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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7：所有黑白照片都需要好的黑色、白色及两者之间的影调
这种说法，相当于说所有好的彩色照片（或者绘画，就此而言）都需要蓝原色、红原色和黄原色，以及其间的所有颜色。没有人会认真看待这个说法，那为什么会有人认真看待这个黑白摄影的神话？这真是把我难倒了。
当然，满足上述要求的照片没有问题，只要影调与你所需的氛围相吻合。类似地，如果彩色照片包含完整的色谱，这也不会有人反对，只要它和你的目标匹配。我反对的，是要求所有图像都必须含有完整的影调范围。它们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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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的目的，是进行视觉表达，不是为了坚持某些关于影调和过渡的武断规则。一张照片应该是摄影师和读者之间的交流。它应该引导和保持读者的视线，直到他们领会到你的信息、感觉到你的情感。如果每张照片都坚持上述的要求，你拍摄的就是程式化的照片。你的照片会有一种“一致性”，这种单调很快就会让你的读者感到乏味。
主题的情感内涵，加上影调和线条结构，是具有表现力的摄影的核心。你有时候想表达压抑的情绪，有时候想表达上进的精神，有时候想表达梦幻、轻灵的氛围。纯黑或纯白的影调可能会与图像的氛围不匹配（见图13-13）。不要顾虑关于影调的规条，你只需按照增强你所需氛围的方式来扩印就行了。
图13-13：冬日之梦，黄石
这一天的温度在零度以下，寒风让一切都变得更凄凉，而我发现猛犸梯田的温泉正在冒着蒸汽，蒸汽又被风吹散。我把光圈缩小到f/64，进行3秒的曝光，拍下这张轻灵脱俗的照片。它没有黑色甚至中灰影调，但这些影调都是不需要的。实际上，任何暗调都会完全破坏这张照片
成功实现这一点的方法，是理解人类的视觉语言。有一种通用的视觉语言，它遍及地球所有文化，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以暗调为主导的图像，不会与以亮调为主导的图像有相同的感觉。影调与情感是联系在一起的。充满亮白和深黑色的照片会产生一种戏剧冲击，而以中间调为主导的照片则不会有这样的感觉。这种视觉语言还会从影调延伸到线条和形状。柔和平滑的线条和圆润的形状产生的情感，与直线、紧张的曲线、锯齿线或边角锐利的形状所产生的情感完全不一样。
■“在观看风景的时候，你看的不仅仅是地面。你还观看光线、线条和形状，观看线条和形状的关系。”
如果你把柔和的线条、圆润的形状与中间调或亮调结合在一张照片里，你就会取得非常平静放松的氛围，甚至会有梦幻、飘渺的感觉。另一方面，如果你把边缘锐利的破碎形状、锯齿线或紧张曲线与高反差结合，你就会得到活跃、刺激的图像，它甚至会接近于狂热或愤怒。那样的线条、形状和高反差不会表达出平静放松的感觉。这是我们的视觉语言产生的强烈观点。明智合理地运用它们来创作，可以表现出你想传达的情感。
从1975年开始，我就在工作室里教导学生，并反反复复地看到一些明显忽略视觉语言的照片。田园风景经常会被学生用带有亮白和深黑的强烈反差演绎出来。但这种图像需要更柔和的影调，以传达出内在的平和感和宁静感。我相信，照片影调与实际所需的适当影调之所以不匹配，其原因是大部分初学者（以及更多的高等摄影师）想在每张图像中寻找戏剧性。他们不愿意、或者害怕用醇厚的灰调传达出平静的感觉。同样，我在数码照片中也经常发现这种综合症的受害者，尤其是在HDR照片中，他们会把每次曝光最鲜明的部分放到最终的照片中。当所有东西都同样鲜明，图像的影调就不会有层次性。看这样的图像，就像听一首每个乐句都是渐强的乐曲，很容易让人感到乏味。这样的照片不会有真实感，不会有光线的合理性，也不会有平静的氛围。
那么彩色摄影呢？关于线条和形状结构、以及亮度／暗度的同样理念，适用于所有摄影，包括彩色和黑白。但色彩本身呢？再一次，应用同样的理念。浅淡柔和的色彩传达的情感不同于浓厚丰富的色彩。饱和的原色彼此相邻，会产生高度的活跃性，这和黑白图像中高反差的影调彼此相邻一样。所以，柔和的曲线加上浅淡的色彩会表现出来的氛围，会比锐利的锯齿线加上饱和的原色平静祥和得多。然而现今，彩色摄影往往用最高的反差和最饱和的色彩来表现，就像漫画一般。这样会缺乏克制性和真实感。
我见过一些HDR摄影的爱好者把沥青路拍成彩虹的样子，并声称“色彩本身就在那里！”错误的色彩和线条会对图像的氛围构成干扰，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多了。它让我觉得如今的彩色摄影潮流（尤其是数码摄影）是基于这么一个理念，即每一张彩色照片，都必须含有红、黄、蓝原色，以及它们之间的所有过渡色！为了取得冲击力和震撼力，我们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微妙感。
我推荐你阅读一下绘画的书（如果可以的话，去美术馆看一下真正的绘画作品），看它们怎样运用色彩和联系的。你会看到画家们怎样运用丰富的色彩来表现不同的情感。例如，梵高经常用原色和狂野的曲线或破碎的线条来创造粗犷、狂热的效果，而他也会用非常柔和的颜色来表现完全不同的情感。安德鲁·怀斯和杰米·怀斯同样也运用微妙的色彩、影调和结构来表现奇特的情感氛围。
那么，回到黑白摄影，为什么每个人都恳求你在每张照片中表现出白色、黑色和中间的过渡影调？这就像强迫每张图像都有相同的情感。这样的警告公然违反了常识。它破坏了创作任何艺术的核心理由：个人表达和唤起情感反应。
这种理解把顶尖的摄影师和失败者区分开来。摄影不应该是单纯的技巧练习。关键的是情感，不是技巧。我不会为了解决技术问题而拍照。如果我这么做了，我就是“测试员”，不是摄影师。有时候，我需要解决技术问题，以创作成功的摄影作品，而我充分地意识到解决那些问题的重要性。如果不解决技术问题，你的信息也许会受到危害，以致无法表现。
所有伟大的艺术都表达情感。这对音乐、文学、雕塑、绘画、舞蹈以及摄影都是适用的。任何领域中最伟大、最经得住时间考验的作品，都会有巨大的情感冲击，这就是它们被认同为伟大作品的原因！
那么，请记住：信息是重要的，情感是重要的，而技术只是摄影师与读者进行交流的支撑。如果你的照片技术一流却没有陈述任何东西，你就不能创造出什么价值。亚当斯强烈赞同这种理念，他说：“清晰锐利但思想混乱的照片是无用的，它什么都不是。”好的镜头可以拍摄清晰的图像，但仅此而已。是摄影师要说的东西（而不是锐利的镜头）创造了重要的摄影作品。忘掉这个神话，拍摄好的作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