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

卡拉奇,顿河上的命运之桥——草原沙地上的坦克战——胡贝将军向伏尔加河的装甲突击——“斯大林格勒就在右侧”——妇女们操纵的重型高射炮——斯大林格勒城外的第一战

任何一个研究斯大林格勒战役的人,首先会对这样一个奇怪的情况产生疑问:这座城市并未被庞大的夏季攻势列为主要目标。“蓝色行动”中,这座城市只是个不太重要的考虑因素。它将被“置于军事控制下”。换句话说,它将作为一个军备中心和伏尔加河上的港口被摧毁。而这些显然是飞机和远程火炮的任务,并未交付给一个集团军。因为炸弹和炮弹同样可以实现这一目的;作为一座城市,斯大林格勒没有战略重要性。因此,根据整体战略计划,第6集团军的任务是掩护高加索战线的侧翼及其重要的军事经济目标。为完成这一任务,夺取斯大林格勒也许有点作用,但这绝不是不可或缺的。第6集团军的侧翼掩护任务,最终导致了战争的转折点,并引发了一场决定整个战争命运的战役,这是造成斯大林格勒灾难的悲剧性原因之一。这显示出,意外和错误在多大程度上决定了战争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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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9月,就在夏季攻势的主要行动方向,高加索地区和捷列克河上的战斗陷入停顿之际,鼓舞人心的消息却从斯大林格勒战线传至元首大本营。夺取顿河和斯大林格勒的伏尔加河河曲部,原先的设想只是为了掩护高加索战线的侧翼和后方,结果,这一地区经历了数周的危机后,突然间获得了进展。9月13日,第6集团军汇报说,炮兵上将冯·赛德利茨-库尔茨巴赫第51军麾下的第71步兵师,突破了斯大林格勒接近地的纵深梯次工事,一路杀至市中心外的高地上。

第二天,1942年9月14日,冯·哈特曼中将以其来自下萨克森的第71步兵师的一部,经历了代价高昂的巷战,穿过两个火车站的北部,突破至伏尔加河。无可否认,哈特曼的突击队代表的只是一个薄弱的楔形,但不管怎样,这座城市已被突破,反万字旗飘扬在市中心。这是个可喜的成功,鼓舞起“顿河——伏尔加”河行动至少能在冬季来临前胜利完成的希望,这样一来,随着侧翼得到妥善的掩护,高加索地区的攻势便可以恢复。

1942年9月14日这一可喜的成功是如何到来的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把话题拉回到夏季的顿涅茨河与顿河之间的行动上。当时,第6集团军在7月下旬孤身沿顿河冲向斯大林格勒,而“南方”集团军群的主力——第1和第4装甲集团军正按照希特勒的指令向南而去,参与罗斯托夫的合围战。

第6集团军最前方的是冯·维特斯海姆将军的第14装甲军。这也是第6集团军辖内唯一的一个装甲军,由第16装甲师和第3、第60摩步师组成。面对这只铁拳,苏军渡过顿河,向东、向北,向斯大林格勒的方向撤去。

这一撤退无疑是奉了苏军统帅部的命令,并被视为是一次战略性后撤,结果,在许多苏军部队的防区却变成了一场疯狂的溃逃,这主要是因为后撤令来得太过突然,而且没有明确的解释。导致后撤行动组织得极其糟糕。苏军军官和士兵们没有经历过这种新战术,结果,许多中下级指挥员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许多地段都发生了恐慌。了解这一情况非常重要,因为这样才能弄明白,为何德国方面会把这一后撤解释为苏军发生了崩溃。

毫无疑问,苏军在许多地段出现了崩溃的迹象,但苏军统帅部依然不为所动。最高统帅部有一个明确的计划:斯大林格勒。这座伏尔加河河曲部的城市以斯大林的名字命名。过去的察里津,已被苏军总参谋指定为最后的抵抗中心。斯大林不大情愿地批准了他的部下撤出顿涅茨河和顿河。但现在,他在伏尔加河上画了条线。

“我命令组建斯大林格勒方面军,这座城市将由第62集团军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1942年7月12日,斯大林对铁木辛哥元帅说道。斯大林打算在一个战略有利地区扭转战争态势,就像他曾做过的那样:那是在1920年的革命期间,对付白卫军的邓尼金。他所需要的是时间,以便调集预备队,并沿城市北部接近地,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的狭长地带,以及沿斯大林格勒南部延伸至卡尔梅克草原的高地这一有利地形构设工事。

但德国人会给苏联红军足够的时间来调集一切可用的力量,并在斯大林格勒地区重组吗?

