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闯 祸

 

楔子

广告:个人专属 VPN,独立 IP,无限流量,多机房切换,还可以屏蔽广告和恶意软件,每月最低仅 5 美元

  自序

  写小说已超过四分之一世纪,一直很不注重小说的主题。以为小说可以有主题,也可以没有。所谓主题,并不是小说的主要组成部分。

  不过,这个故事,例确有主题:一个人或是几个工或是一群人,闯的祸再大,也总有个限度,唯独一个主义,或是一种思想,闯起祸来,却可以令人类蒙受无可比拟的灾害,才是闯大祸。

  若有幸不为这类祸所害,那是幸事。

                 卫斯理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一日三藩市

          不问曾栽种了甚花何草什木啥果

          不知已满眼是嫩黄新绿艳红奼紫

第一章

  自从把红绫自苗疆带回文明世界之后,我和白素,就一直担心她会闯祸,所以对她的“看守”特别小心。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她认识的一些朋友,如温宝裕、曹金福,都可以归人“闯祸胚”那一类经常会闯的人,可是并没有什么闯祸行为。

  渐渐地,我们也不再那么提防了。

  然而,终于闯祸了,非但闯祸,而且,闯了大祸。

  闯祸的意思就是:“发生了一些行为,导致了祸事的发生。在可记载或不可记载的传说中,闯了最大祸的是一个蠢女人,这个蠢女人打开了一个她曾被告诫不可打开的盒子。

  还有一个蠢男人,打仗打败了,一头撞向一座山,把山撞塌了,使天上也出现了一个大洞,这个蠢男人闯的祸也不小。

  若说以上两例,都是神话中的事,那不妨再说一个现实中的例子:

  人在背弃了神之后,却又致力于造神,终于造成了一个人工神来祟拜。

  (人的行为多么怪异!)

  而这个人工造成的神,忽然发疯了。

  (人造成的神,必然会发疯!)

  发了疯的人工神,忽发奇想,要把时间加速七千三百零五倍,于是,在这个人工神的策动之下,亿万人跟著一起发疯,结果是几千万人因此死亡。

  (“无三不成几”,死亡人数超过三千万,包括被打死和饿死的人。)

  (两次世界大战的死亡人数,不到此数。)

  人致力于造神,闯了大祸,造神的行为不终止,这种祸就会一直闯下去。

  (或许,那是人背弃了神的惩罚。)

  (“要把时间加快七千三百零五倍”,是一个很好的谜语猜一句口号,上亿人叫喊过的。)

  这个不久之前才发生的大祸,尽管有些人脑部有问题:倒退到了奴隶社会,不再记得,但那确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灾祸!

  综上述,闯祸者都基于愚蠢或疯狂。是的,绝大多数的灾祸,都源自愚蠢和疯狂,但也有极少数例外的是无心之失。

  真正的无心之失,也可以闯大祸的,曾听说过一个故事百分之百是故事,一个人在英国泰晤士河上划船,看到面上有一个浮标,顺手拉起标来,浮标连著一根绳子,他便随意扯绳子,欲拔起了连在绳另一端的一只塞子。结果,河水全部在被拔起的塞子的孔洞中漏走了,整条泰晤士河也消失了。

  闯了这样的祸,当然是无心之失。

  好了,闲话少说,红绫究竟闯了什么大祸呢?

  她闯了什么祸,要从头细说说完了,也就是一本书了。不过可以先说明白的是,红绫闯的祸,绝对是属于无心之失的范围,并非由于愚蠢或疯狂。

  红绫的遭遇,奇特之极,熟悉我曾叙述过的事件的朋友,自然都知道。所以怕她闯祸,也是在常理之中的事。在最初的几个月,我和白素跟她,几乎不是一起,就是必定是其中一人陪著她。

  后来,温宝裕曾自告奋勇,要和红绫作伴。他这个人,无风三尺浪,唯恐天下不乱,是一个典型的闯祸胚,我们自然敬谢不敏,不敢领其盛意。

  等到曹金福出现,红绫才算有了伴侣,我们也可以松一口气,因为曹金福的性格和他的体型一样,厚重可靠之至。他虽然力大无穷,身怀绝技,可是绝不惹事生非,很是憨厚当年在古酒大会上,我们怀疑他对一只来自阴间的盒子做了手脚,他竟肯脱衣服给我们检查,由此可见他性格一般。

  有他和红绫作伴,我们自然放心,至少绝不会有什么人敢欺负他们也不是没有人想欺负他们。他们两人,身型高大,走在一起,碍眼之极。有一次,在一个流氓横行的区域,一群流氓,依仗人多(普天下流氓的贱性),想看看他们两个是不是“看来行,打起来也行”。曹金福再忍让,红绫只当看一群猴子在跳叫,并不懂得生气。最后,那群流氓竟先动了手,结果如何,虽然可想而知,但也相当夸张那地区两家医院的急救室不够多,要紧急送到另一区的医院去。

  那一次,曹金福倒机灵,他抱著这宗旨,不和“官府”打交道,只把那群流氓个个折腾得缺胳膊断腿,呼啸一声,溜之大吉,临走还警告各轻重伤者,不得说是谁打的,不然,一定伤得更重。

  那帮流氓在魂飞魄散之后,果然个个守口如瓶,所以“官府”一直摸不著头脑。

  只是有一次,在一个聚会中,警方的高层人员黄堂,忽然来到我的身边,低声道:“不久这前,有一次殴斗,重伤二十八人,轻伤六十余人,其中透露伤人者中有一个女性大力士,说来有点像令媛。”

  那时候我已开始和红绫一起参加一些估计她会有兴趣的场合,那次聚会的目的,便是关于丹顶鹤的研究。

  基督教的经典说“万物都有联系”真是真理。各位别看我的叙述,闲闲道来,似乎全是闲话,但实际上,都和整个故事,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么,丹顶鹤这种稀有禽类,又和我的这个故事,有什么关系呢?

  这当然也要慢慢道来。

  禽鸟之中,若论雄猛刚健,当然是鹰,若论飘逸优雅,则首选是鹤。而鹤之中,尤以亚洲北部所产的丹顶鹤为最,简直沾著点仙气古时传说的神仙,多有骑只鹤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所以形容人生快乐至极的诗句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而鹤之中的丹顶鹤,头上那一点红艳艳的冠状物,据说含有剧毒,是著名的毒药,武侠小说之中的什么毒手药王、毒圣或五毒帮主之类,都会使用它来害人,所以又增加了它的神秘性。

  而丹顶鹤之所以值得研究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的数目正越来越少,濒临绝种。若是世间根本未曾有过那么优雅充满仙气的禽鸟倒也罢了。但若是曾经有过,却绝了种,那是人类的丑行,所以非挽救不可。

  (地球人每天都有许多生物绝种,但他们或渺小,或丑陋,或平凡,所以不为人注意由此可知,不论什么,外表是很重要的。)

  所以,有了保护挽救丹顶鹤的组织,每年开会时,出产丹顶鹤的国家,或不出产丹顶鹤的国家,都有代表参加作报告和共同商讨。

  就是这样一个聚会,本来和我风马牛不相干,却是红绫要去参

  加。

  红绫要参加的理由,“小孩子”之至,可是我却又无法拒绝

  这就说到故事的主线上来的,可别心急。

  红绫自己有了一头通灵无比的鹰。那鹰在他的原主人,天工

  大王手里的时候,已经非同凡响,再经过红绫“妈妈的妈妈”处理

  过。和红绫可以作极复杂的沟通,和红绫出入与共,成了她的好朋

  友。

  于是,她忽发奇想,有一天,对我和白素道:“妈妈的妈妈成了仙,也应该有一头仙禽陪伴她。”

  我立即有反应:“好啊,弄一头仙鹤给她,让她不高兴驾云时候,就骑鹤在天上飞。”

  白素本来不喜欢开玩笑,但是和女儿说笑,自然无妨,她也凑趣道:“一只可不行,鹤很重夫妻感情,雌雄配对是终生的,要养,得养一对!”

  红绫本来可能只是随便说说,可是听了我们的话,她却大感兴趣的认真起来了。

  她一认真。事情就不平常了。首先,她去吸收有关鹤的知识,当然也包括了鹤和神仙之间,久已存在著的古老关系。

  红绫能够把脑部的功能发挥得极好(平常人只能把人脑的功能,发挥到千分之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才会造成这样的现象),所以,不出三天,我敢说全世界不会再有人比她从各方面(文学的和科学的),对鹤这种禽鸟瞭解得更深刻的了!

  她无疑成为鹤类专家中的专家,而她在所有的鹤类之中,特别钟情丹顶鹤。

  她曾极其感性地道:“妈妈的妈妈极美丽当然妈妈也美丽,要是她骑在鹤上,衣衫飘动,云团在她身边经过,那么她一定比任何曾进人传说中的神仙更美丽。”

  我鼓掌:“好,在你见到她的时候,把你的这份心意说给她听,她一定高兴。”

  红绫认真地道:“不,我不单是把心意说给她听,而是真的要送她一只不,一对丹顶仙鹤。”

  我略任了一怔,丹顶鹤在原产地被列为一级珍禽,受到法律的严格保护,没听说可以买卖。虽然被列一级保护动物如大熊猫,也有人猎杀了剥他的皮来换钱,但也未曾听说有活的大熊猫出售。

  当然,如果红绫真的想要一对丹顶鹤,也绝不是做不到的事。

  当时,白素可能和我得一样的心思,她道:“你什么时候再去见她,也好从早准备。”

  我吐了吐舌头白素也赞成,少不免会有些风波生出来,好戏还在后头。

  而我,当然也知道白素忽然把问题扯到了“你什么时候去见她”,表面上是为了找到了丹顶鹤好送去,但实际上则另有原因。

  这原因,也得费一番唇舌来解释才行。

  白素的母亲,我们称之为“陈大小姐”,红绫称之为“妈妈的妈妈”,是一个传奇性极高的人物。她和白老大之间的那一段奇缘,我曾很仔细地记述过,那几个和她有关的故事,是我记述的那委多故事之中,最怪异的一部分,其怪异之处是,虽然也和外星人有关,但更主要的,却还是人际关系的纠缠,曲折过人,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找“探险”等一素列的有关苗疆的故事来看,一定不会失望。

  红绫和她外婆的关系奇特无比,她们两人之间,肯定有著某种默契或约定,但是内容如何,却不得而知。

  并不是红绫有意要隐瞒,而是陈大小姐吩咐红绫不得告诉任何人。

  她们的约定之中,也包括了红绫要去参见外婆在内,是在什么时候,如何参见,红绫不说,我们也就不知。

  白素对这一点,很是在意,因为她很想去见母亲,可是陈大小姐却宁愿见孙女,也不愿见女儿。

  这令得白素很耿耿于怀,她想,若是能知道红绫和她外婆会面的细节,她也就有可能出其不意地参加那时她母亲,断无把她赶走之理。

  所以,一有机会,她就要去“探听”一下。

  不过,却一直并无所获。红绫每次不是用笑容,就是用身体语言来表示她不能透露任何消息的歉意,这次也不例外,她突然伸臂,把禾素紧紧好拥抱了一下,立即把话题扯了开去。

  因为有了这一层的缘故,所以一知道有一个专门研讨丹顶鹤的议要举行,红绫自然非参加不可,她自己的社会关系简单,不得其门而人,我却五花八门的人都认识,要参加这种研讨会,是最容易的事。

  红绫是我带进去的,可是一开始不多久,放了一些有关丹顶鹤的纪录片之后,到了发言的时候,红绫已不讲礼貌,竟抢在一个权威的前面,长篇大论地说了起来。

  开始的两分钟,不免全场哗然,但是参会的毕竟全是专家,红绫又一上来就讲到人人饲养的最困难部分,所以立即就吸引了全场注意。

  等到她讲完,全场掌声鼓动,她立即成为大会的宠儿,身边总围著一堆人,听她高谈阔论。

  在会场里,对丹顶鹤没有兴趣的,除了我之外,大概就是黄堂了。

  黄堂这个高级警务人员,又是怎么会在这种场合出现的呢?说起来很好笑,原来丹顶鹤这种珍禽,受法律保护,不准买卖。

  但是利之所在,颇有些犯罪分子,偷猎走私,既然牵涉到了犯罪行为,自然和警务人员有关。世界上保护野生动物组织的影响力甚大,各地政府都不得不敷衍一下,所以派个高级警务人员参加,以示支持。

  这对黄堂来说,自然是个苦差,所以他一见到我,当真是喜出望外,在我的身边,不离左右没有话找话说,终于说到了曹金福和红绫痛惩流氓的事。

  我叫他自己去问红绫,那时,红绫正和好几个人,聚精会神地在研究一团鹤的干粪。黄堂向红绫望了一眼,摇头道。“我可不想断了腿去驳骨!”

