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素质”

“素质”这个中文词语，是我在北京的时候学到的。当时我有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哥们儿，他是中原人，暗地里喜欢上了一个自己老家的女孩，只可惜一直被人家拒绝。某一天跟他和另外一个女孩去打台球。那个女孩是南方的，个子矮矮的，长得漂亮，性格活泼，很令人喜欢。我跟哥们儿说让他追这位小妹妹不就好了，还比他本来喜欢的那个妞好看。哥们儿说不要。问他是否觉得这位小姑娘不好看，他说不是，是素质问题。这位小姑娘素质不高。

素质……不高？

我不懂，哥们儿一脸无奈。“quality嘛！”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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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人类还有“质量”的说法吗？我还是不懂。

最后凭他的解释和翻词典我大概明白了：素质，那是中国人的一个比较特殊的概念，有身体素质、心理素质和文化素质，有素质教育以及德智体美劳的说法。总之，素质大概指的是一个人的基因给他留下的智商和性格，还有父母给他留下的教养和道德观，总之是这个人在别人眼里的平素质量，这个人的quality。

我后来经常听说素质这个词，而且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拿来批评其他人的。随地吐痰，素质不高；插队，素质不高；乱开车，素质不高。人们有时候觉得“素质不高”还不够狠就直接说“没素质”，那可能已经算是一种骂人的话。

我觉得素质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因为对于我来说，性格和教养要分开看。就是说，某一个人可能受到过高等教育，也特别讲礼貌，但是出于性格方面的原因其道德观还是有问题，比如会骗人什么的，这种人的素质用中文怎么判定？我从来没弄清楚。

还有一点就是我老觉得大家说素质往往是一种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的方式。比如坐车时问车主为什么不能礼让其他车，得到的回复经常是：“这些人没素质。”意思很明确：车主素质没有问题，只是由于其他人素质低，所以自己必须跟他们一样。我就会想，是不是别的车主都跟你一样，素质高高的，大家从来不礼让的行为只不过是大家一起培养起来的一种习惯呢？

有的时候听中国人说“外国人素质高”，每次都感觉别扭。其实我觉得这顶多也只不过是中国人的一种客套话吧，但有一些客套话不符合常规，说出来了反而会令人尴尬。

就好比我自己刚到中国的时候也开始随地吐痰。我那时候不会想太多。在德国一般不会乱吐痰，不是素质高不高的问题，而是大家没有那个习惯，我随地吐痰的话会感觉怪怪的，甚至丢脸。那么，当我刚到中国的时候，我也开始随地吐痰，其原因是什么呢？

其实没有什么好原因。我所谓的“素质”可能就是被社会逼出来的而已。当时有一个中国女孩来找我。她发现我随地吐痰的时候很生气，就问我：“雷克你在你们国家也会这样做吗？”

这个问题，我想都不用想。我摇摇头，同时感觉到自己脸红了。

有时候小姑娘跟狼一样，尝到鲜血的时候就不愿意饶你的命。

“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在德国不愿意做的事情，一到中国你就愿意做，这是为什么吗，雷克？”她问我。她当然知道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素质低”吗？我觉得有可能，但我觉得这一点不是最重要的。

我们怎么排队、开车，给不给女士开门的这些行为其实大多数只不过是受周围的环境影响。大家怎么做，我们怎么做。我在北京忘记自己的家庭教养乱吐痰或者插队，这些行为可以怪在我个人的素质上。我也希望我可以在非理想的情况下坚持我所认为的比较良好的习惯，但是人类总有失败的时候，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么，如果你身边有一个狠狠的小姑娘来提醒你的话，那你幸运了，你可能还有改善的希望！不然的话，全靠你自己。

总之，咱们别老谈别人的素质如何如何，管好自己的行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