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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考 验
楔子&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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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述完了这个故事之后,感到又好笑又难过在最后一章我叙述在山洞中看到的奇景,其实在很多文明地区已经是生活的必然部分,可是在落后地区却还可以成为幻想小说中的题材。
地球极小,可是文明和野蛮之间的距离却极大。
难道真要靠“天神”来消除这个距离吗?
第一章、大会天下
在没有叙述这个新的故事之前,关于上一个故事《卖命》还有一些补充。一《卖命》的故事情节已经全部说完,可是还有不少感想和经过,若是不说明白,就意犹未尽。不但说故事的人,会如骨鲠在喉,就算是听故事的人,也会感到少了一截,所以必须补充。
好在这种情形借新故事的开始,补老故事之未竟,在我叙述的故事中,已经出现过很多次,各位读友想必习以为常。
却说我和白素,在非人协会总部停留了将近半个月,而当天一直到我们从水中出来几小时之后,我才想到,我们在柳絮古堡附近的湖边失踪,不知道到现在过了多久?
要是已经有老半天的话,康维和柳絮只怕会著急。
由于神智一回复情形,就看到了黄而,接下来种种意外的事情,连连发生,以致我和白素都没有想到我们的突然失踪,会引起惊慌。
首先令我们感到惊心动魄的,当然是“三大生命”之中的“水”至少已经和一个地球人之间有了沟通。而且水的力量,毋远勿届,上可以到大气层的边缘,下可以到最深的海底是真正的“上穷碧落下黄泉”。
不但如此,水还可以深入任何生物的每一个细胞,从而控制生物的行动。
虽然水是一切生命之母,可以假设他没有恶意我自己也曾经在他的控制之下感到十分平静。可是在地球的历史上,从古至今洪水为患,却从来也没有停止过,不知道曾取走了多少生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问题都要在黄而的身上得到解答。
问题极其复杂,黄而这个人的理路又不是很清楚,说起话来,纠缠不清,我已经准备好和他“长期抗战”。
这时候,范总管他们,虽然还没有掌握生命配额的转移方法,可是却心急无比,而且对于迟早可以成功,信心十足。所以他们竟然要趁所有会员都在这里连白素也在的机会,先开会讨论,决定什么人才有资格得到生命配额的转移,确定一个原则。
他把这一点提了出来,说是徵求白素的同意,却斜著眼向我望来。
我知道他鬼头鬼脑,无非是不想我参加他们的讨论。
我道:“你们只管去讨论,可是得把黄而留给我,我有很多话要向他说。”
当我这样说了之后,我还怕范总管不答应。谁知道他立刻点头,而且黄而也大声道:“好,!太好了!”
等到所有人离开白素在离开的时候,向我使了一个眼色,表示她会表达我的意思。他们走了之后,黄而大大松了一口气,高兴地道:“和你说话,比和他们开会有趣多了。”
我笑道:“承蒙你看得起。不过我有正经话要问你,你可不要胡乱回答。”
黄而伸了伸舌头:“请问。”
我第一个问题是:“这里离我们来的地方有多远?我们由地下水道来,花了多长时间?”
黄而侧著头,略想了一想:“大约五百公里经过了五十小时左右。”
他说得轻松,可是我一听之下,整个人直跳了起来五十小时!那岂不是已经超过了两天两夜!不知道我们去向的人,早已天下大乱了!
我急忙叫道:“不得了,赶快带我去打电话,我要报平安!”
黄而笑嘻嘻道:“哪里用得到你去!他早已向有关人等发出了讯号,告诉他们你平安无事了。”
我听了之后,不禁呆了半晌。
本来问题已经够多的了,而在问答之间,又有新的问题产生。我也顾不得是不是有条理,只好想到就问。
这时候听得黄而这样说,我自然而然地问:“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黄而摊开了双手,一副无赖的模样:“他告诉过我,可是我记不住那么多。”
我忍住了气:“你记得多少就说多少!”
黄而翻了翻眼:“反正每个细胞中都有他的存在,他可以左右细胞的活动,如此这般,要提供一些信息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其中的细节,谁耐烦去研究老实说,以人的智力而论,也根本不会明白。”
黄而这个人,性格天生如此,任何事只求有趣,不论其他。在他心目之中,最重要的事,是他认为有趣的事情,别的他就一概不加理会。
我冷笑一声:“他,既然如此神通广大,可以轻而易举教你明白其中道理!”
黄而道,“当然可以,不过我没有兴趣。”
我灵机一动:“那就请他教我。”
黄而摇头:“他对我说过,他尽可能不和人发生联系……”
他一面说,一面不住摇头,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连黄而也会说话吞吞吐吐,可知此事甚大,更引起我的好奇心。
我也知道他藏不住话,所以等他说下去。
可是等了一会,他却还是在摇头,没有说什么。我忍不住问:“有什么不能说的?”
黄而长叹数声,居然忧心忡忡,我忍不住催他:“有屁请放,不要把自己蹩死!”
黄而苦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所有主命,都由他而产生,其中人类的生命名称最复杂、最完整,可是在所有的生命之中,也只有人类对他的损害最深。这种情形令他失望之至,他曾经几次大规模地惩戒,可是人类的破坏行动却变本加厉。你说,他该怎么样才好?”
本来是我在问他,忽然之间,反倒变成他问起我来了。对他的问题,我当然无法回答。实际上在听了他刚才那番话之后,我感到心惊肉跳。
我明白黄而所说的“大规模惩戒”是怎么一回事至少我可以举出其中的两次:一次是整个地球上发生的大洪水;另一次更可怕,被称为冰河时期。
“他的惩戒”不但可以使生物遭受困苦,而且可以使生物绝灭!
而他又显然不愿意有这样的情形出现,所以他一直只是在实行小惩戒,绝少运用大惩戒。反而倒是元知的人类,用愚蠢的行为在逼迫他,不断地逼迫,好像不达到要他实行大规模惩戒,不肯干休!愚蠢的人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人类之中,也不是没有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尽管他们大声疾呼,可以唤醒许多人,却不能够改变胡作非为者的愚昧,结果会如何,实在难以想像。
刹那之间,我心中感到烦躁无比。我问道:“总共才不过五百公里,怎么花了那么多时间才到达?”
我先把大问题搁下,问了小问题再说。
对于我这个问题,黄而的反应也出于我的意料之外。他双手一起向我竖起大拇指,神情钦佩莫名。
我真的无法瞭解他想表达什么,他要是不开口,我再也猜不到。他道:“你们两人真了不起,他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你们脑部活动,所以和对付其他人不一样,只能使你们在水中缓慢地前进,不然你们的反抗会更强烈,会引起怎样的后果,连他也不知道!”
听得他这样说,我并不感到自豪,因为我的心情十分沉重水的大惩戒,迟早会到来,这绝不是令人可以感到轻松的事。
黄而居然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他拍了拍我的肩头:“这就是他为什么努力要找一个和他能直接沟通的人的原因。通过我,可以使人类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黄而的态度,乐观之至。我不知道他何以如此有信心,可能他和水之间另有协定。
和黄而的兴致勃勃相反,我感到很是疲倦,半躺了下来,没有再和他讨论下去。
黄而看来很享受和我的对话,他又东扯西拉他说了很久,都和整个故事没有关系,听得我有点不耐烦。于是我问他:“非人协会的会员我也认识几个,怎么现在看到的全是新脸孔?你师父都连加农怎么不在?”
黄而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一切全是范总管的安排。”
听得他这样说,我心中的隐优更甚要是生命配额的转移一旦成为事实,掌握这种能力的人,等于控制了人类生命的长短,只有传说中的地府阎王,或是天上的南斗星君才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说出让生命配额者,必须绝对自愿,可是分配生命配额的权力非同小可,掌握了这种权力的人,难道可以逃过“权利令人腐化,绝对的权力令人绝对地腐化”的规律?
后来我和白素讨论过这个问题,白素并不担心,她的理由是非人协会中的所有人,原则上都是“非人”,自然和“人”不一样,在人身上必然出现的情形,在非人身上,就不一定会出现。
白素的这种说法,玄之又玄,和“白马非马”论,堪称古今辉映,我自然无法和她再争下去。
却说当时我问黄而:“他们会讨论多久?”
黄而莫名其妙高兴地大笑:“谁知道!他们讨论是不是要接受我成为会员,足足讨论了七天六夜。”
显然他不是无缘无故笑得那样开心他是为了可以避免参加那种冗长烦闷的讨论而感到高兴。
他表现如此天真,令我也受到了感染。我道:“那我不能无了期地等下去,请你转告白素,我先走了。”
黄而抓耳挠腮,大是依依不舍。我看了好笑,逗他道:“你要是在这里感到烦闷,不如跟我到外面去走走,见识一下。”
黄而那一副心痒难熬的神情,我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就地打了十六八个转,然后长叹一声:“不行。我答应了他们,要尽量和水沟通,不能离开。”
说完之后,他双手抱头,几乎要失声痛哭。
我指著他笑:“没见过你这样的傻瓜!天下无处不是水,哪里都可以和水沟通,谁叫你非守在这里不可!”
黄而先是一愣,接著直跳了起来,大笑道,“可不是!我们这就走!”
我有意把黄而“拐走”,可能是下意识中对非人协会还是怀有不满情绪之故。黄而这一开始闯天下,真像是脱了绳的猴子一样,生出无数事来,只是和这个故事无关,所以表过不提。
我留了一张字条,说走就走,第二天就到了柳絮古堡。
康维见到了我,高兴莫名,柳絮和陈景德两人,却像是意料之中一样,那当然是由于他们两人早已接到水的信息之故。康维却因为身体中没有水,他的生命和水没有关系,所以无法接收水所传递的之信息,他也不相信柳絮和陈景德两人的“感觉”,所以很为我和白素担心,见我平安回来,自然高兴。
陈景德第一句话就道:“我已经和陈宜 联络过,叫他到这里来。”
我望向柳絮和康维:“要是主人同意,我想请所有人都到这里来,一下子把问题解决。”
柳絮问:“所谓`所有人'是些什么人?”
我笑道:“当然不是全世界人,只是和整件事有关的。和那些对买命有兴趣的人、向他们说明一下,生命配额的转移还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免得他们阴魂不散,一直缠住我。”
柳絮指著康维笑:“你就是其中一个`阴魂'!”
我连忙道:“康维、陈景德和那些想买命的豪富权贵不同,他们不是为自己。”
柳絮长长吸了一口气,靠在康维身边,表示她完全知道康维的心意。康维道:“好,全请他们来。”
消息传出去,两天之后,聚集在柳絮古堡的人,超过七百。
这还只是想用钱购买生命配额的正主儿。至于他们的职员、侍从、保镳和他们使用的各种交通工具的驾驶等等,超过一万人。
当然有资格进入柳絮古堡的,只是那七百多人。
这七百多人,可以说包括了世界上所有的豪富权贵。他们倾巢而出不但有坐轮椅来的,甚至于有被抬了来的。
每个人都怀著希望,希望可以用钱来买命。其中稀奇百怪的事情之多,难以尽述。
以前我只知道人群涌向有黄金出产的地方,用各种手段去争夺黄金,其问发生过许多不可想像的事情。现在才知道那些人为了争夺买命的机会,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这些人的强项不是金钱就是权力,他们开出来的盘口,都极具吸引力。
例如一个阿拉伯奠长,愿意以一亿美元来购买一年的生命配额,而且他需要一百年。
我曾经看过很多卖命者急切希望出让生命配额的信件,这种条件一公开,相信排队卖命的人,会挤满了阿拉伯沙漠!