苏军第62集团军司令员当时是科尔帕克奇少将。他的参谋人员站在卡拉奇地区的顿河渡口处,端着冲锋枪,试图让潮水般后撤的部队保持纪律。

但德国人并未追来。“没有与敌人发生接触.”苏军的后卫部队向他报告。科尔帕克奇摇了摇头。他把这一情况报告给方面军指挥部:“德国人没有追来。”

“这是怎么回事?”铁木辛哥问他的参谋长,“难道德国人改变了他们的计划?”

优秀的苏联情报机构对德军计划的更改一无所知。无论是德国驻东京大使馆的理查德·佐尔格,还是柏林空军部的舒尔策-博伊森中尉,都没有对德军进攻计划发生更改一事作出报告。身处瑞士的顶级间谍亚历山大·拉多以及法国巴黎的吉尔伯特在这方面也毫无建树。当然,他们当中的一人已发现了某些东西。毫无疑问,德军最高统帅部内仍存在着泄密的情况。实际上,瑞士的一名苏联间谍“勒斯勒尔”发来的报告中引用“维特”作为其消息来源,这些情报来自德军最高统帅部内一名消息灵通的官员,这就说明这些情报渠道在当时运作得非常顺利。因此,这方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德国人更改了他们在斯大林格勒地区的行动计划。

但情况很明确:保卢斯将军可怕的装甲矛头并未追来。苏军的空中侦察报告说,德国人的先头部队停顿在米列罗沃的北部地区。苏军对此无法理解。他们从未想到过这一停顿的真正原因:第14装甲军耗尽了燃料。

元首大本营7月3日下达指令后——这一指令要求高加索地区加紧行动,不必等到斯大林格勒被摧毁后——原先留给第6集团军的燃料供应被调整至高加索前线,因为希特勒希望将其主攻放在那里。其结果是,第6集团军编内,相当多的快速部队和后勤单位突然陷入了停顿。

就这样,第6集团军,尤其是第14装甲军,停步不前达十八天之久。十八天,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俄国人充分利用了所获得的这段时间。铁木辛哥决定:“如果德国人不追上来,就有时间在顿河西岸组织起防御。”科尔帕克奇少将把第62集团军的主力集结在顿河河曲部,并在卡拉奇附近建立起一个桥头堡。就这样,斯大林格勒西面45英里处的重要渡口被封锁了。强化的顿河环形防御圈像个阳台那样向西投射,从北面和南面环绕着河流。

7月20日,第6集团军再次准备恢复前进时,保卢斯将军发现,他面临的首要任务是突破苏军在卡拉奇周围设立的屏障,以便继续其渡过顿河,冲向斯大林格勒的推进。卡拉奇之战就这样开始了,这是个引人关注的行动,对后续事件来说,这也是相当重要的一次行动,实际上,这是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的第一个行动。

保卢斯将军以一个堪称经典的合围战发起了对卡拉奇桥头堡的进攻。他派自己麾下的第14装甲军从左侧以一个大大的弧线伸出,从霍特装甲集团军调来协助他的第24装甲军则从右侧采取相同的措施,两个军将在卡拉奇会合。第8步兵军在北面掩护集团军的纵深侧翼,而赛德利茨的第51军则在两个装甲军之间,对卡拉奇发起正面进攻。

首先,在顿河河曲部进行激战的重任由两个装甲师承担——第14装甲军辖下的第16装甲师以及第24装甲军麾下的第24装甲师。他们的侧翼由各摩托化师提供掩护。

冯·豪恩席尔德少将来自东普鲁士的第24装甲师所接到的命令是,渡过奇尔河(Chir),沿顿河向北,直扑卡拉奇。他们的对手是实力雄厚的苏军第64集团军,该军当时由崔可夫中将指挥。

