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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想象、创新和创意做好准备
不时会有一些高校或学院学生想了解我的摄影背景、我的作品和我的观点，作为其论文的参考内容。他们选择我作为自己撰写的艺术家，这让我感到很荣幸，并总是很配合他们。最近，有一位学生问我一个问题，他的提问是这样开始的：“当你在全盛时期的时候……”亲爱的读者，停一下，问一下自己对这句话有什么反应。我承认我感到好笑，虽然不是不高兴，但也很接近了！
我的回应是这样的：我会说，我觉得自己仍然在全盛时期（非常感谢你），因为我一直在寻找新的东西，我保持着同样高昂的热情，我对创作新颖、见解深刻的影像保持着同样的渴求，我仍然为最高的质量而努力。我这样回答只是辩解吗？抑或其中有着真实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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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这位学生之后没几天（2009年12月初），我所在的北瀑布山（西雅图北部）的天气开始进入零度以下的第二个星期，气温在-13℃～-4℃之间，干燥晴朗。白霜在树枝、草丛、灌木及所有裸露在寒风中的物体上稳定牢固地生长起来。当这些冰的碎片长到我从未见过的长度，我的头脑中亮起了灯炮。我意识到自己从来没见过如此的冰的构造，于是我开始拍摄起来。
我没有用我的4×5相机（我的一般选择）和胶片，而是用数码相机，这让我可以手持拍摄，而且可以很方便地向各个方向移动。如果用4×5相机，我很难让三脚架移得太近，即使可以，相机位置每次只能移动1毫米的限制也会让人非常懊恼。我沿着流过前院的溪流开始拍摄（见图16-6），蹲下来，手持相机，在距离拍摄对象不足一英尺进行拍摄。这对我是很新的尝试。我很享受当天的拍摄创作。这是一种乐趣，纯粹的乐趣。我很怀疑自己有没有创作出来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我很享受拍摄冰，以及用数码相机拍摄。
图16-6：冰
这幅图像开始了连续3天的数码微距拍摄，在极端寒冷的天气下，我在自己家里及周边区域拍摄了冰的构造
第二天早上，我带着狗在美国林务局的营地附近散步，这个营地在冬天已经关闭了（因此尤其适合遛狗）。我在河边草地的野餐桌上发现了更大的冰晶。我的身上没有带相机，但我靠近观察了这些特别的冰晶。到了下午，我带着相机回到了营地，拍摄这迷人的自然构造。我很喜欢晶体上的蓝色调，因而没有改变白平衡。把相机调到微距模式后，我距离这些复杂的晶体非常近，相机移动的时候，它们的位置也随之改变。换句话说，相机实际上已经碰到拍摄对象了。这样的拍摄方式对我也是全新的（见图16-7）。
图16-7：晶体世界，蓝色12号
营地野餐桌上这些令人震惊的复杂冰晶，让我集中精力进行了1个多小时梦幻般的摄影创作。它就像从上往下观看一片由玻璃摩天大楼组成的未来派城市风景
以前，我就知道用数码相机很容易实现微距摄影，但我可以一边在大面积的、晶莹的复杂六边形晶体上移动相机，一边在野餐桌上即时发现构图。这是让人愉快、充满趣味的创作。但它对我也很有意义。我对自己所做的事情非常严谨。我拍摄这些晶体时有一种明显的艺术感，那是一种发自内心、难以用词语表达的感受。
第二天早上，气温稍微上升，但仍然在冰点以下。我回到营地继续拍摄，希望能在冰封的地被植物和附近的草地上发现完全不同的影像——然而，我最终还是回到了那张野餐桌。我立刻从相机显示屏上注意到上午的光线给了我完全不同的白平衡。它几乎是无色的，而不是前一天下午遇到的无所不在的蓝色调。这很奇妙，我确实发现了与众不同的新颖形式（见图16-8）。
图16-8：晶体世界，蓝色7号
第二天早上，我在同一张野餐桌的冰晶上发现了新的构造和完全不同的白平衡。这些冰晶图像正在创作过程中，它们是在这本的编写和审校阶段进行制作的。它们的最终效果会如何，将由时间给我答案。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发现、观察和完成这些影像带给我的兴奋感，这一切加起来组成了一次奇妙的创作经验
