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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鞑靼人的入侵
圣地被花剌子模人入侵和践踏。里昂会议,腓特烈二世被废。第七次十字军东征。路易九世的出征;出发前的筹备。
(一二四四年至一二五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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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世纪伊始,蒙古的鞑靼人在成吉思汗的率领下几乎侵入了整个亚洲。然后,无数的蛮族匪徒穿过伏尔加河,散布在整个北欧。他们频频骚扰维斯瓦河(Vistule)与多瑙河畔地区;同时威胁着德国和意大利。圣座本想在匈牙利布道,发起一次十字军与蒙古人作战。然而蛮族铁骑践踏过的国家里,没留下一位可以鼓舞人民领取十字的主教。圣座又想让这些残暴的征服者皈依基督教,于是派圣弗朗索瓦和圣多米尼克修道院的信徒们向他们传教,百战百胜的匪徒以怒火威胁教皇本人。德国皇帝腓特烈也向他们派去使节,这些使节受到的接待同样十分糟糕。皇帝同时给所有的基督徒君主送信,催促他们联合各自的力量,一起反抗这个民族,因为他们是所有其他民族的敌人。然而巨大的危险渐渐逼近,却没有促使人们下决心拿起武器,奔赴共同的敌人面前,一切只是精神上的忧虑。路易九世对布朗什太后(reine Blanche) [1] 说,如果蛮族来到我们面前,要么是他们把我们送上天堂,要么是我们把他们送下地狱。基督教国家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在祷文后面加上一句话,在所有的教堂里重复:“主啊,把我们从鞑靼人的怒火中解救出来吧。”
圣座又想让这些残暴的征服者皈依基督教,于是派圣弗朗索瓦和圣多米尼克修道院的信徒们向他们传教,百战百胜的匪徒以怒火威胁教皇本人。
尽管十字军东征的精神已经大大削弱,它仍然主宰着国王与人民的思想,欧洲因教皇与腓特烈的争执风生水起,又遭受着最可怕的异族入侵,即使这样,欧洲仍然关注着君士坦丁堡和耶路撒冷的动向。
鞑靼人在入侵过程中完全没有考虑过拜占庭,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帝国的名字。他们不信仰任何宗教,所以贫瘠的犹大山地也没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而整个东方都在蒙古铁蹄下掀起轩然大波,所有的国家和民族都不得安生。一个民族被成吉思汗的后裔们赶出波斯,他们正寻找一处可以安身的土地,埃及苏丹把他们召集到叙利亚,与霍姆斯和大马士革的穆斯林作战,也向巴勒斯坦的法兰克人发动战争。花剌子模 [2] 匪军来到犹大山地,将领向士兵们保证,他们将在那里得胜。基督徒刚刚回到耶路撒冷,这座城市就被蛮夷之军控制了;所有的信徒都被残杀,没过多久,聚集在叙利亚埃米尔旗下的基督徒也被战胜,在加沙附近的大战中,这支队伍全军覆没。
贝鲁特主教负责把这些悲伤的消息带到西方,教皇聆听了巴勒斯坦基督徒的苦难,并承诺营救他们。同时,鲍德温二世第二次来恳求西方出兵,诺森 [3] 没有拒绝为他提供援助。君主们请求他的救助,与花剌子模人作战,与希腊分立教徒作战,与穆斯林作战,他本人还支持着一场与腓特烈的恶战,欧洲此时还因鞑靼人的入侵惶惶不安。即使这样,教皇没有在任何一种危险面前退缩,他决定让整个基督教世界武装起来,同时与所有的敌人战斗,为此,他在里昂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