柳絮在这种局面下,表现了她非凡的组织和管理能力。把那些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豪富权贵,处理得服服贴贴,听话无比。
后来我表示佩服,柳絮谦虚道:“那些人都是有所求而来,而且所求的是生命,当然我要他们怎么样就怎么样。人到无求品自高,一旦有所求,不论求的是什么,品格自然就放在一边了。那些人别说叫他们好好排队,就算叫他们满地乱爬,他们也一样听话。”
柳絮这一番话可以说把人性分析得彻底之极。
当时在柳絮古堡中的情形,实在不值得详细记过,所以我尽量从简。
我只是向他们说明,生命配额的转移,还只是在研究阶段,并未成为事实。
我既没有向他们说起文依来兄弟把自己的地球人配额,转移到他们母亲身上一事,也没有说及研究工作是由水的力量在推行因为我不认为那些人有足够的想像力,明白水是一种生命形式。
那些人当然失望之至,而且绝大部分根本不相信我的话。要不是来自勒曼医院的亮声先生也在,他们可能会赖在古堡,不肯离去。
他们之中,颇多人和勒曼医院打过交道,已经凭他们的金钱买过普通人绝不能想像的好处,所以对于来自勒曼医院的亮声,很是服气。
亮声只说了一句话:“卫斯理所说的是全是事实,你们最好相信。要不然等到研究有了成果,谁曾经生事,就取消资格!”
就这一句话,令得那些人都安静了下来。我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所以补充道:“各位放心,一旦生命配额转移成为事实,只要肯付出代价。都可以获得他人的生命配额。”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并不知道非人协会和白素他们讨论谁有资格获得生命配额的结果。不过我想既然有那么多人,愿意出让生命配额,很可能供过于求这世界上生活不好的人,肯定多干活了一世还想活第二世的人。
所以我并不感到自己这样说有什么问题。
至于后来我知道了非人协会的决定,和我的说法,很有出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因为生命配额的转移,何时能成为事实,谁也不知道。
当时纷扰了一番,那些人心理上也得到了满足充满了可以长生的希望,一哄而散。到当天晚上,只剩下几个熟人。
其中陈景德、陈宜兴兄弟在离去之前,向我们几人说陈宜兴的遭遇,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我的遭遇差不多,都是感到在梦境之中,四周围全是水,心境很是平静,等到忽然回了家,也就像是大梦初醒一样。
这种遭遇,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人来说,当然难以想像。温宝裕就发挥他的想像力,大发议论。
他道:“这种情形,古已有之。什么南柯一梦、黄梁一梦、做梦化蝶等等,只怕全是脑部受了水的控制之故。”
这时候还在古堡的全是熟人,自然知道温宝裕那种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所以有的只是微笑,有的根本装出听不到的样子,温宝裕觉得无趣,又自言语了一会,才住了口。
叙述到了这里,《买命》和《卖命》这两个故事可以说告一段落了。之所以在新的故事开始之前,又说了那么多,是由于新故事还是从古堡开始的缘故。
在我和白素“突然失踪”的三天之中,柳絮和康维真正著了急,尽他们一切可能,通知了我们的熟人。
所以在柳絮古堡中聚集的熟人很多我不一一例举了,只拣和故事有关的才说。
由于古堡中来自全世界各地的豪富权贵实在太多,虽然柳絮有非常的组织能力,可是那种混乱的程度,也就和混沌初开差不多。什么都乱成一团,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有许多事,在记忆中也很是模糊。
像齐白是在怎么样的情形之下,挤过围在我身边的人,来到我眼前的,我就不是很清楚。
齐白这个全世界最出色的盗墓专家,和我是老朋友了,我们一起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是我的冒险生活中的好伙伴。
对我所叙述的故事稍有接触的,就可以知道齐白这个神通广大的人物是何等样人,所以不必多作介绍。
不过虽然我和他极熟,忽然看到他出现在眼前,还是觉得非常意外。因为他这个人行踪不定,最难寻找大部分时间,他都住在不知道哪一个古墓之中,恍若鬼魂,要找他,困难程度和找一只鬼差不多。
所以我看到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自然而然向他道:“康维真有本事,连你也找了来。”
齐白的神情有点古怪,摇了摇头:“我不是康维找来的。”
我扬了扬眉:“那你也是为了”
我的话没有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头:“本来就要找你,恰好知道你大会天下,所以来了。”
我感到意外,因为我认为齐白早已参透生死,超然物外,不会像那些豪富权贵一样,为了可以获得生命配额而来找我。
当时由于场面混乱,我心中虽然奇怪,可是也没有时间去详细发问,只是做了一个表示讶异的神情。
齐白立刻瞭解,他道:“我不是为了见鬼的生命配额而来,是有事情要你帮助。”
我吸了一口气,又摊了摊手:“不管什么事情,且等我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说可好?”
齐白却道:“不,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这时候,想和我说话的人很多,到处都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更有很多人要挤到我身边来,可以说绝不是商量事情的好时机。
可是齐白既然这样说,而且我看出他的神情很是焦急,看来事情非比寻常,所以我立刻道:“请说。”
齐白踞起脚,向右边指了一指:“我想请你介绍我认识天嘉土王,本来想要见他极之困难,难得他正好在这里,我有事情找他商量。”
我循他所指看去,看到天嘉土王正坐在一角,神情很不耐烦
这是必然之事,因为这位土王,可以说是世界上硕果仅存的一位既有权势,又富甲天下的土王。
天嘉土王的王国虽然不大,可是却极有地位,所以这个土王,并不是徒有虚名,而是真正有财有势的人物,在豪富权贵云集的古堡中,他绝对可以名列首五名之内。
他上次没有亲自来,只是派了代表,那代表曾和我交谈过几句话。这次他亲自来了,我也只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想他平时何等威风,一呼百诺,在这里却受到了冷落,自然难免气恼。
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
在上一次看到他的代表时,我就很是感慨。当时我就对他派来的那人说过,土王正当盛年,何必急于购买生命配额?
事后白素笑我问得太傻:“这位土王在他的生命中能够享受世界上的一切,根据生活越好、越是怕死的定律,他的怕死程度也一定是世界之最,所以他必然是全世界最热切希望购买生命配额的人。”
照现在他亲自出马的情形来看,白素的分析显然有理。
这位土王,我虽然闻名已久,可是这次还是初会,我只知道原振侠医生曾经和他打过交道,过程甚为惊心动魄。
我也不知道齐白找他有什么事情,想像之中,一定不会有什么大事,因为齐白早已到了没有事情求人的境界。
而且在当时的情形下,我要介绍一个人给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我也没有多想,就点头道:“好,跟我来。”
我一面说,一面侧身挤开人群,向天嘉土王走去。
齐白紧紧跟在我的身边,急急地道:“我有事情要求他,本来他一定不会答应,现在他有求于你,只要你在介绍我的时候,说几句话,我就有希望。”
一听得他这样说,我就立刻感到事情绝不简单,所以我停了一停。就这略一停步,身边又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我只好再向前走,问齐白:“你想我怎么说?”
齐白道:“怎么说有效,你就怎么说!”
我顿时有被利用之感。
第二章、生死关口
所以我立刻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齐白先是不敢和我目光接触,接著,他神情哀求,目光之中更是惶急忧虑兼而有之,使我知道事情绝对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
可是在当时的情形下,我实在无法向他追问详情。而且我也无法拒绝他的要求我们不但是老朋友,而且自从相知以来,我也没有看到过他有现在这样的神情,可知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那我就只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这时候离天嘉土王已经只有几步,天嘉土王也看到我向他走去,以他的地位之尊,他竟然很自然地站了起来。
本来他的行动,是普通的社交礼貌,可是发生在他的身上,就不简单,他才站出来,在他身边就有好几个人,本来是笔挺站著的,这时立刻向他躬身行礼。
我听到身边的齐白吸了一口气,显然是他看出土王对我很尊重,那就表示他对土王的要求有希望。
土王向前迎来,先向我伸出手,我们热烈握手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对方如此态度,完全是为了想得到生命配额之故,和我本身无关。
我不知道齐白要和土王商量什么,但想来一定不如土王要求的生命配额重要,所以我想我的介绍,一定会得到土王的重视。
我也知道土王在西方著名的学府之中受过高等教育,有相当程度的西方作风,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伸手把齐白拉了过来,向土王道:“这位是齐白先生,他是一位奇人”
接著我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向土王介绍了齐白的丰功伟绩,然后道:“他有些事情和你商量,你们先谈一谈。”
土王的神情有点失望他显然有话要和我说,不过我的话很明白表示他和齐白商量完了之后,我再和他说话,所以他勉强的点了点头,向齐白望去。
齐白的反应,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向土王行了一个极为尊敬的大礼。这家伙平时很是自傲,他的这种行为,使我可以肯定,他对土王必有所求,而且求的事情一定很不简单!
看土王的反应,对齐白很客气,俯身把他扶了起来。这时候大亨和陶启泉以及另外两人来到了我的身边,老实不客气把我拉了开去。而且一下子在我身旁又围满了人,所以无法知道土王和齐白到底商量了一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形如何。
一直等到我向大家宣布完毕,有两个身形高大。服饰奇特的大汉排众而前,一下子就向我行五体投地的大礼,跪倒在地。
我大是错愕,后退了一步,只见柳絮陪了一个老年人,也是服饰奇怪,越过了那两个大汉,走向前来。那老人向我深深鞠躬,态度恭敬之极,道:“我们国王想和阁下说几句话,请阁下俯允所请。”
这次大会天下,豪富权贵云集,单是“国王”,现任的和早已逊位的,至少有十位以上。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那老人口中的国王是哪一国的君主。柳絮则在这时,低声向我道:“是天嘉土王他坚持要和你单独会面。”
我皱了皱眉,本来想说如果是为了生命配额的事情,那就不必了,因为我没有什么可以补充。
可是我活没有出口,就改变了主意绝不是我趋炎附势,由于天嘉土王财势熏天,而是由于我再也没有见到齐白,不知道齐白和土王商量了一些什么,结果怎样。我想在土王那里,问出个究竟来。
当时我想到的只是齐白可能需要我的帮助,而不好意思开口,作为好朋友,应该主动去瞭解他的需要,并没有想到其他。
事情后来从这次会面发展开去,生出许多事来,当然不是那时候所能料到的。
却说当下我改变了主意,点了点头,向柳絮道:“好,借你的书房用用。”
那老人一听,大喜过望,以致于手舞足蹈。柳絮笑道:“好极,他正在我书房恭候。”
她召来了一个小机器人带路,那老人和两个大汉恭恭敬敬跟在后面。上了一道弯度甚大的楼梯,在走廊尽头,是两扇很大的桃木门,门上有许多浮雕,看来极其古雅。
小机械人在门外停止,同时发声:“到了,请进。”
我向那老人望去,老人立刻摇头:“国王陛下和阁下单独见面,我们在外侍候就是。”
我迅速想了一想,想不出我和天嘉土王之间有什么机密大事可以商量的,我判断土王如此紧张,来来去去,还不是为了生命配额!