  我不能完全否认,只好道:“难怪孩子们出手重,那群流氓也太无是生非,太可恶了。'”

  黄堂笑了一下,神情有点异样,我看出他有话没说,就问:“没出人命吧?”

  黄堂道:“没有,不过有点麻烦。”

  我扬了扬眉我绝不鼓励曹金福或红绫随便出手打人。但是我也相信他们的判断,既然打了,就一定有非打不可的理由。

  如果因为打人而生出了什么麻烦,做长辈的,自然要维护自家孩人权益。我扬眉就是这个意思:“有什么麻烦,冲著我来好了。

  黄堂自然明白我的心意,所以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本来我早想造访的了,今天见了面,自然再好不过。”

  我不耐烦:“有话请说,有屁请放。”

  黄堂叹了一声:“其中有一个伤者,右手五根手指,全叫撮碎了这种功夫,令媛大抵不会吧!”

  我听了之后,不禁皱眉,下手如此之重,当然是曹金福的所为了。我虽然护短,但是流氓行为而导致生残废,这也未免太过分了些。

  所以,一时之间,我没有说什么,黄堂又叹了声:“这人当然自不争气,他的父亲是杜彰。”

  我呆了一呆,杜彰这个名字,是新冒出来的,这个人来到文明社会的时间不太长,但在文明社会,却已形成了一股势力,而且是相当强大的金权势力。

  主要的原因是,他来自一个闭塞、独裁的强权社会,那个强权势力,控制著一大片国土,强权势力也就等于拥有人类追求的一切:无可估计的财富,权力地位,脐身于世界各国的顶尖人物之间,暂时掩起血腥统治的面目,用白手套遮蔽屠杀人民的血手,倒也可以平起平坐,参与国际事务。

  这样的一种强权势力,在所有人类的教育词典中,都属于应该

  被鄙视、被反对,属于恶之极的一类。可是在现实生活之中,由于金、权的结合,总有一大堆人,像绿头苍蝇围绕著腐同一样,围绕著财势,作出各种肉麻之极的奉承。

  在文明社会之中,人完全有不做奴隶的自由,但偏有一帮充满了奴性的人,奔走豪门,自愿为奴,强权势力自然也会让他们尝点甜头。

  杜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块金权势力来到文明社会,很快便和一些见到权势就脚软想下跪,或是想分流一些人民膏血的商贾,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自大为王的新兴势力。

  而且,更多的人在所谓“大势所趋”的情势下,正努力参与其中,使得这种势力迅速膨胀。

  像杜彰这样的大人物(他当然可以称为“大人物”了),他的称子,怎么可能参加流氓行为,而和红绫、曹金福起了冲突呢!

  这件事,发生在大约一个月前,红绫和曹金福并没有和我详说经过,只是说和几十个流氓打了一场架,打得对方落花流水而已,轻描淡写得很。

  当然,她再也想不到,其中一个受到重惩的人,是一个权势大到可以“上达天门”的大人物的儿子!

  事情对我和红绫来说,当然不有什么大麻烦,但是对黄堂来说。极其棘手,因为这样的一件伤人案,警方如是不能破案的话,来自对方的压力之大 可想而知难怪黄堂刚才吞吞吐吐,一脸为难了。

  我略想了一想:“我教你一个好方法!”

  黄堂大喜,竟自然而然,向我立正,行了一个敬礼。我作戏日:“附耳过来!”

  黄堂侧了侧身子;我道:“这件事。发生在大人物儿子身上,怎么不见有新闻?”

  黄堂道:“对方身份特殊,不想在这里出新闻。”

  我伸手拍他的肩头:“这就是了;你大可以将计就计,若是他们逼你破案,你就告诉他们,要把这种案子通天,谅他们也就不敢了!”

  黄堂拍打自己的头:“真是,那么简单的方法,我怎么想不起来!”

  我道:“还有,那个伤者,最好叫他滚回他们自己的地方去,叫他在这里住院,浪费纳税人的金钱!”

  黄堂点点头:“对,就向他们说,我们这里医疗水平低,不像他们那里,单是怕功大师就有好几千,一个发一个功,别说五根手指,只怕会多长什么几个出来!”

  我认识黄堂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有如此的幽默感,不禁哈哈大笑。

  在我的大笑声中,忽然又有一下怪声拔地而起,震耳欲聋,惊人之至。

  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有几个体重过量的女性,甚至跟著怪叫了起来。但只有我处变不惊,因为这种叫声,我听惯了是的,除了红绫外,谁会在这种场合,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还在声音之中,听出了她满心欢喜。果然,一阵劲风卷过,她已向我扑来,站在我面面前手舞足蹈,连呼:“太好了!太好了!”

  我定了定神,才问:“什么好事?”

  红绫伸手一指,指向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妇人:“他们在北方,有一个丹项鹤保护区,他们答应送一对刚孵出来的丹顶鹤给我!”

  说时,那一男一女两人,也向我走了过来。两人的气质都不坏那中年妇人尤其高雅,他们自我介绍,老者是什么主任,妇人是副主任,又说了些还算得体恭维话。

  但我却相当冷谈,握一握手之后,我就对红绫道:“这种珍禽,属于国宝,只怕不能随便送人,你别高兴得太早。而且,就算是,也是“两只”不肯定是“一对”,因为才从蛋中孵出来的小鹤,难分雌雄。”

  那老者听了我的话,便道:“宝剑赠英雄,国宝也要看送给什么人,连人熊猫都可以送人,卫小姐要,在请示上级之后,一定可以成事。”

  那妇人道:“本来小鹤难分雌雄,自古已然,但卫小姐居然有办法分得出,真是奇才广!”

  红绫听了两人的话,更是洋洋得意。我依然泼冷水:“你听听,因为你是“卫小姐”所以有特权享受特权,并以此为荣,那是人性卑劣面的表现!””

  我是板起了脸,很正经地说,红绫吐了吐舌头,不敢出声,老者和妇人先是愕然,但是两人随即互望一眼,又神态自若。

第二章

  那妇人笑道:“卫先生真是教女有方!”

  我冷然道:“不敢当。”

  老者道:“卫小姐对丹顶鹤的认识,丰富无比,我们想聘请她当保护区的特别顾问,以一对小鹤作为顾问的报酬,那就合理之至了!”

  妇人接口道:“是啊,只需一个月,卫小姐必然能使我们的工作人员,成为世界上最杰出的丹项鹤守护者。”

  我沉住气,看红绫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入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我却立即感到事有跷溪他们竟提出要红绫去工作一个月,若说没有别的目的,那确然令人难以相信。

  我仍然冷冷地道:“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是凭两位的话,就可以成事的吧。”

  老者道:“我们一回去就办,会由国宝保护机构发正式聘书来,如果需要更高级的机构也可以。”

  我摊了摊手:“到时再说吧。”

  对方也不坚持,又和红绫讨论了不少有关鹤的事,并且把保护区的风光,著实描述一番。

  北国风光,自有其深邀迷人之处,我听他们所说的,也不算夸张,红绫更是听得入神之至。

  红绫自小在苗疆长大,未领略过冰天雪地的滋味,自然更感兴趣。

  我为了红绫不受“引诱”,就道:“那还不算是真正的北国风光,再向北去,情景更迷人!”

  可是红绫却像是已经“中毒”,她道:“再向北去,便没有丹顶鹤。”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恰好黄堂又走过来,像是有话要说,我向老者和妇人略一点头,就转开身去。

  当我和红绫才一进家门,红绫就把这个“喜讯”大声告诉了白素。白素的反应,竟完全和我相反,她也高兴地叫:“太好了!”

  我对白素这种热烈的反应,觉得全然莫名其妙,我提醒她:“孩子如果去当什么顾问,要离开我们一个月!”

  白素叹了一声:“本来呢,孩子大了,总要离开的,但是也可以不离开!”

  我大吃了一惊:“你要跟了去?”

  白素笑得很甜:“你也可以一起去。”

  我伸手指著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红绫已在鲜蹦活跳,拍手叫好:“好啊,爸妈一起去!”

  我叹了一声:“我当然不会去,你也不必去,现成有一个人,可以陪她去。”

  白素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满足之至。她自然知道我说的“现成有一个人”是谁,那就是傻大个儿曹金福。

  为什么说曹金福是“现成的人”呢?因为这傻大个儿,比红绫还不如,红绿来自苗疆,在大城市中睡绳床,好爬树,也算是习惯的了下来。可是曹金福却一直不习惯,非常之留恋北方山野的生活。

  所以他一年至少有一半时间要在北方的山野中过他的所谓无拘无束的生活,并已他也多次“引诱”红绫前去,只是他不善辞令,说的话不够动人,所以红绫才不为所动。

  如今,曹金福就在北方,再往北挪一千多里、就是红绫要去的保护区了,岂非现成之至。

  红绫也想到了是曹金福,她道:“好得很,金福好几次要我到北方去玩玩。”

  我觉得我们虽然疼爱女儿(异乎寻常的疼爱),但有些正经话,还是需要切实的交代。所以我用严肃的口气道:“如果你坚持要去,我和你妈,都不会反对,不过你必须明白你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指的不是自然环境,而不是环境。”

  红绫摇头:“我不知道,请告诉我!”

  我不禁苦笑,那地方的人文环境,岂是“告诉”得清楚的。我吸了一口气:“你自己去找资料,很容易找,上溯五千年就够了,在那地方发生的种种可怕的、愚蠢的、荒谬的、残酷的、卑鄙的,凡是语言的文字上任何坏方面的形容词都适用。以你脑部对资料的吸收能力来说,不到十天,就可以明白。这些年来发生的事,都有确凿的记载。”

  红绫听我说得认真,她也认真起来,而且提出了一个我再也想不到她会提出的问题。她道:“爸,我会去吸收所有的资料,但是应该用什么的形容词,应该由我自己来决定”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你不必在事先给我指引!”

  红绫的话,虽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我在任了怔之后,却由衷地感到高兴她的思想真正成熟了,要有自己的判断了,不满足于人云亦云了。

  一个人,听他人的意见,固然宝贵,但自己的判断,更加重要。

  就算判断下来,红绫的意见,和我完全相反,她也完全有权那样做!

  我和白素行动一致,都由衷地鼓掌,我且加上喝采:“好!”

  要求下一代听上一代的话,照接收上一代的观点,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也正由于这种传统,才使得这个老大民族,陷于思想的僵化。

  红绫能突破这一点,深合吾意,不愧是我的女儿。

  当然,在刚才讨论的那个问题上,我不怕她会得出和我观点相反的结论,因为那里的人文环境、思想僵化程度,达到百分之百,一切都要靠“指示”来办事,哪有什么个人思考的传统,以红绫的性格而论,绝对不会认同样的僵化。

  这一点,我料中了,约莫八、九天之后,红绫走进我的书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浓眉轩动:“爸,太可怕了。”

  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她又补充;“我完全同意你一开始就作出的结论这纯粹是我自己的判断。”

  我点头:“每一个正常的人,都会作出同样的判断。”

  红绫用手轻叩自己的头:“可是,运用了我脑中的一切资料,我都无法明白,这种可怕的情形,竟能维持那以久!”我叹了一声:“孩子,你问了一个大问题,这问题,在人类的历史上一直存在。也就是说,在人类的历史中,这种可怕的情形,不断地在重复出现,只是花样不同,名称有异而已,你说是为了什么了”

  红绫显得很激动,她来回走了几步,“是由于人性的弱点?”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由于人性的弱点对强权势力,有太多的屈服,太少的反抗,在强权势力之前,满地乱爬,摇尾乞怜的,自己不敢反抗,也叫人家同样杉奴隶的,千方百计,也想挤身于强权势力的,什么丑态,都有人做!”

