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中国那么牛,你爸妈知道吗?

有一次跟我德国哥们儿去前门购物。我要买的是内联升拖鞋,他要的是一块奢侈品牌假表。我们到达前门时我哥们儿感叹:“要不是你在的话,我就不会来这个地方。”

干吗不来啊?

他说自己认为前门是给游客看的,他对真实的中国比较感兴趣。我问他:“哥们,你在北京两年却连半句汉语都不会,你不就是长期游客吗?而且在你看来,到底什么是‘真实的中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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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太难为他了。

其实光从审美角度去看,我也没觉得前门的复古建筑很有意思,甚至觉得有点失败。但这就能说明前门不算“真实的中国”吗?中国的真实面目是每个来玩的外国人都要面对的问题。

你作为中国人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老外群之间往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竞争感”。这个竞争的对象就是各位老外的汉语水平如何,各位对中国文化了解多少,各位知不知道哪些酒吧最近比较火,各位出去玩时会不会去那些还没被别的游客“污染”过的地方什么的。

就好像谁都想当中国通一样。不过,我们一般不会说“China expert”(中国通),更地道的说法是“China hand”(中国手),可能因为前者听起来太学术化,而后者带点冒险的感觉。而且如果你早在20世纪80年代已经到了中国的话,你甚至可以自称“Old China hand”(老中国手)了,多有面子啊!(大家可能没想过这要是被利玛窦听到了,恐怕他只会呵呵了。)

总之,这种“中国手”之间的竞争往往让人很不舒服。就连我自己也不例外,每当我遇到中文比我强的老外时,我都会有些放不开。但换作我学过的其他外语,比如英语,碰到比我强的人我却不会觉得不爽。中国为什么如此特殊呢?

我觉得这跟中国自古以来被“神秘化”有关。就从13世纪马可·波罗说起,他从亚洲回自己意大利的故乡时,当地人开玩笑叫他“百万富翁”,因为他好像没完没了地讲自己在遥远的东方曾经享受过的奢侈待遇。在某种意义上,马可·波罗可以算是天下第一“中国手”了,也同样可以算是天下第一在自己家混不下去的外国loser。

好几百年过去了,外国的书架充满“解读中国”之类的指南书籍。这本来也没什么不好的,多了解不同文化挺好的,但我为什么感觉很多人爱拿“真实的中国”吹牛呢?

就好比我在北京无数次碰到老外跟我说“他的”北京近几年怎么完全变味儿了!在他刚来的时候北京的自行车还多的是,多有中国味儿呀,现在到处都是车,完全没意思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我很想问他以下三个问题:

第一,你真的以为欧洲人发明的自行车很有“中国味儿”吗?

第二,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带“中国味儿”的中国人可能觉得开车比骑自行车更舒服一些呢?

第三,你这个“老中国手”那么牛,你爸妈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