渡过捷列克河以恢复攻势。
命令就是命令。经过数周的激战,第1装甲集团军试图扩大其位于捷列克河的桥头堡,稳扎稳打地向南、向西推进。所有的力量被集中起来:第52军获得了第40装甲军部队的加强,还从第3装甲军那里得到了第13装甲师。正是这个师于9月20日,在莫兹多克西南方成功渡过了捷列克河。9月25日,冯·马肯森将军以其整个第3装甲军,沿通往第比利斯的道路,发起了对奥尔忠尼启则(Ordzhonikidze)的进攻。就在第23装甲师与第111步兵师的部队缓慢推进之际,党卫军“维京”师从高加索西部调了上来,向更南面的格鲁吉亚军用公路挺进。他们到达了这条通往第比利斯的古老公路。
党卫军“诺德兰”装甲掷弹兵团的战斗群,从高加索树林密布的低海拔处赶到了战场,从而使“维京”师得以强行杀入格罗兹尼油田的北部,以便在两个地点封锁格鲁吉亚军用公路。一个关键的地点被称为711高地,“维京”师里的一个芬兰志愿者营付出高昂的代价后夺取了这个高地,并挡住了敌人所有的反击。但他们还有足够的实力进行最后的突击,以完成最终的60英里吗?
10月25和26日,全军从捷列克河西岸的桥头堡向前推进,以便向东南方突击。各个营战斗得相当顽强。四个苏军师里的一股遭到粉碎,被俘7000余人。罗马尼亚山地部队封锁了通往南方的山谷。第13和第23装甲师向东南方前进,通过一次凶猛的攻击,于11月1日拿下了阿拉吉尔(Alagir),并切断了镇子两侧的奥赛梯军用公路。赫尔少将的第13装甲师继续着这一大胆的装甲部队突击,并于11月5日到达了奥尔忠尼启则西面三英里处。
此刻,德军已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力量。苏军从北面而来的反击,切断了德军的后方交通线。起初,第1装甲集团军无法提供援助,元首大本营也反对下令让几个战斗群向后突围。在这关键时刻,党卫军“维京”师最前方的战斗群赶到了,在半途与第13装甲师的战友取得了会合,把他们带出敌军的陷阱,并将这些部队暂时纳入自己的麾下。
11月11到12日夜间,第13装甲师再次与第52军会合。经过激烈的战斗,第13装甲师和党卫军“维京”师击退了敌追击部队的进攻。
11月中旬,突变的气候结束了恢复攻势的所有尝试。
右翼,第17集团军的防区内,山地部队已放弃了高加索山脉上被大雪封住的山口,因为补给无法前运。各步兵和猎兵团掘壕据守。对黑海港口、油田、巴库、第比利斯和巴统的进攻,在距离目标咫尺之遥处遭遇了失败。整个战线陷入停顿。
怎么会这样?
