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说,一面还向齐白望去,像是想问齐白是不是明白我在说些什么,齐白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表示他也听不懂我的话。

  我不禁大是恼怒,指著那架停在不远处的喷射机:“刚才是谁驾驶那架飞机的?”

  土王居然没有觉察我的责备之意,立刻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声道:“当然是我!”

广告:个人专属 VPN,独立 IP,无限流量,多机房切换,还可以屏蔽广告和恶意软件,每月最低仅 5 美元

第六章、与夏虫语冰

  我更是恼怒:“你觉得自己的驾驶技术很好,是不是?”

  天嘉土王还是听不出我在讽刺他,神情洋洋自得:“在驾驶喷射机方面,我是专家技术可以排在世界百名之内。”

  我冷笑:“我看最多排第一千名刚才你如果再飞近五十公尺才拉起机头,那就可以排在百名之内了。”

  这一次,他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之色,齐白也道:“你在说些什么?怎么我们全听不懂?”

  我正想再次斥责,白素在我身后碰了一下,低声道:“不如让机长来解释。”

  我回过头去,看到机长正在门口探头探脑,我就向他招手,机长走了出来,我道:“请你把刚才在空中发生的事情,向土王叙述一遍。”

  机长先向土王行礼,然后又说了一大串恭维土王驾驶技术高明的话,肉麻之至。足足讲了五分钟之久,才说到正题:“土王大人万金之躯,以后千万不要再玩这种危险游戏了!”

  他说得委婉之至,不过土王还是大怒,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给土王大声一喝,机长吓得缩进了机舱,却换了那老者出来。土王本来大有怒意,看到了老者,却也强忍著,很客气的叫了一声:“图生叔。”

  土王这样称呼那老者,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老者曾经说过,目前他在王族之中,辈分最高,土王称了“叔”,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老者图生王叔答应了一声,神情很是不满,沉声道:“刚才你的行为像是一个幼儿!”

  他可以用这样的语气来和土王说话,由此可见他在王族中的地位很高。

  土王又惊又怒,大声道:“我怎么啦?怎么你们几个人说话全像放屁一样!”

  他非但不肯认错,还要它出恶言,实在太过分了!

  我一伸手,已经老实不客气抓住了他的衣襟,土王立刻怪叫了起来,随著他的叫声,一队士兵冲上梯子来。

  想那梯子能有多宽,十来个士兵争先恐后,要来:“勤王”,顿时挤成一团,令得梯子剧烈晃动,几乎翻倒。

  土王继续怪叫:“卫斯理!我当你是君子,你怎么动起手来了?”

  我正想骂他,白素已经扬声道:“大家镇定,这其间有误会。天嘉土王,你刚才可曾卖弄技术,令得两架飞机几乎相撞?”

  土王怒道:“谁会干这种元聊事!”

  白素才一发问,我也知道误会了土王,所以立刻松手,应声道:“刚才就是有人干这样的无聊事,而且用的是同样的飞机。”

  土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失声道:“海高!一定是他,他不想卫斯理帮我,所以从中破坏!”

  他一面说,一面向图生王叔望去,像是想徵求他的同意。王叔喃喃地道:“一定是他”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住了口,用十分疑惑的眼光望向土王,土王的神情也疑惑之至。

  我知道他们在疑惑什么我在空中向土王提出要他先我到达,才有商量。土王在接到了信息之后,一定一秒钟也不耽误,就立刻行动。在这样的情形下,海高就算想要破坏,他是如何知道土王的行动的?

  这个问题,其实只有一个答案:“在土王身边,有人泄漏了土王的行踪!”

  土王和图生王叔显然也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反应强烈。在争权夺位的过程中,在对方的身边,安排叛徒是最常用的手法,不足为奇。

  不过土王知道在自己身边有了叛徒,心中自然又惊又怒,这一点,完全可以在他的眼光之中看出来,他的眼中闪耀著阴阴鸷凶狠的光芒,看来令人心惊肉跳。

  可以肯定,他立刻就要对身边的亲信进行整肃,其间自然不免会连累无辜这是权位交替不能在正常而文明的情形下进行,而必须通过阴谋诡计来争夺的必然现象。

  天嘉土王显然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这时候他心中虽然恼怒之极,可是他却还懂得利用这个时机。

  他向我道:“海高想谋夺王位,所以才使用这种下流手段,如果让他得逞,绝非国家人民之福!我一定要通过传统考验,继续在位,才能让人民有好日子过。”       

  他这样说的时候,直视著我,言下之意很明显:所以我必须帮助他通过考验。

  他这种态度,令我反感。我冷冷地道:“阁下怎么知道人民一定希望你来当土王,而不是海高?”

  这个问题,其实普通之极,因为天嘉也好,海高也好,在他们那个地方,不论谁当土王,都是由王族那一小撮人来决定,所以,不论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都可以成立,那是毫无疑问的事。

  可是这样普通的问题,在天嘉土王听来,却像是天方夜谭一样,他可能从来也没有被人这样问过。

  一时之间他瞪大了眼睛,像是想把我吞下去。他回答得倒也很快:“当然是我,怎么可能是任何其他人?”

  看到他这样充满自信的样子,我觉得他可厌又可怜。这时候我们许多人还都挤在梯子上,实在不是讨论问题的好所在,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立刻就接著问:“你用什么方法来证明这一点?”

  土王可能觉得这个问题更加怪异,所以回答得极不耐烦:“这还用问吗?我的百姓,每次见到我都欢呼不已,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冷笑:“那绝不是什么证明江洋大盗在绑赴刑场时,也有人向他欢呼!”

  上王终于忍不住大怒:“你竟敢侮辱我!”

  我保持镇定:“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这是历史名言。”

  土王挺了挺胸,在这样情形下,他居然还可以勉力压仰自己的怒气,这一点倒颇令人佩服,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侮辱过我自己?”

  虽然他铁肯著脸,可是这句话语音听来并不十分激动。

  他这样的态度,使我感到他是一个可以与之讨论问题的人,所以我也很认真地回答他:“你的权位,并非循文明的途径得来,而你不感到惭愧,反倒认为理所当然,表示你和现代文明脱节或许你自己不觉得,但事实上你正在不断地侮辱你自己。”

  我平时说话很少这样长篇大论,这时要和土王争辩,自然要把话说得完全一点。

  土王冷笑:“什么叫作‘文明的途径’”?

  我答得极快:“简单之至民选就是。”

  刹那之间,土王的神情古怪之极,望著我,像是望著怪物一样,摇头不已,挥了挥手,口中咕哝了几句。我虽然没有听清楚,可是在他那种不屑的表情上,完全可以知道他是在说我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不值得和我再说下去。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夏虫不可以语冰!”对夏虫来说,冰是它认知范围之外的事,它根本不知道,天地之间有一样东西叫“冰”。

  就像土王那样,人类已经知道国家领袖由人民选举才最正当和文明的方法,可是那却在土王这类人的认知范围之外,所以他听了我的话才会觉得不可思议,认为荒谬绝伦。

  这种话,若是他统治下的百姓提出来,当然是弥天大罪,不杀头至少也要充军!

  像土王那种经由稀奇古怪,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的方法,或是凭长予大刀、机枪大炮、占心为王所产生或得到权位的统治者,他佩的认知另有一套,而且由于事关他们的地位,所以他们的那一套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绝不容许有丝毫反对的声音。

  和土王这类人,根本无法用文明人们思想和语言与他沟通不论他在多少问大学内拥有多少个衔头,看起来多么现代,可是在本质上他还是一个野蛮人。

  所以我也现出和他同样不屑的神情,说到这里,两人之间已经根本无话可说了。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僵硬之极,连四周围的空气也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在这样情形下,最著急的自然就是齐白,他向我和土王,点头哈腰,陪著小心,干笑道:“看看,大家挤在梯子上干什么?”卫斯理,想来你也久闻天嘉王宫的大名,一定心急想去参观了吧!”

  他一面说,一面拚命向我挤眼睛,以致于满头大汗。

  他的用意很明显,是要我千万忍耐,别再和土王争辩。我心中虽然十二万分不愿意,可是看到这种情形,也不禁大是不忍。心里头暗骂了一声,这家伙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有求于人,似致弄得如此卑躬曲膝,半分也不敢得罪土王!

  而且看来不管他已经做得像一条狗一样,土王好像还是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我心中虽然疑惑,可是在这样情形下,我当然无法向他查问究竟,而且照他的那副死相看来,就算我问,他也未必肯讲。

  我只好先顺著他的意思,勉强答道:“不错,久闻天嘉王宫之名,倒要见识一下。”

  一听得这样说,齐白大大松了一口气,土王则大感意外他以为我和他已经把话说僵了,不能转圆,却料不到我居然肯去王宫,他当然喜出望外。

  他邀请我和他同车,当然是表示十分敬重我,我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邀请,同时心里对他的反感,也减少了若干至少他这个人嚣量不算大小,刚才和我几乎翻脸,现在还能对我礼遇。

  同时我向他介绍白素:“这是我的妻子”

  我还没有说出白素的名字时,齐白双眼已经瞪得老大,连眼珠也几乎跌了出来。

  看到他这种情形,就可以知道白素的化装是如何精妙了。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后来齐白对我说:“当时我虽然心事重重,可是也给你吓个半死,以为你和白素之间出了问题,另外弄了一个印度人做老婆。”

  土王和其他人都不明白我为何发笑,我连忙解释。天嘉土王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直到后来,他看到了白素原来的面貌,才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后话,表过不提。             

  土王连图生王叔都请了去王宫。一路上,在土王的车子中,有我和白素,以及在我坚持之下,也上了车的齐自,以及土王。和图生王叔等人。                                    

  开始时大家都保持沉默,我心中在想:要说人生无常,真至于极点。我只不过随便上了一架飞机,结果却形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而且再发展下去会怎么样,根本无可预料。

  白素最先打破沉默,她道:“土王阁下已经决定了要去通过考验,绝不考虑退位?”

  土王回答得相当幽默:“通常,‘退位’这个名词总和‘让贤’连在一起,我想不出有谁会比我更好,所以绝无迟位的打算。”

  他这种一贯的自信心爆炸的语气,我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只是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白素又道:“趁公众还不知道你的决定,其实还可以再三考虑,因为所谓‘考验’”

  白素话还没有说完,图生王叔就发出了一下苦笑:“早在三个月之前,已经昭告天下,土王要遵照传统,接受考验,全国民众,无人不知!”

  土王笑卞一下:“所以已经没有再考虑的余地了!”

  白素微笑:“我很怀疑,在事先,阁下有没有详细考虑过?”

  土王转过头去,看了白素一会,才道:“当然考虑过而且还向天神祈祷过,请求天神赐我勇气。”

  我本来想问他,是不是他的天神告诉他只有卫斯理才能帮助他通过考验。不过我立刻想到,他们信奉的天神,在他们心目中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这个玩笑开不得,所以就没有出声。

  白素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望著土王,土王解释:“要在王位上的信徒,在一定时候去接受考验,就是天神的主意。”

  关于这一点,我早已想到过,因为如果那是什么人为的规矩,以天嘉土王现在的权力来说,绝对可以将它废除,不必履行。正因为那是天神的规定,所以他才不敢违背若是违背了天神的主意,他在这个国度里,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车子里没有人出声,土王继续道:“规矩说明可以有一个助手,所以我才想请卫先生帮忙不请助手则已,要请,当然请最好的,不知道卫先生现在是不是考虑接受?”

  我料不到他那样快就要我决定,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齐白已经抢著道:“接受,当然接受……”

  在这里,我必须交代一个细节。这个细节本来微不足道,可是结果却使整件事的发展起了变化。

  土王的座驾车是三排座位的礼宾车。在上车的时候,为了表示对我和白素尊敬,土王让我们坐最后一排。而我把齐白拉了上来,坐在我的身边。

  土王和王叔坐在中间那一排,所以当土王望向白素的时候,他要转过头来,而在我们交谈的大多数时间,他是背对著我们。

  就是这一个细节,导致了以后事情的发展。

  土王问我是不是考虑接受他的请求,我还没有回答,齐自已经抢著代我应充了。

  我当然可以了解齐自急切切盼望我能帮助土王,以利他对土王的请求,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我刚想瞪他一眼,天嘉土王已经有了反应,他一声欢呼,陡然转过头来,欠起身子,向我伸出双手,要和我握手。

  看他满脸欢容的神情,他显然误会齐白刚才所说的那句话是出自我的口中了!