白天，温度回升，并开始下雪。很快，冰晶上就覆盖了8厘米厚的雪。到了傍晚，雪变成了雨，把所有东西变成泥浆。第二天早上，所有东西都被冲走了。古语有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那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幸好，我在表演的高潮部分进行了拍摄。
现在，考虑一下：你是不是经常会跟人说道、争论道或者自己想到“早知道，我就应该说……”类似地，你是不是经常会想“早知道我就应该拍下这奇特的东西”。当然，要在拍摄机会出现后很久，你才能意识到问题。相反，我没有患上这种综合症，而是马上行动。
你看到的3张图片（分别来自拍摄的每一天），体现的不止是我之前介绍的处理RAW图像的思路。你们看到的，实际上相当于黑白暗房扩印中的相版。我对这些可能性感到兴奋。我从没见过类似这些晶体的东西。对我来说，它们就像极其大型的、人为设计的结构，就像从高空俯视整个筑满玻璃幕墙大楼的城市。它们的厚度不足5厘米，但看上去却仿佛无限深邃。时间和我不断进化的思想将会决定这些图像的最终印制效果。
这段插曲中有几条关于创意的经验。首先，是观察的艺术——在这个例子中，是指留意到冰的晶体，一开始是在家里，然后是在营地。其次，是认识到即使一张野餐桌，也可以是非常好的拍摄台。你必须为某些独特的东西做好准备。虽然此前我也拍过白霜，但我用4×5相机却从来没有成功拍摄过。这一次，我换了相机，换了工具。数码相机的微距模式让我可以移得更近，而且移得更随意，这两个优点是4×5相机无可比拟的。尽管我的大部分摄影都使用4×5相机，但它并不适用于这个主题。马克·吐温曾经说过：“如果你只用锤子这一种工具，那会有多少东西看起来像钉子啊，真是令人惊奇。”所以，第三条和第四条经验分别是全面思考问题，以及选择适合的工具。
第五，虽然被安排了许多在家完成的工作（并且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但为了这个一辈子一次的机会，我可以把它们都放在一边。被我放到一边的所有工作都没有发生什么紧急状况（虽然事情往往是这样的，不是吗？）而我却抓住了创作的机会。机会出现后，如果我选择了等待，这些冰晶将只会是我的回忆，而不会是一张照片（或者，在这个例子中是一系列照片）。这种强制性的渴望就在那，而我马上作出了回应。
最后，我在这次创作中的工作步骤完全不同于我的常规方式。一般，当我站在相机后面，就已经对最终的影像有清晰的概念。这就是预视觉化。然而，对于这些影像，我却把最后的照片留待以后考虑。为什么？因为它们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相当新颖的：主题、相机、超微距、工作步骤乃至最后的处理（毕竟，我的数码背景不能与40多年的4×5英寸拍摄经验，以及40多年的黑白暗房经验相比）。因此，我一直保持思维开放。此后，我会发展出一种更好的处理方式——正如你也会有自己的发展。
我对野餐桌上的冰屑产生了如此兴奋的反应，证明我仍然拥有创意的基本元素：热情、好奇心以及认真与乐趣的混合。我用行动来追随它们。当我写下这些内容的时候，我正为冒险尝试某些新颖独特的事物感到兴奋。我会让读者来判断这些影像最终将变成杰出的作品、不错的作品还是普通的作品（但愿不是糟糕的作品）。但这些影像依然处于开始阶段，其可能性是无限的。如果我仍投入于这件事，也许这就说明了我还处于我的全盛时期。
你也仍然在你的全盛时期（或者正在步向全盛），如果你的热情是高涨的，如果你的思想对所有可能性是开放的，如果你活跃地关注、思考和追求新颖、独特、有趣的主意。你必须活跃地投入于摄影、保持兴趣，必须保持自己与拍摄主题之间的联系，它们不能是新颖却毫无意义的东西。
你要一直记住：摄影的过程始于发现加想象。画家可以选择在空白的画布上放入任何东西，而摄影师则必须把相机指向某样东西，或者从审视某种东西开始创作。但这并不是结束，你的想象力必须把“发现的物体”变成有趣的、有意义的东西，而不仅仅是一件物体。米诺·怀特的话非常到位：“我们拍摄的某种东西原因包括：它是什么，以及它除此之外还是什么”（这句话已经在这本书中引用过几次，但我不必为此而感到抱歉）。当发现了“除此之外”的东西，你就会知道它是什么。在下一章，我将会有进一步的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