一开始,德军两个装甲连和装甲掷弹兵团的部分兵力所发起的初次攻击并未能突破地雷区,雷区后就是掘壕据守的苏军部队。但在7月25日凌晨3点30分,第24装甲师重新发起了进攻。这次,他们成功地击溃了据守在精心设防的阵地中的苏军,并夺取了索廖纳亚河(Solenaya)西面重要的高地。

第21装甲掷弹兵团在冯·伦格克上校的带领下,击退了苏军对其北翼的危险进攻。当天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软化了地面,使得进攻越来越困难。天气,再加上苏军步兵第229和第214师死死地坚守着自己的阵地,这使德军向顿河的突袭不复可能。

7月26日,德军终于取得了进展。第26装甲掷弹兵团在索廖纳亚河的敌军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这些掷弹兵搭乘着轻型装甲车向东而去。他们达成了突破。

装甲掷弹兵团和一个装甲营朝着下奇尔斯卡亚(Nizhne-Chirskaya)的奇尔河渡口飞奔而去。下午14点,先头部队到达奇尔河,随即向南,朝着河上的桥梁而去。当晚,经过激烈的巷战,德军拿下了一座较大的村庄。临近午夜时,村东面的奇尔河渡口及桥梁都被德军所夺取。

就在装甲掷弹兵们在河东岸建立桥头堡之际,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穿过敌军据守的森林,一直冲到了顿河上的桥梁处。黎明前,他们已到达这条宽阔的河流。而对“巴巴罗萨”行动而言,这条河流至关重要。

苏军试图炸毁这座桥梁,不幸的是,他们未能成功。只有一小段桥梁被炸坏,而且很快便被德国人修复。再一次,第24装甲师几乎完好无损地夺取了一座重要的桥梁。可是,德军并未尝试渡过河去,踏上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的狭窄地带,朝斯大林格勒方向前进。首先,苏军在河西面的强大力量必须予以歼灭,特别是因为在此期间,苏军在顿河东面集中了两个集团军,面对如此强大的敌军,第6集团军薄弱的装甲先头部队不可能靠一己之力取得任何成功。

8月6日,最后一发炮弹在卡拉奇战场上炸开后,第24装甲师的一支装甲战斗群,在第24装甲团团长里贝尔上校的带领下,从奇尔河桥头堡向前推进,他们驱车穿过第297步兵师向北而行的掩护部队,朝卡拉奇方向而去。目标位于22英里外。

俄国人拼死抵抗。他们知道利害攸关:如果德国人取得突破,他们在河西的所有部队将被切断,斯大林格勒的大门也将就此被踢开。

可是,第24装甲师的“铁拳”一路杀过苏军的防御阵地和雷区,击退了敌坦克部队的多次反扑,并护送师里的非装甲部队穿越敌军防线,这些防线,在许多地段依然完好无损。

随后,第24装甲师的多股部队齐头并进,像捕猎那样,隆隆地穿过草原向前扑去。夜幕降临时,他们已到达卡拉奇前方的184高地,进入到敌人的后方。

第14装甲军的战区内,沿着铁钳的左颌,行动同样按计划顺利进行着。

7月23日,在奇尔河上游,胡贝中将来自威斯特法伦的第16装甲师以四个战斗群发起了攻击。苏军第62集团军的一个志愿者师,在罗什卡(Roshka)的山丘上进行了激烈的抵抗:米斯的营用装甲车搭载着装甲掷弹兵,一直冲至敌人的碉堡和阵地前。敌人被德军的机枪火力所压制。掷弹兵们跳下装甲车,用手榴弹和手枪将敌军逐出战壕。

下午前,敌军的防线被打出个宽阔的缺口。冯·维茨莱本率领的战斗群得以向东南方突破,他们搭乘着装甲战车,于第二天(7月24日)到达了卡拉奇西北方的利斯卡河地区(Liska),距离其目标只有12英里了。