  我急忙想要解释,可是可恶的齐白却在这时,突然托起了我的手臂,变得我像是要和土王握手。

  我还没有来得及缩手,土王已经双手一起把我的手紧紧握注,并且用力摇晃,同时连声道:“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我一定会尽我的力量来报答!”

  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阴错阳差,就变成了是我答应了土王的要求!

  我想要把事情说个明白,齐白却发出了一下充满了哀求的声音,我心中一软,迟了一迟,没能第一时间开口说明。在这样情形下,要是不能立刻否认,错过了时机,再来说明,就变得没有意思像是说过不算,想要赖帐一样。

  当下我吸了一口气,一面缩时重重在齐白胸口撞了一下,以征戒他的胡作非为,一面只好承认了这个由于误会而形成的事实。

  我沉下脸来,十分严肃地道:“我不在乎报答,可是我需要了解全面情况你不能对我有任何隐瞒,尤其是在宗教方面,不能因为我并不信仰你们的天神而对我有所避忌!”

  既然莫名其妙卷入了这件事情,我当然只好把它做好,虽然心中并不愿意。

  天嘉土王开口答应,我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必须预先说明:‘刚才我们讨论问题的立场,我不会改变。’”

  土王笑道:“不要以为我不能容纳异见,只要有共同的目标,不同的意见,可以先放在一边。”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并不陌生,它的潜台词是:等到共同的目标完成之后,再来开刀不迟。

  当下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土王则高兴得唱起歌来,歌喉居然大有水准。

  齐白给我重重撞了一下,虽然不致于受伤,可是也好一会出不了声,他忍住了没有叫痛,却不断用脚踢我的小腿。

  我这时候,心中还感到很是窝囊,所以故意不理他,直到土王唱了三四分钟,我才道:“当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必须现在提出来,作为条件。”

  土王显然心情甚好,挥著手,大声道:“不管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好了。”

  我道:“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当然就应该答应齐白的要求了。”

  我以为在这样情形下,土王一定毫不考虑就会说“好”,可是土王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只见他霍然起立,可是车子的高度根本不容许他站直身子,而他的动作又十分急速,所以结果是他的头重重地撞在车厢顶上。

  一时之间,连正在行驶的车子也为之震动,他被那一撞的力量反弹回来,又重重地摔回座位上,狼狈不堪。

  这种情形意外到了极点,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好。

  我只觉得两边同时有手按到了我的手背之上,一边是白素,她显然是在示意要我镇定;另一边是齐白;他的手比冰还冷,冷到难以形容的地步只好说,唯有从阴间来的,才会有那样冷的手,给他一按,我竟然几乎忍不住要打冷颤。

  齐白的身体语言自然是在说:土王这样的反应,当然是表示这个条件他不会接受,齐白的希望落空,所以他才会手脚冰冷。

  刹那之间,我心中疑问之多,无以复加。我先转头向齐白看去,只见他脸色煞白,欲哭无泪,若是逢父母之丧,他也有这样神情,就堪称孝子了。

  从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看,可知他向土王的请求,对他而言,重要之至。

  而土王在这样情形下,居然还不肯答应,也由此可知齐白的请求一定非比寻常,不知道是怎么样难以办得到的事情,真是惹人起疑。

  齐白盯著土王的后脑,看来他还存有一线希望,希望土王经过考虑之后,会答应我提出的条件。

  可是他失望了!

  土王在僵了半晌之后,总算开了口在他一动不动的时候,车厢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他一开口,各人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土王语音干涩,清了清喉咙,才能讲出话来,这证明他所说的话,是经过剧烈思想斗争的结果,绝不是冲口而出。

  他道:“虽然我极端需要你的帮助,卫斯理先生,可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个条件,我无法答应。”

  他竭力保持平静他说了那两句话之后,忽然发疯也似大叫一声:“停车!”

  那一下叫声听来的可怕之极,说他在叫的时候,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无奈和愤怒,谁也不会反对。

  随著他的叫声,车子急煞,不但发出刺耳之极的声音,而且那么长大的车子,竟然在路上急速地打了几个转!

  车子还没有停定,我已经忍不住叫起来:“他妈的齐白究竟要你干什么?就那样难答应?”

  我想在这样情形下,我这一问,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会给我答案。就算齐白的要求不近人情之极,他自己不好意思说,土王也会说出来,以证明错不在他。

  可是怪不可言的是,齐白和土王两个人对我的问题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车子总算停了下来,车厢中是难堪的沉默,我又是恼怒,又是疑惑,刚想再问,土王已经老实不客气下了逐客令:“请三位下车,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再谈的了!”

  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实在是一分钟之前再也料不到的事情。我和白素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看白素的神情,像是还想说些什么,我立刻暗示她什么也不必再说。

  因为土王已经叫我们下车,本来是他求我们的事,焉有我们倒过头来求他让我们留下来之理?

  而且他指明“三位”,那当然是指我、白素的齐白三个人而言。白素会意,打开车门,她和我立刻离开了车子。

  齐白却还赖在车厢里不肯出来。他双手攀住了前排座位的椅背,在向土王哀求:“别赶我下车,我去说服卫斯理,叫他先帮了你,然后再讨论我的请求。”

  齐白的哀求,可说是委曲到了极点,可是土王的回答却岂有此理之至,土王像喝狗一样喝道:“滚!快滚!我绝不会答应你的请求,所以不必多说,免得给人一个已经答应的感觉,然后再来一反口,做一个言而无情的小人!”

  我虽然出了车子,可是齐白和土王在车厢里的对话,还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土王最后的那两句话,显然是冲著我来的,他是说我先答应了他,然后又不断提出条件。

  本来这事情我根本没有答应过,全是齐白在搞鬼不过现在当然更难以解释这一点了。但无论如何,我不能背上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这样的恶名!

  所以我向著车子大声道:“你把话说清楚些!是你自己说的,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不知道谁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我的话才一说出,中间的车门陡然打开,土王跳下来,伸手指向我,吼叫道:“把你和我的事,和他和我的事,分开来说好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扯在一起?”

  我的话说来,大是赘口,难为他在极度激动之下,居然说得十分流畅。

  我冷笑一声:“我答应帮你,就是为了要帮他!这话够明白了吧!”

  土王脸色铁青,向前冲了几步,直来到了我的面前,又伸长了颈子,几乎和我鼻尖对鼻尖,我感到他在急速地喘气。

  我站在原地不动,并不退缩。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足有两分钟之久,他才突然向我胸口一拳打出。

  我注意到他手臂向后缩,准备发力,也就是说我要避开他那一拳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我知道像这种近距离发力出拳,想要积聚强大的力量,是很困难的事情。除非在东方武术上有极高的造诣,否则做不到这一点。

  我估计他养尊处优,不见得会武术,那就算被他打上一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而且我已迅速准备教训他随便出手打入,所以,我一提气,迸了一口气在胸口,使胸口的肌肉变得铁硬。

  在这样情形下,他一拳打在我胸口,用的力气越大,反弹力也越强,会使他的拳头生痛武术上这种借力反弹,若是功夫深了,能把对方的拳头震得骨头碎裂。

  说时迟,那时快,我这坐才一提气,他那一拳已经打到!

  只听得“砰”地一声响,刹那之间,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竟至于站不稳,向后连退了三步,才站定了身子,手仍然不免自然而然向胸口抚去,以止疼痛。

  白素显然料不到会有这种情形发生,她的反应极快,身形一闪,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第七章、王宫秘室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叫一声:“好家伙!”

  白素望著我,很有责备之色,她当然是在怪我明知对方出手,竟然如此托大,不避不挡,硬接了对方一拳。

  我也承认自己确然太大意了,所以无话可说,我抬眼向土王看去,只见他坐倒在地,图生王叔正急急忙忙走向他,要把他扶起来。土王则很是强悍,虽然他左手托著右臂,右手五指又红又肿,已经不能抓成拳头,那当然是受到了反弹力所伤的结果,其痛楚显然在我胸口所感到的剧痛之上。

  不过图生王叔伸手去扶他的时候,还是给他侧身撞了开去。

  他自己挣扎著站了起来,也学著我叫了一声:“好家伙!”

  白素这时候在我身边低声道:“此人基本上还是君子。”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首先,他向我打出的那一拳,肯定没有用全力,因为他发力的过程我看得清清楚楚,只是随便一拳而已,居然已经可以把我打退一步,可知我一上来就看错了他,他实在是身负绝顶武功之人!由此可知刚才那一拳,他并没有存伤人之心。

  结果,他吃的亏还在我之上,他居然也没有暴怒。

  他并没有叫他护卫来对付我需知此间乃是他的地头,他可以为所欲为,而他没有无赖式地使用他的特权,在受创之余,能够这样,很不容易。

  而且他虽然很需要我的帮助,齐白也说了先让我帮了他再说,他还是一口拒绝他可以先取得了我的帮助之后,再来赖帐,以他的地位来说,谁也无奈他何。               

  他不那样做,这也证明他基本上可算是君子。

  所以当他站起来,又吵走过来时,我也向他走过去。两人又到了几乎鼻尖相碰的近距离。

  他先开口:“真是名不虚传,真可惜,你居然会有这样的朋友,连累了你我不能进一步相交,真是可惜!可惜!”

  他连连表示可惜,很是真心诚意。我也由衷地道:“其实你误会齐白了。齐白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能比我更有效的帮助你,或许他并不善于介绍自己,所以你才不了解他”

  接下来,我花了大约三分钟时间,把齐白的奇才异能,以及他现在能够自由来去阴间、他奇特的身分等等,作了简单的介绍。

  齐白这时候也已经从车子里走了出来,他听得我这样介绍他,神情很是感激。

  土王斜睨著齐白,显然对我的话半信半疑。

  我不知道齐白做了些什么,令得土王如此轻视他(可能多半还是和他向上王提出的要求有关),我又一次强调:“所以在不可测的考验中,他能给你的帮助更多。”

  齐白此时也用充满了期盼的眼光望著土王,土王一面甩著显然还十分疼痛的右手,一面很认真的在想著。

  过了一会,他缓缓地摇头:“不行,要是我接受了他的帮助,我就领了他的情,就必须考虑他的请求”

  他说到这里,更是大摇其头他并不是说领了齐白的情,就要答应齐白的请求,而只是说“必须考虑”而已。可是单是考虑,就已经令他大摇其头了,由此可知要他答应这件事,更是万无可能。

  他略顿一了顿,又道:“所以,卫斯理,我明知你这个人难缠得很,还是宁愿要你帮忙,领你的情。”

  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在说什么话?我这个人难缠?现在是你在缠我,还是我在缠你?”

  土王苦笑,“算我说得不对,你这个人……这个人……是难以对付!”

  我摊了摊手:“也没有什么难对付你答应帮齐白,我就答应帮你,事情就是那样简单。”

  说来说去,还是回到了老问题上。

  土王恨恨地顿足,转过身去。看来一提到这个问题,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的神情也充满了疑惑。这时候图生王叔走到土王的身边,低声道:“不关王位,就答应了卫斯理的要求,又算什么。”

  图生王叔劝得合情合理,可是土王却立刻勃然大怒,厉声喝骂:“你知道个屁!别说王位,我宁愿立刻被天神降天火烧死,也不愿听王八蛋的胡言乱语!”

  他在说到“王八蛋”的时候,狠狠地向齐白瞪了一眼,以表示他心中对齐白的恨意。

  而他所说的“天神降天火烧死”是他所信奉的宗教中最恶毒的誓言,不是随便可以说得出口的,所以吓得图生王叔连连后退,再也不敢出声。

  齐白的“胡言乱语”竟然能够使天嘉土王发这样毒誓,其内容之“胡”之“乱”到了什么程度,实在是难以想像。

  我向齐白望去,他不敢和我目光接触,显然是怕我向他逼问他对土王的请求内容。

  这时候我也真的很生气,齐白千求万求要我帮他,但是究竟为了什么,他却一点都不说。我把他当朋友,肯为了他陪土王去进行完全不知道内容的考验,而他居然还要向我隐瞒他的目的这就已经不把我当作是朋友了。

  所以我气往上冲,冷笑一声,扬声道:“这王八蛋确然不是东西,大可以不去理会他,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两句话我是对著土王说的,土王一听,先是整个人打了一个突,然后张大了口,却说不出话来,显然他再也想不到事情忽然会有这样的转变。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很有诚意地向他点了点头。

  土王整个人向上蹦跳起来,大叫一声,双臂张开,向我直扑了过来。我站著不动,他一下子抱住我,用他的额头,用力撞我的额头,撞得十分用力,发出“砰砰”的声响,连撞了十来下,才松开了我,后退了一步。

  我被他撞得额头很痛,正不知道这是为何来,图生王叔已经大声道:“恭喜卫先生!”