  红绫疾声道;“当然也有真正反抗的!”

  我道:是,只可惜太少一旦等到反抗者的数目增加的时候,表面上看来再强的强权势力,也一定倒下来,成为反抗者脚下的粪土。”

  红绫对我的话,很能心领神会,她立时道:“是,几年前,地球上发生过这样的事。”

  我再强调:“对,只要有反抗,一定会使强权势力灰飞烟灭!”

  红绫叹了一声(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真可惜,天生奴性的人太多了,这样的情形,维持了半个世纪,居然还可以维持下去,那些屈服在强权势力前,丑态百出的人,真比蟑螂还叫人恶心!”

  我们说到这里,白素走了进来,她神色凝重,伸手在红绫的肩头上拍了两下:“孩子,我本来不反对你到保护区去当顾问,但是现在,我坚决反对!”

  红绫大是愕然,不知道她母亲何以改变了主意,但是我却很瞭解白素的心意。

  白素道:“你爸说的,全是道理,可是我不会鼓励你去做反抗的事!”

  红绫低著头:“可是总要有人反抗才是,而且,一定要有人率先而为许多次历史的政变,强权势力的结束,都是由此开始的!”

  白素道:“是,但你没有想到的,你爸没有告诉你的是:只要人类的奴性不灭,一个强权势力消灭了,另一个强权势力就建立,一直再循环,反抗者再努力,历史仍然是如此不变广

  红绫神情疑惑,向我望来,像是在质疑白素的说法是不是对。

  对于白素的说法,我不能全面反驳,也不能全部同意。我想了一想,才道:“或者,应该说`民族奴性',全人类分成很多民族,有的民族,能够从奴性的任桔之中挣扎出来,这些民族就不再受强权势力控制。有的民族,由于历史上奴性的包袱压得他们的腰都软了,所以敢于反抗的人比较少,甚至很多人认为关在笼子里,吃得饱,就足够了。这种民族,自然还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要受强权势力的控制,或者说,消灭了一个,又冒出一个新的来。民族的命运性来决定,正如人的命运,由个人性格来决定一样!”

  红绫不停地来回踱步,足有三分钟之久,我知道她是在消化我的话。

  这一大段我和红绫白素之间的对话心述在故事之中,看起来会比较问,有违我一贯记述故事的原则。但一来,事情和故事有局关系,二来,那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是个人立身处命的原则。这个原则,一有歪曲,人格就荡然无存了。

  既然红绫是故事之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在她的思想成熟过程之中,所发生的一些大事,似乎也有记述一下的必要。

  当然,我不会长篇累续地说下去,不然,变成论文,不是说故事了。

  红绫终于站定身子,她很有自信地道:“爸、妈,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放心吧。”

  白素乎先点头,我张开双臂,我们三个人,一起紧拥了好一会一家人拥抱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讨论这个严肃的问题,因为我相信红绫的判断,她会知道自己的行为,如何才是正确的。

  在那次讨论之后的第三天,保护区的主任和副主任那老者和妇人来访,不但带来了聘书,而且陪他们前来的,竟然就是我所说的“现在的人”大个子曹金福!

  曹全科到我家来,这事本不奇怪,因为他早就是我家的常客了。可是他如何会和主任、副主任在一起的呢?莫非为了要红绫到保护区去,他们的调查工作做得如此彻底,竟然把曹金定也请出来了?

  这一点,倒是非弄清楚不可,若真是如此,要说他们不是别有用心,那就难以令人相信了。

  红绫见了富全相,极之高兴,扑过去就抱,曹金福立刻涨红了脸,可是他也紧抱了红绫一下,红绫大声嚷:“前两天正好说起,要你陪我到保护区去!”

  曹金福的脸更红了,但小伙子这时的脸红,不是害羞,而兴奋。

  他连声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他的这种反应,令我们大是愕然,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曹金福看了我们的神情,也知道他自己的话说得不够完全,人家不容易明白,所以他又道:“应该是我来找你到保护区去,怎么会是你找我呢?”

  红绫大喜:“金福,你也被聘当顾问了?”

  曹金福伸手摸头,显然完全不知道红绫在说什么。

  我一看这等情形,就知道其中必有误会,忙道:“先别说什么保护区,金福,你跟他们,是怎么走在一块的?”

  曹金福咧著大嘴笑:“在门口碰到的,卫叔,保护区的事也紧要

  我不等他说完,就用力一挥手,打断他的话头。

  曹金福进门来的时候,和那老者并肩搭背,神态亲密,可是他却说是在“门口撞上”的。我肯定曹金福不会说谎,然而说他们是才见面,那也难以令人入信!

  我疑惑之至的神情,明摆在脸上,那老者很是机灵,立刻省得了,他“呵呵”笑了起来:“卫先生,我和金福,的确是在门口撞上的,只不过我们相识已久,我是看著他长大的!”

  我一听,也不禁笑了起来:“真巧,阁下和金福是同乡?”

  曹金福的身世我知道,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亲人,那老者笑嘻嘻地:“卫先生只怕早已忘了贱名。”

  我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相见时,好像有人介绍过他的姓名,但是我对于陌生人,一向不记姓名太多了,记忆要用来记些别的资料,不可浪费,所以,这时我确然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我支吾了一下:“大名是”

  那老者道:“小姓雷,名日头,乡下人的名宇,卫先生莫见笑。”

  我随口道:“怎么会……”

  我心中在想,雷日头这具名字虽然特别,可是对我来说,也一点印象也没有。

  雷日头又遭:“我有一个远房族叔,是雷九天雷叔。”

  我“啊”的一声,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你如早说,不就明白了吗?”

  雷日头笑:“哪有一见面就自己背族谱的”!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雷日头不失风趣。他又道:“我曾跟雷叔一些日子,那时,恰好是金福姐弟,拜雷叔为师学艺的几年。”

  曹金福姐弟,曾从武林大豪,武功造诣极高,和白老大有“北雷南白”之称的雷动九天雷九天学艺,这一点我是早知道的。

  (曹金福的姐姐曹银雪,是一个传奇性极高女子,她的一胎三生的儿子的义父是原振侠医生,在原振侠故事之中,她曾出现过,有她和她丈夫的怪遇。”

  想不到世界真小,兜兜转转,什么情形之下,都有可能碰到熟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由于九天死得十分壮烈(好像是在原振侠故事中的事,不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十分肯定),我这个动作,是一想起了他,就由衷地对他表示敬意。

  雷日头显然明白我的身体语言,他也跟著吸了一口气,神情虔敬由此可知,这个人不简单,机灵之至。

  红绫在一旁,也等得焦急起来,她一拳打在曹金福的肩头上:“到保护区,去不去?”

  曹金福皮厚肉粗,那一拳虽然砰然有声,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连声道:“去!去,咋不去,我还在怕你不肯去哩!”

  白素比我细心,自然也早已看出了其中大有误会在,所以忙道:“金福,你心中的保护区,是什么保护区?”

  曹金福立即回答:“神农架自然保护区啊!”

  我和白素都笑了起来,红绫一怔:“什么神农架,到那里去干什么?”

  曹金福楞头脑:“去见我姐,和我三个小外甥!”

  红绫一顿足:“我说的是丹顶鹤保护区!”

  雷日头也道:“金福,我代表保护区,来聘卫小组做顾问,请她尽早启程!”

  曹金福有点哭笑不得:“去养那长脖子鸟啊!”

  他倒别出心裁,把仙鹤称鸟“长脖子水鸟”。红绫笑嚷:“听你说的,你是不是?”

  曹金福抓著头,一时之间,难以决定,红绫倒也不是不讲理的,她道:“你先陪我去养长脖子水鸟,一个月后,我陪你去见你姐姐。”

  曹金福大喜,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一样,大叫一声。“好!”

  随著那一叫,他也一拳打向红绫的肩头!

  我一见大惊他是敲门可以在门上敲出一个大洞来的人,虽然红绫绝不是什么娇弱女子,若是他出手不知轻重,也就够麻烦的了。

  可是待我想出言提醒时,他早已一拳击中了红绫肩头,却是其轻若绵,别看他傻,这分心眼,细得可以。

  我舒了一口气,白素却向我扮了一个鬼脸。

  这是,雷日头打开公事包,把也书拿了出来,打开一看,红绫和曹金福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他们对官场上的那一套,不甚瞭解,而我和白素则自然而然的“哦”了一声。

  那聘书的正文很短,只有一句:“特聘卫红经小姐为我国丹顶鹤保护区特别顾问”。可是在这句正文之后,署名的人,连著他们的官衔,却有九个人之多,职衔最高的,是一个将军,还有部长省长,雷日头的名字,排在最后,那女副主任,连列名的资格也没有。

  这阵仗之大,叫人感到意外之极,而在不到一个月内,雷日头竟能办下这样的一分聘书,也可知他在官场上神通广大至了!

  看到我神情有异,雷日头解释:“九天叔和军方的关系极好,连带我也沾些光。”

  他又解释,我也想到这一点铁大将军向我说过,雷九天曾在军中提住高职,自比为“八十万禁军教头”,现在的什么将军司令,多曾在他们下学过拳脚的,雷日头有这份关系,自然通行无阻了。

  我点了点头,指著那将军的名字问:“又何劳要由将军出面?”

  雷日头道:“保护区范围很在,有和邻国接壤的边界,也有秘密军事基地,有了军区司令的名衔,卫小姐到哪里,就方便多了!”

  我正色道:“雷先生,小女在当顾问期间的安全,你可得负责!”

  雷日头若是一口就答应,那反倒显得他没有诚意了。听了我的话之后,他面有难色,带著一种恳求的神情,向红绫望去。

  他的意思很明白,红绫根本是一个看不住的人,谁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这“负责安全”,可说是难上加难之事!

  这时,曹金福的傻劲来了,一拍胸脯:“有我在,天塌下来,也由我先顶著!”

  白素也正色道:`哪当然,不过还是要雷主任一句话,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事,不能以常理度之丹项鹤受保护,人却是随时可以关起来的!”

  雷日头一叠声道:“两位放心,这方面……不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保证卫小姐安全离开,赔了我的老命,也不会叫卫小姐有丝毫委曲。”

  他这样说:表示他已完全明白我的意思。虽然我知道红绫真要是做什么事,闯下了大祸,别说他这个小小的保护区主任,就算是在聘书上领了衔的军区司令员,只怕也一样保不住。

  所以我又叮嘱了一句:“我信你的保证,不是因为你是什么主任,而因为你是雷动九天的侄子!”

  我这是要他以个人身份作保证,他既然是雷九天的侄子,不管他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他必然曾经是江湖人物,自然知道承诺的分量。

  他又答应了一声,我这才向红绫看去,红绫吐了吐舌头:“真难过关。”

  我叹了一声我实在仍然不甚放心,但也无可奈何了。我只好像普通的父母一样,叮嘱了一句明知说不说都不会起太大作用的话:“小心点,别闯祸!”

  红绫答应了一声,掩饰不住心中的高兴,直跳了起来,发出了一连串的怪声。

  雷日头说了一句很得体的恭维话:“令媛真天人也!”

第三章

  红绫的性子急,这一点倒大有父风,她蹦跳了一阵之后,就道:“这就走吧!”

  雷日头和那妇人像是就在等这句话,两人齐声道:“好极!”

  白素一听,立时向我望来。

  我也立即以极下起眼的动作,摇了摇头在那一刹间,我们已交换了意见。

  白素是在问我,要不要采取一些什么措施,和红绫保持联络。

  如果我同意的话,那么,事情并不复杂,把戈壁沙漠请来,他们自会把地球上最先进的通讯设备交给红绫,让红绫寸步不离地带在身上,那就无论红绫在地球上的哪一个角落,我们都可以随时和她通话除非她像我上次那样,深入大山有心脏,那才会阻隔无线电波的传送。

  但是我否定了这个想法孩子大了,总要离开大人的照顾,自己生活的。红绫的情形,虽然特殊之至,但这个原则不变。

  所以,如果让红绫使用这种配备,那就等于仍然把她留在身边,不如不准她远行了。

  白素也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略点了点头。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后来,我把这情形告诉温宝裕,他笑得打跌:“应该是那地方的人畜,要求安全保证,你反倒要求红绫的安全保证!”