施特拉赫维茨伯爵带领的第2装甲团第1营,获得了炮兵、摩托车部队以及搭乘着装甲车的掷弹兵的加强,在拉特曼上校战斗群的指挥下向东疾驶,于拂晓时到达了敌军设在卡拉奇北部的最后一道屏障。经过激烈的战斗,敌人被逐出阵地。施特拉赫维茨伯爵转身向南,席卷了苏军的整个防线。他距离目标只有6英里之遥。

与此同时,来自西北方的第60和第3摩托化步兵师,在第16装甲师与顿河之间向南推进。他们在那里遭遇到极其顽强的防御战——敌人通过卡拉奇和雷乔沃(Rychov)的桥梁,将坦克旅和步兵师调过河来。结果,德军的两股攻击群都已在苏军桥头堡守军的后方作战。包围圈已开始在科尔帕克奇将军所率部队的后方形成。

俄国人意识到这一危险后,调集起所有可用的兵力扑向德军的北部铁钳。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搏斗,苏军不仅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还派出了异常强大的坦克部队。

第16装甲师的官方战史提供了这场坦克大战的一幅戏剧性画面。双方都面对着对方强大的装甲力量,都在彼此追逐,试图包围或切断对方。这里根本没有明确的前线。

就像海上的驱逐舰和巡洋舰那样,坦克部队在草原的沙海上机动,争夺有利的射击位置,让敌人陷入困境,坚守村庄几个小时或几天,再度冲出,转身返回,再次追逐敌人。就在这些坦克部队在杂草丛生的草原上相互撕咬之际,万里无云的顿河上空已变成双方空中力量进行激战的现场,彼此都在设法打击众多峡谷中的敌人,炸毁对方的弹药和燃料补给。

单是在“赖尼施”战斗群的作战区域内,苏军便投入了200辆坦克。其中的67辆被击毁,其余的转身逃离。

克鲁姆蓬上校的战斗群遭到苏军包围。师里调集所有可用的兵力赶往事发点。那里已没有通往后方的交通线,作战部队的燃料补给不得不通过空投提供。德军付出了最大的努力,才得以避免了这场危机。

8月8日,第16和第24装甲师的先头部队在卡拉奇会合。包围圈被紧紧地封闭了。构成这一铁环的是第14和第24装甲军,以及第11和第51步兵军。被困在包围圈内的是苏军的9个步兵师,2个摩托化步兵旅和7个坦克旅,分别隶属于第62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团军。共1000辆坦克和装甲车,以及750门大炮被德军摧毁或缴获。

自夏初以来,自哈尔科夫战役以来,德军终于又完成了另一场成功的围歼战。这也是“巴巴罗萨”行动中的最后一次。这场战斗的发生地距离伏尔加河40英里。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里,在斯大林格勒的门外,第6集团军的将士再一次证实了他们在机动作战上远胜于兵力占尽优势的敌人。事实证明,只要能获得适合作战条件的物质力量,德军就能打垮苏军的任何抵抗。

鉴于苏军的顽强抵抗,卡拉奇地区的扫荡以及夺取顿河上桥梁及桥头堡的行动又持续了两周。在此期间,第24装甲师和第297步兵师从第6集团军重新回到霍特第4装甲集团军的麾下。

俄国人源自绝望的一切勇气都无济于事。8月16日,克莱因约翰少尉带领着第16工兵营第3连,以一个大胆的突袭夺下了卡拉奇的大桥,并扑灭了桥上燃起的大火。桥面和桥梁结构的损坏被迅速修复,而后,德军一个个进展接踵而至。

8月21日,冯·赛德利茨将军的步兵部队——第76和第295步兵师从两个地点渡过顿河,那里的河面约有100码宽,河水奔流于陡峭的河岸间。随即,他们在卢奇涅斯科伊(Luchinskoy)和韦尔佳奇(Vertyachiy)建立起桥头堡。保卢斯的计划很明确:他打算冲过从顿河至伏尔加河的通道,在北面对斯大林格勒加以封锁,从南面夺取这座城市。

胡贝中将是一名由步兵成长起来的出色的装甲部队指挥官。他与第2装甲团团长西克纽斯中校一起,蹲在韦尔佳奇浮桥旁一座农舍的花园里。在他们面前的一片草丘上,摊放着一张地图。