  我有点啼笑皆非:“喜从何来?”

  图生王叔笑孜孜道:“天嘉土王刚才已经把阁下当成了自己兄弟,从此祸福与共,岂非大大的喜事!”

  我向土王望去,只见他也笑嘻嘻地望著我,一副我很应该对他感恩图报的样子。

  我刚才还只不过是有点啼笑皆非,现在简直是啼笑皆非之至。或许其他人会认为能和土王称兄道弟是一件喜事,不过我却一点也没有这样的意思。

  我刚想发话,白素在我身边悄声道:“只要不和他争夺王位,你有了这个便宜兄弟,也没有什么坏处。”

  我本来想说的话,就是要说做土王兄弟,危险之至凡是对王位有鹹协、有可能变成土王的人,就像坐在火山口上一样,必然招在位者的防范和排挤,弄不好就会有杀身之祸。

  这是古今中外在独裁情形下的铁律,没有例外。在历史上由此而发生的兄弟相残、父子加害、同志拚命的情形,不知道有多少例子可列举!

  所以我一点也不感到那是什么喜事,何况我心中再明白不过

  土王有此一举,无非是想藉此收买人心,好让我出力为他做事。这种把戏,半文不值!

  可是白素却向我这样说,一时之间我也不明白她是不是另有深意,不过她倒是指出了很重要的一点:只要我清楚让土王知道,没有争夺王位之心,也就没有什么坏处。

  当下我向土王点了点头,“很好,在通过天神所设定的考验时,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凶险,正需要两个人同心合力来应付,决不能两人之间有丝毫猜忌。”

  说著,我也向他张开双臂走过去,和他拥抱,同时也和他额头相撞,实行“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在这样做的时候,并不知道额头相撞是他们一种很隆重的仪式,和中国人的饮血为盟或是上香叩头差不多,而且如果一方向另一方行了这个仪式,另一方如果不照样做一遍的话,对先行礼的一方来说,就是莫大的侮辱这些我是在事后才知道的,当时我也去撞土王的头,只不过是一种顽童心理:刚才你撞了我,现在我撞回你!

  却不料误打误撞,却完全做对了。

  再加上我事先所说的那一番话很是得体,所以土王的额头虽然被我撞得红了大片(他右手的红肿还在),他还是高兴莫名,用左手拍我的背,表示友好。

  接著,他拉住我的手,大声道:“上车,上车!”

  他又想伸手去拉白素,以示亲热,可是手指红肿,难以弯曲,所以只好改为请上车的手势。

  等我们三人上了车,图生王叔也跟了进来,齐白来到了车前,却不料土王对他大声道:“既然我们都认为你是那个什么蛋,你就不必和我们在一起了!”

  齐白显然想不到土王会有此一著,一时之间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才好,哭丧著脸,向我望来。

  我刚才虽然恼他,可是看到他这种可怜相;心中却又不忍,只是土王已经发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请他上车才好。

  这时候白素向齐白道:“阁下不妨先,离开一阵,等他们通过了考验再说这正是阁下原来的意思!”

  齐白虽然脸色难看,可是听了白素的话,还是连连点头,退了开去。

  土王一声令下,车子疾驶而去。当车子将齐白远远抛离之际:土王竟然不由自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由此可知他心中对齐白是如此厌恶。

  我心中一动,心想这倒是探听消息的好机会。所似我故意道:“若不是他自己肯离开,想要摆脱他,根本设有可能。”

  土王眉心打结,样子很是烦恼。我进一步道:“他有可以突破空间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了?”

  土王又呆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样子极端无奈,道:“我见了次,赶一次,他脸皮再厚,只怕也会不好意思再纠缠下去。”

  我趁机道:“他有那样重要的事求你,我想他不会死心。”

  我装出像是知道齐白向他要求的是什么事情的样子,好引土王把事情说出来。

  可是土王却一点不笨,他望了我一会,摇头道:“不管他出什么办法,我不答应,谅他也无可奈何。”

  说了之后,他立刻转换话题,对于齐白的要求,竟然只字不提,半点口风都不漏。

  我也不便追问,只好仍然心中暗自纳罕。

  这时候车子已经进入市区,在前面开道的车子响起警号,所有的交通灯全部转为绿色,使车队可以畅通元阻,直趋王宫。

  不多久就可以看到巍峨辉煌的王宫,其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斜阳照在王宫金色的屋顶上,闪起一大片金光,灿烂夺目,至于极点。

  土王洋洋自得,大声问道:“你看怎样?名不虚传吧!”

  我本来不想扫他的兴,可是实在忍不住,就冷冷地道:“这王宫是给土王居住的吧?”

  这个问题所得像是多余之至,可是骨子里大有文章,我想土王应该听得出来。

  果然土王脸色一沉:“我会一直在这王宫住下去,住到我死为止!”

  他咬牙切齿说了这两句话之后,还感到意犹未尽,续道:“以后是谁来往,也要由我指定!”

  我暗中冷笑一声,心想告诉他秦始皇和阿房宫的故事他那座王宫再大,也决比不上阿房宫的“覆盖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那样伟大,

    可是我转念一想,这种土人,和他说历史,他怎么会懂?所以

                       我只是喃喃自语了一句:“十世、百世、万世……”

  那正是秦始皇对他的帝国的幻想刚才土王讲的话,心态也是如此。

  却不料这个土王非比寻常,就这句话他也听明白了,他向我瞪了一眼:“历史上被火烧了的王宫,不知多少,可是不会是我这一座。”

  我摇了摇头,没有和他争下去,他也忽然之间现出很疲倦的神态当然是由于他自己心中很明白,如果他不能通过那个考验。他连离开那个山洞的机会都没有,王宫属于谁,对他来说,根本已经毫无意义。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我问道:“以前那三位接受考验的土王,他们的助手,后来怎么样?”

  天嘉土王直视著我,一字一顿地道:“和那三位土王一样,进了那个山洞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虽然这个答案,在我意料之中,可是听了之后,还是自然而然感到了一股寒意。                     

  土王神情严峻我倒真的很佩服他的勇气他很认真地道:“所以我这次不但是自己去进行考验,而且也可以去找一找他们,可能在山洞中,不只是那三位土王和三位助手,可能还有更多的人在里面。”

  他那种明知危险之极,仍然勇往直前的的气概,虽说是为了保存他的王位,可是少一分决心,也难以做得到。

  我们互望了一会,他又道:“虽然你已经答应和我一起进那山洞,可是你还可以考虑退出。”

  我不怒反笑:“你不必激我,我经常说话不算数,就算我现在不反口。说不定到了山洞口,我会临阵退缩,你要有思想准备。”

  土王神情苦涩,过了一会,才很有诚意地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说那种话了。”

  在这个过程中,白素一直没有开口。后来她才对我说:“土王的政治手段极高,他说话一收一放,把你套得紧紧地,叫你非和他一起进行考验不可,你这个傻瓜,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那时候,我回想经过情形,确然如此这个土王,实在极不简单。

  却说当时车子驶迸王宫,直达一组建筑物之前,停了下来。土王问我:“是先休息一会,还是立刻研究如何进行?”

  我道:“当然是立刻进行。”

  土王很是高兴,下车之后,有很多人迎了上来,都给他挥手赶开去一他带著我和白素向内走,图生王叔跟到了一道门前,就停止了脚步。                

  那道门上,有著很是复杂的图案浮雕,全都涂著金粉,虽然庸俗,倒也金碧辉煌。

  我留意到,到了这里,非但图生王叔止步,所有的侍从也都没有跟上来。显然这里已经到了只有土王或是他特准的人才能进入的禁地。                               

  土王来到了门前,站得离门很近,明显地是想遮掩什么,他这种行动,未免小里小气,所以我刺了他一句:“世界上再好的锁,也总是有人可以打开的。”

  土王呆了一呆,身子退开了些,只见他双手在浮雕上不断地触摸著,过了一会,那门向上缓缓升起。

  门后是好大的一个空间,空荡荡地,除了正中有一座很大的塑像之外,什么也没有。

  那空间呈八角形,至少有两百平方公尺。在八角形的每一边,都有一道看来完全一模一样的门。

  土王向我望了一眼,我不等他发问,就道:“只有一道门可以通向目的地,其余的全是死亡陷饼。”

  土王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他走到左首的一道门前,伸手把门推开:“请进。”

  我和白素一起走了进去,里面是好大一间书房。四面全是很高大的书架,放满了书籍。我扬了扬眉,才有些疑惑的神色,还没有说什么,土王已经道:“当然这里的书,我没有完全看过,可是也看了六七成。”

  我刚才心中正在想:书是够多的了,不知道看过多少本?

  土王鉴貌辩色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强,上海人打话:踏著尾巴头会动,机灵之至。

  当下我也不说什么,他带著我和白素一起来到了一张巨大的书桌之前,书桌上有一副电脑,我们一起在书桌旁坐了下来,土王叹了一口气:“关于考验的资料,实在不多,只知道有可靠记录的是,有三个土王和他们的助手进过山洞,到了期限,没有出来-从此 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我道:“会不会是山洞封得太死,在里面吹号角,外面根本听不见?”

  土王瞪大眼睛,摇头道:“应该没有可能。”

  我道:“以防万一。我认为你除了携带号角之外,带要带上性能极佳的通讯设备,以便和外面联络。”

  土王听了我的建议之后,没有什么反应。

  我又道:“为了可以事先了解山洞中究竟有什么古怪,可以利用无线电控制的摄像机送一架摄像机进去,就可以把山洞中的情形,弄个清楚。”

  土王听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我如果这样做,给人知道了,从此以后,我在任何人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我扬了扬眉,心想:你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也不是什么难事。

  土王又大叹了一口气:“就算我可以做到没有人知道,我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顿了一顿,续道:“我可以骗人,可是不能骗神!”

  我想不到他对他的宗教信仰,竟然如此虔诚,本来我还有许多提议,对他的通过考验大有帮助,可是看情形他也一定不会接受的了。

  我皱著眉,向白素望了一眼,询问她可有什么办法说服土王。白素想了一想,道:“利用现代科技,帮助克服困难,这不算是对神欺骗。”

  土王大摇其头;“传统就是传统,天神规定如此,任何改变都是对天神的不敬,现代科技配备再好,也难以抵挡天神的征罚。”

  我闷哼了一声:“难道就这样赤手空拳去进行?山洞里只要有一条大一点的蟒蛇。你我没有机会再出来了!”

  士王还是摇头:“照你那样说,我们岂不是要每个人带一挺机关枪进去?”

  我没好气:“岂止机关鎗,最好还有手榴弹凡是可以携带的武器,越多越好。”

  土王大有不屑之色:“你始终不明白,再多武器,也敌不过天神的力量!”

  我陡然站了起来:“那你何必找我做助手?我更敌不过天神的力量!”

  土王的神情既不耐烦,又有点恼怒:“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弄清楚去进行考验,绝不是去和天神作对,所以根本没必要和天神比较力量。天神如果认为我可以继续当土王,统治我的子民,他就会让我顺利通过考验,不然你就算带一颗原子弹,也没有用处,你明白了吗?”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你是个笨蛋?

  后来我和白素讨论当时的情形,白素道:“当时我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土王对他们宗教中的那位天神,有著真正的信仰,不像我们,根本不相信什么天神,所以才觉得他的行为很笨。”

  情形确然哪些,当时我心中暗骂,样子当然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土王叹了一声:“我一定要接受考验,而且一定要完全依照传统

  也就是天神的规矩去做,不能给他人抓到任何不合规矩之处。不然,等于我没有勇气去接受考验!”