因为苏军避而不战的新战术挫败了德国人在顿河与顿涅茨河之间大胆的钳形夹击行动;因为苏军指挥员在最后时刻成功地重新控制住他们从顿河下游撤入高加索的部队;还因为美国的补给物资从伊朗经里海,源源不断地运抵遭受重创的苏军部队手里。强弩之末的德军部队太过虚弱,已无力突破这最后的抵抗。这里与其他战区一样,德国军队缺少“最后一个营”。
注 释
[1] “高等德意志骑士”这个称谓来自于1526年“高等骑士”和“德意志骑士”两个等级的合并。“高等德意志骑士团”原为奥地利第4步兵团,德奥合并后改为第134步兵团,该团是德国陆军中为数不多的拥有自己袖标的精锐部队之一。
[2] 一战后,根据《凡尔赛条约》,德国总参谋部不复存在。但出于对部队管理的需要,重新设立了一个“部队局”,实际上就是改头换面的总参谋部,局长即为变相的总参谋长。
[3] 国防军指挥参谋部隶属于国防军最高统帅部,分管作战,指挥参谋部部长为约德尔上将。该部下辖国防处、作战处、宣传处等。从形式上说,该部高于各军种参谋部,包括原先凌驾于一切的陆军总参谋部。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希特勒对军队的严密控制以及对陆军的肢解。
[4] 德军传统的指挥方式是任务导向指挥原则“Auftragstaktik”,也就是给执行者下达任务,并配备相应的兵力和武器,而执行任务的具体办法和步骤则由执行者自行决定。这种做法强调的是各级指挥官的能力和主动精神。而希特勒恰恰对自己下属的这种能力和精神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因而拒绝下达弹性指令。
[5] 1942年3月,第46步兵师师长希默中将身负重伤,4月4日伤重不治,师长一职由刚刚升为少将的第22步兵师第65团团长哈库伊斯接任。
[6] 1942年4月底,第17集团军司令霍特大将调任第4装甲集团军司令,第30军军长扎尔穆特将军出任第17集团军司令,而第30军军长一职则由第30军代理军长弗雷特-皮科中将正式接任。
[7] 这里的格罗德克上校是第60步兵师辖内的第120摩步团团长。
[8] 格罗德克上校并未阵亡,此后还担任过第11步兵师和第161步兵师师长,军衔也升至中将,直到1944年1月才因伤阵亡。在这个问题上,本书与曼施泰因的回忆录都犯了个小小的错误。
[9] “克莱斯特”集团军级集群由第1装甲集团军扩充而来,下辖第1装甲集团军、第17集团军和“马肯森”军级集群。
[10] 这里的“熊”师指的是第257步兵师,该师来自柏林,师徽是柏林城的徽记:一头直立的熊。第466步兵团隶属该师。
[11] 接替伦德施泰德元帅出任“南方”集团军群司令的赖歇瑙元帅42年1月17日因坠机死于心脏病猝发,赋闲在家的博克接任集团军群司令一职。
[12] 臼炮与迫击炮的英文称谓完全一样,英语国家对此基本不作区分。如果从弹道特性上区分,这是两种不同的火炮,这里提及的“卡尔”和“多拉”,按照我们的习惯一直将其定义为臼炮。
[13] 第21师此刻正在“北方”集团军群辖内作战,并不隶属于第54军。此处应为第24步兵师的笔误。
[14] “勒希林”弹是德国空军研制的一种钻地炸弹,可穿透厚达四米的混凝土,但由于精度不佳,所以很少使用。
[15] 此处应为南面战线。
[16] 施图默先是被晋升为骑兵上将,后又改为装甲兵上将。
[17] 施图默外出视察时,座车遭到袭击,他本人并未负伤,但却死于心脏病发作。
[18] 1942年6月底,包括第40和第24军在内的一批摩托化军被更名为装甲军。
[19] 1942年7月初,魏克斯将军的第2集团军司令部被扩充为“魏克斯”集团军级集群,辖第2集团军、第4装甲集团军和匈牙利第2集团军。
[20] 这一点引起了德国人对情报泄露的严重怀疑,直至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后,还有许多德军士兵坚持认为他们是中了俄国人的圈套。实际上,赖歇尔并未活着落入苏军手中,而苏军的这一后撤只是改变了战争初期死守不退的战术而已。
[21] 温克是1942年9月3日开始担任第57集团军参谋长,此时的参谋长应为齐格勒上校。
[22] 1943年11月,格拉贝特中尉被追授骑士铁十字勋章的橡叶饰。
[23] “警卫旗队”被调至法国,改编为装甲掷弹兵师,但实际获得的配置完全是一个装甲师的规模。
[24] 1942年7月初,劳夫将军的第17集团军司令部被扩充为“劳夫”集团军级集群,除第17集团军外,该集群还辖有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
[25] 朔尔茨带领的是维京师“诺德兰”团。
[26] 实际上不存在猎兵军这样的番号。因为第44军辖有第101和第97两个轻型师,故此作者这样称呼该军。很快,这两个师被改为“猎兵师”。
[27] 伊本沙特是当时沙特阿拉伯的国王,也是这个国家的缔造者。
[28] 这里指的是“Generalkommando z.b.V. Felmy”,实际上就是个军级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