东方的主教和王公贵族们出现在集会上,贝鲁特的主教位列教士之中,他在会议上描述了圣城的种种苦难。王公贵族之中有君士坦丁堡皇帝鲍德温,他和他的帝国灾难重重,激起了人们的同情。腓特烈也没有忘记派使者来参加会议,反驳诺森的控诉。一二四五年六月二十八日,会议开始。教皇唱过《求造物圣主降临》后,开始了他的演讲,他提到,现在欧洲正遭受着五种磨难,并将其与圣十字的救世主的受难相比。第一是鞑靼人的入侵,第二是希腊人的分立,第三是花剌子模人侵略圣地,第四是异端滋生,至于第五种磨难,则是腓特烈与圣座为敌。尽管教皇把蒙古人列为他演讲的第一要点,这次会议却并未十分关注此事,鞑靼人已经在肆意践踏之后扬长而去,离开了匈牙利,在那里留下一片荒芜。会议止步于让德国人挖掘战壕,在蛮族的必经之路上筑起高墙;与会教士们最重要的请求是援助耶路撒冷和君士坦丁堡。为了解除这两座城市的危机,教士们在会议上为新一次的十字军东征布道,会议决定,每个教士拿出收入的二十分之一,教皇与主教拿出十分之一,善款中的一半被特别留出,用以援助东方的拉丁帝国。
在里昂会议制订了若干规定,阻止异端的发展,然而就这件事情,诺森还有他的另一重考虑。他在讲话中提到五种磨难,其中教皇最关心的是腓特烈对圣座的反抗。皇帝通过使徒们承诺,他将阻止蒙古人的入侵,在希腊重建拉丁人的统治,亲自出征圣地,他还承诺归还他从圣座手里夺走的一切,弥补他对教会造成的损害。然而他的保证毫无作用,教皇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的好意,态度十分强硬,教皇不想收回“准备好砍下去的斧子”。这场对一个基督教君主的残酷审判持续了好几次会议。最终,诺森以法官和尊长的姿态强调道:“作为教皇,我在人世间的一切所为都与上天密切相关,谨遵上帝向众位高贵的使徒许下的诺言。这就是我们做出以下决定的原因。在与枢机兄弟们商议之后,我们宣布,腓特烈被证实犯下了渎圣、异端、不忠与伪誓几项重罪,我们决定将其逐出教会,并废除其帝号,曾经向他发誓效忠的人,誓言从此无效。从此以后,禁止服从他的命令,一旦违反禁令,即刻开除教籍。最后,请诸位选帝侯选举一位新皇帝,教会保留西西里王座的所属权。”当时的一位历史学家忠实地记述了教皇的判决在会议上引起的轩然大波。教皇和主教们手持蜡烛,将其倾向大地,表示诅咒和绝罚,这时,所有的心灵都因恐惧而颤抖,仿佛是上帝在审判一切生灵与亡魂。接下来的会议中弥漫着一片沉默,腓特烈的使臣们心灰意冷,说出了最后的几句话:“现在异教徒将高唱凯歌,花剌子模人和鞑靼人将统治世界。”齐唱了《上主,求你垂怜》后,会议宣布解散,教皇动身返程时说:“我的义务已尽,上帝实现了他的旨意。”
在里昂会议上,枢机们首次穿上了红衣,这是迫害的象征,也是即将流血的悲哀前兆。西方麻烦不断,人心惶惶,如果不是教皇与基督教国家的主教们宣布,一位虔诚的君主将率领十字军出征,人们无疑已经忘记了圣地的基督徒。
里昂会议召开的前一年,当欧洲听说了花剌子模人对巴勒斯坦的践踏,路易九世大病初愈,就立刻佩上了朝圣者的标志。为了让这个决定显得更加庄重,他在巴黎召开议会,聚集了教士与王国重臣。教皇特使布道之后,法国国王亲自发言,他在贵族们面前列述圣地的灾难,他让人们回忆起“年轻的”路易和腓力·奥古斯特,他点燃了所有的战士勇气,他们拿起武器,为上帝的荣耀而战,为法国在东方的荣耀而战。当路易结束演讲,他的三个兄弟,阿尔多瓦伯爵(comte d'Artois)罗贝尔、安茹和普瓦捷的两位公爵马上领取了十字。王后玛格丽特、阿尔多瓦伯爵夫人和普瓦捷公爵夫人宣誓跟随他们的夫君:参与集会的大部分教士都效仿了国王与贵族们的做法。在发誓与撒拉逊人作战的领主们中,有德勒的皮埃尔(Pierre de Dreux),布列塔尼公爵,拉马什伯爵(comte de la Marche),勃艮第公爵,沙蒂隆的于格,苏瓦松、布卢瓦、雷戴勒(Rhétel)、蒙特福尔、旺多姆的伯爵们。在众多十字军贵族中,虔诚的儒安维尔(Joinville)名垂青史,他的名字与圣路易的名字总是不可分割。