  红绫和我、白素拥抱话别,我送她出门口,看红绫和曹金福上了车,雷日头的司机架的是一辆客货车幸好如此,因为普通的车子,曹金福挤不进去。

  车子驶走,我心中仍难安,问白素:“孩子此去,吉凶如何?”

  白素嫌我用词不当,瞪了我一眼:“你倒不如问,雷日头的真正目的何在还好些!”

  我怔了一怔,一时之间,没会过意来,白素道:“雷九天和军方的关系,最密切的是顶峰特务机构!”

  我吸了一口气:“是,那十二个以花为名的女特工,就是由他来作武术训练的你的意思是,雷日头的保护区主任是虚衔,实际上另有重职?”

  白素点头:“有此可能。”

  我想了一想:“红绫这孩子,有什么可供他们利用之处呢?”

  白素道:“我们想不出来,人家可能早已老谋深算,有了计划。”

  我再想了一想:“我倒宁愿相信,真是红绫对丹顶鹤的认识。打动了他们。”

  白素说了一句话,让我楞了半天:“你看雷日头和那副主任,像是对丹顶鹤有兴趣的专家吗?

  我呆了一呆,雷日头可以说是一个江湖人物,甚至不像是官员,当然更不像科学家。

  而那位副主任,几乎不说一句话,神态优雅,但也莫测高深难以估计。

  我挥了挥手:“总不成把她追回来,让她自己学著去应付人吧。”

  白素叹:“我就是怕她不懂如何应付人!” 

  我笑:“也好,以不变应万变,反比机关算尽好。”

  白素没有再说什么,我看出她还是很不放心。

  第二天,有电话自北方来,红绫的声音跳出来:“好大的雪啊!

  问她在什么地方,她报了一个地名,那是北方一个著名的城市。

  我心中不免嚼咕:到丹顶鹤保护区去。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又何必这样十万火急。红绫一下子就到达了那个城市,显然是乘专机去的了。

  我还没有说什么,红绫又道:“明天我们就出发,找不到电话打了,放心,我们很好,雷叔会照应我们!”

  我随便说了一句什么,把电话交给了白素,白素拿著电话,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业,红绫叽叽呱呱说了半晌,白素才道:“一切小心,苗疆的毒蛇猛兽虽多,但绝不比人心可怕。”

  我听到了红绫的答应声,不可能肯定她是不是真的肯小心在意。虽然设想起来,不至于有什么意外,但是总有点放心不下。

  日子易过,一晃,即将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我另外还有许多呈在忙,甚至莫名其妙的,出了一趟远门(那次远行,百分之百和这个故事无关,所以不提了),离家两个星期左右。

  家里没有了红绫,冷清许多,刚好这时期,蓝丝来了。温宝裕和蓝丝在一起。也少来找我,使得家里更是冷清。幸好我和白素,静坐冥思,都可以神游八荒,当然不会有寂寞之感。

  那天下午,是我远行来的第三天我一回来就问有没有红绫的消息,答案是否定,所以当门铃响起,我有点神经质以为是红绫回来了。

  有到一跃而起,才想我们的女儿,她才不会那么斯文,她要是回来,把整扇门撞下来的可能更大。

  果然,我听到白素开了门之后,略带惊讶的声音:“天音,你怎么来了?”

  接著,便是一下问声气和答应声,一听就知道发出这种音的人,有著重大的心事。

  我走向书房门口才两三步,我已心念电转,想了不少事。自从在苗疆和铁天音分手之后,还没有见过他。当时,把他交给了可说当今世上,内家气功境界最高的何先达,希望能治好他间歇发作的无法自我控制症。

  他因为这种严重的病症,使我们误会他极深,他虽然因误会而受了不少屈辱,但仍能坦然处之,可知他心胸极广,非比寻常,处于他这种血气方刚的年龄,尤为难得。

  所以,就算他不是大将军的儿子,我也会对他另眼相看,何况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所以,一见是他,而他又是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就格外令人关心。

  我在楼上叫:“天音,快上来!”

  铁天音抬起头,叫了我一声之后就问:“红绫妹子在吗?”

  我笑道:“她啊,你再也想不到,她到什么丹顶鹤保护区去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素已急著道:“你找她,可有什么特别的事?”

  这时,我看到铁天音的身子震动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更难看。一

  我也觉出不对头了,他不会无缘无故,一来就问红绫。所以实也疾声问:“天音,什么事?”

  铁天音回头向白素看了一眼,欲语又止。我陡然想到,他的父亲虽已退隐,但是他的军政界的关系极好,上次在苗疆,甚至弄来了军用直升机。是不是他听到一些什么消息?

  我一想到这一点,脱口便问:“你是不是听到一些什么事,和红绫有关?”

  铁天音这才迟疑地道:“也不能肯定不是不……红绫妹子,所以特地来看看。”

  一听得他这样说,我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要劳动他一路迢强而来“看一看”,可知道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了。一时之间,我竟然讲

  不出话来。

  白素吸了一口气:“究竟什么事?”

  铁天音一面上楼梯,一面道:“我在上头,听人说,近日有人在北方,盗走一批国家特级文物,还打伤了三个公安人员。”

  我和白素吁了一口气这种事,不可能是红绫干的。所谓“国家特级文物”,无非是一些古董,或许是价值连城,但是在红绫眼中,却是分文不值,她怎么会去盗这种无用之物?

  看到我和白素的神情变得轻松,铁天音的神情也好看了些,他怀疑了一下:“听说盗宝的是一男一女,两人都身型高大之极,都戴著狰狞的面具”

  白素首先笑了起来:“天音,你红绫妹子要是戴了面具,只怕没有什么人能认出她是女必来。”毛白素的话,算不得夸张,事实上,她不戴面具,也要仔细察看,才能知道她是女孩子。

  铁天音又迟疑了一下,我道;“除了两人身型高大之外,还有什么,使你认为有可能是红绫做的?”

  铁天音道;“那一对男女的身手都极高,据目击者说,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失宝那天,恰好有一位老人家正在参观,警卫人员极多”

  我讶异道:难道在光天化日之下去盗国宝?这不比盗御马更怪吗?”

  铁天音:“奇就奇在是在晚上。”

  我失笑:“是哪一个老人家,有那么好的兴致,半夜三更去欣赏文物?”

  铁天音神情古怪,他先说了一个名字,我和白素立时互望了一眼。确然,那是一个老人家,早已年过古稀了,但当地“民谣”有“年过八十,振兴国家”之词,越是年纪大,越是盘踞在权力的顶峰,“以天下为己任。”

  我略哼了一声:“他为什么半储备去看文物。”

  铁天音神情更古怪:“听说事情很怪诞,那文物……那宝物能祛病延年,是一宗异宝。”

  我哈哈大笑:“这传说我可以肯定不可靠我对这位老人家不陌生,他曾以两个人的自由,换取了二十年的青春,事情由勒曼医院经手,过程我一清二楚。他要祛病延年,会再去找勒曼医院的外星人。”

  铁天音却摇头:“或许,那宝物另有功用,老人家是每个月的十五,一定去欣赏一番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全再说下去。

  他道:“老人家权高位重,一出动,自然警卫森严之至,也是凑巧”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这不奇怪吗,他要欣赏,把那宝物调回家去好了,何必每个月劳师动众的?”

  铁天音道:“这我也不甚了了,或许是那东西毕竟是国家的,向自己家中搬,怕影响不好。”

  我当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忙道:“等一等,有一个机构,专保管一些奇怪的物事,也研究特异现象,编制不属于任何部队,名义上归国防部。实际由最高领袖自己抓,实际负责人是”

  我说到这里,铁天音已接上了口:“负责人是一个美女,叫黄蝉!”

  我一拍桌子:“对了,老人家就是以那个机构去欣赏宝物?”

  铁天音道:“那倒不清楚,但出事那天,黄蝉在,还有好几个美女也在,他们都是作为老人家的警卫,所以在场。”

  白素在这时对我道:“你别老是打岔:听天音说出事的情形。”

  我因为肯定事情和红绫无关,所以对于“出事的情形”,也不急切想知道。白素表示了不满,我还是说了几句:“那个机构中有一对木头人,奇特之至,自两棵大树之中爆裂出来,有生命有理想,是某一个外星人的杰作,不知还在不在?”

  铁天音当然无法回答我这个问题,但这件事,我曾记述在《远阳》这个故事之中,来龙去脉,他是应该知道的。当下,他摇了摇头,才道:“出事的情形,是辗转传出来的。说是一男一女,已经得了手,恰好老人家带著大批侍从来,一下子就围住了他们。”

  我皱了皱眉:“在这样的情形下,这一男一女没有理由走得脱,乱枪齐发,必死无疑!”

  白素也同意我的说法:“是啊!”

  铁天音道:“奇就奇在这里,原来老人家虽然曾经率百万雄兵,但是他的警行人员,却不开火器这也是事情发生之后,才为人所知,怕是老人家太惜命了,怕子弹横飞,不长眼睛。误伤了他老人家,所以才会有这项规定。”

  我不置可否,谁知道这种老人家在想些什么。白素“嗯”了一声:“那要走脱,也不容易。”

  铁天音道:“是啊,一被围,自然是喝问他们的姓名来历,但是两人都一声不出,那男的把偷来的东西据说是一只方型的木箱子,往背上背,两人一打手势,一齐向外闯,在众人的呼叫声中,三四个人立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那男的先出手,一出手,女的便一个凌空倒翻,翻向老人家。”

  我听了喝秋:“好,擒贼擒王,好主意,这是唯一的脱身之法子。”

  白素道;“那些美人岂是吃素的。我们也领教过两三个,个个都只差会飞天遁地了!”

  铁天音道:“自然老人家的身边也有人,那女的的扑过来的势子快绝,如鬼似魁,当下两个警冲飞身扑上去,另一个扑向老人家,以身相护。迎上去的两个和那女的在半空中相撞,竟被那女的撞得反弹了开去,那女的反撞的势力未减,一下子就压到了三个人的身上……”

  铁天音说得有声有色,如亲看目睹,我也不去追究它的真实性,连喝采道:“好,若是男的反扑,压在女高护卫身上,就难免被讥为下三滥,失了江湖好汉的身分了,难得他们在紧急关头,还会如此分工!”

  白素又嫌我我口,瞪了我一眼,我笑道:“天音,可是当时在场的美人之一,事后向你说的?”

  我只不过是随便一问,但铁天音却大有黯然之色:“当然不是,这批美人,是不折不扣的大内高手,御前禁卫。虽然我也算是人面广,吃得开,可是也还攀不到能见她们面的资格!”

  他说得认真,我想起和其中几个曾打过交道,不禁颇为自得。

  铁天音又补充:“要是我爹还在朝,那当然可作别论。”

  铁大将军如果还在权位上,那么这打美女,正是归他统属,铁天音自然可以见到她们的。

  白素作了一个手势,要铁天音继续说下去。

  铁天音吸了一口气:“那女的身高大,一个子抓住了三个人,她手法利落,双手成抓,抓住了两个护卫的后心,牢牢地压住了两人,老人家在两人的身下,自然也动弹不得。”

  我又想插得口,但白素已先一步伸手按住了我的口,我看出她颇有焦急之色,就向她摇了摇头,表示那女的,不会是我们的女儿。

  白素却不加理会。

  铁天音道:“这时,那男的拳风呼呼,勇不可挡,逼退了几个对

  手,也到了女的身边,一伸脚,就踏住了老人家的脑袋!”

  我听到这里,不禁哈哈大笑:“该偎了,老人家的这颗脑袋,是

  要治国平天下的,怎么就把它踩到了脚下!”

  铁天音也骇笑道:“老人家被压在地上,伸脚去踏,是最现成

  了!”

  白素却面色凝重,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一男一女闯的祸

  够大了,老人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她没有往下说,而我也不禁感到有点骇然,虽然说,凡是老人家,一有风吹草动,难免容易会有三长两短。但如果在这样的情形下,令得老人家去见老祖宗,那就后果不堪设想,说得夸张一些,会影响国际局势,因为老人家毕竟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

  铁天音看出了我们的紧张,忙道:“老人家结果并没有什么事!”

  我“哼”了一声:“那当然,他要是有事,那是全世界报纸的头条新闻了!”