胡贝的右手划过地图。他军装的左衣袖是空的,袖端被塞入军装的口袋里。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胡贝失去了他的一条胳膊。这位第16装甲师师长是德国国防军中唯一一位独臂装甲指挥官。

“我们正处于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狭长地带的最窄处,这里只有40英里宽。”胡贝说道,“高地的山脊被标注为137高地,集团军给我们下达的命令中,把这里列为我们的进攻路线,对装甲部队来说,这里的地形很理想。我们的前进路线上,没有溪流,也没有沟壑。这是个机会,我们可以利用这一通道,穿过敌军,一举到达伏尔加河。”

西克纽斯点了点头:“俄国人肯定会以他们所能调动的一切力量守卫这片狭长地带。将军先生,这实际上是他们一道古老的防御阵地。‘鞑靼壕沟’从顿河贯穿至伏尔加河,是一道古老的防御壁垒,专事抵御从北面而来,对准伏尔加河河口的入侵。”

胡贝的食指划过鞑靼壕沟。他说道:“毫无疑问,俄国人肯定会把它开发成一条防坦克壕。但我们以前也曾夺取过防坦克壕。重要的是,动作要快,快如闪电。”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驾驶着摩托车呼啸而来。他送来了军部关于向伏尔加河推进的最后命令。

胡贝看了看电文,站起身说道:“西克纽斯,明晨4点30分发起进攻。”

中校向他敬了个礼。除发起进攻的准确时间外,进攻行动的所有细节早在8月17日便已被军里所确定。现在,他们知道了进攻发起时间——8月23日清晨4点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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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河上的卡拉奇拉之战开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帷幕。顿河以西的苏军部队被包围,通往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狭长地带的道路被肃清。

第16装甲师将以一个连贯的机动向东疾进,直抵伏尔加河,封闭斯大林格勒的北郊。这一大胆的装甲突击,其侧翼掩护由两个师担任:右翼为来自但泽的第60摩步师,左翼是来自勃兰登堡的第3摩步师。这个行动完全合乎胡贝的口味,完全是战争初期装甲部队突击的方式。

明天,他们将到达斯大林格勒。他们将站立在伏尔加河上。胡贝和西克纽斯都意识到,斯大林格勒和伏尔加河将是最终目标,是他们要到达的最东端。德军的攻势将在那里告一段落;“巴巴罗萨”行动将在那里画上句号,以胜利而告终。

“明天见,西克纽斯。”

“明天见,将军先生。”

胡贝的右手举至军帽帽檐处。然后,他转过身补充了一句:“明晚在斯大林格勒见。”当晚,第16装甲师庞大的队列进入了第295步兵师在卢奇涅斯科伊所建立的桥头堡。苏军轰炸机不停地攻击着河上重要的桥梁,地面上燃烧的车辆为他们指引了目标。但俄国人的运气不是太好,河上的桥梁完好无损。午夜时刻,德军部队进入到紧贴主战线的阵地中,这里的地面无遮无掩。掷弹兵们立即为自己挖掘散兵坑,装甲车停在散兵坑上方,为他们提供了额外的掩护。这一整夜,苏军的大炮和“斯大林管风琴”以地毯式的火力轰击着这片三英里长、一英里半宽的桥头堡。对他们而言,这是个令人极不愉快的夜晚。

1942年8月23日清晨,第16装甲师的先头部队渡过了韦尔佳奇的浮桥。队伍的最前方呈扇形散开,形成了一个宽阔的楔形。冲在最前方的是“西克纽斯”战斗群,在他身后,呈梯次配置的是“克鲁姆蓬”和“阿伦斯托尔夫”战斗群。

第16装甲师的坦克、装甲车和拖车,以及第3和第60摩步师的装甲部队,并未受到左右山脊上苏军部队的影响,小小的河流和沟壑也未能阻止其前进的步伐,他们一路向东而去。在他们上方,第8航空军的轰炸机和斯图卡编队嗡嗡作响地朝着斯大林格勒飞去。返航时,这些飞机从坦克上方呼啸而过,兴高采烈地拉响了机上的警报。