然而,国王的决定让他的人民陷入悲伤。儒安维尔记述,当太后布朗什看见他的儿子加入了十字军,“太后呆若木鸡,仿佛看到他已经死去”。路易九世(Louis Ⅸ)深爱他的母亲,也从未离开过她,正如他自己所说,“母亲凌驾于万物之上”,现在他将离开,这对于路易来说无疑也是深深的悲伤。同样,远离他的人民也令他黯然伤神,不久之前,为了把他从坟墓的门口拉回来,所有人都祈祷了千百遍,现在,他们为国王的离去而纷纷落泪,正如他们曾为他的疾病而哭泣。路易九世自己也看到了所有的危险,他感觉到了东方战争的所有苦难,然而他相信,必须遵从上天的意愿,什么都不能逆转他虔诚的决定。
教士们在欧洲各地为十字军东征布道,然而讲道圣贤的声音却淹没在一片宗派争吵和刀剑争鸣中,当贝鲁特的主教请求亨利三世救援东方基督徒时,这位英国君主正与苏格兰和威尔士打得不可开交,他拒绝领取十字,并禁止在他的王国中为十字军东征布道,德国也是乱作一团,日耳曼人只愿意为腓特烈或图林根王子亨利的利益而战,教皇刚刚把帝国交给后者。意大利也不比德国平静,圣座与皇帝之间的争吵让教皇派与皇帝派之间倍增仇恨。圣战的布道只在比利时、弗里斯兰、荷兰各地和北部的一些王国获得了成功,挪威国王哈康领取了十字,宣布与路易九世同行,路易九世对他的决定大加赞赏,并向他承诺一起出发。然而几经犹豫之后,挪威君主没有出征,而是留在了自己的王国,企图趁着西方大乱之时为自己谋利。
为了十字军的利益,路易几次三番试图说服皇帝与教皇化干戈为玉帛,他派了许多使者前往里昂,恳求教皇顺应他的悲悯之心,而不是被怒火左右,法国国王在克鲁尼修道院与诺森进行了两次会面,再次恳求教皇用宽容平息基督教世界的动乱,德国皇帝最终败给了教皇,心灰意冷,他答应让出皇位,在巴勒斯坦了此残生,唯一的条件是让他的儿子康拉德继承帝国。海外的基督徒们也传来消息,他们热切等待着一位君主强大的援助:即使这样,教皇依然毫不让步,他对强大的敌人赶尽杀绝,直到东方。教皇发布一纸敕令把属于腓特烈的耶路撒冷王国交给塞浦路斯国王。然后,他又寄信给开罗苏丹,请这位穆斯林君主解除与德国皇帝的同盟关系。从腓特烈的角度来看,他万念俱灭,穷途末路,已经再也不用担心背叛基督徒的事业了,于是他派出使者,提醒穆斯林各部注意西方所有正准备讨伐他们的力量。
法国是欧洲唯一一个认真筹备十字军东征的国家。路易九世向巴勒斯坦的基督徒正式宣布了他的出征,并开始筹备朝圣事宜。法国没有海军,地中海沿岸也没有合适的港口。路易取得了艾格莫尔特(Aigues-Mortes)的土地和港口,热那亚和巴塞罗那负责为他提供船只。同时,路易开始着手为十字军筹集物资,他将首先登陆塞浦路斯岛,在那里,他准备好了货桟。必要的资金必须从民众们手中筹集,与路易七世的十字军东征时期一样,这些筹资没有引起一点抱怨。富人亲自把他们的积蓄倾入国王的银柜里,穷人把他们的捐款放入教堂的捐款箱,王国境内的农民们预支了当年的收入,教士们的捐款比他们应付的还多,每人拿出了收入的十分之一。
东方又有新的消息传来,讲述了东方新的灾难。花剌子模人蹂躏了圣地以后就消失了,有些死于饥饿,有些死于内部斗争,愤怒的埃及人来到叙利亚,把花剌子模人赶尽杀绝。然而圣地仍然遭受着其他民族的威胁,例如土库曼人,其凶残远超过花剌子模匪徒。开罗苏丹带着他的军队,把势力范围扩张到叙利亚,他占领了耶路撒冷,随时可能侵入所有的基督教城市。里昂会议对异教徒宣战,更让所有穆斯林民族的怒火倍增。这些野蛮民族不仅巩固了城市和边境的兵力,而且,如果当时广为流传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高山上的长老派密使来到西方,整个法国都为君主的生命安全担心颤栗。在城市中,人们惊恐地不住重复,他们相信,来自东方的香料被耶稣基督的敌人下了毒。轻信的人们发明或夸大了这些传言,让所有的信徒萌生了一种神圣的愤怒。各地的人民都表现出迫不及待向撒拉逊人报仇的情绪,他们纷纷加入到圣十字的旗下。
注释
[1] 卡斯蒂利亚的布朗什(Blanche de Castille),法国国王路易八世的王后,出任摄政者在路易九世未成年时统治国家。
[2] 花剌子模是中亚西部地区的古代国家,位于阿姆河下游、咸海南岸,今日乌兹别克斯坦及土库曼斯坦两国的土地上,后被蒙古帝国消灭。
[3] 此处指诺森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