  白素竟又催:“后来是怎么个结局?”

  铁天音道:“那男的一踏住了老家的头,那女的身子就弹了起来,给她压住的两个护卫,一直在挣扎,但由于被那女的抓住了背后的重要穴道,所以发不出力。但力道在那女的弹起身之后,一下子发作,所以三个人是一下子弹跳起来的。那两个护卫身手也好,在半空中就向那女的发动了攻击,可是那女子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个筋斗,避了开去。”

  铁天音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向我望来。

  我提出了一个问题:“究竟是谁向你说这情形的?””铁天音叹了一声:“瞒不过你,是老人家最小的女儿,她陪老人家一起去欣赏宝物的,从头到尾,目击过程当时也幸亏有她在场,不然,事情不知如何收拾!”

  我感到奇怪:“和她又有什么关系7'

  铁天音道:“难然事情发生只不过十来秒,但第二批的警卫也来了,那是一个正式的警卫排,一冲进来,那男的把右脚踏在老人家的头上,左脚随便在地上蹬了一下,地上的大青砖,就碎了两三块他没有出声,但用意极明显,对准他的那些枪一开火,他仍然可以有时间把老人家的头踏碎!”

  我道:“情势还是对那一男一女有利,他们有老人家在手,除非老人家不怕死”

  铁天音一拍掌:“老人家真的不怕死,倔强之至,他虽然动弹不得,可是还能叫,他就大声下令:`别理我,快射杀!'老人家一声令下,千军万马也要服从命令,一开枪,必然是两败俱伤,就算射死了那一男一女,老人家也完了!”

  白素恍然:“这时,自然只有女儿才能抗命了!”

  铁天音道:“是啊,那些女护卫,整排警卫,都不知如何才好,老人家在怒吼下令,他小女儿尖叫起来:`别开枪,别伤害老人家!'老人家怒道:`别向敌人求情!'此际那女子身一影晃,到了排长的身边,一伸手,就夺过了排长手中的枪,向地上扫了几秒钟,子弹溅弹起来,伤了三四个人。老人家的小女儿女叫`把东西放下,你们走吧!”'

  我诧异“这种情形之下,还不忘记保护国宝,真匪夷所思。”

  铁天音道:“可能那国宝非同小可。”

  我自然不知就里,铁天音又道:“那女的手中有了枪,自然更有利了,她一伸手抓起了老人家来,一手就把老人家高举过头,她抓住了老人家的不知什么穴道,今老人家不但不能动,连声也出不了,所有人都大惊,叫:`别伤害老人家!'那一男一女仍不听话,大踏步向外便走,在这种情形下,谁敢拦阻?一大批人跟了上去,好女的把枪交给了男的,男的却不接,那女的再向地上扫射,不让众人逼近,就带著老人家,扬长而去。”

  我感叹:“就算老人家未受伤害,这场风暴也不得了,所有护卫人员全要坐牢!”

  铁天音续遭:“老人家在三公里外被外开,回来之后,并没有处罚不听命令的护卫人员若是护卫人员服从命令,他要提早举行国葬了。但是暗中下令,无论如何要把那一男一女找出来,并要人宝并获!”

  我听铁天音说完,才问:“事情怎么会怀疑到红绫的头上呢!”

  铁天音道:“一次聚会,老人家的小女儿也在,参加的全是上一辈有来头的,说起这件事,老人家的小女儿详细说了经过,在座有一个人就叫:`一定是他们两个,那一男一女,我知道。'他这样叫的时候,咬牙切齿,神情极其愤恨。他的左手包著纱布,看来受过重伤,他喘了一口气,再叫:`那男的叫曹金福,女的叫卫红绫,除了这两个王八蛋,再无别人!我当时听了,就吓了一跳,忙问他何以此肯定。他道`我这手,就是毁在他们手上的,这两个人……身手好得如同鬼怪一样,准是他们,不会有别人!”

第四章

  我听到这里,向白素望去,只见白素的神情,难看之至。我问哼了一声:“那手受了伤的人,曾受过红绫和惩戒,是个流氓。”

  铁天音道:“他是杜彰的儿子。”

  我有点恼火:“是玉皇大帝的儿子怎样,打了就打了,还用道歉吗?”

  铁天音像是没想到我会那么“横”,勉强笑了一下:“当时,老人家的小女儿就问他受伤的情形,他把当时的情形,绘声绘影,就了一遍”

  我冷笑:“他可有说事情是怎么起的?”

  铁天音摇头:“没有当然是他理亏,他怎么会提。我听了之后,两下一印证,觉得真有点像红绫妹子,心想这事情非同小可,所以……红绫妹子恰好到了北方?”

  我吸了一口气:“不会是她,多谢你的好意。”

  铁天音道:“不是最好。”

  白素在这时,却忽然道:“是她,是她和金福!”

  白素忽然之间有了这样的结论,而且说得如此肯定,不单是我,连铁天音也吃发一惊。

  看白素时,她显然十分认真,因为她面色苍白她一向行事镇静无比,但是若是女儿闯了这样的弥天大祸,她自然也难免失常。

  一我忙握住了她的手 其手冰冷。我道 “灯绫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白素道:“我不知道,但是那确然是她。”

  我发急:“何以见得。”

  白素望铁天音,“天音在叙述中,曾说那女的曾要把夺来的枪义给那男的,但男的不错。”

  白素细心,连这档的细节他也注意到了,但我仍不感到那代表什么,我道:“却又怎地?”

  白素捐了抿嘴:“金福是雷九天的弟子,雷九天这武格大匠,最恨枪械,毕生不沾手,金福是他的弟子,所以才不接枪。

  我呆了一呆白素的分折 可以说有理,但也未能十分肯定那男的就是曹金福。

  白素又道:“我们已有二十多天没有人们的消息了!”

  我用力挥著手,铁天音也神情骇然,我站了起来,来回踱步。铁天音道:“听老人家的女儿说,虽然个骑四出,但没有影儿,并没有抓到什么人。”

  白素道:“无影无踪,自然难找,一有名有姓,那就难说了?”

  我本来心中委定,可是白素一再如此肯定,我也不免发毛。我一拍战术子:“我也工她。”

  铁天音换声道:“不可!你一去,反倒成了目标。”

  铁天音的意思是,他们未必找得到红绫,但我一出同,只在跟牢我,就总有找到红绫的机会,我冷笑道:“我不会让他们认出来。”

  她“明”,当然是摆明身分,到保护区去找女儿,若是女儿好端地在那里与鹤共舞。当然万事大吉,不然,她的行踪,也不至于连累了红绫。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铁天音道:“兵分三路我这路兵,要在宫场上下点功夫,免姓社的分报私仇,蓄意陷害。”

  我大声道:“这一路兵马,重要之至,你应该去执行。”

  铁天音道:“好,我先去见杜彰,由他那边下手,看他管管他的衙内。”

  铁天音说做就做,我一顿足:“应该给她一具通讯仪,现在立即就可以知道究竟了。”

  白素这时已完全恢复了镇静:“也不急在这两三天我们之间,要能随时联络,只怕又要麻烦戈壁沙漠了。”

  找了戈壁沙漠来,两人一听,大是兴奋:“我们的距离,不超过三百分里,保证通讯和面对说放一样。”

  我苛求:“体积太大的可不行。”

  两人道:“不会在眼镜上,全然不起眼。”

  我忍不住拥抱了他一下这是最重要的配备。

  当天晚上,我们一起离家,为妨红绫回家,在当眼睡留了字,到了机场,我进了洗手间,化了五分钟,再出来时已换了一个样子。普通得让人看上十分钟,再闭上眼,也想不出是什么样子来。

  这样子的造型,最是稳当不过,旅行证件上半真半假(如何“半真半假'法,不便祥述,以免有人不知轻重学了去,一出事,就是蹲大牢的罪)。和白素先后上机,第一站,就飞北方的那个大城市。

  本来,我们一直以为,要到了保护区,见到了雷日头,才能知道红绫是不是真的出了事。谁知道在那座名城的机场才一停机,就看到了一辆房车驶过来,在机旁停下,机上服务人员也阻止乘客下机,接著,自车中下来两男两女。

  男的板笔挺,器宇斩昂,女的身型切娜,貌美如花,但是却都绷紧了脸,显见事态严重。

  他们出现时,梯子才驶近机舱,机舱之中,各乘客纷纷交头接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理,有见多识广的便告诉别人:“这四号人物,是中央直属的,咱们机上,敢情有特级贵宾啊!”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神情虽然镇定但是面色青白。我和她,都曾就事情作最坏打自然,所以我深信不论发生什么理,她都能应付。

  而且,若是冲著白素来,那至少证明他们还没有找到红绫。

  舱门打开,进来一男一女,迳自走到白素身前,男的声音嘹亮有礼:“白素女士,来事请你共商,请。”

  白素二话不说,站起身,那女的已打开行李箱,把白素的随身行李,取了出来这证明白素一上飞机,情报说早送出去了。

  我不动声色,也和其余人一样,现出好奇的神色,事实上,就算那一男一女忽然指名叫我,我也不会感到竟外,他们的情报工作之佳,举世闻名。

  我自信此晨,在外表看来,镇定如恒,但其实内心,心乱加麻。

  心乱的产要原因,自然是由于几乎已可以肯定,红绫出事了。其次,对方插动如此迅雷不及掩耳,打乱了我行动的步聚,我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才好!

  我看到白素被这一男一女夹中间,向外走去,直到她下了机,在上车之前,我才看到她伸手,理了一下头发。这个动作,在别人看来,不经意之至,但看在我的眼中,总算稍松了一口气:白素在向我表示不要慌张!

  我伸手按下了所戴的眼镜杠上的一个小凸出点已听得白素在问:“到哪里去?

  那男的答得很客气:“首长想见阁下。”

  白素问哼了一声:“为了我女儿?”

  那男的道:“对不起,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要把人请到。”

  这时,总共是两男两女,和白素一起上一车,车子已绝尘而去。而机上的乘客,一面喷喷称奇,一面也开始下机,我夹在中间,心中对戈壁沙漠大是佩服,他们说这通信仪的有效距离是三百公里,我倒不必离白素太近,白素和要她见的首长,会面之处,只在不在山腹之中,那我就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这样想,实在是太乐观了,等出了机场,找到了酒店,其间大约是一小时左右,我听到白素只是说了几句话,表示她还在车中。

  而当我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口,无目的地望著街景时,听得白素在问:“到了?”

  那男的道:“请!”

  又过了三四分钟,又是那男的声音:“白女士,你身边有精密的电子设置,请把它除了下来。”

  白素的回答中,充满了惊讶:“这样隐藏,你们都查得出来!”

  那男的道:“我们的设备,并不落后,请你除下来,我们会妥善保管。”

  白素笑了起来:“真对不起,你偿可能不知我隐藏的方法我吞进了肚子,一时之间,难以`除下'。

  那男的笑:“白女士真幽默,像白女士目力至佳,何必戴这玩意?”我听到这里,不禁苦笑对方太厉害了,我和白素的联络要中断了!。

  白素坦然接受失败:“好,真了不起!”

  那男的却客气:“不算什么,主要是个察仪器的结果,啊,是超小型的通讯仪,有效距离是多少?”

  白素道:“三千公里它是靠人造卫星的线路运作的,很有

  用。”

  那男的“嗯”了一声:“在收听的,一定是卫先生了,真是名不虚

  传,你要不要向他说几句话?”

  我听到这里,暗骂了一句可恶,同时,也知道白素故意“有效距离,”

  说成三千公里,那可以使他们不能料到我跟了来。

  白素回答道:“不必了。”

  男的又道:“那么允许我来说几句卫先生,首长也想见你,

  请你大驾光临。

  我没有给他回凌晨对方的手段,极之高强,现在我和白素都处于下风,不宜多暴露。

  那里的把话重复了三遍,才问白素:“卫先生应该听到了?”

  白素声音悠然:“你该去问他!”