所以我心中颇不以为然,连门都没有敲,就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极大,光线阴暗,以致于我一时之间无法看到土王身在何处。我定了定神,才听得土王的声音,从右首传了出来:“多谢你肯来相见请关上门。”
以他的地位来说,对我可以说客气之极。我顺手关上门,已经看到他坐在一张椅子上,我向他走过去。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越是离得他近,就越是感到他的不快乐。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不快乐的气息,虽然无形无质,可是却使人很容易就感受得到。
做人做到像他这种地位,居然还要不快乐,真是不可原谅!
所以我就老实不客气,开门见山:“你看来像是极不快乐!”
土王也不叹气,只是沉默了一会,才道:“你的感觉很敏锐别人都看不出来。”
我忍住了笑因为我感到他实在很可怜。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很诚恳地告诉他:“别人不是看不出来,而是没有对你说!”
他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几下,像是很疲倦。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心事要说做人做到他这样的地位,也有不能解决的困难,唯一可能就是生、死大关。可是他又正当盛年,身体又很健康,要是现在就开始担忧死亡,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所以我并不同情,只是冷冷地望著他。过了一会,他并不开口。我感到不耐烦,催了他一下:“有话请说!”
他目光闪烁不定,仍然不出声,我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如果你想要得到生命配额的转移,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真的无能为力。”
他略点了点头,表示接受我的话。
我摊了摊手,表示既然如此,那我们的谈话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冒出了一句话来:“我今年已经五十岁了!”
我道:“毫无疑问全世界都知道。”
我这样说,并不夸张不久之前,他五十岁生日,曾在他那座伟大的王官之中,大宴亲朋,冠盖云集。是当时最轰动的花边新闻。
他对我的话大动于衷,只是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遏:“我今年五十岁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五十岁,那是一个人正当盛年,可是他却已经如此恐惧死亡的来临,这种情形无论如何不能说是正常。
于是我语带讽刺:“我感到你和我说话,没有作用你应该去找心理医生!”
他反应并不迟钝,顿时脸有怒容。
我又道:“你想要购买生命配额,我无能为力真的无能为力!”
他的怒容更甚,冷笑了一声:“你的生命配额的理论,根本不值一提在逻辑上完全说不通,只是你的妄想,连你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
我一心认为他是为了生命配额才和我交谈的,却不料他忽然说出这番话来,当然令我感到十分错愕。
我挥著手,声明:“有关生命配额的理论,不是我提出来的,它来自勒曼医院。想来你也知道勒曼医院是怎么一口事吧!”
天嘉土王仍然冷笑:“不通就是不通,不论来自何处,不通还是不通!”
他一连串的“不通”说得我也有点冒火,我且不责问他既然认为不通,又何必亲自前来古堡。
我只是冷冷地道:“倒要请教。”
他挥了挥手:“所谓生命配额的理论基础,是假定有关生命的一切都是早已设定了的。根据这个原则,一个人是不是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额的配额也早已设定一要是一个人根本没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额的配额,就算生命配额的转移成了事实。对他来说,也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一个人是不是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额的配额,根本无法确知。所以生命配额的转移,到头来终于是虚无飘渺的妄想!”
他这番话,听来很是不容易明白,他看到我有疑惑的神情,又立刻一字不易地重复了一遍,说得流利之至可见得这一番话,他曾经经过深思熟虑。
我用心把他的话想了一想,才道:“你说得对所以一个人如果拥有接受他人生命配额的配额,生命配额的转移,就终于可以成为事实。”
他疾声问:“如何才能知道这一点?”
我摇头:“我不知道,正在研究,所以我不能提供任何帮助,请你原谅。”
由于他的身份毕竟十分特殊,所以我已经尽量客气对他。他神情苦涩,摇头道:“你弄错了,我并不相信生命配额的转移会成为事实!”
我莫名其妙:“那你上次派代表来,这次又御驾亲征,是为了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直视著我:“我有事要你帮助。”
我更是讶异:“身为一国之尊,又是世界著名的豪富,会有什么事情办不了的,需要你亲自去求人?”
他仍然望著我,目光之中,充满了期望,可是他说了原因,我一听之下,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道:“我需要一个极度勇敢、极度机智的人来帮助我,你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一面笑,一面挥手道:“你完全弄错了!我绝不勇敢,更加笨得要死,你对我不瞭解。道听途说,误会了。”
他摇头:“早知道求你不容易,不过你也不必一口拒绝,能不能听我说明白,是什么事情要你帮助?”
我有一个弱点好奇心太强。在这样的情形下,实在无法抗御好奇心的引诱。
所以我立刻点了点头:“可以,请说。”
他一开口说的那句话,听得我头上冒烟,几乎忍不住要给他一拳。他竟然又重复地说:“我今年五十岁了!”
虽然我没有行动,可是脸色当然难看之至。他苦笑了一下:“你对于我国的历史,显然并不瞭解。”
我承认:“对,一无所知我不知道贵国在人类文明,科学技术上有什么贡献,倒是知道贵国在穷奢极侈方面,颇有建树!”
我的话才一出口,他就霍然起立,大踏步走向门口。看来准备拂袖而去。 、
在我说这种明显表示对他和他的国家表示轻视的话时,我已经预料他会有激烈的反应,所以对他的行动并不表示意外,只是冷笑了几声。
这时候我以为他一定不会再回头,从此以后,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因为他的国家,虽然在人类进化史上,不值一提,可是他毕竟是一国之王,平时听惯奉承,哪里曾给人这样奚落过。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他一直冲到门口,就停了下来。停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从他的背影来看,可以看到他身子在微微发抖,可知他实在是愤怒之极。
不过他在停了一分钟之后,便缓缓转过身来,脸色依然铁青,不过可以看出他正在尽最大的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怒意。
对他能如此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倒是很佩服。
所以我没有进一步再说什么,又过了一会,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走了回来,在我面前很严肃地道:“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可以辱我的国家!”
我吸了一口气,也很严肃地回答:“我不感到曾经侮辱贵国,如果我的话说得不明白,给你这种感觉,我可以向贵国表示歉意!”
这话明显地表示,如果我曾侮辱他,我不会道歉。
他倒没有进一步发怒,只是冷冷地道:“对于我有所求的人,如此态度,那不是君子所为。”
我摊了摊手:“那是因为阁下从来没有求过人的缘故,有一句话: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想来你也没有听说过。”
他沉默了一会,才道:“究竟你是不是愿意听我把事情详细告诉你?”
我道:“愿意。可是请你不要再重复你的年龄,以及贵国的历史,我对这两点,半分兴趣也没有。”
土王悻然:“可是事情非从这两点说起不可!”
我叹了一声,挥了挥手,表示不再坚持。
土王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又开口说话,一开口,竟然还是那句话:“我今年五十岁了。”
这次我没有再打他的话头,由得他说下去。
他顿了一顿:“每一代的国王,到了五十岁那一年,在他过了生日之后的半年之内,都要做一件事,证明他是一个适合在位的国王。如果他不能证明,王族就有权废去他的王位。”
这一番话,令我感到事情对他来说的严重性虽然这种国家,不论换谁来当国王,对全世界都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对他本人来说,却是头等大事,要是他被废去了王位,他不知道还剩下什么东西。
他肯这样低声下气求我,当然有其原因所在!
也可想而知,这件要年届五十岁的国王去做的事,一定很困难,至少要勇敢和智慧并重,才能做得到。
从有这样的一个传统来看,我对于这个民族肃然起敬这是一个极好的传统,是在没有民主之下的启然退体制度。人到年老,容易趋向昏庸,胡作非为起来,就是国家民族的大灾难。
要统治者在五十岁那年去接受一项严厉的考验,当然是淘汰腐朽老人的一个好方法。
别看这个民族在很多方面。不在先进文明之列,可是这个传统却优秀之至有几千年文化的国家,如果也有这样的传统,可以把腐朽老人淘汰掉,那就不知道可以避免多少灾祸!
所以我由衷地喝了一声采:“好!”
土王像是知道我为何喝采,他苦笑了一下,又停了一会,才道:“在历史上,曾经接受这种传统考验的国王,一共有三位。”
我感到很奇怪:“贵国的历史,好像不应该那样短。”
土王点头:“是其他的国王,都在到了应该接受考验的时候,选择了放弃王位。”
我笑道:“这等于是强迫退休你准备如何选择?”
我在这样问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充满了讽刺,因为我看出他既不想接受考验,又不想退位。
土王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伸手直指著我:“你错了,我选择接受考验!”
他这样说法,倒颇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且我不明白,他既然有了这样的决定,他来找我干啥?
我扬眉、耸肩、摊手,用身体语言发出了问题。
土王沉默了片刻,才道:“在历史上,有三位国王选择了接受考验……”
我道:“你刚才已经说了。”
土王又沉默了一会,才一字一顿地道:“这三位国王,都没有回来从此就没有回来!”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有发问,土王已经解释:“这考验,是要到一处地方去取一样东西回来。他们那三位国王,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仍然没有表面上的反应,可是心中却在想:这种情形在很多蛮荒民族之中都很普遍,温宝裕就曾经被苗疆的苗人要求他“走天梯”来表现他是一个勇士。
这种所谓考验,大部分情形之下,都有匪夷所思的情节更多的情形是,考验的过程,根本不是人力所能胜任,而要靠“天意”的帮助,情形十分可笑,属于蛮荒民族无知行为之一。
我想到这里,忍不住道:“看来,你们崇拜的神,并不保佑那三位国王。”
土王脸色阴沉,并不出声,我心想有关他人信奉的神,最好不要多开玩笑,所以转口道:“也就是说,在贵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国王,可以通过传统的考验。”
他点了点头:“是”
在说了一个字之后,他突然兴奋起来,提高声音:“所以,如果我能通过考验,就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成功的国王,我的子民对我的拥戴也必然空前。”
我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脱口就道:“现在是不是你的王位有了危机?”
土王先是震动了一下,接著苦笑:“这是显而易见的--我如果放弃考验,必然要放弃王位。王位有很多人凯觎 ,危机也就必然存在。”
我吸了一口气:“要是你接受考验,也一去不回呢?”
土王道:“我有二十六天的时间,从我开始接受考验算起,到最后一天,我还没有出现,王族就会在三天之内,拥立新的国王。”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处境这时候我的神情也很严肃。我想了一会,才道:“由于以前没有成功的例子,所以王为的争夺,你离开的第一天就开始!”
土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望老我 然后叹了一声:“你想得太乐观了土位的争夺,十年之前已经开始了!”
上王的话才一出口,我就“啊”了一声,同时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打了一下我实在太迟钝了!土王这位位置是一块大大的肥肉,想抢夺这个位置的人,自然早已开始活动。而且根据古往今来的例子,这种活动一定集卑鄙下流之大成,这是人类争夺权位的必然规律。
由此可知,天嘉土王的地位,十分不安全,如果他不能通过那项传统的考验,他就非下台不可。
虽然他下台之后,生活仍然会比普通人好很多倍,可是长期在权位之上,忽然摔了下来,也就等于从天堂到了地狱,我不以为他能够适应。
所以对他来说,这个危机也就等于生死关头。
这恐怕也是他对购买生命配额没有兴趣的原因他面临的生死大关,并非增加生命配额所能解决!
情形既然如此,那么他来找我干什么?