  话说到这里,土王神情苦涩:“我虽然决定接受考验,可是老实说,以为我一直很害怕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你做助手的原因。我问过很多人,大家都推崇你的能力。我感到有你和我一起,就不会那样害怕。”       

  他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可算是十分坦诚。

  我心中只好苦笑真是“人怕出名”,莫名其妙卷入了这件事,连是什么名堂都说不上来。

  我感到无可奈何之至原来土王把我当成了在惊涛骇浪中的救生圈,只可惜我这个救生圈,也是自身难保!

  我只好道:“你太相信别人对我的评价了。不过既然答应了你,我一定努力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行??

  土王指著书桌上的日历:“还有七天。”

  他说了之后,略停了一停,又道:“在这七天之内,凯觎土王宝座的人,必然会想尽一切方法,进行破坏,所以请两位千万小心,最好在这里不要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去进行考验,根据以往的记录,根本是凶多吉少,想当土王的人应该鼓励你去才是,怎么会来阻挠破坏?”

  土王望定了我:“就是因为我请到了阁下做助手,人人都知道我成功的机会大大增加,所以就会起坏心海高这家伙冒充我来得罪你,就是例子。”

  白素提议:“你乾脆把这件事公布出去,令所有民众全部知道,就算有人要对付我们,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土王大是高兴,立刻拿起电话,下了一连串的命令。他在公告之中,称我为“天下第一勇士”,我听得他如此说,疾声更正,以致大声吼叫,可是土王不加理会,等到他放下电话,我不禁十分恼怒:“你这样称呼我,真是无事生非,给我惹麻烦!”

  土王却道:“我必须使民众对我有信心两个勇士一起去通过天神的考验,对我国三十万人民来说,是头等大事,全国民众一定兴奋莫名,可有得热闹的了!”

  我向他泼冷水:“要是我们这两个勇士都一去不回,那就更热闹了。”            

  天嘉土王居然一点也不生气,他望了我一会,笑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却对你信心十足只有我有可能一去不回,你是一定有办法可以回来的!”

  他对我的信心确然比我自己还强,白素在一旁微笑:“这一点,我倒也可以肯定,要是对他没有这点信心,我怎么会让他去。”

  我叫了起来:“你们两个,怎么绕著弯子骂人?”

  土王不明白:“怎么会是骂你?”

  我哼了一声:“两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这不是在骂我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吗!”

第八章、一根怪东西

  土王笑了起来:“你和我不同,我是天神要考验的对象,你却不是。所以天神必然对我严厉,如果我有对不起天神之处,就不会有好下场,你只不过是我的助手,天神没有道理会让你回不来。”

  他的倒也很出人意料之外。我道:“以前三个助手,不是一样没有回来。”

  土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摊了摊手。他的意思很明显:到时候如果他有危险,我实在没有法子帮他,就大可自己顾自己。

  虽然到时候我会不会不理他,我也不能肯定,但如果把话说在前头,倒也先小人后君子,很是不错。

  我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难道事先到那个山洞附近去勘查一下也不可以?”

  土王道:“不是不可以,而是没有必要那地方和其他无数山头一样,没有特别。”

  我看著他,他道:“我已经在那山洞附近,查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那是我的生死大关,请相信我,可以做和应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

  我扬了扬眉,还没有出声,白素已经说话她说的话,和我想说的一模一样:“同样的事情,让不同的人去做,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我笑了起来:“正是如此反正还有七天时间,与其闷在王宫,不如让我们到处走走。”

  土王考虑了一会,点了点头:“不过在出发前一天,一定要回来

  出发的仪式十分隆重,至少会有上万人参加,到时我和你都是主角,非出场不可。”

  我没有意见:“请你准备交通工具。”

  土王点头:“我也可以把你的防身武器先给你接传统规矩,我和你都可以在宝库这中选择一样东西;作为武器来防身。”

  我听得好奇心大作,问道:“宝库,什么宝库?”

  土王吸了一口气,神情变得很严肃,他缓缓地道:“那是历代传下来的宝物放置的所在,只有两个人知道开启的方法,一个是我,一个是地位最高的教长。”

  他说得很是隆重,我有点怀疑,正想提出,他已经道:“我可以带俩位进去这是土王的特权,由天神所赐,而且只有我一个人不但自己可以进去,还可以带人进去。”

  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之中,可以看出能够进入那个宝库,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我对这件事倒很有兴趣凡是这一类型的宝库,里面往往有出乎意料的宝物,去参观一下,开开眼界,大是有趣。这类室库,绝大多数都极之秘密,外人能够进入的机会极少,如今土王竟肯让我和白素进去,可算是机会难得。

  所以我道:“好极,请你带路。”

  土王扬起手腕,像是要看手表,可是他却对著手腕上,一个比普通手表略大的东西说话:“准备车子。”

  那东西显然是一具微型通讯仪他并非不懂利用现代科技,只是当事情和他的宗教有关之际,他必然舍科学而就宗教而已。

  然后我们循原路出去,到了建筑物外面,已经有车子在等候。上车之后,车子并没有驶出王宫的范围,大约行驶了将近二十分钟,到了王宫的一角。             

  那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大约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在正中,是一座由花岗石砌成的立方体,每边约有五公尺,没有门,也没有窗,看来就像是一座石台。

  在那广场四周,是很高的栏栅,和更高的岗楼,岗楼上站著哨兵。土王介绍:“能够在这里担任守卫,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这时候我也知道那个大石台一定是宝库的入口处,把入口处放在广场中间,的确十分聪明,因为除非是隐形人,不然想通过广场,就一定会被发现。

  白素问道:“这宝库存在已经有好久了?”

  土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很久很久,据说这宝库还是由天神建立的,让我们世代相传。原来当然不是这个样子,这广场和石台都是我加建的我选择在这里建王宫,也就是为要把宝库划入王宫的范围,更有利于防卫。”

  白素一面点头答应,一面向我望来,口角带笑。

  她虽然没有出声,可是我当然知道她心中在说什么。

  白素是在说我一向的理论是:所有的神,全是外星人。所以这个宝库如果是“由天神建立”的,那么也就是说,是由外星人建立的了。

  当然,“由天神建立”只是一个传说,可能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无可查考了,但是如果真是外星人建立的话,在里面一定可以找到一些证明。

  虽然在我的经历之中,已经有过许多次发现外星人在地球上留下的东西,也曾经和许多不同种类的外星人打过交道,但由于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新鲜感受,所以如果这一次也可以发现外星人在地球上的作为,不失是一大收获。

  进入宝库的过程很是复杂,我从简叙述这类经过用文字来表达,十分啰嗦,不如用形象来表达那样直接。

  经过了土王的声波、手纹、眼纹,检查之后,才从石台之下,升起了一把梯子。

  我们从梯子爬上去,到了石台顶上,看来只是平坦一片,也不知道入口在什么地方。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齐白对土王的要求,不知道会不会是他要求到这个宝库中来?

  只见土王在石台顶上来回走著,石台上面的花岗石都经过精心打磨,光滑无比,土王在走动的时候,全神贯注,像是唯恐走错了一步。

  我知道其中必然大有机关,所以暂时并不去打扰他。

  他走了至少有七八十步,才停下来,自然而然松了一口气。由此可知他刚才在走动的时候,心情十分紧张。

  他按下来的动作,匪夷所思至于极点,看得我和白素口瞪口呆。他竟然抬起脚来,把双脚上的鞋袜全部脱了,赤脚站在石台上,

  等他做完了这些,我们自然知道,要进入宝库,还要检查人的脚掌纹!这防卫之严密,实在令人叹为观止除了这里之外,我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会用到脚掌纹来做开启之用的。

  看土王手提鞋袜,站直了身子,样子十分滑稽,再也没有了他当土王的那种威风。

  我忍住了笑,像是不经意地道:“这里防卫如此严密,齐白想要进来,当然非求你答应不可,不然就算地球上所有古墓他都可以出入自如,也无法进入此处。”

  土王听了,先是怔了一怔,令我以为已经料中了,可是随即土王哑然失笑,这:“你误会了,这王八蛋并没有要求进入宝库。”

  我大是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土王又笑著边:“你还有更大的误会,宝库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宝物。它之所以叫做宝库,主要是由于信仰上的缘故,是象征性的。它也代表了土王的权威若是被人侵入,代表了对土王极大的侮辱,所以我必须用最严密的防卫方法。”

  土王或许并非有意取笑我,可是我实在感到不是味道。幸好这时候石台顶上起了变化,土王站的那块花岗石,缓缓向下沉去,他连忙向我们招手,要我们也站到那块花岗石上面去。

  当我和白素站上去之时,石块已经下沉了半公尺左右。

  石块一直向下沉了三公尺左右,就停了下来。前面是一条狭窄的雨道,三人要鱼贯向前,走出了十来步,到了尽头,又向下沉去,再沉了三公尺左右,才看到了一个空间。

  那空间不是很大,像是一个普通的地窖,上下四面也都用花岗石砌成,有著微弱的光亮。

  放眼看去,只见里面乱七八糟地放了许多东西,大多数看起来是土人用的工具和武器,十分原始,有的甚至是树枝上面绑著一块磨尖了的石头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最简陋的器具,如瓦罐、石臼等等。

  我不禁失笑:“这算是什么宝库?我们就要在这里找武器,去应付不可测的考验?”

  土王沉下脸来,“这里每一样物品,就算不是天神留下来的,也是曾经经过天神的祝福,你可千万不要轻侮了它们!”

  幸好土王早已说过,这宝库是象征性的,主要是信仰上的意义,不然我必定还要继续取笑。

  白素的态度,却和我不一样,她很认真地去察看每一样东西,看得很仔细。         

  当她打开一个相当大的藤条编成的箩筐时,连土王也不禁现出了讶异的神色;问道:“卫夫人是不是感到这里的东西,很有些特别之处?”

  白素答道:“我感到这里的东西应该很特别才是,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发现什么。”

  她一面说,一面从那箩筐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来。

  那东西看来像是一个大铁锤有大约五十公分长的柄,一端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有两个拳头般大小,分明也是原始工具。

  白素拿著那东西,向我望来,我没好气:“你想我拿这个东西当武器?”

  白素微笑:“你过来。”

  她说著,伸出手,像是要把那东西交到我的手中,土王在这时候像是要说什么,可是古古怪怪地向我望了一眼,又忍住了没有出声。

  这种情形,使我意识到这东西可能有古怪。我笑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素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正要请教。”

  她这样一说,我更肯定这东西有不寻常之外,看起来可能很沉重,如果我不小心,就会接不住,掉在地上,所以我一面向前走过去,一面提了一口气。

  白素一等我走到她身前,立刻就把那东西递给了我。我早有准备,双手把它接了过来。

  我准备的是那东西会十分沉重,所以在接的时候,鼓足了力。谁知道这东西一上手,竟然一点重量都没有!别说它黑黝黝地看起来像是铁铸的,就算是纸糊的也不应该如此之轻!

  我准备好的力气一下子落了空,身子向后一仰,几乎站立不稳。土王在这时候哈哈大笑:“想不到吧,这里说法是这东西最古怪,我曾经秤过,你猜它重量是多少?”

  我早从土王的神情中看出他知道这东西有古怪,所以这时候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而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我还没有回答,他已经急不及待地自己说了出来:“只有十分之一克!”

  十分之一克当然是不能算是完全没有重量,可是放在手里,这个重量却完全感觉不出来。所以那东西就像是完全没有重量一样。

  这时候我已经定过神来,把那东面拿起来仔细看看,看来看去,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用手指叩上去,发出的声音像是叩在铁块上它显然是实心的。

  我心中疑惑之至,先向白素望去,白素立刻摇了摇头。我再向土王望去,上王道:“我曾经带几个博学多才的人来看过,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我想这一定是天神留下来的。”他说到这里,又古古怪怪向我望来,笑道:“根据你的理论,那一定又是外星人的东西了。”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很有些取笑的意味。可是我却很严肃:“它与定不是地球上的东西既然不属于地球,那就必然属于外星,什么好笑!”

  土王不再笑我,也很认真地问:“如果那真是天神的东西,它有什么用途?”