  接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双手握著拳我必须另辟途径去查红绫的下落,那当然得从保护区做起。

  从这大于市到保护区去,至少还有一千公里,我需要有效的交通工具,铁天半的提出“兵分三路”建议的同时,也给了我几个他的“铁哥儿”的名字,都是和他身份差不多,他说他们绝不会出卖我,可以找他们的帮忙。

  在这个城市中就有两个,我望著两个人的名字,选了其中一个,姓宣名保,外号人称:“小命不保”铁天音设说这怪外号的来由,此人仗著老子在官场的势力,开设了一家高档酒楼,据说其中的豪华程度,和所能提供的各种享受,超乎想像之外。

  事不宜迟,我立即依址前往,其时已是夕阳丁下时时候,残阳如血,要经过一条大江的时候,滚滚江水都映成 一片金红色。这条大江,在隆冬之际,整条会冰封,夕阳映在冰层上,怕又是另外一番景色了。

  那家会所开设在一座俄国式的大洋房之内,房子外在是一座相当大的花园,被布置得花团锦簇,虽然俗,倒也不失热闹,不时有些花枝招展,容颜鲜明的姑娘来往,也有人骑著摩托车闯理来。

  屋之门口,有两个头戴歪帽,唇上吊著纸烟的男人站著,目光冷漠,声音更像是机械人发出来的一个道:“找谁?”

  我道:“宣保。”

  另一个的声音,也好不了多少:“谁找?”

  这两个人像是连多说一个字也嫌费劲,我也懒得和他们计较,照铁天音的吩咐回答:“石头里蹦出来的!

  此言一出,两人的态度,顿时大大改变,虽然他们歪打量,你是一副不信的神色,但是态度好多了,各自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齐声:“宣老大在三楼上楼梯左拐,后房间进门去之前要敲门,老大难免正在小命不保”

  我知道宣保的外号叫“小命不保”,但这时两人这样说,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也不好问,以免他们识穿我根本不认识宣保。

  反正那不是什么好话,倒可以肯定,因为两人在说的时候,大有不折好意的笑容。我也回以性质相类似的笑容,迳自走了进去。

  一进房子,我倒大是诧异,屋子的格局很好,是有气派的旧建筑,难得的是所有的布置,华丽宏大,看得出是专家的手笔,而且布置装饰者,胸中大有丘壑,不是泛泛之辈。

  屋中男女都有,有的在谈下棋,有的在看书,一个画家正替一个几乎全裸的模特儿作画,那模特儿美得颇有性格,也很脸熟,可能是一个著名的电影演员。其他各色人等,不知身份如何,但造型神态,和门口那两人,却大异其趣,背景音乐,是著名的A小调钢琴三重奏,优雅动人。

  我直上三楼,没有人和我打招呼,我也不理人。然后到了那两个人所说的房门口,敲门,门内有人叫:“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我又好气又好笑:“石头里蹦出来的找上门来了。”

  门内“啊”地一声,过了一会,门才找开,开门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何以一见就知他身材瘦削?道理很简单,因为他是穿著长褂,赤著上身,肋骨根根可数。

  现在并非打赤膊的天气,再一看,房中还有两个妖里妖气的女子,正神情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而且衣衫凌乱。

  这一来,我多少有点明白了门口那两人所说“小命不保”的意思了。我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了!”

  门口那男子一把拉了我进去,瞪了那两个女人一眼,两个女人急忙走出去,他才把门关上,向我一笑:“漂亮妞儿太多,迟早小命不保!”

  我回了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至此,才算知道了他这个古怪外号的来历。

  他大是得意,一面穿衣服,一面问:“你就是铁天音所说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铁天音如何向他介绍我,我这时看起来是普通,所以他看来觉得不像。

  我点了点头:“他说,有事可以找你,我要到丹顶鹤保护区去,见保护区主任。”

  宣保为人虽然吊儿郎当,可是办事倒不含糊,他问:“你是要到保护区去,还是要见那区的主任?”

  我想了一想:“先见了主任再说。”

  宣保道:“那好,限他七十二小时来报到,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怔了一怔。他笑了起来:“我当然没有那权力,借用老头子办公室的名义,省长也叫来了。”

  我一面想,一面摇头:“不好了,这样一来,会让人知道可能是我来了。

  宣保道:“有人找你麻烦?你不用怕”

  我压低声音:“我妻子一到,在机舱,就叫两男两女请了去见`首长',我不想步她的后尘。”

  宣保听了我的话,神情讶异之至,盯了我好一会,才道:“你还真有来头,大头子是为你们来这里的。”

  我皱眉:“我不知道大头子是谁。”

  宣保道:“我是听老头子说的老头子是我爸,叫我这几天听著点,说是京城下来了位大头子,有特别任务。大头子来头不小,要是犯在他手里,老头子也罩不住,这大头子,就简称首长,一人出动,光是警卫,就排了三节专列!”

  宣保以地那位首长的形容有点夸张,我冷冷地道:“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宣保嚷叫了起来:“没有什么了不起`老人家'的特使!”

  我叹了一声:“就是因为我女儿和另一位小朋友,打了老人家惹了祸,我才来的。”

  刹那之间,自开门以来,一直有著一种不可一世神情的宣保,如自在鼻孔之中,燃著了一对电光炮一样。我从来也未曾看到过一个人在刹那之间,可以变得如此彷徨无依,几近恐慎,如此不知所措的!

  他在整个人发了一阵颤之后,就不断团团转,一面转,一面拍打打著自己的头,同时不住地道:“小命不保!小命不保,这次真是小命不保了啊!”

  我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大声道:“你要是害怕了,当我没来过!”

  我连说了三遍,他看来灵魂已吓出了窍,竟没有改变他的动作一一这使我感到事态确然严重之至。我抬脚,在他的小腿胚骨上踢了一下,那地方痛感神经集中,受了刺激,颇有提神醒脑之效。

  果然,他发出了一声怪叫,不再转动,身子一歪,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向我定定望业,我再把话重复了一遍,又过了好一会,他眼中才算有了些生气。

  他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是:“唉,我早说,铁天音比我有种多了!”

  我耸了耸肩:“看来是,为了使你小命得保,我这就告辞!”

  他忽然又跳了起来:“你一出门口,就会叫人抓了去!”

  我摇头:“没那么容易,我改了容貌。”

  宣保一顿足:“你想要什么帮助?”

  我道:“一辆不起眼,但性能好的车,以及一个熟悉保护区的助手我可以付任何酬劳。”

  宣保这时,看来已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中恢复了过来,他想了一想:“车易人难。”

  我道:“这个人非但要熟悉地理,而且还要熟悉人头,这才有用,我再重复一遍,不论事情成不成,酬劳都照付。”

  宣保口中念念有词。神态阴晴不定。

  过了一会,他忽然问:“像我这样,在外面美美的过上一年,得花多少钱?”

  我闷哼了一声:“不是钱的问题像你这样,没有可能在外面美美地生活,只能在这个闭塞的环境里泡著!”

  宣保大怒:“你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从北大荒下来的姑娘小伙子,有不少在法国瑞士美国得比谁都好,像……”

  他接著,说了五六个人名,男女都有。这些人都确然“混得很好”。他又道:“我的条件都比他们好,像杜小难,他老子远不是权力中心人物,也一出去就人五人六的了他叫人打断了手指,听说那是他自己招的,把外面当里头了。”

  我笑:“那个桂小什么的,手指断了,也是我女儿的杰作。”

  宣保伸舌缩头:“可千万别叫我遇见了那女霸王,不然,真正小命不保了你还没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我道:“那没有底,十万美元一年是过,一百万一年也是过。”

  宣保口气大:一百万一年我也拿得出,可是我不想像杜小基那样丢人现眼,我要一出去,就前呼后拥,大大吃得开。”

  我道:“只要有拥,和你老子的名号,容易,外面很多人在找攀上你这种衙内的机会,要一夜之间,成为社会名人,也不是难事。”

  宣保又想了一会,又道:“好,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安全带你去见保护区主任,就我带你去!

  我想不到搞了半天,他会自荐。我摇头道:“算了,看你刚才那种三魂不在,六魄消散的样子,我怕你帮不了我什么忙。”

  宣保冷类一声:“那是迅雷不及掩耳,连`老人家'都敢得罪,哪能不叫人吃惊,你先别拒绝,我还没有说我要的酬劳哩!”

  我闷哼:“你想要佬酬劳?”

  宣保提出来的要求,当真是我再也想不到的,匪夷所思的意料之外!

第五章

  宣保盯著我,一字一顿:“你得和我拜个把子!

  一时之间,我实在无法接受“拜个把子”这种语言,几十年都没听说过了,那是北方土话,意思就是义结金兰,两人成为结义弟兄!

  定过神一后,我只觉得事情荒谬可笑之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宣保瞪著眼:“你笑什么?我不自量力,想和你拜把子?”

  我知道在这种事上,一定要快刀斩乱麻,不能和他纠缠不清,所以我毫不客气地道:“正是此意。”

  他也不沮丧,反应极快:“那我就拜你为师!”

  他说著,就要下跪叩头,我一伸手、把他拽了起来,加重语气:“我从来不收徒弟!”

  他发起急来:“那你和铁天音是什么关系?”

  我告诉他:“我和铁大将军是童年好友,天音叫我一声`叔'我自然得应著。”

  宣保又有了新发现:“那我就跟他叫,我和天音,是拜过把子,砍过血的!”

  我不知道他何以一再要确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想来是为了行事的方便,他最后提出来的这个方法,自然可以接受。所以就点了点头。

  他道:“你说两句广东话来听听。”

  我依言说了几句,他很高兴:“就像老头子说的一样,你就用这口音说话,我叫你叔,人家一准认为你是老头子的弟弟!”

  我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宣保道:“你不知道,要是你有了这个身份,做起舒适事来,都方便多了,你先在这里住下,我替你先去联络保护区主任。”

  我沉声道:“先别说有我这个人在。”

  宣保一扬手:“小心,要是没有三分机灵,还能活到现在,早就小命不保了。”

  这个人,说来很是有趣,难以分类,连人性大辞典中,只怕也有查不到的。

  当下我先回酒店,取了行李,再到他那里去,只见他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见了我,就一把拉了我进去,一直到了三楼一间布置豪华的房间中,才能低了声音:“那个叫雷日头的保护区主任,被隔离审查了。”

  我吸了一口气,宣保又道:“事情和他从国外请来了两个顾问有关。”

  我苦笑:“那两个顾问,一个是我女儿,还有一个是她的朋友。”

  宣保吐了吐舌头,看来这一个多小时之中,他打听到的事还真不少;“好家伙,听说他们盗走了一件国宝,盗宝时,恰好老人家在,竟把老人家当人质。”

  我叹了一声:“真是胡闹之极,算算没有这个可能,但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宣保再道:“那首长就是为这事出京的,全国下令,将他们两人,列为特等紧急首要通缉的疑犯。听说两人个子特高,这些日子,高个子男女都惹麻烦。”

  听了这一段话,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说天下之大,要躲起来不让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闹了个全天下通缉,和寸步难行也差不多,就够麻烦的了。

  刹间之间,我思念电转,想著他们可能的藏身之所,首先想到的是苗疆,那里是红绫的老家,在那里,红绫还可以和她外婆联络,人间的力量再大,也奈何她不得自从在铁天音那里,知道红绫和曹金福两人闯了祸之后,我其实并不为他们的安危担心,我只是奇怪,何以他们要做这样的事。

  宣保又道:“婶子一见了首长,就和首长达成了协议,说是

  我一时之间会不过意来:“谁是婶子?”

  宣保瞪大了眼:“我叫你叔,你说谁是婶子?”

  这小子浑得可以,但是打听消息的本领,却非同凡响,我忙道:“什么协议?”

  白素一到就被接走去见“首长”,那么快就有了协议,倒颇出我意料之外。

  宣保道:“由她出面,叫两人现身,只要交还国宝,一切决不追究!”

  我默然不语,宣保道:“这条件可能说是宽厚之极,卫叔,要不是你来头太大,绝不可能有那么好条件,少说也得三十年!”

  我沉声道:“这消息是假的,她不会叫了孩子现身,也不会相信承诺。

  宣保不说,继续道:“他们也知道你`去向不明',估计也进来了,好家伙,要是知道我叫你窝在会所,老头子也罩不住,小命不保了!”

  宣保说这话时,真的很兴奋,可知他追求异样刺激的程度之深。

  我道:“消息很多,可是都没有用,最重要是要见雷日头一面。”

  宣保摇头:“他被首长带来的人隔离了审查,那些人个个都是大内高手,没有门路可走。”

  我来回踱了几步:“你设法放话过去,说雷日头要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找他们的下落就容易多了,叫他们去问雷日头。”

  宣保道:“只怕早问过了吧!”