想到这里,我已经心中有数,所以不等他再说什么,我就大摇其头。
土王的神情懊丧之至,他挣扎著道:“你且别先摇头,能不能听我说完了再表态?”
我摊了摊手:“你喜欢浪费时间,我可以奉陪不过结果是一样的。”
土王又是愤怒,又是无可奈何。过了一会他才道:“传统规定,过项考验,在位的国王可以和一个同伴一起进行。”
由于已经料到他想如何,所以我对他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果然他吞了两口口水,十分艰难地道:“我研究了全世界有资格和我共同进行的人,认为你最适合,所以我想请你作为我的助手……”
他话没有说完,我已经不住摇头,他略顿了一倾,提高了声音:“如果你肯答应,要什么条件,只管说,只要是我做得到的,都没有问题。”
我本来想和他开玩笑,说我的条件是要他把土王的宝座让我来坐坐。但是我看到他神情焦切无比,额头上涔涔汗下,可怜得很。这时候,再来和他开这种玩笑,只怕他会精神崩溃!
所以我忍住了没有说,反倒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不论你可以提供什么条件,我都不会和你一起去做这种无聊的事对我来说,其实对全世界来说,部落谁来当领袖,都是一样!”
土王脸变得通红,厉声道:“我们是一个国家,不是部落!”
我冷冷地道:“贵国人口若干?”
土王应声回答:“三十万!不在于人口多寡一万五千人,也是一个国家!”
说到这里我已经站了起来,土王也霍然起立,气氛僵硬,我走向门口,准备不再理会他,自行离去。
土王在我身后叫道:“等一等,你不想知道一下具体的情形?”
我连头都懒得摇,我开了门,向外走去。
土王又叫道:“要是我答应你朋友的要求,你是不是可以考虑我的请求?”
一时之间,我也弄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所以继续向前走去。等到走出了两步,才突然想起,他说的“我的朋友”是齐白。齐白曾有事求他,看来被他拒绝了,所以他现在就提出来当作交换条件。
我不知道齐白要求他做什么事事实上齐白这个人又在人间出现,已经大大出乎意料之列,在这个怪人身上,曾经有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由于异常的经历,他根本到了另一个空间,在那里享受他那异乎寻常的爱情。
第三章、行为反常
我虽然曾经记述过他那种奇异的经历,可是对于他所处的环境,井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也不甚了了。只是大体上知道齐白在那个环境之中,犹如处身仙境,快乐无比。
所以我乍一在古堡中见到他,就感到奇怪,同时也意识到一定有极不寻常的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不然他决不会离开他的仙境,来到人间。
只是当时的环境十分紊乱,齐白一见到我,就要求我介绍他认识天嘉土王,我把他介绍给土王之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当时我认为土王想得到生命配额,齐白有些事要求他,应该没有问题,现在我当然知道土王另有目的,可是他一样有求于我,而他居然拒绝了齐白的要求,可知齐白的要求一定很难做到这也是他现在提出来作为交换条件的原因。
这不但引起我极大的好奇心,想知道齐白究竟要求些什么,而且我也关心齐白,想知道在齐白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作为老朋友。可以帮助,一定要尽力才是。
土王可以说十分聪明,在已经没有转圜余地的情形下,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转过身来,直视著他:“齐白要求你做什么?”
土王也直视者我,并不出声,一副“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不告诉你”的神态。
我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指著他:“你不说也不要紧,可是我要告诉你,你错过了一个最好的机会,齐白应该是陪你去通过考验的最佳人选。”
土王现出不相信的神色:“他比你能干?”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根本无法和他相比,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他则非人、非鬼、非神,超越三界,穿梭阴阳,我无法形容事实上,人类的语言根本无法形容他现在的情形。”
我这样说齐白,绝对没有夸张,而且事实的确是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齐白才好。
土王却像是根本不相信我的话。我有点冒火:“你说曾经研究过我,难道就未曾注意到我的朋友?不然你就应该知道,齐白是怎么样的人物!”
土王仍然神情疑惑:“我没有留意你的朋友不过他如果真的神通广大,为什么还要有事情来求我?”
我冲口而出:“他求你什么?”
土王竟然一脸狡猾,并不回答。
看来,他还想以此作为我答应他要求的交换条件,我不禁哈哈大笑:“你不说,难道我不会去问他?”
土王的反应很奇怪,他像是竭力忍住了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句话好像是想说:就算你去问他,他也不会告诉你!
我扬了扬眉:“你不知道我和齐白的交情,不论什么事,他都会对我说!”
土王似笑非笑,神情可恶,我也不打算再和他说下去。可是他却又道:“如果你和他真有交情,那就应该帮助他,使我答应他的要求
他所要求的事情,看来对他重要之至、
土王最后的那句话,我倒是绝对同意,不过我还是挥了挥手,冷笑道:“他有事求你,你有事求我,根据数学定律,他的事我也可以帮他完成。”
天嘉土王大摇其头,神情得意非凡:“人世间的事情,岂能以数学定律来规范?他所要求的事,天地之间,偏偏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帮他!”
我望了他好一会,心中的好奇心更甚。不过我当然不会再问他齐白究竟求他干什么,因为我完全不打算陪他去进行那种考验。
我略想了一想,心平气和地提议:“你们二人,不妨互相交换,你答应帮他,让他陪你去进行考验,他的能力在我之上,一定能给你更大的帮助。”
我的提议,一点也不复杂,只要土王相信齐白的能力,立刻可以成交,两人各适其适,问题自然解决。
土王皱著眉,很认真地考虑我的建议,过了一会,才道:“我仍然认为你是最佳人选。”
我也很认真地回答他:“比我能力强的人,天下有的是!旁人不说,这个古堡的主人,就上天下地,无所不能。你住在深宫,关起门来做土王,对外界的事情,知道得太少了。”
天嘉土王又想了好一会,才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好,我只管和齐白去商量……不过要是事情不成功……我还是要来麻烦阁下。”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只是随口答道:“你再来烦我,也没有用,我不会为你的王位出力!”
话一说完,我转身就走,只听得土王在我身后,唉声叹气,听得出他真是忧心忡忡。我心想,齐白虽然非神非鬼,可是真的神出鬼没,要找他不是容易的事。
我刚想回头问一问土王是不是有把握找到齐白,已经听得土王的声音老大不情愿地说著:“你可以再和我商量,卫斯理对你十分推崇,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如此!”
这几句话,只听第一句,还以为他在和我说话,听下去才知道不是。听来他像是在对齐白讲话!
土王的那几句话,并无奇特之处,可是这种情形却令我吃惊之至,自然而然停了脚步。
令我吃惊的原因是,我听出土王的话是在召唤齐白。
我知道齐白有突破空间的本领,那不会令我吃惊,可是我深知齐白的为人,高傲无比,能容人呼之则来?
土王居然习惯地用召唤下人的口吻来召唤齐白,怎能成功。我的提议,等于白说了!
我的吃惊,分成两个部分。先是吃惊于土王的无礼,我疾转过身,刚想出言斥责,却已听到齐白的声音,若远若近,飘飘忽忽地传来,正在回应土王的召唤:“来了!来了!”
我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齐白竟然召之即来,这固然使我意外之极,同时也想到,那必然是齐白有求于土王的事,对齐白来说,重要到了极点,他才会如此委屈自己。
那事情对齐白来说,既然如此重要,我自然非管不可,所以我站定了不动,看等齐白出现之后,我可以做些什么。
转眼之间,眼前一花,齐白已经出现在一排书架之前,一时之间,我简直不能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齐白会突然现身,我早已经经历,不足为奇,可是他的行为却令我难以相信这个人是我所熟悉的齐白。
只见他才一出现,就立刻向上王行礼,接著急忙趋向前,双手握住了土王的一只手,用力摇动,脸向著土王 脸上的那种谄媚之情,就算请唐宋八大家一起来执笔,只怕也形容不出来!
齐白从来也不是这样的人,以前他对盗墓老前辈病毒也只是尊敬,从来也没有这样肉麻的表现。
我用力眨眼,以肯定眼前出现的是事实。
这时候上王现出很是鄙视的神情这是自然而然的事,越是献媚,越是遭人看不起,这是一定的规律。
我也多少有点明白,何以我竭力向土王推荐齐白,土王总是不相信齐白的能力。那一定是上次齐白见到土王的时候,情形也是如此,所以招来上王的轻视之故。
土王抽回被齐白握住的手,同时用极无礼的手势,挥著手令齐白离他远一点。
齐白在向后退开去的时候,甚至也是弯著腰,不敢挺直身子,脸仍然向著土王,神情像是恨不得能够去舔土王的鞋底,那副奴才相,真是令人作呕!
虽然这种情状并不罕见,日常总可以看到一些卖身投靠新主子的奴才,如此这般地丑态百出,可是我绝不认为这种情状应该发生在我的朋友身上。
所以我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他妈的齐白!你在闹什么鬼!”
我大声一喝,齐白才抬头向我望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我更无法相信那是事实,看齐白的情形,像是他出现之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直到此时,才看到了我。
他看到了我之后的反应,简直难以想像,他先是怔了一怔,然后突然之间就变了脸,变化之快,难以形容。刚才他还是一头摇尾乞怜的狗,转眼之间,就变成气焰万丈,连身子都还没有来得及挺直,就已经向我呼喝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走开!”
我一生的冒险生活,训练了我迅速无比的应变能力,可是这时候在齐白的斥责之下,我却像个傻瓜一样,张大了口,不知道如何才好
因为我绝没有想到,齐白会用这样的态度来对我!
就在我呆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之际,总共也不过一秒半秒的事情,齐白的神情变得更凶狠,样子也更可怕一些电影中的反派、豪门走狗之类的嘴脸,就是这样子。
他再次怒吼:“叫你走!走!走!”
他一面吼叫,一面挥手顿足,眼珠瞪得极大,以致脸上的肌肉也为之扭曲。
这时候我心中的吃惊,多于生气,因为齐白的情形看来像是中了邪,本来他这种情形,看起来更像是鬼上身,可是他和鬼魂之间,有著奇妙的、纠缠不清的关系,鬼上身这种事情,大概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我感到一定是有什么外来的力量,影响了他的行为。所以我向他走去,同时道:“你镇定些,究竟发生了”
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齐自已经同时向我冲了过来,竟然二话不说,扬手向我脸上就掴!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攻击,更是意外之极,我立刻一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可是还是给他的指尖碰到了我的脸颊,由此可知我在那一刻,由于吃惊而反应慢了许多。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还是没有见怪之心,只认为齐白的运行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可是接下来我手中突然一空,明明抓住齐白的手腕,却变成了空手,眼前一花,齐白也不见了踪影。再定睛一看,齐白已经到了土王的身边。
我知道这是他在施展突破空间的本须,而他在到了土王的身边之后,还不忘向土王笑一下,然后才沉下脸来,向我喝道:“叫你滚,你就滚!你这个人,从来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有破坏,没有建设 你快滚!”
片刻之间,我只觉得遍体生凉,如同浸入了冰水一般。
因为我看出来,齐白的行为,并不是受了什么外来力量的影响,完全是他确然想那样做!
