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屋脊

我去过一次西藏。那是2007年春天的事,中央兴高采烈地开通了北京到拉萨的铁路后不久,我叫德国发小儿大刘到中国来看我,陪我一块坐火车去中国西藏,坐40多个小时的火车!

票买到了,外国人进藏的特殊手续搞定了之后,我们终于坐上火车了。它是全新的,装备很漂亮。在火车咕噜咕噜往高原跑的时候,我们坐在卧铺上看书、聊天、吃东西,还时不时看窗外的风景飘过去。我们看到日出和日落,黄土变成高原,看到雪山,看到无穷的蓝天。有一次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刘大声叫他看到牦牛了。

他的眼睛发亮。我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但是我们对西藏的期望还是比较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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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屋脊啊!

中国人大概都听说过西方人——尤其是德国人——很关注中国西藏这个离我们如此遥远的地方。比如,你可能会在德国看到一些一般老百姓在家里挂着西藏的标志。那么,德国人为什么那么关注西藏呢?

我觉得主要有两个原因。

首先要理解欧洲人19世纪的情况。为什么要扯到19世纪呢?因为那时候是西方人迷恋西藏真正的开始。19世纪是欧洲殖民主义最兴盛的时代。欧洲各国的经济力量和军事实力的竞争导致它们去世界各地找新资源,去开发,去开采,去利用,去榨取。英国和俄罗斯还有自己的特别竞争,所谓的“大博弈”(Great Game),其意思就是两个帝国的最终目的是霸占中亚的主要地区和交界点。

除了殖民主义以外,19世纪的欧洲还有很多著名探险家。他们试图穿越沙漠,进山区,寻找大河流的最初来源,记录各个物种,探索古代文明留下的遗址。当然,探险家大多数是为了光荣和金钱,而且很多跟殖民主义者有亲密的关系,但是待在家里的欧洲老百姓比较单纯,他们关注探险家的事主要是因为他们对世界好奇,也可以说是因为他们迷恋上了一种逃避现实主义(escapism)。

无论如何,到19世纪末的时候,五大洲几乎被跑完了,只能把希望放到那些最难到达的地方。比如南北极,比如西藏。

欧洲人很早就听说过中国西藏。17世纪以来也有一些欧洲人到过西藏,但是那些人并不多。而且,虽然英国能在1904年占领拉萨,但是别的欧洲人还是很难进入西藏。所以,在大多数欧洲人眼里,它依然属于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之一。Shangri-La(香格里拉)这个神秘的地名,自从20世纪30年代以来在欧洲人心目中是一个跟“伊甸园”差不多的概念。

这就是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跟宗教和文化差异有关。我觉得大多数欧洲人对佛教有好感,但分不清它的不同派别,更别说喇嘛教的特殊性。可以想象,当他们看到活佛的时候,很多人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我们天主教教皇的角色。那么如果把这个带笑容的叔叔想成佛教的代言人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不关注他的家乡中国西藏呢?

这么说我肯定很对不起那些了解佛教的欧洲人,但是在我看来,大多数欧洲人都是不了解佛教的。

我们关注它,这个神秘的香格里拉,牦牛与活佛的家乡。我相信大多数德国人不是别有用心,就像大刘和我,我们坐在火车上走向拉萨,心跳咚咚眼睛发亮,充满期待地去看这个我们心目中的世界屋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