  我没好气:“怎么问我,这东西古怪透顶,难道你就未曾好好研究过它?”  。             

  土王摇头:“室库中的物品,不能携离,只有在接受考验时,可以拣任何一样作武器。”

  我把那东西挥动了几下,由于它根本没有重量,所以感觉十分怪异。我又把那东西挥向石壁,用的气力甚大,土王发出了一下惊呼声,当然是怕损坏了宝库中的东西。

  那东西一端有两个拳头大小的一块物体,砸在石壁上。

  那样轻的东西,照说应该轻飘飘地毫无著力才是。可是它砸了上去,居然发出了一下声响,而且还有反弹力,确然可以算是一件工具。

  土王看到那东西丝毫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我立刻有了决定:“我就要这个东西当武器!”

  我还唯恐土王不答应,所以语气十分坚决。土王连想都没有想,就道:“好极!如果你能够研究这是什么东西,也是一件好事,能够解决我心中的疑问。”

  看来土王对这东西也有兴趣,只是他一直守规矩,没有把它拿出去研究而已。

  土王自己则选择了一把短刀,随即把短刀别在腰际。我手中的那东西很长大,无处可放,只好提在手中,想起至少有七八天,我会一直把它拿在手里,心中不免有滑稽之感。

  宝库中既然有这样奇特的一件东西,可能还有别的,所以我和白素又很仔细地察看其他的物件。土王虽然一再说只有这一件特别,可是也没有阻止我们。

  找了大约一小时,连几团烂布都抖开来看过,我又拿那东西在石壁上下敲打,看看是不是有暗门,也没有发现。

  土王一直很有耐心,可是他自己却并不动手,显然他对这个宝库曾经经过详细研究,这时候只不过是想看看我们能否有新的发现而已。

  等到我们并无所获,土王才道:“看来天神祇给我们留下了一件东西。”

  他竟然已经肯定了那东西是“天神留下来”的,后来白素笑他“比卫斯理还要卫斯理”,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他总算说了老实话:“称卫斯理是天下第一勇士,那是拍他的马屁,想他答应我的要求。其实是他有很多假设,都很合我胃口,和我的设想合拍,所以我才一定要他做助手!”

  这是在事后的对话,当时我听指他那样说,虽然有点意外,可是也大表同意,这自然是两个人想法合拍之故。

  因为在宝库中发现了这怪东西,所以我的计划有了改变。本来我准备到那山洞附近去勘查一番,现在我相信了土王说他已经做过这个工作,并无发现的说法,我决定先研究这件轻得离奇的怪东西。

  在离开宝库之后,我和土王发生了激烈的争辩。我要带那怪东西离开,找设备完善的研究所,去研究它究竟是什么。可是王王坚决不容许我把它带离国境,只准我在他的国度之内研究。

  我甚至口出恶言:“在你们这种落后地区,蛮荒之地,能研究出什么名堂来?”

  土王不为所动:“随你怎么说。宝库中的物品,万万不能离开国境。”

  无论我怎么说,他始终不肯,而在他的国度之内,实在没有法子作肉眼观察之外的其他研究。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中,我和白素翻来覆去地看那怪东西,又作了种种假设。可是只能肯定一件事:在地球上还没有发现这样又轻又坚固的物质这样的物质如果能大量普遍使用,整个工业文明要改写。

  试想一想,如果用这样的物质来造汽车、飞机等等,那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我准备请在欧洲有庞大工业系统的云氏兄弟前来,他们也可以携带一些仪器来作检查。

  可是才一提出来,土王又立刻反对:“这东西,照规矩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看和触摸,连卫夫人都不可以。我已经格外通融,决不能再有别人看到它,而且也请两位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有这样的一件东西!”

  我怒道:“嘴长在我身上,我爱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不要说是你,就是你的天神也阻止不了我!”

  土王脸色大变,突然一个转身,走了出去。这时候我们正在他为我们安排的房间中,我在他走出去之前,在他身后冷笑了两声。他才把门用力关上,我就向电话走过去。住房之中,设备极其齐全,应有尽有,我还是想打电话到法国去找云氏兄弟。

  白素叹了一声:“不必了就算你打通了电话,土王要不让人入境,谁能进来?”

  我道:“好哇,我们就一拍两散,叫他另请高明!”

  白素摇头:“别说你已经实牙实齿的答应了他,就算你拼著言而无信,他当然也拿你无可奈何。可是在宝库中,已经有了那样的发现,在那山洞里,应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古怪东西。一拍两散云乎哉,恐怕是自欺欺人吧!”

  白素那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我在研究那怪东西的同时,早已想到过白素所说的那些。因为这怪东西既然不可能是地球上的物质,那么和外星人有关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在这里,如果事情和外星人有关,我相信这外星人和土王口中的天神大有关连。

  所以在天神指定进行考验的那个山洞中,就有可能有天神(外星人)留下的更多物品或者是他曾经出现过的证明。

  我实在急不及待的想到那个山洞中去,要是土王不让我去,我的好奇心会令我十分痛苦。

  白素望著我笑:“看你怎么处理,叫你掉过头来去求土王,你是一定不肯的了。”

  我连想都不想:“那当然!”

  白素笑嘻嘻地望著我,一副看我怎么办的样子。我们互望了一会,突然一起笑了起来,异口同声道:“他会回来的!”

  我又补充:“他回来的迟早,和他的器量成反比例。”

  白素点头表示同意,正在此时,门已经被缓缓推开,我和白素都不禁笑出声来。土王推门而入,瞪著我们,大声道:“一点也不好笑!”

  他那样快就回来,表示他的器量很大和器量大的人打交道,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所以我和白素是真感到愉快才笑的。当下我向他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出言无状。”

  我向他道歉,他看来有点受宠若惊,连连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是生气,只是怕得罪了天神。”

  我耸了耸肩,表示接受他的解释。白素问道:“等你通过了考验,是不是会有一个庆祝仪式?”

  土王大是兴奋,甚至于在片刻之间,脸色通红,大声道:“当然!那是最盛大的庆典。”

  他说到后来,双手挥支,像是在发表演讲一样。

  看到这种情形,我不自亩主叹了一口气。

  土王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我:“你又想说什么?”

  我摇头:“不中听的话,不说也罢!”

  土王说著:“只要不得罪天神,说来听听倒也无妨。”

  我仍然摇头:“标准不同,我认为没有得罪,你却认为得罪了。还是不说的好。”

  我越是不说,他越是想听,说到后来,我只好道:“你一想到通过了考验就如此兴奋。

  我以为这次又是对夏虫语冰,说了也是白说。

  却不料虽然是白说,可是土王的反应却大不相同。他听了之后。笑迫:“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大感意外,忍不住鼓掌:“你能明白,真了不起!”

第九章、阴谋

  白素笑道:“既然要和他合作,为什么不大家愉快一些。”

  我吸了一口气,正想长篇大论反对白素这种说法,白素却做了一个手势,不让我说话,她继续逍:“有什么样的民众,就有什么样的统治者。独裁统治者要靠民众的力量来推翻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独裁统治者自己愿意下台,也没有一个会愿意把自己的权位交给民众去决定。所谓‘你不推、他不倒’,一个民族,如果长期在独裁统治之下,直到现在,还是不能享受民主,这里面就大有问题存在。”

  白素说话一向委婉和留有余地。这一番话要是叫我来说,对甘于长期接受独裁统治的民族,一定有更严历的评语。

  这个故事,由于主要人物是一位土王,而且故事主要情节和他的权位得失有关,所以特多这一类的讨论,都是在故事的经历过程中有感而发,和整个故事联结在一起,并非无的放矢,在此略作说明,以免各位读友误会我改变了叙述故事的风格。

  却说接下来几天中,土王除了自己实在不能来陪我们之外,都和我们一起。他自己不来时,就派图生王叔和王族中许多重要人物来,看来是想包围我们,不让我们和他不想要我们见的人接触,因为我始终没有再见到那个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海高。

  海高给我的印象十分深沉阴鸷,想来他一定并不心急,只要嘉土王未能通过考验,他就可以坐个土王的宝座。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希望也很大,因为从来也没有土王可以成功通过考验,只要天嘉土王不成为例外,他就成功了。

  如果他还不放心,要做睚事情的话,当然是要努力去破坏天嘉土王的行动,使他不能通过考验。

  我把这一点向天嘉土王提了出来,并且例举了一些可能。例如他如果买通了在山洞外的守卫,即使听到山洞里传出了号角声,也不把堵在洞口的大石块移开的话,那么我和土王就被困在山洞之中了。

  天嘉土王否定了我的想法,他提出了强有力的论点:“教长和我的关系极好,他不会放弃现在和土王的良好关系,而去和新土王重新建立关系。”

  我想说,要是海高早就和教长打好了关系,答应给教长的好处比现在更多,情形就对我们不料了。

  不过我想了一想,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所有谋算夺位的行动,必然在暗中进行,在位的以为自己的位置稳如泰山,直到阴谋发动,才知道身边早已全是叛徒这种情形在历史上不知道曾经重复又重复发生过多少次了。

  本来我应该把这些都说出来;因为我已经和土王在同一条船上,他倒了霉,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我还是没有说,我知道像土王这种充满自信的人,以为所有人都接受他的统治是天经地义地事情,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听得入耳。

  我只好和白素商量,要她在我们进入山洞之后,在外面照应。这是一个极其困难的任务,因为没有变故,当然什么事也没有;一旦有了变故,她一人就孤立无援,一切只有靠自己了。

  白素当然不至于退缩,可是她也不能不考虑事情的严重性。她道:“在这里,如果有变故发生,我根本不可能找到帮手,别看现在围著天嘉土王团团转的人很多,一旦换了主人,这些人自然又向新主人摇头摆尾了。”

  我笑道:“这个自然,所以你要千万小心。”

  白素想了一想:“齐白这个人真古怪,事情是由他而起的,现在竟然踪影不见,不然他倒是一个好帮手。”

  我哼了一声:“这家伙鬼头鬼脑不知道在搞什么花样,其实最好是他陪土王进山洞去他有突破空间的能力,就算被困在山洞里,也难不住他。真不明白土王为什么拒绝他!”

  白素没有再说什么,那几天时间,就在诸如此类的情形下度过。我们没有离开王宫,只是在电视节目上看到,离土王接受考验的日子越近,国民的情绪越是炽热,简直到了举国上下都为之疯狂,人人都全情投入的地步。   

  终于到了这一天,土王全身传统的服饰,身上各种装饰极多,单是各种猛兽的牙齿,就有十六八颗之多,看来相当滑稽。

  早一天,他也要求我作他们民族武士的打扮。被我一口拒绝,所以当土王骑著高头大马,由许多卫队官罩拥簇著出发到那山洞去的时候,我虽然也在他身边骑著马,可仍然是普通人的装扮,看起来当然不如土王那样神气。

  不过在道路两旁,人山人海看热闹的民众,也有向我指指点点的,知道我是土王接受考验的助手。而且土王对我也做过一番宣传

  当然是夸张了许多倍的。

  白素则早已到了山洞前在等我们。

  整个队伍有好几百人,我和土王在中间,走在最前面领队的是教长,他的行进方式十分特别,既非骑马,也非坐车,而是由两个大汉抬著一张椅子,他就坐在那张椅子之上。

  教长的身分十分神秘,平时绝不见人,要等到有重大事件的时候,才会露面,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只见他满头白发,身形瘦削,面目阴沉,双眼半开半闭,似睡似醒,非但不和人说话,连目光也不望人,确然莫测高深。

  在教长身后,是一队大力士,这队大力士,负责搬动大石块,是行动中的关键性人物,所以我对他们十分留意。

  我想先了解一下指挥他们行动的是什么人,一问之下,原来他们在这次行动之中,只听教长的指挥。

  看教长这副死相,显然不是容易与之沟通的人物,不过我还是要努力去试一试。我企图接近他,可是在他身边总有几个身型异常高大粗壮的大汉围著,把他保护得十分严密。

  每当我想走近,那些大汉就对我瞪大了眼,像是我要对教长不利一样。

  而教长在那些大汉的包围之下,什么人也不看要和他对话,至少要和他目光有接触才行,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如何开口?