我还无法知道他这样做,目的是什么,可是我却可以肯定,他在 这样做的时候,心中绝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他并不是做戏给土王看如果是那样,倒至少应该先向我打个眼色,或者做个手势。他是真正想压低我,抬高他自己。
多年的朋友之交,竟然会发生如今这样的情形,真是令人心寒!一时之间,我仍然难以适应,只是后退了两步。齐白又一声大喝,顺手抄起一张倚子,向我直扔了过来。
我心头那口闷气无处可出,也大喝一声,一拳打出,打得那张椅子四分五裂,散了一地。
我再也不向齐白看一眼,转身就走。
至少有十几秒时问,由于我心情实在太激动,以致眼前金星直冒,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我几乎和一个人碰个满怀,才定过神来,看清楚站在我面前的,正是大胡子康维十六世。
康维瞪大了眼睛,神情吃惊,问道:“卫君,你怎么了?脸色怎么比机器人还难看?”
我连透了儿口气,虽然心口还是闷塞无比,可是总算可以开口说话了。我张大了口,脱口道:“我瞎了眼,认错了……不知什么东西当朋友!”
康维身后传来柳絮动听的声音:“卫先生动真气了其实大可以不必。”
她说著。从康维的身后闪了出来,继续道:“对于不是东西的人,最好就当他不是东西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我苦笑逍:“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身历其境,这口气可真难咽得下!”
柳絮笑靥迎人:“可得闻其详乎?”
我叹了一声:“你刚才还叫我不要放在心上,我遵命以行,已经忘记了!”
柳絮也没有再问 康维神情疑惑,我伸手在他肩头上拍了两下。“还是你这个机器人好人心……太不可测了!”
说了之后,我又忍不住长叹数声,才道:“这里的事,已告一段落,我们后会有期。”
他们两人送我出古堡,我驾车离去,一路上精神恍惚,一直在想齐白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齐白有事求土王,希望在土王面前竭力表现他自己。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何以他要在土王面前这样抵毁我?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在他要求土王的是什么事情,而这是完全无法凭空想像的事。而且我对齐白失望之至,再也不想去想它,所以就真的如柳絮所说把它忘记了。
接下来两天,我又到了非人协会总部附近的一个小湖旁边,住在一家乡村旅馆中,目的是想能等到白素。
白素莫名其妙成了非人协会的会员,而非人协会的行为也不是常人所能预料生命配额的转移,还只是一个设想,离成为事实十划还没有一撇,他们就已经先开会讨论哪一种人应该有资格接受他人的生命配额,虽然说做事宜未雨绸缪,可是也未免太早了些。
我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和白素定在哪里见面,我来到非人协会的附近,等候白素,是因为近年来我和白素之间,越来越心意相通情形和神通之中的“两心通”很类似。
我们并没有刻意“修练”这门功夫,只是相处久了,脑电波活动的频率就自然而然容易接近,能够了解对方的心意。我相信脑电波的活动毋远勿届,不受距离的影响。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经常在不同的距离分开之下,互相向对方传达心意,不过成功率并不是很高。
这次我想再试验一下,看看白素是不是能够接收到我脑部活动所传送出去的讯号反正就算不成功,也没有损失。
到了小湖边上第一天,我就集中精神,只想著要白素能够前来和我相会。
在这一天里,我发现有些情形很奇怪。小湖边应该很平静,可是我却发现了有不少不三不四的人,老在我一百公尺的范围内打转。
那些人形形色色,什么种类都有。有的看来是新婚夫妻来度蜜月,有的是老先生和老太太,也有三三两两钓鱼客,也有对著湖光山色写生的画家……
这些人要说有古怪,也难以说出具体古怪在什么地方,他们和我目光接触的时候,也都很客气地打招呼。可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这些人大有古怪。
于是我留心观察他们,可是看来看去,又实在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要不是我对自己的直觉有充分信心,一定会以为自己神经过敏了。又过了一天,白素没有出现,可是周围的人却更多了。到了中午,我在小湖边散步,不论我走向何处,在我二十公尺的范围内,必然有人出现。
这令我感到气恼那些人分明是在监视我,他们既然如此鬼头鬼脑,身分隐密,那么我需要做的事首先就是揭穿他们的身份。
我估计他们属于非人协会,所以想了一想之后,我向一个咬著烟斗,看来像是在湖边沉思的中年人走了过去。
我之所以选择那个中年人,是因为我留意了好一会,看到有七八个人,曾经在他的近距离经过,虽然我没有发现他和那些人之间有什么沟通,可是这种情形并没有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或许他们的沟通方法隐密,我没有觉察。
凭这一点观察所得,我就可以假设这个中年人是所有人的头头。所谓擒贼擒王,我当然首先要找他。
我一直走到他的身边,他很自然地向我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视线又转向远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我心中冷笑了一下,很自然地问:“你们的会,开得怎么样?有结论没有?”
这两句话,听来有些没头没脑,可是如果他是非人协会中人,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中年人陡然听到我这样说,震动了一下,张大了口,连烟斗也掉了下来。
他也顾不得去捡拾,转过头,瞪大了眼,向我望来,其吃惊程度远远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他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恢复了镇定快到了我几乎以为刚才看到他吃惊的情形,是我眼花了!
他在转眼之间,臧然变得脸带笑容,先好整以暇地抬起了烟斗,然后才道:“卫先生,真是名不虚传真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露了破绽,给你看穿了。”
他一开口,竟然立刻承认自己所为,这倒很是意外,也使我对他们的反感程度减低。何况非人协会虽然对我无礼,可是白素已经是会员,我和他们之间,也没有理由处于敌对地位。
所以我笑了一下:“你们并没有破绽。”
那中年人大是讶异:“那阁下是如何知道我们是在留意尊驾的行动?”
他竟然把监视这种丑恶的行为说得如此优雅,我笑了起来:“说出来你可能不服气我只是凭我的直觉,感到你们鬼头鬼脑,不怀好意!”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起先像是不是相信我的话,可是立即笑了起来:“鬼头鬼脑抑或有之,不怀好意则绝对是阁下的误会。”
此人说话甚是风趣,我也笑道:“然则难道是一片好意?”
他突然神色变得十分严肃,先点了点头。然后才道:“真是一片好心只是不知道如何向阁下表达。”
我心中大是疑惑,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同时我也感到自己的判断可能有误如果对方是非人协会的人,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沉声道:“直说即可。”
在我和那中年人对话之间,已经有四五个人接近我们,隐隐成了包围之势,所以虽然中年人说一片好心,我还是全力戒备,而且也可以进一步肯定他们并非属于非人协会。
可是那中年人一开口,却和我当他是非人协会中人,问他的那个问题按得上,他道:“我们开会讨论,开会……经过再三的讨论,已经有了结果…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才好。
我笑了一下:“你们的决定如何?”
中年人直视著我:“真要直说?说了你不会见怪?”
虽然我已经感到他们可能不是非人协会的人,可是这个问题却是我一开始就问下来的,所以顺著这个问题,我还是把他们当作是非人协会派出来的。
所以我自然而然回答:“我为什么要见怪?大不了你们决定我投有资格接受生命配额的转移我可以告诉你们,从头到尾我根本对他人的生命配额没有产生过兴趣!”
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可是对方的反应却奇怪之至。不但那中年人现出讶异莫名的神情,在身边的几个人,也有的发出了感到奇怪的声音他们一直把自己的身份掩饰得十分好,要他们有这样的反应,非得我的话令他们真正感到奇怪才行。
然而我的话怪在何处呢?难道他们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生命配额?
我正在思疑,那中年人伸手在额头上打了一下,瞪大了眼望著我:“阁下在说什么?请恕我不懂莫测高深!”
他的神情绝不像是做作,在那一刻我已经可以肯定,他不属于非人协会。
我知道这个误会没有必要延续下去,所以我挥了挥手,直截了当地问:“你们不属于非人协会?”
那中年人神情更是莫名其妙:“非人协会?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学著他,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有点啼笑皆非:“我误会了”
我虽然知道自己弄错了,可是一时之间也不明白何以我们的对话可以由我误会的问题开始,而又可以继续下去。
那中年人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所以我们两人都用疑惑的眼光望向对方,过了一会,中年人才道:“如果你弄错了我们的身份,那么你所说的开会结果,也不是我们的那回事了?”
我苦笑:“应该不是这叫误打误撞,刚好你们也开过会……你们的会,难道和我有关,所以你们才来注意我的行动?”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心中急速转念,想弄明白这伙人和我会有什么关系,可是放眼看去,走近来的人越来越多,却全是生面孔,自然无法知道他们的来历。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如果对他们一无所知,那就显得我很低能,我总要多少把他们的来历说出一点名堂来才是。
我注意到那些人不论男女老少,肤色都很黝黑,脸型也有共同的特徵,他们的服饰打扮虽然不同,可是有几个青年人,腰间都有新月形的匕首刀套上用各种宝石装饰,很是华丽。
第四章、死穴
我的视线才一接触到那几个人腰间的匕首,心中陡然一亮在我和天嘉土王见面的时候,土王总喜欢把手放在腰间,在他的腰带之上,也有著一柄匕首,当然皮套上的宝石,更要华贵得多。
由此可以推论,这些人和天嘉土王有关。
多半是土王仍然想我帮助他去通过考验,所以才派了那么人来跟踪我。
想到这里,我心情大是轻松,笑道:“其实不论你们开会的结果如何,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已经和天嘉土王会过面了。”
我说得轻松,可是我的话才一出口,不但那中年人大是紧张,连周围的那些人也都神情异样,有七八个青年人急速向前跨出了几步,一时之间气氛变成十分恶劣。我也扎定了马步,准备随时动手,因为看起来那些人好像准备向我发动攻击。
那中年人不但紧张,而且十分焦急,他竟然伸手向我抓来。在那一刹间,我当然句以轻而易举地反抓住他的手,可是我却看出他并不是向我攻击,而是在心慌意乱之余,想随便抓住什么,以求心中略安而已。
所以我任由他双手一起抓住了我的手臂。
只见他神情惶恐已极,声音发颤,问道:“你已经答应他了?”
他这样的反应,令我大是讶异如果他们是天嘉土王派来的人,应该很高兴我已经答应了土王的要求才是,绝不应该有现在那样的反应。
这时不但那中年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其余人等更是愤慨莫名,那几个青年更是对我怒目相向,刹那之间充满了敌意。
本来那些人虽然行为鬼头鬼脑,可是我并不感到有强烈的敌意,要不然我也不会估计他们是非人协会的人。
可是现在四面八方紧迫过来的敌意,简直已经化为一股浓浓的杀气,令人心中凛然。
我一感到气氛不对,立刻反手抓住了那中年人的手腕这样就算所有的人向我发动攻击,我制住了他们的首领,应当可以占到上风。
也就在这时,两个青年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匕首出鞘,寒光闪动。在他们将攻未攻之间,我徒然心中一动,确定了那些人的来历,我很是恼恨自己直到这时候才想到了对方的身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怪叫。
同时那中年人也怒喝:“退开!全退开去!”
我为了表示对他们决无故意,所以在中年人叫嚷之际,我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既然已经料定了他们的身份,我当然可以肯定我和他们之间,不会起冲突。
他们的确和天嘉土王有关系,但却不是土王派来的人,不是土王的手下,而是土王的反对者!
我明白了这些人是土王的反对者,就决不会和他们成为敌人,所以大可以不必紧张。
我松开了那中年人之后,立刻就大声道:“没有,我没有答应土王的要求!”