苏军试图阻止德国人沿“鞑靼壕沟”进行的装甲突击,但却徒劳无益。俄国人的抵抗被打垮,这条古老的壕沟及其高耸的壁垒被德军征服。显然,苏军被这种猛烈的进攻打得晕头转向,而且还(几乎总是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他们的领导,面对德军的进攻已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突破通常不超过150至200码宽。胡贝将军搭乘着通信连的装甲车,在最前方带领着进攻。通过这种方式,他能随时掌握前线情况充分的信息。全面的信息是装甲部队实施突击的成功秘诀。

对中士施密特、下士昆特克斯和卢克纳来说,这是大显神通的一天。总之,进攻的胜利中有他们很大的功劳。战斗发起的第一天,师里的通讯部门便处理了456条加密电文。

一个特别的问题是苏军实施抵抗的巢穴,这些巢穴由行事果断的军官和政委指挥,沿着狭窄的突破口进行顽强的抵抗。对付他们必须采用新战术。德军侦察机用无线电或烟雾信号通报对方的位置,然后,单独的战斗群便会从实施主攻的楔形队伍中脱离出来,解决顽抗的苏军。

当天下午早些时候,德军先头坦克的车长,用喉头对讲机对他的部下们喊道:“右侧就是斯大林格勒的轮廓线。”坦克车长们纷纷爬上炮塔,搜寻着古察里津漫长的剪影。如今,这座现代化工业城市沿着伏尔加河延伸了大约25英里。矿井口的装置、工厂冒着烟的烟囱、高大的建筑群,以及更南面的旧城区内洋葱头似的教堂顶,这一切都高高地耸立着。烟尘笼罩着城市中被斯图卡轰炸过的路口和兵营。

坦克履带咯咯作响地碾过草原上烧焦的草地。尘埃在这些战车后升起。施特拉赫维茨营里的先头坦克朝着斯巴达科夫卡(Spartakovka)、雷诺克(Rynok)和拉托申卡(Latashinka)的北郊赶去。突然,仿佛接到了某道秘密指令似的,城郊喷发出猛烈的炮火齐射——苏军的重型高射炮打响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施特拉赫维茨的营一门接一门地消灭着这些火炮,总共干掉了37门高射炮。炮弹一发接一发地直接击中苏军的炮位,那些高射炮及其炮组成员被炸得粉碎。

奇怪的是,施特拉赫维茨的部队几乎没有遭受任何损失。原因很快便弄清了。德军坦克组员进入被击毁的苏军炮位后,惊愕而又恐惧地发现,操纵这些重型高射炮的组员都是“红色街垒”兵工厂的女工人。毫无疑问,她们接受过高射炮防空的一些基本训练,但很显然,她们不知道该如何用高射炮来对付地面目标。

8月23日即将结束时,第一辆德军坦克到达伏尔加河高高的西岸,靠近了雷诺克镇郊。陡峭的岸堤高达300英尺,耸立在河岸处,这里的河面近一英里宽。从高处望去,河水呈黑色。拖船和轮船队朝着上下游而去。河对岸,熠熠生辉的亚洲草原消失进遥远的空间。

在斯大林格勒的北郊,伏尔加河旁,全师构成“刺猬阵地”过夜。师部位于阵地中央,无线电台嗡嗡作响,传令兵来来往往。这一夜,他们继续忙碌着:构建阵地、埋设地雷、维修坦克和装备、加油、为第二天夺取斯大林格勒北郊工业区的战斗补充弹药。

第16装甲师的士兵们对胜利满怀信心,对当天所取得的成功充满自豪,他们当中没人想到,那些郊区及其工矿企业将永远不会被彻底征服,也没有人想到,斯大林格勒战役的第一炮在这里打响,最后一炮也将出现在这里。

该师与后续部队失去了一切联系;第3和第60摩步师的各个团还没有赶上来。这一点不足为奇,因为胡贝的装甲部队一天内向伏尔加河推进了40英里,他们到达了伏尔加河这一目标。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的狭长地带,40英里宽的交通线已被切断。俄国人显然被德军的这一进展弄得措手不及。夜间,第16装甲师的阵地只遭到零星炮火的袭扰。也许,到了明天,斯大林格勒就会像个熟透的李子那样落入胡贝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