  倒是有一次,他的目光,盯住了我手中的那怪东西,虽然他的眼睛仍然半开半闭,可是也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望向那怪东西之际,变得十分异样。

  这种异样的目光,显示了他对那怪东西有一定的认识。

  他和土王一样,有权进入宝库,当然也曾见过这怪东西,知道它几乎没有重量。不过我心中一动:他是教长,理论上来说,他是所有人之中,最接近天神的一个,如果怪东西真是天神留下来的,他对它的了解,会不会在所有人之上?

  我想到了这一点,就故意把那怪东西举高,而且不断转动,像是耍花枪一样,吸引他的注意,如果他一开口,我就可以问他这怪东西究竟还有什么怪异之处。

  可是他盯著怪东西看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仍然是那样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气。

  我无法可施,只好对土王道:“你说教长和你的关系很好,他为什么不像所有人那样兴高采烈,却像是有什么伤心事一样?”

  土王回答:“他是教长,在大众面前,要保持神秘感:而且他真的为我担忧,怕进了山洞之后出不来要是海高做了土王,可能和他合不来。”

  我再问:“那山洞中的情形,他也不知道?”

  土王摇头:“从来没有任何人迸过那山洞,除了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的人之外。所以在山洞之外,没有人知道山洞中的情形。”

  他这几句话说得很是累赘,说了之后,又直视著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说我如果害怕,不妨提出来。

  我当然不至于害怕,而我对他那种为保留王位而不顾一切的勇气,也很佩服。或许正如他曾经说过那样,他说,他天生就是土王,如果他不当土王,他就什么也不是了。所以他不得不进那山洞去,宁愿从此出不来。

  当时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表示不必再讨论这个问题。

  行列前进的速度很慢,土王要不断接受民众的欢呼,有的时候还有民众拥向前来,用宗教仪式向土王祝福,土王也就停下来接受祝福。

  走走停停,大约二十公里的路程,走了足足十小时,等到来到那山洞前,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了。

  山洞前的空地上,更是人多一路行来,我估计全国三十万人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出来参与盛典。

  空地上留出了一条通道,直通到山洞前。教长和那一批大汉先到,教长停下来之后,仍然坐在那张椅子上,那些大汉则走向堆在山洞前的大石块。

  本来人声音也没有,由此可知,事件是如何摄人心魄,以致人人都屏住了气息。

  一时之间,只听到山脚下的风声,和土王与我的坐骑向前行走的“得得”蹄声,连其他所有在走动的人,也全部放轻了脚步,不发出声响来。

  场面顿时变得庄严肃穆之至,等到我和土王也到了近前,连蹄声都停止,就只剩下山风声了,格外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意,大有“凤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

  我看到白素就在山洞口附近,和一批官员在一起。和她的目光一接触,她就立刻用唇语向我说:“没有进一步的消息,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山洞中的情形如何。”

  我也用唇语回答:“不要紧,再凶险、再不可测的所在,我都闯过。”

  白素没有再说什么,她的脸色,看来也很平静,不过我知道她内心实在也很担忧以前有三个土王和三个助手,进去了之后就没有出来,这个事实,很令人惊心动魄。

  我始终感到,我参与了这件事,有点莫名其妙,尤其现在齐白这家伙不知道在哪里,更是没有名堂。

  可是事已如此,也说不上不算来,只好本著一贯的冒险精神,勇往直前。

  这时候土王向我示意下马,我们两人并肩向前走去,来到了教长身前。教长仍然是谁也不看,他伸手在他身上所穿的宽大的红长袍中取出一支号角来。

  那号角并不很大,和普通水牛角差不多。他把号角凑向口边,一鼓气,就吹了起来。

  刹那之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号角虽然不大,可是发生的声音却是响亮刺耳至于极点。由于突然之间受到了那样强大的声响的刺激,几乎到了人所能忍受的极限,所以才会有天旋地转之感。

  教长吹了两三下就停止,我恢复了镇定,这才发现其余所有人都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大约只有我和土王、白素以及教长自己才没有那样做。

  由此可知这号角会发出如此惊人的声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和白素是外来者,所以才不知道。

  我立刻向土王瞪了一眼,土王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们两人不能掩耳我们是勇士!”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走前一步,教长站了起来,双手把那号角递给了土王,土王也用双手接了过来,很郑重地把它插在腰际。

  我这才想起,这号角就是土王在通过考验之后用的:吹响它,外面的人听到之后,就会搬开大石块,放人出来。

  这号角能发出如此惊人的声响,在山洞中吹,声音可以透过大石传到外面,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也就在这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以前进山洞去接受考验的三位土王,当然每人也带了号角进去,只是不知道他们带进去的是那样的号角?是不是也由教长授予?如果所带进去的号角都由教长授予,那么要是教长在号角上做了手脚,到时候人要出来,却吹不响,在山洞里面,洞口有那样的大石块封住了,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虽说教长刚才曾经吹了两下,发出惊人的声响,但这也有可能像“智劫生辰纲”中的情形那桶有蒙汗药的酒,抢劫者何尝不是自己先喝了两口证明没有问题?

  我一想到这里,趁土王接了号角,向后退了一步之际,立刻向前,在他身边低声道:“这号角,你也吹两下试试。”

  我这个提议,可以说顾虑周详之至。却不料土王听了狠狠地向我瞪了一眼,并且用手肘向我胸口用力撞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出声,可是这身体语言却强烈得很明显地是要我别再说这种话。

  我却坚持:“一定要试一试!”

  土王的神情变得难看之极,手自然而然按在腰际的匕首之上。看来他是恨极了,想把我一刀插死!

  我明知土王不想我再说不去,可是事情至关重要,所以我不顾一切,还是把刚才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而且把声音提高,语气加强,以显示我的坚持。

  当时这种场合,土王一定知道他绝对不适宜发怒,所以他心中虽然极其愤怒,可是却无法发作,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的神情变得十分恐怖。

  只见他脸上肌肉抽搐,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喉咙中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响,向我靠近,抬起脚,向我的脚背,重重踩了下来。

  我当然不会给他踩中,所以他一脚踏空,变成像是狠狠地顿了一下脚。

  我不管他反应如何,正想再把声音提高,将我的提议说第三遍,已经坐向椅子上的教长忽然向我望来,目光阴沉,而且开口说话:“天嘉,你那个助手,行为好像很不正常!”

  他不但目光阴沉,而且语音也是冷森森地令人听了感到十分不舒服;不过出乎意料之外,这个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现代气息的家伙,竟然操一口极其标准的牛津腔英语这种语言,在冷言冷语的时候,最能发挥功用。所以他那句话,就像一把利刃,刺向土王,令得土王忍无可忍,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一句话来,向我骂道,“你这个蠢东西,闭上你的臭嘴!”

  或许他习惯骂人,可是我却绝不习惯被人骂。所以这时候不但他怒发如狂,我也生了气,冷笑道:“如果我是蠢东西,你就比我更蠢挑了我当助手,却又不听我的话!”

  土王还没有反应过来,教长已经发出了两下阴恻恻的笑声:“天嘉,你何不就听他的?”

  土王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向著我厉声吼声叫:“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你说不出道理来,我杀死你!”

  本来我们之间的对话,都是压低了声音在进行的,除了就在近前的一些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之处。可是土王这一大声吼叫,立刻引起了注意,许多人交头接耳,一阵又一阵的嗡嗡声,像波浪一样,传了开去。

  在几万人聚集的场合,发生了这样的情形,可以说十分不妙。而且在人声之中,还有一个人在哈哈大笑,我虽然看不到这个人,但是一听声音,就可以知道在幸灾乐祸的正是海高。

  我觉得事情必须立刻得到解决才行,不然可能引起很大的紊乱。我当机立断,也尽量把声音提高到接近吼叫的程度:“你应该试吹一下这支号角如果你吹不响它,你就完全没有机会再走出山洞!”

  土王显然并不以为我的提议真的有用,他只是知道如果他不照我的话去做,我会没完没了一直坚持下去,所以他拿起那支号角来,对准了我的耳朵,鼓气用力就吹。

  他这样做。当然不是安的什么好心,刚才那号角发出的声音如此惊人,在我耳边吹响,只怕足以将铁耳膜震破。而他在盛怒之下,照我的话去做,实在是无可奈何之至,因为他对我的了解程度很深,知道我会一直坚持下去,不会放弃,所以他才赌气那样做的。

  也正是因为他对我有很深的了解,所以事情的发展,才对他有利。

  当时他用力一吹,我迅速地半转身,避免号角对准了我的耳朵。可是土王的脸腮从鼓起到平坦,显然他已经把气全都吹了出去,那号角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空地上人虽然多。本来已经寂静无声,可是这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一片死寂。

  真正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像风声,当然还是存在的。可是由于心头的惊悸实在太甚,所以听觉在那一刹间,失去了作用,以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天嘉土王的应变能力,在接下来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表现无遗。

  在才一开始他吹不出声音来的时候,大约有不到十秒钟的怔呆,这绝对正常甚至是我,料到这号角可能有花样,等到真正证实了,也有七八秒钟的愕然!

  我大概是所有人中最先有了反应的一个,我耸身跳上一块大石,伸手直指教长,想大声叫“教长想害天嘉土王”,可是由于实在太紧张,以致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后来我转述这件事的经过给红绫和温宝裕听,温宝裕这小子竟然笑我:“何至于如此紧张?”

  白素代我说明:“当时空地上好几万人,教长的叛意暴露,如果他还有别的阴谋,就必须立即发支,在这几万人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是在教长那一边,也不知道有多少在土王那一边。总之双方都不会人少,要是立刻起了冲突,那就是上万人的浴血恶斗,能不紧张?”

  白素的话,很精确他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后来情形的发展,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形,我不认为是天嘉土王的运气好,而是教长不认他怎么计划,他都认为只要天嘉土王进了山洞,就万事大吉,根本不用他再费什么心。

  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我这个人,在那样的情形下,要土王试吹号角。

  照说,土王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提议的,而且土王也的确怒气冲天,不想接受。教长在那时候,还是一点都不惊展慌,还阴恻恻地叫土王不妨听我的话,他以为土王绝无所从之理。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我就是我,独一无二,说到了就一定要做。难得土王深明此理,所以还是在盛怒之下,被迫去吹号角,结果把教长的阴谋揭穿!

  当下我站在大石块上,只是指著教长,还没有出声,看到本来样子半死不活的教长,脸如死灰,简直已经死了九成!

  就在此时,脸色铁青的土王也已经有了反应,他也跳上了大石块,站在我的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简单的动作,向所有看得到他的人,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他举起号角,再次用力去吹。

  几万人都可以看到,那号角不论怎样用力吹。都没有声音发出来,这比任何言语都有效。

  然后土王抬起手,和我一样,指向教长。

  我们两人的手指,像是威力无穷的魔术杖一样,片刻之间,在教长身旁的人,像潮水一样退开去,其中一些大汉,略为犹豫了一下,可是还是随著众人退开。

  转眼之间,教长的旁边空出了一大片,变成只有教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一看到这种情形,我大大松了一口气,知道局势对土王有利,就算教长原来有一定的反对势力,这时候也使不出来了。

  几万人仍然个个屏住了气息,等待事态的发展。

  只见教长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身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双手发抖,把身上红色的长袍脱了下来,走前一步,把长袍铺在地上,又把绑在身上的一些东西解了下来,双手捧著,像是要献给土王,立刻有土王的警卫大踏步走向他,把他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来到石块前,放在土王脚下。

  土王连看都不看,锐利的目光,仍然盯在教长的身上。我低头看了一下,看到那是一副小型的扬声设备。

  我俯身把它取在手中,立刻明白了教长的把戏,我依样葫芦,高举起那副设备,按动了一个按钮,设备中的小型扬声器就发出了一下响亮刺耳之极的号角声。

  我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我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教长的身上,在我可以接触到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卑夷不悄的神色。

  土王一挥手,又有四个警卫走过去,把教长架了起来,架著他向外就走,人群仍然寂然元声,让出一条通道来。那四个警卫一直架著教长向前走,也不知道会把教长带到什么地方去。

  土王这时候脸上才算有了血色,随即他变得十分兴奋,目光投向一批穿著各色长袍的人,这批人多半是教长的手下,在教中担任各种职务的人。

  随著土王的目光,那批人立刻走向前来,站在大石块前,个个神色恐惧,望定了土王。

  土王从大石块上一跃而下,走过去把铺在地上的红色长袍捡了起来,然后来到一个穿著黄色长袍的人身边,替他把黄色长袍脱了下来,披上红色长袍。

  只见那人大喜若狂,向土王行了一个姿态很古怪的礼,然后把他原来的黄色长袍,交给了一个穿绿色长袍的人,那人也立刻大是高兴,立刻换上,又把自己的绿色长袍交给了一个穿蓝色长袍的人。这样交下去,一直到最后,在一批穿著灰色长袍中的一个人换上了新的长袍为止。这些人一个接一个换上新长袍,动作非常连贯而顺畅,看来十分有趣。