一句话就令得四周围所有人的情绪,刹那之间改变,有的人甚至因为高兴,而发出了近乎呜咽一样的欢呼声,可知他们的心情激动之极。
那中年人比较冷静,虽然他也有意外惊喜的表情,可是他盯著我看,并不出声。
我向他摊了摊手:“如果你们的目的,是要我不答应土王的要球,那你们根本不必向我提出,因为我们认识一致。”
那中年人仍然不出声,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叫道:“你也和我们一样,反对土王的统治?”
这个问题,不容易回答,更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得明白,牵涉到的问题很多。
当然,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我不会和他们作详细的讨论,我想了一想,道:“我反对一切非经人民选举产生的政权。”
那中年人吸了一口气,向四周围摆手,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他的手势却十分有力,至少有四五十人,转眼之间随著他的手势,无声无息走开去,不到三分钟,就走得踪影不见,湖边只剩下了我和那中年人两个。
那中年人这才叹了一声,又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很高兴,也很幸运,和阁下不是敌人。可是也遗憾之至,我们不能成为朋友。”
他的话听来莫测高深,可是只要略想一想,也就很容易明白。这中年人气度非凡,其余人又对他尊重之至,可想而知他一定是王族中人。
也就是说,他是王位的争夺者。
他反对天嘉土王的统治,目的并不是为了推翻极权,只是为了他自己可以当土王。
所以他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对老百姓来说,完全没有影响。所以我不帮助天嘉土王,和他并不处于敌对的地位,可是也不会是他的朋友。
我突然感到十分厌恶,像这种推翻了一个极权,结果却建立了更残酷以逞的另一个极权的情形,人类历史上屡见不鲜。
更令人恶心的是在这种过程中,必然有一方声称自己为民请命,好像正义公理完全在他这一边,可是结果却是好话说尽,坏事做尽!人类行为之丑恶,以此为最。
所以我退开了几步,用身体语言表示和对方的距离。同时我冷冷地道:“请阁下和阁下所领导的人,不要再在我周围出现,我对于你们的王位争夺战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中年人居然十分知情识趣,立刻连连点头:“是,是,阁下不帮天嘉土王,我感激不尽”
我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喝止:“住口!我作什么或不做什么,都不是为了你,和你的争斗决无任何关系!你要是对我表示感激,可能要面对由此产生的反效果!”
那中年人仍然笑容满面,连声答应。
我不愿和他再纠缠下去,转身就走。他却在我身后叫道,“请等一等,我还有一句话。”
我并没有停住,只是放慢了脚步。只听得他大声道:“请注意一件事天嘉土王答应给你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加倍奉上!”
我陡然转身,同时扬起手来,真想立刻冲上前去,给他两个耳光,可是看到他的样子,却全然不感到自己有什么不对之处,反倒很殷切地盼望著我的回答,令我感到我和他之间完全无法沟通。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把他打死,只怕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所以我大可以省点气力,我就没有出手,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开去。
他也没有跟上来。我回到旅馆不久,就发现那些人全都不见了。我一心来等白素,却遇上了这件事,自然无趣之至。
除了无趣之外,我还感到非常不自在,因为那些人能够跟踪我来到这里,一定经过周详的布置,我的行动,早已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我竟然并不觉察,这种现象,表明我已经不是很适合再在冒险生活中打转了要是他们想对我不利,就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
而且他们确然有对我不利的理由要是我答应了天嘉土王的要求,就变成和他们处于敌对地位,对于他们可能加在我身上的暗算,由于我的感觉迟钝,完全无法预防。
有了这种感觉,心中的不快,至于极点!
我也不想再等白素,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的想一想,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致出现如今这样的局面。
还真要感激天嘉土王和那中年人,如此看得起我,认为我在他们的王位争夺中,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我驱车到了机场,也不问目的地,就上了最早起飞的一架飞机。
飞机起飞之后,我要了一瓶酒,一口气就喝了半瓶,然后闭目养神,心绪极乱,想到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像白老大一样,找个地方去隐居。可是随即又想到,以白老大之高龄,虽说隐居,可是一有什么事情,他还不是照样参与。由此可知,真正要跳出红尘,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还没有叹完,就听到我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在低声问遣:“卫君何至于借酒浇愁、长嗟短叹?”
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所以刹那之间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以为是酒喝得太急了所造成的,故而我并没有转头去看,反倒又叹了一声。
这时候有一人坐到了我身边的空位上,我也懒得去看是什么人,从我这时的行动中,可以看出我当时心境之不佳,简直已经到了极点。
在我旁边坐下的那人,竟然伸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慰我,叫我不要那样心绪不宁。
这一下令得我大吃一惊虽然我已经感到自己的反应开始迟钝,可是还不至于迟钝到了这种地步!
我立刻一翻手,抓向那只手的手腕这是武术中的一招小擒拿手,我不敢说自己出捷逾闪电,但也绝对只是半钞之内的事。
我既已出手,视线也自然而然投向我攻击的目标。
只见那只手动了一下,分明可以在电光石火之间避开我的那一抓,可是却立刻静止不动,给我一下抓个正著。
这再明白也没有,对手是怕我一下抓不住,心中更不好受,所以才让我抓住,来安慰我的。
到这时候,我对于身边的是什么人,自然再无疑问,苦笑了一下:“几十年夫妻,何必相让!”
那人当然就是白素,声音柔和:“一时情绪不佳,不必心灰意懒。”
我抓住了她的手,自然知道她曾经经过精心化装,因为那只手看来肤色很深。我抬眼向她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白素她化装成一个妇女,眉心之间还点著鲜红色的一点。
我一面笑,一面指著她的鼻尖:“还少一个鼻环。”
白素也笑:“已经够好了,至少”
她讲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我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是想说至少在我身边已经打了不少转,而我没有认出她来。她没有说下去的原因,当然是怕又刺激我。
我自己也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我心神恍惚,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
白素望定了我,我摊了摊手:“连这班飞机目的地是何处,我也不知道!”
白素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住了我的手。我把在湖边等她,遇上了那些人的经过,告诉了她,同时也说出了因此而产生的不宜再过冒险生活的感觉。
白素听了,仍然好一会不出声。
过了许久,她才感叹地道:“其实我们都不是主动地喜欢冒险,只不过是许多事情逼上身来而已。所以无所谓是不是适宜冒险生活
除非你不再要生活!”
我想了一会,还是很有些无可奈何之感,摇了摇头:“至少可以主动地避开会带来麻烦的事。”
白素忽然笑了起来:“只怕生活不会依照主观愿望来进行!”
她竟然讲起这种所谓“充满哲理”的话来,未免叫人啼笑皆非,同时也叫人不明白实际意义何在。
我刚想进步询问,白素已经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呆了一呆,循她的眼光看去,机舱中人并不是很多,不超过十个。不过我在一望之下,就发现至少有三个人,目光正从我们身上,迅速地收回。
他们的行动,表示刚才他们正密切地注意我和白素。
我相信这几个人,是一直跟踪我上飞机来的,看他们的外貌,还是和土王一类。这些人竟然如此阴魂不散,真是岂有此理,叫人忍无可忍!
我向白素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留在座位上,我起身向离我最近的一个人走去,那是一个看来很有身份地位的老者,我不能肯定是不是曾在湖边见过他。
我去势汹汹,可是对方并不感到惊讶,反倒略欠了欠身,表示欢迎,神情镇定。
我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冷冷地问:“你属于哪一边?拥护天嘉土王。还是反对天嘉土王?”
老者神情优雅地笑了一下:“既不拥护,也不反对。”
我瞪著他,正想口出恶言,他已经道:“作为王族中辈分最长、和可以代表许多人的身份,只是希望能按照传统的规矩办事。”
我还是忍不住:“那是他妈的你们家里的事,你们这样阴魂不散地跟著我,算是什么!”
老者的态度仍然很优雅,他道:“很感激你来要求解释”
他话没有说完,我已经对他那种软皮蛇的态度感到不耐烦,我冷笑道:“不是我要求,是你们必须解释!”
老者摊了摊手,道:“我们知道,天嘉上王要求你陪伴他一起通过考验,所以我们必须知道你是不是答应你答应或是拒绝,意味著天嘉通过或是通不过考验,我们要先做好准备,这是我们国家的头等大事,不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形下,仓卒从事。
我又是骇异,又是好笑:“你们太看得起我,怎见得一有我参加,天嘉土王就可以通过考验?”
老者也笑了起来:“老实说,阁下是何等样人,一个月之前,我还一无所知。只是我知道天嘉土王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物色人才,陪他一起通过考验,结果他认定了阁下是最佳人选,我相信他的选择不会错!”
我大摇其头:“不但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因为我根本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老者用很是疑惑的眼光望著我,明显地表示他并不相信我的话,这令得我很气恼:“你举三个不相信我的原因给我听。”
老者应声道:“一个就够了要是你不答应天嘉土王的要求,为什么你会到我们国家去?”
我又想口出恶言,问他谁想到他那种地方去。可是话没有出口,就听到白素在我身后轻轻咳了一声。我心中陡然一动,失声道:“这飞机是飞到你们那里去的?”
老者瞪大了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飞机的目的地!”
我苦笑,回头向白素望去,白素向我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也真是无可奈何之至,一面摇头,一面道:“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出乎意料之外,老者居然道:“我相信因为这一个月来,我已经完全知道阁下是何等样人了!”
我松了一口气:“谢谢你肯相信我。”
老者叹了一声:“那是天嘉土王的不幸,是海高的大幸我可以开始筹备海高土王的登基典礼了。”
我当然知道海高就是我在小湖边见过的那个中年人,这时候老者也道:“天嘉和海高两个人你都见过,你觉得他们两人谁当土王更好?”
这问题本身已经十分好笑,再加上他问得一本正经,煞有介事,更令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机舱之中,除了我和白素之外,其余大概全是老者的从员,所以他们都向我怒目而视,怪我对老者无礼。
老者的反应却很认真:“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人谁当土王都是一样?”
我出言讽刺:“你居然明白!”
老者缓缓摇头:“其实大有不同,有的土王对百姓好,有的土王对百姓不好这其间就大有差别。”
我冷笑:“古代百姓不懂,只好祈求上苍赐一个好土王,现在百姓早已知道自己有权选择一个好‘土王’,这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成果。虽然还有不少地方,土王们用枪杆剥夺了百姓的这种权力;可是在文明国度,‘土王’是由百姓选出来的,叫做‘民主’,这你只怕不懂了。”
老者闭上了眼睛一会,并没有接我的话对于还有土王制度的国家来说,民主选举国家领袖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老者当然无法回应我的话。
不过老者按下来的反应,倒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老者苦笑了一下:“想要天嘉土王接受全民选举,来决定他的地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问道:“为什么?听你的话,天嘉土王似乎颇得民心,比海高要好。”
老者一味摇头:“虽然如此,天嘉土王宁愿接受传统的考验
虽然在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土王可以通过这种考验,而且个个下落不明,生死难料。所以他算是一个极有勇气的人”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可是最有勇气的土王,也不敢把自己的王位交给全民去决定,这是所有类似土王那种统治者的死穴。别说付诸实现,他们只要一想起来,都会害怕得全身发抖,精神失常,行为疯狂。我们只不过是地球上微不足道的小地方,当然不能逃出这个规律。连有的巍巍大国,也是一听到全民选举就发神经病,可知这种毛病之根深蒂固。”
就是这一番话,令我讶异莫名,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老者看到了我惊讶的神情,笑了笑:“我有三家大学的博士衔头,其中有一个是政治学博士。”
我忍不住道:“阁下既然有这样深刻的认识,为何不努力改革贵国的政治制度?”