  我有点烦躁:“那就把雷日头的口供弄一份来!”

  宣保望了我片刻,才用力一顿足,大声道:“好,拼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豁出去了,就跟著你胡乱闹吧!”

  我冷笑:“我还以为你一早就什么都敢做的哩!”

  宣保叹:“哪能像你们那样连老人家都敢得罪。我们再倒腾,总还有一道紧箍咒在!?

  我知道,我随随便便一句话,他要做大量功夫,而且过程一定十分危险,所以,我衷心地道:“谢谢你!”

  定保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的神情,用力拍著胸口。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通过什么途径,取得了我的怕需那其实并不重要,当然我也可以问清楚,然后详细写出来,但是整个故事就散了,看故事的人就会觉得无趣,卫斯理的故事,也就不能说上几十年。

  闲话少说,宣保一副风萧萧兮兮易水寒的神情去干他的活动。我在这幢大洋房中到处转,发现很有些艺术家和知识分子在。有一个诗人在朗诵看来没有听得懂的诗。

  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是,谁也不主动和谁打招呼,那再好不过。

  我在一间有人奏古琴的房间中,找了一个舒服的角落坐了下来,闭目聆听琴音,可是心神总是宁静不下来,连勉勉强定心神都做不到。

  我自己心乱如麻,所以进来的时候,只听得琴音叮咚。弹琴的是何等样人,并未曾在意,同时也没有留意房中还有些什么人。

  过了一会,我才发觉琴音已没有了。我睁开眼来,才发现房间中其他人都已离去,只有奏琴者和我。那奏琴者正望著我,他是一个满面皱纹,但又不是年纪很老的中年人。我出于礼貌,向他点了点头:“阁下奏得一手好琴!”

  那人淡然一笑:“阁下根本不是来听琴的,怎么得出好坏?”

  我怔了一怔,不禁低叹了一声。那人又道:“阁下一进来,琴声就大是维乱,可知阁下心乱如麻,我停奏已有十多分钟了,你才知道,可知心事重重!”

  这人谈吐极其优雅。而且,听琴者的心情,扰乱了琴音这种事,只有在历史记载中读过,在现实生活之中遇上了,也是一种新的经历原来真有这种事,至少他说中了我的心情!

  我再叹了一声:“俗人心事,难瞒高人法眼,实在抱歉得很。”

  那人道:“心情再重,也无补于事,不知能闻一二否?”

  我摆开双手:“竟不知从何说起!”

  那人道:“是,人生正不知从何说起!”

  他说著,伸手在琴弦上一阵乱拨,竟发出了一阵如同狂风骤雨一样的杀伐之音。

  待到琴音静止,他拿起琴来,夹在胁下,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才略停了一停:“阁下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心中陷情之深,可想而知!”

  我陡然震动我的化妆术精密之至,等闲人绝对识不透,而这个却一言道破,可知卧藏龙,到处皆有高人。我忙道:“请留步!”

  他站定了身子,我站了起来:“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缓缓转身:“先请教阁下”

  我不禁大是踌躇,我此来很是秘密,不想公开,这样才能和白素“兵分二路”行事,若是一报姓名,谁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就算很想结交这个人,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也只好放弃。

  所以我只好摇头:“真姓名不便相告,假姓名没有意思。对不起!”

  那人淡然笑:“有些人总以为自己大名鼎鼎,一说出名字来,人家铁定知道,其实未必!”

  我点头:“你说得是,我实是有难言之隐,也怕连累了别人。”

  那人一声长笑,打开门,扬长而去。

  我呆立了一会,也离开了房间后来,这个人的言变举止,使我深信此是君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但当时自然想不到,他会和整件事有相当重大的关连。

  足足有三十多小时,未见到宣保,休息了一会,又在城中乱晃了好久,此方城市之中,此城最具性格,情调极好,我心情不好,所以也无心测览,只是在一处胜迹旁,等了好久那是我和白素约好了见面之处,我希望她会出现,但却没有结果。

  我在那里,留下了记号,表示我来过,白素如果抱著和我一样的心思到这里来,一定可以发现我留下的讯息。

  然后,我再回到会所,会所中的厨师是一个老俄国人,会煮香浓之极的俄国浓汤,风味绝佳。

  我在吸喝热气腾腾的浓汤时,宣保出现,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先连喘三口大气,这才道:“幸不辱命!”

  他用很帅的手法,把一卷录音带和一张纸。放在我的面前。

  我一眼看去,当然无法从录音带中看出什么名堂来,可是一看那张纸,口中的一口热汤,登时呛住了喉咙,几乎没令我窒息了过去!

  我一呛,令我胸口好一阵发痛,脸色自然也要难看有多难看宣保后来说,我的脸像一碗猪肝汤。

  那张纸上,是一个脸谱,看得出是彩色复印机的制作,那是一个狰狞诡异之极的脸谱!

  这样的脸谱,只要见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尤其是口角的那几缕鲜血,简真令人心中直透出一股寒意来!

  我之所以如此惊诧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那脸谱的恐怖,而是在不久以前,在蒙古的荒山中,寒风凛冽的营帐之内,我就曾和一个戴著这种面具的人,煮酒夜话!

  那个人,我不知他姓什叫么,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是谁,我称之为“神秘高人”,而我们“夜话”的范围,也大得匪夷所思,牵涉到在我的故事之中,被称为“一二三四号”的外星人,牵涉到了成吉思汗的陵墓。

  当时在场的,还有本来是地球上最优秀的盗墓人,但是生命形式却经过了改变,变成了不知是什么的齐白。

  这一切复杂无比,曲折得绝非三言两语所能交代明白的,这都记述在《改变》这个故事之中。

  我之所以如此惊愕,是我以为和那神秘高人一别之后,只怕再也没见面的机会了,再也想不到,如今的这件事,根本和神秘高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居然又会扯到了一起,看到了他的面具!

  一时之间,我思绪紊乱之至。盯著那面谱,一动也不动,宣保看到我这等情景,也吓了个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我才吁了一口气,伸手向面谱指了一指:“什么意思?”

  宣保竟然道:“我也不知道,交给我的人说,听了录音带,自然知道你认得出这面谱?”

  我点了点头,疾声道:“失陪了。”

  宣保忙道:“我和你一起听。”

  对于他这个要求,我没有理由反对,于是,我们就一起听那卷录音带。

  那卷录音带中记录的,是这个故事的关键情节,所以要详细叙述。

  录音带一放,又是出乎意料之外,首先听到的,竟然是白素的声音!

  白素声音镇定,她在向人打招呼:“雷主任,你好!”

  接著,便雷日头的一声惊呼:“啊呀,卫夫人,你来了,不……来了!”

  白素道:“我当然要来我女儿生死下落不明,我能不来吗?”

  接下来,是一阵听来很古怪的声音。宣保问:“那是什么声音?”

  我没好气:“那是雷主任叩头。”

  宣保不忘幽默:“好家伙,常言道叩头如捣蒜,声音还真有点像!”

  我闷哼一声:“请你少打岔!”

  宣保吐了吐舌头,可是他这舌头一吐,就好一会没缩回来,因为这时,另外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那声音听来很威严,在喝“雷日头,你这是干什么?”

  由于宣保的反应强烈,我向他望去,他指著录音带:“这……就是`首长'的声音,好家伙,十大元帅归天之后,他排名也在十名之内了。”

  我“嗯”地一声:“事关重大,他们一起审雷日头。”

  雷日头的声音之中,有著明显的哭音:“我向卫夫人赔罪,卫先生来了没有?我该死,我也向他叩头,任凭两位处置。”

  这期间,“首长”曾不耐烦地闷哼数次。等他说完,白素才道:“你别这样,事情发生了,总得想办法解决,你先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白素不问“发生了什么事”,而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自然大有道理,那是已认定了雷日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容他支吾和打马虎眼。

  白素真是好脾气,叫我就飨以老拳,责问他当日是如何保证的了。

  雷日头喘了好一会,才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们两人深入丹顶鹤生活区,很高兴,红绫更是兴高采烈,金福也是,我去看了几次”

  白素沉声问:“那地方很远,你怎能要去就去?”

  雷日头道:“保护区有两架小型直升机,我可以随时使用。”

  白素“哦”了声:“我忘记你是保护区主任!”

  这时,“首长”补充了一句:“他还兼著保护区军方的负责人,不然,临近边界,他也不能乱飞。

  雷日头道:“是,首长记性好,这职位还是首长任命的,任务之中”

  “首长”责吁:“住口!”

  接下来是几秒钟的沉静。

  我听到这里,不禁责自己疏忽我竟一点也没有想到过雷日头可能有军职在身!

  如果早知道,我是不是会因此而阻止红绫的行动呢?这一点,连我自己都十分迷惘,未敢确定,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没有用,需要集中精力应付目前发生的意外。

  只是听雷日头的口气,他这个“保护区主任”的职衔,反倒是虚的,他真正的职务是军职,且负有相当秘密的任务,他说漏了,立时被“首长”喝止了!

  我问宣保:“雷主任另外的秘密任务是什么?”

  宣保苦笑:“这种事,往往由最高层越级布置,神秘得很,我老头子虽然贵为军区司令,也未必知道。”

  我道:“放在心上,随时打听。”

  宣保大声道:“得令!”

  我和宣保在说话时,或暂停聆听,或继续听。事后补叙,同时进行的事,交叉叙述,读者诸君,敬请留意。

  雷日头在继续:“最后一次,我去看他们,开始也一直没有异样

  白素道:“这时,他们在何处?”

  接著是摆开地图时纸张所发出的声音,白素“啊”地一声:“那么北纬度,也有丹顶鹤的踪迹?”

  雷日头道:“再北都有。不过那过了边界,就不是我管的范围的。”

  白素冷冷地道;“你管的地方也不少了,整个边防区都在内。”

  我听得出白素是故意装成不经意地说的,一时之间,也不知她那样说,有什么用意。

  没有听到雷日头说什么,倒是“首长”道:“快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你可得照实说,不冷乱编,你上三次的口供还在,若是乱编,必有错漏,你要小心!”

  “首长”的话,看来像是在“逼供”,但也同时把白素的话化解了。

  这时,我隐约感到,雷日头的秘密任务,可能是和边防有关我没有进一步想下去,因为其是无认为那和整件事没有关连。

  雷日头道:“他们提出一个要求,要借我的直升机一用,我……没有道理不答应他们。”

  “首长”在这时,发出了一下表示不满的闷哼声,多半还有严厉的目光,所以雷日头连向书记解释:“他们保证了不过边界!”

  我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吃惊:难道红绫闯的祸,不单是得罪了老人家,而且还惹下了国际纠纷?

  雷日头又道:“他们非但保证了不过边界的,而且也保证了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外。他们的目的,是想居高临下,看清楚那里一组湖泊的形势。”

  “首长”仍在表示他的不满:“你就相信他们的保证?”

  雷日头还没有回答,白素已抢著道:“咱你家的孩子,任何保证都可以相信。倒是雷主任,身任要职,保证却靠不住。”

  雷日头叫起屈来:“卫夫人,真是看不起我啊。”

  “首长“冷冷地道:“你视力范围之内,那能有多远?”

  雷日头慌慌了一下:“当时,我抓著一只望远镜……是八十倍的军事望远镜!”

  “首长”声有怒意:“那他们就可以飞过界去了!”

  雷日头道:“没有,他们答应过不飞过边界去的,他们并没有过界。”

  我不知道何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么久,因为“首长”分明是早已听过雷日头的供词的,不但听过,而且听了三遍之多。

  他必然是想在这一点上求证真实性,所以才反覆查问。诸可知,这件“借直升机”的事件,后来有出人意料的发展。

  雷日头继续道:“他们上一直升飞机,就向北飞去开始向北飞,确有此需要,可是估计他他们飞出了十五公里之后,还在继续向北飞已快过界了。我才著急。”那时,在望远镜中,我可以清楚看到他们。”

  我估计了一下,十五公里,八十倍的望远镜,若是视野良好。确然可以看得相当清楚。

  雷日头续道:“这时,他们忽然降低,接著,就……降落了……应该是降落了。”

  白素和“首长”齐声道:“什么应该降落?”白素补充了一句:“你不是查以看到他们的吗”

第六章

  雷日头的声音有些苦涩:“那是湖边,林木相当茂密,直升机若有是低于密林,那就……被遮住了。”

  “首长”冷笑一声:“孩子的保证靠得住?”