  我虽然不完全了解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可是也多少知道一些大概。

  这些人身上长袍的颜色,当然是代表了他们在教中的地位品级,能穿红色长袍的就是教长。

  土王刚才是册封了新的教长,而新教长又提升了别人。等于很多人部官升一级,皆大欢喜。

  我之所以将这段经过叙述得十分详细,是由于在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土王的处事手段极端高明。他懂得在这时候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所以先给教中上下人等大大的好处,至于事后是不是会算帐,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在土王进入山洞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新任教长绝对不会再背叛土王,而且就算海高那一派反对力量想有什么动作,新任教长也会站在土王这一边。

  土王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一场阴谋背叛,而且妙的是从头到尾,完全没有人说一句话,一切全部在极度的寂静中进行,像是默剧一样。

第十章、洞中奇事

  土王又回到了大石块上,左手握住了我的右手,握得十分有力,显然是在表达他心中的感激。

  然后他举起我的手来。两个人的手才一举起,咱空地上几万人就爆发出欢呼声来,刚才还是极度的寂静,这时候格外觉得欢呼声惊天动地。

  土王一面接受欢呼,一面向我道:“选你做助手,证明了我的眼光超卓。”            

  这时候他那副得意的神情,简直难以形容。我听得他这样说。不禁怔了一怔,一时之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总算人生又添了新的经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看来,竟然可以有这样不同的观点和角度。

  明明是我救了他,可是他却归功于他自己眼光超卓!

  我只是闷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因为我明白像土王这种身分地位的人,看问题和普通人不同所有的事情,成功了都是他自己的功劳;失败了全是他人的过失。

  欢呼声持续了足有五分钟之久,有很多人挤上来,手上举著号角,要献给土王。更多人挤不上来,就索性吹起号角来,声音更是震耳欲聋,看来他们的成年男子都有随身携带号角的习惯。

  土王在两个人手中接过号角,递了一个给我,示意我和他一起吹。那两支号角当然会发出声音,而且十分响亮。

  随著这两支号角的吹动,早已蓄势待发的大乐队也立刻奏起雄壮的曲子。新教长走向前来,请土王开始进行考验的仪式。

  那一队大汉,随著乐队所奏曲子的节奏,口中发出吼叫声,开始合力把山洞口的大石块搬开。

  我和土王就在洞口等著。这时候我心中也不免紧张,因为进入山洞之后会有什么遭遇,完全可预测。

  除了那队大汉之外,其余人都退了开去,离洞口至少有一百公尺才停止,而且人人低下了头,不望向山洞,连教长也没有例外。那队大汉,在搬开了两块大石块之后,各自取出一幅黑布来,绑在自己的双眼之上。

  显然是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土王和助手之外,任何人部不能进入山洞,连望向山洞,都是不可以的。

  我回头向人丛中看去,只见白素虽然也随著众人后退,可是她却并没有低下头。

  我向她做了一个鬼脸,白素笑了下,扬起手来。我看到她手里拿著一具小型望远镜,显然她是要在大石块搬开之后,观察山洞中的情形。

  在这里,我要附带说明一下的是:白素本来也要带上这样的望远镜和另外一些科技配备,例如性能良好的通讯仪之类,可是我却没有同意。

  我不同意的理由是:我不能在勇气上给土上比下去他能只带一把匕首就进山洞去,我也就不必带其他设备,有那怪东西就行。

  事关我的自尊,白素当然没有坚持。所以我此行完全是按照原始的传统进行,毫无取巧之处。

  却说那些大汉虽然绑住了双眼,可是动作一点也不慢,在吼叫声中,大石块一块一块被搬开,不多久就已经搬开了七八块,山洞口暴露之处已足可供人出入。

  大汉们在这时候大叫三声,一起后退。

  空地之上,又变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土王压低了声音:“该我们上场了!”

  我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跃下大石块,向洞口走去。由于四周围极静,所以我们的脚步声,很多人都可以听得到。

  到了山洞口,我和土王都略停了一停,向山洞口看去,视线只能到达大约十公尺处,再向内去,是什么境况,黑黝黝地无法看得清楚。至于那十公尺左右,看来和一般山洞并没有不同。

  事先土王曾一再告诫,不能带任何现代化的工具进去,所以我们连电筒也没有,只有土王带了一个小火把。

  那小火把用含油质十分丰富的树枝孔成,土王说可以燃烧三小时左右,不过没有点火的火种。

  所以在还可以藉外面的光线看到山洞中将近十公尺左右的情形时,我已经认定了洞壁上一处地方,那里有不少凸出的石尖,我一走进山洞,就向那处洞壁走去。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也已经逐渐灰暗,进了山洞之后,那些大汉又立刻搬动大石块,开始把山洞堵上。所以我的行动必须很快,因为山洞中立刻会变成一片黑暗。

  我迅速来到了那洞壁之前,回头看时,土王还在离洞口不远处,而就在那一瞬间,最后的一块大石块已经堵住了洞口,眼前立刻变成一片漆黑。

  我听到土王浓重的呼吸声,我沉声道:“先将小火把点著了再说。”

  土王这时候,看来不免也有惊慌,他答应了一声,向我走来。我伸手摸到了一个石尖,用那怪东西去敲打,别看那怪东西很轻,居然一下子就把石尖敲了下来。

  我敲下了两个石尖,互相撞击,立刻有火花迸出来。将小火把凑向前,我们两个人,像是露营的童子军一样,击石取火:点燃了火把。

  那火把由六根手指粗细的树枝扎成,在燃著了之后,我抽出了一根,把其余的踩熄,我解释:“我们在山洞中不知道要呆多久,要节省使用。”

  事到临头,土王显然没有我来得镇定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冒险,难免有些手足无措。所以我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助手,实际上一切行动都要以我为主。

  我又道:“留著树枝烧过的部分,我们要在洞壁上留记号,以免在山洞中迷路。”

  土王又连连点头,我们就用一根树枝发出的火光照耀著向山洞中走去,光线不是很够,山洞里面气温又比较低,所以很阴森。

  每走进三十步,我们就在洞壁上写上一个数字。树枝的火光只能使我们看到身边几公尺左右内的东西,向前看去,前面黑沉沉的,像是无穷无尽一样,不多久我们的记号已经写到“十二”那也就是说,我们深入山洞,有将近三百公尺了。

  这山洞竟然如此之深,更加重了我们心头的压力。

  土王走得离我越来越近,几乎靠在我的身边,就差没有拉住我的衣服了。

  我们都不说话,那自然是由于心中紧张的缘故,直到记号写到“二十”,一根树枝已经燃烧完了,我听到了流水声,这才松了一口气:“有水,我们至少不会渴死了。”

  土王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显见得他心情紧张至于极点。我伸手在他肩头上拍了两下,鼓励他:“别紧张,就算山洞没有尽头,我们也不必一直走下去要是没有什么事发生,我想深入一千公尺已经足够了。”

  土王呼吸很是急速:“那怎么行?天神的考验没有降临,我们怎么可以出去?”

  我道:“或许,你有勇气进入山洞接受考验,就已经过关了!”

  土王大摇其头:“如果事情那样简单,为什么以前三位土王都没有出来?”

  我也知道事情不会那样简单,必然会有一些事发生,可是总不能一直在山洞中等待事情的发生。反正以前三位土王都进入山洞之后,没有出来。所以天嘉土王只要能够出去,就象征他已经通过了考验,所有民众都会接受这一点。

  我把我的意思说了,土王想了一想,觉得有理,他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我们一面说话,一面仍然在向前走。水声越来越清楚,在微弱的火光下,看到了一股清泉从一处洞壁中流出来,注入下面的一个小水潭中。

  那水潭大约有一平方公尺大小,无法知道有多深。我们正感到口渴心情紧张容易导致口渴。所以我们一起俯下身去喝水,可是我们的口唇没有碰到水,两个人同时震动,一时之间,身子僵凝

  由于我俯下身,手中的火把也低了许多,火光照耀的角度起了变化,所以令我们看到了刚才看不到的一个角落里的情景。

  在那个角落里,躺著六个人正确他说,是六具骸骨!

  刚才我们还在讨论以前进入山洞的六个人,现在徒然看到了六具骸骨,心灵所受到的震动实在无与伦比!

  僵了好一会,土王才转过头来,望向我,我甚至于可以听到他头部转动时颈骨所发出的“格格”声。

  我勉力镇定心神,可是一开口,声音还是发哑,我只说了三个字:“是他们!”

  土王也跟著说:“是他们!”

  然后又僵呆了不知多久,我用手拨水淋在脸上,那水极冷,令得我神智清醒,土王也照做,两人这才能站起来,向那些骸骨走去。

  骸骨并排躺在地上,很是完整,可以看出他们死了之后,没有经过任何移动。

  骸骨身上的衣物都还十分完整,看来他们像是躺了下来等死,然后就死了。

  我和土王面面相觑,互相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又过了好一会,土王才声音发颤地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三批人,隔了好多年……不同时间进来的……会交排躺在一起?我们……我们……”

  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可是意思十分明显,他是在问: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躺下来等死?

  我心中也疑惑之极完全不像有什么置人于死的事情发生过,何以六个人就整齐地死在这里?

  死人已经成了骸骨,致死的原因也很难发现了。而六个人的衣服饰都很完整,他们的腰带上,都佩有匕首,其中三个人的腰带上,还有号角。

  那号角当然是准备出山洞时用的,他们显然没有用过。那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出山洞的准备。看他们的样子,也没有经过死亡的挣扎。

  这更可以证明,死亡突如其来,他们事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这样的分析应该很合理,可是还有说不通之处,那就是如果六个人是同时进来的,他们就有理由并排死在一起,例如可以理解为他们在睡觉的时候死亡。

  可是他们却是分三批进来的,第二次和第三次进来的人,选择在骸骨旁边睡,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想不出究竟来,而口渴的感觉又来袭,我把燃烧中的树枝,插在一具骸骨的两只鞋子之间,走向水潭,双手去掬水喝。

  才喝了两口,我陡然一怔,在水潭的倒影中看到了山洞顶的情形。由于火光在那六具骸骨处,所以看到的洞顶也就是对准那六具骸骨的所在。

  本来山洞之中,洞壁和洞顶都是怪石鳞峋,可是那一处洞顶却有大约三公尺见方的一块,平整光滑无比,看起来就像镜子一样。

  这时候土王也来到了水潭边,我先让他喝了几口水,然后才指著那处洞顶给他看。土王一看之下,也是陡然怔呆,失声问道:“这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却自然而然走到那六具骸骨之旁,先是坐了下来,然后为了要更方便和清楚地观察洞顶那奇特的地方,就很自然的躺了下来,正好躺在一具骸骨身边。

  土王一看到这种情形,尖声叫:“卫斯理,别躺下!”

  我连忙一跃而起,抽了一口凉气土王警告我别躺下,当然是想说如果我躺下,就可能死亡,在若干年之后,再有人进山洞来,就会发现有七具骸骨并排躺著了!

  是不是一躺到那像镜子一样的洞顶之下,就会死亡?当时当然无法肯定。可是给土王这一提醒,我心中也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寒意,没有再躺下去,只是抬头向上望。

  土王来到了我的身边,也向上看著。

  树枝发出的火光相当微弱,洞顶又至少有五公尺高下,所以看起来并不很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闪耀的缘故,那一幅洞顶像是变幻莫测,有许多云雾状。波浪状的阴影在不断闪动起伏,有的时候颜色浅,有的时候颜色深,古怪透顶,莫可名状。

  我们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颈骨发竣,我不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奇怪的是,土王看得十分认真,也没有再向我发问,像是若有所得。

  我也不去打扰他,为了使他可以看清楚些,我又点燃了两根树枝,并且把树枝举高。

  却不料这样一来,洞顶的景象,看起来反而变成模糊不清了。我心中一动,失声道:“这景象,像是投射性电视荧幕一样,周围光线越暗,影像越是清晰。”

  土王并没有低下头来,只是移动身子,回应道:“不但如此,而且还要在一个一定的角度,才能看到最清晰的影像。”

  他说完了这一句话,顿了顿,然后我们两人一起叫了起来:“躺在它下面!”