这一下轮到他哈哈大笑:“我为什么要改革?一旦改革,我的地位也要交给全民去决定了我也同样害怕!”
我一点也不感到好笑,只觉得恶心。我冷冷地道:“人们这种人,看起来是威风八面的统治者,实际上却是彻头彻尾的懦夫,比老鼠还不如,是人类的渣滓邪秽,一定会受到历史的荡涤和消融!”
这一次,老者的反应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现出很疲倦的神情,连声音都变得苦涩,他居然对我的话表示赞同:“你说得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种人一听到全民选举就又恨又怕的原因。”
他承认了这一点,我冷笑一声,不再说下去。
我回到了座位,白素双手互拍,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当然是对我刚才那些话的喝采。然后她又低声道:“飞机飞到土王的势力范围之内,卫大英雄只怕会有麻烦。“
我大声道:“欢迎之至!”
我这句话是说给机舱中某几个人听的我相信在老者率领的那些人中间,必然有天嘉土王的耳目在。权力斗争的卑鄙肮脏、下流无耻,是自古已然,于今尤烈的事。不但在老者的那些人中,有天嘉土王和海高的耳目,在誓死效忠的天嘉土王和海高的部下之中,当然也各有反叛在。
至于见风使舵,见权就跪拜,有奶便是娘,早上说黑,晚上说启,脸皮比牛皮还厚等等更是全挂子的本领,所以我相信我的话一定会传到土王的耳中。
我倒要看看这个表面上勇敢,实际上胆怯的土王,能把我怎么样!
白素明白我的意思,扬了扬眉,表示支持。
我心中感到好笑不久之前,我还在想找个地方隐居,不问世事。可足现在却又无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由此可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机舱中暂时变得平静,过了一会,从驾驶舱中走出穿著机长制服的人,直来到我面前,神态十分恭敬,弯下身子:“卫斯理先生,有你的电话。”
我还没有反应,就听得那老者发出了一下闷哼声,接著机长压低了声音,神情郑重之至:“是土土的电话。”
我自然也明白了老者何以有此反应,因为他知道在机舱中已经有人秘密地把发生的事情报告了土王,所以土王的电话才会打到飞机上来。
我索性做戏做到十足,懒洋洋地道:“麻烦你告诉土王,我现在不想听电话。要是他想和我讲话,只要他有办法赶在我的前面,先在机场上著陆,我倒可以给他一点时间。”
机长的神情,看来像是不相信他自己的耳朵,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才好。
那老者扬声道:“就照卫先生的话去做。”
机长这才连声答应,走回驾驶舱去。
机长走开之后,老者学著我的腔调,也懒洋洋地道:“想不到阁下也深明讨价还价之妙这架子端得越大,条件就会越好啊!”
本来我对这老者颇有好感,因为他能把一些人竭力在遮掩的事情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
可是如今他这样讽刺我,证明我和他之间还是有著不可跨越的鸿沟。我冷冷地道:“对了,我有许多条件要提出来,第一条就是要天嘉土王把你贬为平民。”
老者的脸色,变得尴尬之至。这人是一个悲剧人物他的知识和他的行为完全相反,在这种情形下,他只要不是天良丧尽,多少还有一点人性的话,他就会感到痛苦莫名。
看现在他的情形,他正在矛盾之中,感到难过可是要他放弃现在享有的特权,那只怕还是比登天更滩。
我不再对他说什么,只是自顾自把在古堡中的情形,向白素叙述。当然也提到了天嘉土王将要通过的考验。
我们用家乡的方言交谈,我相信机舱中不会有人听得懂,这一点可以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得出来。
我又叙述了齐白的混蛋行为,在说的时候,我仍然十分气愤,当然也少不了口出恶言。
第五章、齐白的困境
白素对人和对事的态度,一向比我宽容。她在听了我的叙述之后,眉心打结:“你没有研究一下,何以齐白会有这样的态度?有没有想到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没好气:“他的苦衷,就是要不顾一切讨好土王,好令土王答应他的要求!”
白素神情疑惑,缓缓摇头:“照你所说,事情有大多疑点,简直难以想像。”
我扬了扬眉,还没有开口,白素又已经道:“齐白本身已经超越了人的境界,进入了鬼神的范围,应该神通广大之极,他还会有什么事情倒转头来要去求一个普通人?”
对白素的问题,我答不上来。
白素轻轻叹了一声,她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显然大有责怪我的意思。
我大是不服:“如果你在场,你会怎么样?”
白素想了一会,摇头道:“我也没有办法你已经尽了力,他不肯说,责任在他自己那一边,不过作为多年朋友,应该了解他的为人、可以肯定他必然有极大的苦衷在。”
有白素在身边,我比较心平气和得多。我只是闷哼了一声:“他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他有什么苦衷。”
白素皱著眉,有好一会没有出声。我知道她正在设想齐白究竟有什么隐衷,所以并没有打扰她关于这一点,我也曾从各方面做过设想,可是不得要领,且看白素是不是能有所突破。
过了一会,白素摇了摇头:“我想不出齐白有什么事情要求土王只想到事情有可能和他那个具有阴间使者身份的丽人有关。”
我苦笑因为齐白和那个神秘之至的女人之间,关系扑朔迷离之极,齐白一口咬定那女人是他很多世以前的情人,甚至就是历史上传说的出色美人之一的洛神。
我对他的这种想法,介乎信与不信之间。反正齐白打到了爱情,又爱得如此之深,他作任何想法,都没有害处。
白素这时候提出事情可能和他的爱人有关,我也曾想到过,可是却无法作进一步具体的设想。所以我点了点头:“有可能,不过更难设想几千年之前的丽人,一直在充当阴间使者,早已超脱了生死,会有什么事情要凡人的帮助。”
白素迟疑地道:“或许天嘉土王……并不是……凡人。”
我立刻轰笑了起来:“凡是自称什么受命于天,或者自命不凡的货色,其实都是最平凡的东西!”
白素没有再说什么,又过了一会,她才道:“天嘉土王需要通过的考验,内容如何?”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他很想告诉我,可是我既然不准备帮他,自然也没有兴趣听他说内容。”
白素望著我一会,我看出她颇有不以为然之意,我连忙分辨:“我对土王这种身份的人,天生没有好感,所以和他说话,已经十分勉强,当然不会对他的事情有兴趣!”
白素仍然不出声。我闷哼了一声:“算他运气好,要是他去找原振侠医生帮忙,原振侠向他算起旧帐来,只怕他要挨一顿好揍!”
白素笑了一下:“你没有兴趣,我倒很有,你不介意我了解一下吧?”
我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白素忽然转身,向那老者招了招手。老者神情疑惑,但他还是站了起来,向我们走来。到了我们面前,他先向白素点头示意,然后才问我:“这位女士是”
我笑著,也站了起来,指著白素道:“这位女士是我的妻子。”
刹那之间,老者的神情古怪之至,因为她化装十分精妙,老者显然难以想像卫斯理的妻子白素原来是印度人。
我解释:“她作了一些改变容貌的打扮。”
老者看来竭力想维持礼貌,可是神情仍然掩不住讶异,因为经过化装之后,白素的原来样貌,连半分都没有保存。老者,心中一定在想,不论经过怎么样的打扮,总是个印度人!”
白素向老者笑盈盈地道:“我对土王要进行的传统考验很有兴趣,阁下能不能向我作详细的介绍?”
老者没有立刻答应,却向我望来,仍然很是疑惑。他虽然没有出声,可是我知道他是在再一次问我:这位真是你的妻子?
我心中觉得好笑,可是却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者才道:“可以,当然可以,卫夫人有吩咐,怎敢不从。”
白素微笑:“阁下太客气了。整个王国之中,阁下处于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的地位,就算是土王,也不会对阁下下命令,我只是请求而已。”
老者显出更是奇讶的神情,显然是白素道出了他的身份。
不但是他,连我也感到很奇怪,不明白白素何以一下子就料中了他的身份。
后来我拿这个问题问素,白素笑道:“是你自己没有留意他不在乎哪一个人当土王,只有地位绝对超然的人,才能如此。要不然在权力争斗之中,每个人都磨刀霍霍,只有知道自己无法再进一步的人,才回不在乎。”
白素的精细观察能力一向在我之上,我只好自叹勿如。
却说当时那老者略抬起头来,扬了扬手,立刻有一个青年提著一只方形的箱子走了过来,老者又作了几个手势,机舱服务员行动迅速,把原来放置杂物的台几清理出来。
青年把箱子放上去,打开,是一副看来十分精良的电脑。
这时候我的感觉很是古怪土王要通过的传统考验,古老之至,而且十分神怪。可是老者却用走在科学最前面的设备来介绍它,两者之间,不调和至于极点!
老者请我们过去,我实在没有兴趣,而且也不是很知道为什么白素会感到有趣。本来我不想动,可是白素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这才勉为其难。
青年十分熟练地操作,电脑荧光屏上先是出现了大字:考验。
同时有一个听来很是庄严的声音,把这个字念了出来一接下来所有的画面,都由这个声音解释。看来那是专门为土王的考验而准备的资料。
资料声容并茂,介绍得很是详细,它甚至还记录了最近五十年,两个去进行考验而一去不回的土王,在开始进行考验时候的经过
那当然是当时拍摄下来,如今又经过处理,变成电脑软件的结果。
原来土王通过考验这件事情,在当地来说是头等大事,全国上下,一起热情投入。不但土王出发的时候,有庞大的仪仗队欢送,而且还在上上进入受考验的场所之后,守候在外面,等候土王胜利归来。
反正仪仗队也不会白费要是到时候土王不出来,就可以作为新王登基之用,很是黑色幽默。
在记录上,可以看到那两次欢送上下去进行考验的仪仗队规模很是盛大,从首都到王宫出发,前后呼拥的至少有好几千人,沿途两旁还有很多百姓欢欣鼓舞,表示庆祝。
考验的入口处是在通过了一个峡谷之后的山脚下旁白说,大约要步行一天对能到达。
在这段旅程之中,土王有时步行,有时骑马,有时坐轿。
从记录来看,那两个土王神情都很威武,充满了信心,当然他们进入了那个入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那个入口是一个山洞,很窄,看来不超过一公尺,高约两公尺左右。
在山洞口,堆著许多长条形的石块,把山洞口堵塞得连蚊子也飞不进去。
在土王到达之后,几十个壮男上去把石块自上而下,一块一块搬下来,每搬一块,就有祭师带领著载歌载舞,所化的时间甚多。
等到石块全都搬完,土王向四方天地行礼。
看来行礼的仪式十分隆重,等到行礼完毕,所有的人都俯伏在地,所有声音也全部静止。
两位土王的动作都差不多,他们先是抬头向天看了一会,像是祈求上苍的保佑,然后大踏步向前走,来到了山洞口,停了一停,接著,就头也不回,向山洞之中走了进去。
土王才一定进山洞,那几十个壮汉立刻行动,又把那些石块堵在洞口。
我看到这里,不禁骇然;失声道,“把洞封住了,在洞里面的怎么出来?”
那老者道:“土王有一支号角,他如果通过了考验;就会吹动,外面的人,一听到声音,立刻就会搬开石头。”
我再问:“如果过了限期,那便如何?”