  白素沉声道:“那不能怪孩子,孩子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雷主任会看不到他们而他们确然并未越出雷主任的视线范围之外!”

  白素的说法。极近狡猾,但一时之间,却也难经驳得倒她,真要咬文嚼字起来。“视线范围之内“和”看得到”,确实有一定的分别。

  我听到这吴,也感到很奇怪,心知孩子们的行动,一定有原因,但却又不知原因何在。

  “首长”同哼了一声:“毛病一定出在这里,据我的分折,直升机降落在那段时间内,他们和什么人见过面。取得了联络?”

  我大是讶异,不知道何以“首长”会凭空有此分折,白素的反应也和我一样,立即问:“何以见得?”

  “首长”道:“你再听他说下去就明白了。”

  雷日头连吸了几口气,先表白他自己的态度:“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警惕性,一见到这等情形,我也不禁大是著急,可是他们离得远,著急也没有办法,大约七八分钟,才又看到升机起飞,直飞了回来。”

  白素问了一句:“七八分钟?”

  雷日头道:“是,不超过八分钟,我频频看表,所以很是肯定。”

  “首长”冷笑连声:“早约好的!”

  我听到此话,仍听不出何以他肯定孩子们在林中曾和他人会过面的原因。

  雷日头在继续:“他们一回来,我就踩著脚责怪他们,金福涨红了脸仍不出声,卫小姐说了一句:`有点意外,非降落不可,没什么事。'看起来,他们两人,本身也发生过争执,而且,还象是争得很凶!”

  我眉心的结越来越大,想来白素在听得雷日头这样说的时候,也和我一样反应。因为曹金福人极憨厚,对红绫更好。他本身也没有什么主意;一切都照红绫意见行事,若说他们两人之间,竟然起了争执,可知道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了。

  “首长”又在责难:“她说没事,你就信了?”

  雷日头忙道:“我就是不信,所以才有后来的发现。

  若换了是我在现场,我一定催雷日头说后来发现了什么。但白素的性格和我不同,她道:“请循序说!”

  雷日头道:“当时我心中虽然起疑,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见卫小姐急急走了开去,金福神情焦急,连连顿足,我心中更是起疑,就问:`金福,出了什么事?'我素知金福为人,打死也带不出一句谎话来,必然会实话实说的。”

  我听到这里,必中不禁感叹,将“打死也说不出一句谎话来”的评语,放在曹金福身上,自然再恰当也没有。只是这样的评语,是褒是贬,真难说得很。

  白素也和我有同感:“这孩子,太老实了!”

  雷白头扬声音无奈:“他是不会说谎,可是,他要是不说,杀了他,他也一样不会说。当时他向我望来,看他的种情,实在是想和我说什么,可是两片唇,却闹得比受了惊的蚌更紧。这时,卫小姐在叫他,他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身后没有什么,他望向远处,只在看远处,刚才直升机降落的那片林子,接著,他就追了上去,追上了之后,两人又争执什么,可是隔得远了,又是上风,所以我听不到什么。”

  白素道:“后来你没有再问?”

  雷日头道:“后来……后来我看他们走远了,心中越想越起疑,就上了直长机,吩咐向那片林子飞去,飞到之后,降落在林子中的一片草地上,那草地上有过明显才降落过的痕迹。我下机一看,就在左侧的一株树上,看到钉著一块木牌,牌上颜色鲜艳,绘著一个狰狞可怖,诡异绝伦的面谱。”

  白素“哦”地一声:“什么样的面谱?面谱呢?”

  “首长”道:`在这里,你看”

  接下来最好几秒钟的沉静。

  我不知道当时白素在外表看来反应如何,但是却可以肯定,她的内心,和我见到那面谱时一样,一定感到意外和吃惊。

  因为,我和齐白,远到蒙古去找成吉思汗陵,在寒风呼号的晚上,有神秘密怪客进人营帐的那一段经过,我曾和她祥细说过。

  而且,我也把那神秘高人抽戴的诡异机具,画出来给她看过,她见多识广,差不多三山五岳人马,都可以说得出头来,这样古财的面具,显然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但白素看了之后,却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当真神秘之至。”

  我已将那人称之为神秘高人,自然也没有期望白素一下子就把他认出来,也没有再研究下去。

  那时,白素再一见脸谱,自然而然立即会联想到那神秘高人,当然那是意料之外的事。

  “首长”先打被沉寂:“卫夫人,你对这个有什么意见?这明显地是代表了一个人,是一个人的标记,这是什么人?”

  白素的声音,听来镇定之至:“不知道,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人。”

  白素说的是实话,她确实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人,所以她说来也自然之至”。

  “首长”哼了一声:“推测曹金福和卫红绫,就在那里和这个人见过面。

  白素仍是那句话:“何以见得?”

  这次却是雷日头回答:“在树周的草地上,有不少杂乱的脚印,明显是三个人所留下的两个特大,一个则正常。”

  曹金福和红绫的个子大,脚自然也大,那神秘高人的个子,在我的印象之中,也不能算少,但双起他们来,就算是正常了。

  当我听到这里时,我心念电转:孩子们确然和神秘高人会晤过,难道一切都和那神秘高人有关”

  一想到这一点,我反倒放心了。

  本来,如果只是曹金福和红绫两个人胡闹的话,虽然说他们都有过人之能,从毕竟年纪轻,不知天高地厚,处境很是危险。

  但若是事情和那神秘高人有关,我虽然不知道神秘人物的身份,但寒夜畅谈所得的结论是,这位高人非但神秘莫测,而且见多识广,能力更非同风响,又常年和外星人打交道,我和白素,用尽了方法,一点也猜不出他的身份来。

  这样的一个人物,不会胡闹来,孩子们的事和他有关,自然可以放心。

  所以,我不由自主舒了一口气,在一旁的宣保当然不明白,我想些什么,只是奇怪地望著我,不过这小子也很机灵,他立时问:“你知道那是什么人””

  我摇头,答案和白素一样:“不,我不知道。”

  白素在问:“在那里,还找到了些什么?”

  雷日头道:“没有别的发现,事情如此可疑,我准备好好地问一问金福,可是……可是……”

  雷日头在迟疑,在“首长”连声冷笑声中,他终于道:“可是两人已不见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做了些什么事!”

  “首长”再哼了一声:“卫夫人,照这种情形来看,曹金福和卫红绫,一定是受了他人的教唆,所经才犯罪,关键是那个教唆者”

  “首长”这样说,在他来讲,可能是出于好意,把曹金福和红绫置于“从犯”的地位,自然罪名可以轻一点。但是他的话,我听来却觉得刺耳之极,想来白素也是一样,她不等“首长”说完,就不客气地打断地他的话头:“对不起,现在凭哪一项证据,可以确凿证明在京城盗宝的是他们两人?”

  “首长”怒道:“不是他们,是谁?”

  白素冷冷地道:“在法律程序上来说,一点证明都没有,一切只是推测。”

  “首长”也不好意思,他也冷笑:“别用什么法律程序来吓我若不是他们,你来作什么?”白素道:“我听说女儿有意外,做母亲的,当然要来,我来向雷主任要人,雷主任曾向我保证过,孩子的安全,他要负责。”

  “首长”提高了声音:“他负个屁责!曹金福和卫红绫罪行严重,破坏性极大,那是死罪。”

  白素没有反应,接著,听到了雷日头的一下呻吟声,想是“首长”的话,令他大大的吃惊我也听得心惊。“首长”绝非虚言,在这种地方,那的确是可判死刑的行为。

  而录音带到这里就停了。

  我比手握拳,神色凝重,宣保安慰我:“别太相信“全国通缉”的威力,好些全受全国通缉的人,都轻易逃出了国。”

  我摇了摇头:“我倒并不担心这一点,只是奇怪事情何以会和那神秘人物有关。”

  我说的时候,向那面谱指了一指,宣保道:“啊,你果然识得下此人?”

  我再摇头:“不认得,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何等样人。但是我曾和他有一夜长谈现在我想再见他,我还是要到保护区去。”

  宣保问:“到那湖边的林子去。”

  我点头:“他既然曾在那里现身,就自然只有再到那里去找他。”

  这次轮到宣保摇头了,他不但摇,而且大摇特摇:“不能去,也不必去那地方,我看埋伏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等著抓这个主犯立功,他根本不会在那地方出现,你去了,白搭;而且小命不保!?

  宣保所说的,本来是最简单的道理,我由于思绪紊乱,竟没有想到。

  这也证明宣保很有头脑,我在他肩头上拍了拍,表示欣赏,同时,我又有了主意,我道:“我要走了,白素一定会来找你,你告诉她,我到蒙古,设法去找那个神秘高人,她如果有什么话要给我说,也可以告诉你,拜托你成淡我们的联络人。”

  宣保十分乐意,大声答应。他又发表了一番意见,令我对他更是刮目相看。他道:“其实,你想到了要到那里去见那个神秘的人,卫婶一定也想到了,说不定首长会亲自陪她去。”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我也恰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对他的心思灵敏,又有了新的认识。

  我道:“正是如此,你比我还想得早!”

  宣保用力上挥手:“你到蒙古去干什么?我可帮得上什么忙?”

  我笑了起来:“你肯定帮不上,我到蒙古去,是去参加一个考古队,那考古队的目标,是成吉思汗的陵墓。”

  宣保听了,眨了半天眼:“我和我们现在进行的这档子的事,扯得上关系吗?”

  老实说,我在这样讲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事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所以我道:“只怕扯不上,但我上次是在那里见到神秘人,现在又想见他,循老路去找,总是不会有错的。”

  宣保也很爽快:“那就后会有期了!”

  我由衷地道:“很高兴认识你。多谢天音给了我你的名字。”

  和宣保告别,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恢复上次参加蒙古考古队时的外貌和身份。

  上次我和齐白一起参加,在和那神秘高人会晤之后,听从了他们的意见,一夜长谈之后,第二天,和齐白一起不辞而别,当时只当是再也不会和这个考古队发生关系的了。谁能料到相隔不多久,又要旧地重游。世事当真是难料得很啊!”

  当然,我也准备了一番说词,以解释上次的不辞而别。我估半他们在测有找到成吉思汗墓之前,有专家来参加他们的工作,应该受到欢迎的。

  我一路前往时,很想顺便打探一下白素的行动这时,才知道宣保的神通广大,因为我竟然完全无从著手,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反倒惹来了无数疑惑的眼光。

  到了蒙古,无法找到有关机关,刚好看到考古队长正在和一个员大声吵闹。

  蒙古人吵架的阵仗,甚是骇人,彷彿随时可以爆发血肉横飞的声面。那官员在叫:“不能无尽止地要钱要钱!太荒唐了,你提出来的预算,简直是神话,成吉思汗复活,也不可能实现。”

  考古队长也大叫嚷:“你是蒙古人是不是?这事有关整个民族的历史,整个民族的光荣,你是行政领导,你有责任去争取预算!”

  在他们两个争吵的时候,其余人都匆忙避开去,那官员厉声道:“不行!我没有办法!”

  考古队长发急:“就是只差那么最后几步,这将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时候,我们伟大的祖先”

  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看也不看,就一把抓住了我:“你说,我们的祖先”

  我在他手背上轻弹了一下,道:“是你们的祖先,不关我事。”

  考古队长这才向我望来,一看到是我,陡然一呆,我道:“贵团若是经费方面有困难,我倒可以通过国际组织,想想办法。”

  考古队长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官员已急忙道:“好极好极,这是全人类的事,国际的支持力量,才能负担这样巨大的经费。”

  考古队长盯了我半晌:“你有办法?”

  其时,官员已溜之吉,我正好要见考古队长,自然先用这个话题入港。

  我道:“可以商量。”

  考古队长吸了一口气:“预算不少哇!”

  我随口问:“又有了新发现?估计要多少?”

  考古队长道:`七十亿美元,或许还会有百分之二十的追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