  我们互相望著对方,心中的诡异之感,越来越甚,土王沉声道:“这一定是天神所设……要看清楚天神给我们什么指示,才能知道要能过什么考验。”

  我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向地上指了一指。土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勇气陡生:“既然要躺下来,才能看清天神的指示,我也不怕!”

  说著,他两步跨过,到了一具骸骨之旁躺下。我也来到他的身边照样躺了下来,同时把火熄灭。

  眼前先是一片漆黑,土王抓住了我的手臂。然后洞顶那一幅渐渐有了光亮和投射性电视荧幕相仿,好像有了画面。不一会,就可以看到画面中间出现一道直线,把画面分成了两部分。

  也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阵震动传来,不但有隆隆的声响,而且震动十分剧烈,像是突然发生了地震。

  震动只维持了几秒钟,然后就是极度的寂静。过了好一会,土王才哑著声音间:“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奇怪的是,洞顶虽然有灰蒙蒙的光,有画面可以看得到,可是光线仅止于此,并不能使我们看到任何其他东西我和土王并肩躺著,可是却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脸。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无从得知。只是我感到了极度的不安,知道一定有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我勉力镇定心神,突然之间,我遍体生寒,失声道:“你可感到少了什么?”

  土王的不安一定比我更甚,他声音苦涩,像傻瓜那样反问:“少了什么?”

  我吸了一口气,也要很努力,才能使声音不发颤:“水声!那泉水的声音哪里去了?”

  自从听到水声之后,水声就一直在耳边,可是现在却听不到了,只是一片寂静。

  土王又跟著我反问:“水声……水声到哪里去了?”

  我再吸了一口气:“我要点燃火把,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土王立刻同意:“好!好!”

  我再次用石块憧击取火,才点著了一根树枝,土王就已经发出了一下惨叫声。

  我抬头向他看去,只见他的神情恐怖莫名,指著我的身后,张大了口,全身发抖,出不了声。

  看到他这种情形,我也要鼓足勇气,才能转过头去。

  等我转过头去之后,只见水潭不见了不是那水潭消失,而是在我们和水潭之间,忽然多了一道墙,那墙将整个山洞全部封死,看来连一道缝都没有!

  刹那之间,我脑中轰轰作响,什么也不能想,和土王两人僵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土王先出声,他惨叫:“天神!天神!我哪里得罪你了!”

  平日看来那样英明神武的天嘉土王,这时候竟然哭出声来。土王这种情形,令我心中更乱。可是他的哭叫,却给我一定的启示

  这一切,确然是“天神”的安排!

  洞顶的那一幅画面,突然一阵震动,出现了把山洞封死的一道墙,这一切,绝对不是人力所能做得到的,只有是“天神”的所为,不可能有第二个解释。

  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天神封死了山洞,显然是要我们死在山洞之中,和那六具骸骨一样!

  土王可能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突然冲向那道墙,拳打脚踢,那道墙当然纹丝不动,他又发出可怕的吼叫,转头向山洞深处奔去,像是想去寻找出路。

  然而他并没有奔出多远,我还可以朦胧地看到他的背影,就听到他又发出了一下惨叫,同时也听到了刚才他向那道墙拳打脚踢时发出的同样声响。

  这说明了在他前面,是同样的一道墙!

  也就是说,我们被封死在山洞中间了!

  这种处于绝境的经历,对我来说,并非第一次,所以我一开始时虽然不免惊慌,可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我伸手触摸道墙,发现墙的质地的我带进山洞的那个怪东西一模一样。

  再用那怪东西用力敲打墙,发出的声音沉实无比,像是那墙不知道有多么厚一样。

  我转过身,看到土王正在往回走,他脚步踉跄,看来已经难以抵受打击。我正想向他大声呼喝,要他镇定些,不然更是死路一条!不过我还没有开口,他已走到了那幅洞顶之下,突然身子一震,站定了不动,抬头向上。同时他的神情也由极度惊慌,渐渐变得平和,显然已经镇定下来。

  而且很快的他的脸上,现出十分虔城的神情,我叫了他两声,他完全没有反应这种情形,使我可以感到,这时候他正在接收什么讯号,所以才会这样全神贯注。这讯号一定传送的是好消息,不然他不会有这样的神情。

  我自己并没有任何感觉,只好注视著他。过了大约十分钟,土王跪了下来,仍然尽量户著洞顶,却又膜拜起来,姿势怪异莫名。

  我静以待变,心想他会不会因为受不了打击而变得神经失常了?他拜了一会,挺身起立,向我望来,现出很奇怪的神情这正是我望著他的神情。

  他开口问我,语音十分正常:“刚才你没有收到天神的信息?”

  他这样问,我倒并不感到突兀,因为刚才他的样子,就像是在接收什么信息。

  我摇头:“没有我并非天神的信徒,你才是。”

  土王招手,要我过去,同时道:“如果我可队出去,你也可以出去。”

  我听了之后,更是吃惊,因为他的话有潜台词:如果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

  我走到他身边,疾声问:“天神给了你什么讯号?”

  土王深深吸了一口气,指著那幅洞顶:“天神告诉我,洞顶那幅画面,会渐渐出现明和暗两部分,明多于暗,我就通过了考验,可以出去;暗多于明,我就失败,天神会赐我无痛苦死亡你也一样。”

  他的话有关我们生死,可是我却不是很明白,正想再问,他已经在那六具骸骨之旁躺了下来,同时拍著身边,要我也躺下去。

  我满心疑惑,姑且在他身边躺下,自然而然视线就投向洞顶。只见那幅洞顶,本来已经分成两半,这时,两半都有变化发生,一半有明亮的光在闪烁,另一半则是有阴影大扩散。

  渐渐地,一半有了大约十分之一的明亮部分,另一半的黑暗部分则少得多,只有二十分之一左右。明暗两方面都在缓慢地扩大,明的部分,扩大的速度明显比黑暗部分来得快。

  这情景像是一明一暗正在比赛,而现在是明的部分占了优势。

  土王兴奋之极:“我可以通过考验了!你看,明的部分多!”

  我也感染到了他的兴奋,可是我却不明所以,我道:“这算什么?是有两种力量在表决,决定你是不是可以通过考验?”

  土王脱口答道:“一定有许多天神在投票,看我是不是应该通过考验,看来天神之中,对我好”

  他说到这里,陡然住口,我转过头去看他,只见他现出怪异莫名的神情。我立刻问:“是不是天神又给了你信息?”

  他点了点头,也转头望我,神情仍然怪异:“天神告诉我,是不是能通过考验,并不由他,而是由我的子民决定!”

  我听了,神情一定比他更加怪异:“民众如何决定?他们在外面投票?这洞顶就是显示他们投票的进度?明亮的代表赞成,黑暗的代表反对?”

  这一连串问题,我以为土王必然无法回答。

  谁知道上王回答得又快又肯定:“正是如此!”

  一时之间,我也顾不得身在险境,哈哈大笑:“贵国民众什么时候有了投票权,可以决定你的去留?”

  土王连吸了几口气,才道:“没有,他们没有投票权来决定我的去或留,可是他们每个人都能在自己心中,想要我继续当土王,还是要我滚蛋。”

  我一听得他这样说,陡然坐了起来,刹那之间,心头大受震动,疾声问:“你是说,全国民众心里的想法,就反映在洞顶的画面之上?”

  土王和才进山洞时的惊惶失措大不相同,这时候他整个人都像充满了智慧,他道:“不错,这画面上就是民众意愿的反映!””

  接著他又喃喃自语:“原来反对我当土王的人也不少!”

  我不理会他的感叹,再问:“民众的思想,如何会在这里反映出来?”

  土王像是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兴趣,他道:“我不知道天神自然有他的办法。”

  我的思绪很是紊乱,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来,而视线仍然留在洞顶。只见黑暗部分的扩大速度忽然增加,渐渐和明亮部分相同。土王胸脯起伏,十分紧张,而有一段时间,黑暗部分反而超过了明亮部分。土王大口喘气,连带我也紧张起来。

  幸好那一段时间并不长,明亮部分追了上去,又超过了黑暗部

  这时候我感到情形十足是在看什么大规模选举的开票过程,可是在这个国度中,又绝对没有选举这回事,民众的思想如何会反映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我已经在心中问了几百遍,直到这时,我心中才陡然一亮,想到了一个要点。

  世界上再强大的极权统治,可以把所有反对者的身体都关到监狱里去,可是却完全没有能力可以锁住任何人的思想。

  每个人,不论处在何种境地,他要想些什么,都有他的自由,极权统治者不论用何种方法,都无法阻止。

  而人在思想的时候,是有思想波发射出来的。

  如果这里有可以收集民众所发出的思想波的装置,在收集了之后,再将之分成赞成和反对两部分,在那幅洞顶上显示出来,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形了!

  这情形是:全国民众,正通过他们的想法在“投票”,以决定土王的生死去留。

  这可能是人类社会中最公正的“选举”了每个人都可以真正表达自己的意见,不受任何干扰。

  这天神,竟然作了这样的安排,当真可爱之极。

  这也真是对土王的一个真正的、严格的考验民意的考验!

  我感到这个假设,完全可以成立,因为“天神”显然可以凭思想和他的信徒沟通,他就告诉了土王考验的过程。

  我却完全没有感觉,我猜想那是由于我不是他的信徒之故。

  土王维持他的极权统治,想也没有想过把自己的去留交付民众去表决,可是现在“天意”如此,他除了接受之外,别无他法。

  那幅洞顶上,明亮部分有时多,有时少,有时和黑暗部分相等,土王的情绪也就随之起伏。

  在有一些时间,黑暗部分占优势时,他现出不相信的神情,不断地问:“怎么会?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反对我?”

  我们不知时间,也不疲倦,更没有饥渴之感,一直注视著那幅洞顶。

  终于,在相差只不过一线的情形下,明亮部分先填满了那一半,我和土王忍不住大声呼叫,跳了起来,还没有站稳,剧震荡又已发生,我们这才留意到,火光早已熄灭,除了那幅洞顶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但上一次震荡,是多了两道墙,现在土王已经通过了考验,震荡再次发生,当然是那两道墙消失真可惜,我没有在黑暗中看东西本领,所以无法知道这两道墙出现和消失的经过情形,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自何而去。

  等到震荡过去,那幅洞顶上的画面也已不见,我摸索著找到了烧剩的树枝,再把它点燃,果然刚才把我们封死的那道墙已经不在,山洞和我们进来的时候一样。

  土王大声酣呼,也不等照明,就向外冲了出去。跟在后面,不多久,就听到土王吹动号角,发出响亮的声音,从山洞深处,也传来了回响。

  接下来发生的事,都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不必详细叙述了。

  在庆祝土王通过考验的庆典过去之后,土王还想留我和白素,但我们坚决告辞,土王拉住了我的手,亲热无比,可是他所说的话,却令我无言以对,他道:“生命配额转移的事情怎么样了?我需要大量的生命配额!”

  后来我和白素讨论我在山洞中的情形,我提到对“天神…那种安排的敬佩,自素却道:“我的敬佩程度,只有你的一半。”

  我讶而问其原因,白素答道:“天神祇给了该国民众罢免权,却没有给选举权,所以我只敬佩一半。”

  我呆了半响白素说得有理。

  不过我以为如果在极权统治下,民众可以对统治者进行罢免,也已经够好的了。

  你说呢?尾声

  一定会有人说:故事没有完。

  不,这个故事叫《考验》,故事已经叙述完毕。

  那么齐白呢?齐白到底向土王要求什么?

  齐白和土王之间的事,当然是另外一个故事。

  土王没有告诉我齐白究竟向他要求什么,而齐白却又不知去向,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他向土王要求什么。

  以后是不是会知道?

  我再神通广大,也无法知道以后的事。

  所以,《考验》这个故事,堪称完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