老者只是摊了摊手,没有说话,答案可想而知,那就是一到限期,所有人就会离去,到时候,除非那山洞另有出路,要不然,在里面的土王就再也出不来了!
等到把所有的的记录全部看完,我向白素望去,想知道她有什么反应。白素眉心打结,正在思索,并不出声。
过了一会,白素才道:“山洞里面的情形如何?”
老者摇头:“完全没有人知道,那是禁地,除了土王之外,没有
敢进去。而且洞口那些石头,要几十个人才搬得动,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白素追问:“难道从历史上来说,从来没有人有好奇心想去试一试?”
老者还是摇头:“至少我没有听说过传说中那山洞之内,一步一险,只有土王这种最勇敢的人,才有希望可以安全出来,其中人进去,有死无生。””
我冷冷地道:“就算是土王,也是有进无出!”
老者神情已是无可奈何,他叹了一声:“所以;在这样情形下,天嘉还敢于去尝试,很不简单。”
白素扬眉:“听起来,你好像比较喜欢天嘉担任土王?”
老者对于这个问题表现得很是惊慌,他连连摇手:“千万别这样说!我对谁当上王都一样!”
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顾忌在,白素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皱了皱眉,没有再问下去。
老者又等了一会,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忍住了没有出声。我和白素都各自思索,过了一会,老者忍不住问:“卫先生究竟会不会和天嘉土王一起去进行考验?”
我刚想冲口而出说“当然不会”,白素已经用力在我腰际拉了一下,显然是不让我说话。
我转过头去,用疑惑的眼光望向她。白素却自顾自向老者道:“这是一件大事,一时之间,难以决定,我们还要详细考虑。”
那老者也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青年迅速收拾好电脑,也走回座位。
我这才低声问:“不帮天嘉土王去进行考验,这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你为什么不让我乾脆拒绝?”
白素回答:“世事难料,把话说死了,不好转圆,不如留点余地。”
我呆了半晌,不知道白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因为我拒绝天嘉土王的要求,态度很明显,并没有模梭两可之意,不明白何以白素会以为我有可能改变态度。
白素没有作进一步的说明,我感到白素在最近,颇有些莫测高深和行事令人难料。
别说她在和我见面之后,绝口不提非人协会开会的事,就连她在那个古怪的鸡场中,逗留了很久,究竟在干些什么,我也一无所知。想到这里,我自然而然发出了一些不满意的声音。
白素笑了起来,伸手在我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她当然已经感到了我的不满,可是看起来她并没有作出说明的意思。于是我进一步哼了一声。
白素像是感到很有趣:“你常说,事情还没有整理出来,不便叙述,我这是照你的方式行事。
我有点啼笑皆非,要求:“多少说一些来听听。”
白素点头:“好,你对哪一桩事有兴趣?”
看来她只准备回答我一个问题,这倒令我很为难、因为我想知道的问题很多,只能拣一个的话,真不知道该拣哪一个才好。
白素故意耍我:“十秒倒数,过时不问,当作放弃权利。”
我被她一催,脱口就问:“那鸡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素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千头万绪,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说到这里,竟然现出十分茫然的神情这表示她真的为这件事情感到心烦,也可知事情的棘手,非同小可。
这更令我又是吃惊,又是生气,我加重了语气:“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事情,不和我商量了?”
白素勉强地笑了一下:“不是不和你商量,而是事情根本还没有结果,正在进行。我想我和红绫两人可以应付、所以就不打扰你了
卫衍理的故事够多的了,这件事就让给我们吧。”
我实在不知道是应该继续生气,还是一笑置之。
白素继续解释:“事情牵涉的范围之广,远远出乎意料之外,连这次非人协会要我加入,我明知你会不高兴,我也立刻答应,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我听了之后,更是大奇。不过我还是赶紧声明:“你加入非人协会我并没有不高兴,这件事”
我话还没有说完,白素已经作了一个手势,阻止我再说下去。
看她的样子,像是实在不想说,我也赌气不再问,心想:你不说,我也一样有办法知道。
这样一来,气氛变得很僵,两人都不说话。而飞机在这时候突然飞得很不稳,左右摇摆,在我们身后,有几个人发出了惊呼声,
我也看到了距离我们的飞机不远处,有二架极新型的喷射战斗机以高速飞行,并且迅速地接近我们的飞机,
在空中飞行,五百公尺已经是极端危险的距离,而那架喷射机居然来到了距离我们的飞机只有二百公尺处,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在这种情形下,不但机舱中惊呼声更甚,连我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喷射机的飞行速度何等之快,不到一秒钟,眼看两架飞机就要撞上,那架喷射机突然机首向上翘起,变成直向天空冲去,在我们的飞机旁边不到一百公尺处掠过,令得我们的飞机剧烈地震荡起来。
一时之间,彷彿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后面的机舱中传来的惊呼声更是惊天动地,那架喷射机则已经在尾端带起一股白烟,呼啸而去。我们的飞机至少在两分钟之后,才恢复正常。
在这两分钟之内,飞机上所有的人,可以说都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走了一遍。
等到飞行恢复了正常,我首先叫了起来:“太可恶了!可恶到了极点!我绝对不会放过它!”
白素虽然镇定,可是也不禁脸色苍白,她应声道:“应该是天嘉土王的飞机,可是却又实在没有道理。”
我也想到那可能是天嘉土王的飞机,因为我曾经要他比我早到,所以他向我示威来了。
他为了表示自己的威风,居然置数百人的生命于不顾,其可恶的程度,无以复加!
可是我也和白素一样,觉得实在没有道理他有求于我,应该知道这样的行动,会引起我的极度的反感。
机舱中那老者和其他人都脸色难看,我向老者望去,老者神情苦涩,摇了摇头,十分无可奈何。我问了一句:“天嘉土王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
老者仍然只是摇头,并不回答。
纷扰之间,飞机已经开始降落,等到渐渐接近机场,可以看到机场上空空荡荡,显然经过清理)只看到有一架新型喷射机停在跑道尽头。
俗语说:冤家见面,分外眼杠,我一看到那架飞机,就气往上冲,向白素道:“果然是他!”
飞机接近跑道,更可以看到在那架喷射机旁边,有一辆车子,车旁站了几个人,其中有两个,看起来依稀是天嘉土王和齐白。
白素在我身边低声道:“我感到事情有点古怪,下机之后,且慢发作。”
本来飞机还没有完全降落,我已经双手紧握,准备给天嘉土王一些教训,听得白素这样说,我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保持心平气和。
飞机开始降落在跑道上,看起来天嘉土王和齐白比我更心急,他们已经上了车,向飞机降落的方向驶来,显然是要和我第一时间见面。
同时也另外有好几辆车子、从四面八方驶来,跟在土王车子的后面,那些车子有的是军车,车上全是军人。
我转头向白素道:“如果因为这里是土王的势力范围,就要容忍他的那种行为,我不同意。”
白素笑道:“当然不是我们什么时候在恶势力面前屈服过?”
白素的回答,深得我心,我道:“所以也不必对他太客气。”
白素不置可否,说话之间,飞机已经在跑道上停了下来。机长满头大汗从驾驶舱出来,喘著气,声音嘶哑,向我叫道:“总算到了,谢天谢地!”
服务员打开机门,我才走向门口,看到下机的梯子还没有来到飞机前,土王已经在地上张开双臂,大声叫道:“卫斯理,我比你早到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看他那种兴高采烈的样子,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恶行之惹人讨厌。
等到梯子靠上了飞机,出乎意料之外,首先冲上来迎接我的竟然是刚才站在土王身后的齐白。
铡才我在看到土王的同时,当然也看到了齐白,注意到他在向我挥手,却想不到他脸皮如此之厚,完全忘记了他曾经如何对付我!
只见他气急败坏,三步并作两步,连跑带跳上了梯子来,一下子就到了我的面前,张开双臂、想来拥抱我。
我连忙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齐白总算在我的脸色上看出他不是很受欢迎,所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可是他却夸张地大声叫道:“卫斯理,你出的题目,天下除了天嘉土王之外,再也没有人做得到,哈哈,你想不到吧!”
他那一番话。分明又是说给土王听的,而且还是用极肉麻的方法,令人作呕之至!
我忍住了自己的怒气,只是冷冷地道:“让开!”
齐白却又向上走了一级,忽然之间,五官一起动作,古怪透顶。看他那种拚命在挤眉弄眼的情形,像是在时我说:我闪哥儿俩是自己人,有话好说,不要当著外人,给他难看。
齐白在这时候又有这样的表现,当真令人莫名其妙,他想用这种方法来和我套交情,真正岂有此理之至!
我刚想一脚把他端下梯子去,白素已经在我身后低声道:“一个人,如果不是真正到了走投无路的绝路,绝对不会这样无耻,我们如果不帮助他,他就没有希望了。”
白素那一番话令我陡然心中一凛,刹那之间,我感到白素洞察人情的本领,远远在我之上,我看到齐白这样的行为,只会生气,却没有深一层去想,齐白若非真有极大的苦衷,何致于此。
他既然不得已到了连人格都可以不要的地步,所遭遇的困难之大,可想而知。作为朋友,当然要体谅他才是。
我一想通了这一点,立刻心平气和。
于是我立即学著他的模样,挤眉弄眼,表示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暗示。齐白刹那之间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一样,一面长长吁了一口气,一面整个脸上所有的细胞都在表现感激之意。
(后来我明白在飞机上,白素不让我把话说完,是早已看出了齐白有这种反常的行为,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也早知道我在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会怎么做,当真具有先见之明。)
我收回抵住他胸口的手,他过来和我拥抱,像是想在我耳边说些什么,可是由于心情太激动,所以只是发出了一些没有意义的声音。
他的激动,自然是由于他想不到我那样快就明白了他的难处,感到了真正的友情的可贵。
我在他耳边道:“镇定些,不论有什么事,哥儿俩并肩上,都可以解决。”
齐白更是难以出声,只是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我的心意。
这时候,土王也走上梯子来,我心中急速地转念,把齐白、土王和我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整理了一下。
三人之间的关系很奇妙齐白有事情求土王,土王有事情求我。在古堡的时候,齐白显然想取我的地位而代之,所以他就拚命贬低我,希望可以和土王达成交换条件:彼此互相帮助。
可是土王显然没有接受他的方法,还是坚持要我的帮助,所以齐白才会又改变了态度。
现在我既然已经体察到齐白有极大的苦衷,准备帮他解决,那也就是说,变成我非答应土王的要求不可。
只有我答应了土王的要求,才能以此作为条件,去交换土王答应齐白的要求。
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兜兜转转,我还是要做我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看来我已经没有退缩的可能,只好看一步走一步了。
所以我也改变了态度,等土王来到身前,我先向他伸出手来,土王一面感到意外,一面大是高兴,和我热烈握手,大有洋洋自得之色:“我先你抵达,你没有话说了吧!”
我扬起手来:“等一等!我要机长转达的信息是:你有办法比我先到再说。”
土王呵呵笑了起来:“能够‘再说’就好,总可以说得拢的!”
我不屑他现在这种大有把握的神态,所以冷冷地道:“要是刚才两架飞机相撞,你我都已经一命呜呼,什么也不必说了。”
土王听了我的话,显出十分讶异的神情,陪著笑:“阁下的话,令人莫测高深,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