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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传 说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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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替故事写序,久而久之,渐渐变成“感言”式的文字了。
既然已经如此。索性就来感叹一番。
近来的最大发现是:要在一群生命基因中充满了权性、愚昧和麻木的人的心目中,成为伟人,再容易不过。
只要先把那些人天生应该有的一切全部抢夺过来,然后再对那些人施以残杀和奴役,再在若干时日之后,把原来就属于那些人的东西,扔加一点点给他们,那些人就立刻感激涕零,跪地膜拜。于是浑身上下沾满了人血,双手还挥舞著皮鞭的人,就成了伟人。
很简单,是不是?
于是恍然大悟:这世界上原来是因为先有奴隶,然后就自然有了奴隶主的。
人的生命基因之中,居然有这样的一部分,真是可悲。
卫斯理
一九九七年二月二十三日,三藩市星见于西北,举世可见,主吉乎?主凶乎?自何以来?从何而去?神秘莫测。再来已在两千三百年之后,人间何世?直堪联想竟日。
第一部:寻找小宝
传说有这样一处地方,你带一个愿望进去,然后在那地方带一样东西出来任何肉眼可以看得到的东西,你的愿望就一定可以实现不论你的愿望是什么。
听到传说的人,一定不相信,有的会摇头,有的会冷笑,有的会问:人人都有不能实现的愿望,如果真有那样的地方,全世界六十亿人至少会有五十九亿九千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涌到那地方去。
是的,正因为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不相信,所以真正会到那个地方去的人,实际上少之又少。
而且那地方也不是你想去,就立刻可以去得到的。
是,你有一个愿望,想要实现,而凭你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得到,你又相信这个传说,所以你决定要到传说中的那地方去。
你要在那地方放下你的愿望,然后带一样东西出来,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听起来简单之至,可是当你想付诸实行的时候,你会立刻发觉根本无从著手。
那地方在哪里?如何去法?是不是要经过穷山恶水,重重险阻才能到这,比唐三师徒到西天去取经更难?
由于所能得到的好处无与伦比,所以经过的过程会很困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这个传说是由你、我或者他创造的话,或许会如此。
可是传说不知何年何月何处何人传下来的,和常人的想法很不相同。
传说说,要到那地方去,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传说说,要到那地方去,你只要找一个曾经去过那地方的人,问他那地方怎么去,他就会告诉我。
传说说,你知道了之后,一定可以去到那地方别说是成年人,就算小孩子,也可去得到。
传说说,就有一个小孩子,带著他的愿望,到了那地方,也成功地带了一样东西出来,所以他的愿望实现了。
传说说,这个小孩子的愿望,不是要一生住在一间里里外外全都由糖造成的房子之中。所以传说说这个小孩子,从此以后以后,就真的住在一间由糖造成的房子之中,据说那房子中,连空气都是甜的。
传说通常不容易使人相信(和谣言不同,谣言容易使人相信)例如:空气怎么会是甜的呢?
要相信传说,多少要有一些想像力,想像力越丰富,相信传说的程度也就越高。空气是甜的,稍为想一想,也就不难明白,你不妨现在就设想一下,多半会知道。
问题又来了:如何去找一个曾经到过那地方的人?或者更具体一些,如何知道一个曾经到过那地方,而又成功地带了一样那地方的东西出来,实现了他的愿望呢?
看来这也虚无飘渺之极,人海茫茫,怎样寻找?除非这个人肯自己告诉你当然这更不可能。如果是你,通过这样的方法实现了你的愿望,你会不会告诉别人?
当然不会!所以你也不必希望人家会主动告诉你。你要自己设法找到这个人才行。
一个问题,衍生出另一个问题:有什么线索可以找到这样的人?
线索之一,是这个人多半是出色非凡的成功人物。
因为他的愿望已经实现绝大多数人的愿望都想自己成功,恐怕不会有人的愿望是要失败。
线索之二,要从传说中去找。
传说说,从那地方带出来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要常常放在身边,至少要经常在视线范围之内,不然就不保证要求的愿望可以一直维持实现状态。
正是由于这一点,所以这个人的日常行为,总有一些怪异之处,最明显的是特别宝爱一件在帝人看为完全没有价值的东西。
据说有一个人,就是注意到了一位百战百胜的大将军,身边永远带著一本书,书中夹著一片枯叶。而这个人又很相信那个传说,他猜中了那片枯叶是那位将军从那地方带出来的东西,而将军的愿望就是百战百胜。
于是这个人从将军那里知道了如何到那地方去。
至于他去了之后,有没有成功,传说并没有说清楚。
又据说,若干年前,一群草莽英雄打天下,其中的领袖人物有一个怪习惯,他永远不刷牙,就算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没有见过他刷牙。这信领袖后来经过了种种奇迹一样的经历,好几次在几乎完全没有可以的情形下,反败为胜,结果成功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配合那个传说,渐渐有人想到领袖可能到过传说中的那地方,而且成功地带了一样东西来。
可想而知,他的愿望一定是:“我要做皇帝。”
想到了这一点的人,就用各种方法去试探,希望能从他口中,知道如何才能去那地方。
可是领袖皇帝防范极其严密,谁有这样的意图,他也看得十分明白,当时虽然没有什么表示,可是事后必然找出一点理由来,把试探者处死。
能够和领袖皇帝说话的,当然全是皇帝身边的亲近的人,于是渐渐地皇帝身边亲近的人越来越少,到皇帝死的时候……、等一等,这传说好像有些不对头之处。
领袖皇帝应该不会死亡他可以在放下愿望时这样表示:我要当一个永远不会死亡的皇帝。
传说并设有不对头之处,而是这样问的人,没有仔细听清楚传说的内容。
传说说,可以带一个愿望进去仅仅是一“一个”,而不是一个以上。
像“当一个永远不会死亡的皇帝”这样,已经不是一个愿望,而是两个愿望了:“不会死亡”是一个愿望;“当皇帝;又是另一个愿望。
如果你贪心,在那地方超过一个愿望,传说说你会受到惩罚至于惩罚的内容如何,传说没有说。
领袖皇帝雄才大略,当然在表达愿望的时候,早已想到了这一节,他只能够在“不会死”和“当皇帝”两者之中,选择一个。
他显然选择了“当皇帝”。
所以他虽然当了皇帝,还是会死亡。
在他死了之后,为了纪念他的丰功伟绩,要把他的遗体长久保存,在复杂的防腐保存过程中,有一项程序是清洗领袖皇帝那从来不刷的牙齿。
工作人员在清洗领袖皇帝的牙齿过程中,发现了很奇怪的一件事:在他左边的一颗臼齿中,有一个小小的洞,并非由蛀牙造成,显然是用粗糙的工具硬钻出来的。在这个小洞之中,紧紧地嵌著一粒小石子或者说,只是一颗小砂粒。
工作人员当然没有在意,顺手就把它抛弃了。
这件事,后来是被当作不刷牙,结果连牙齿里竟然有砂粒的笑话传出来的。传到了曾经怀疑领袖皇帝到过那地方的一些人的耳中,他们才恍然大悟:领袖皇帝真的曾经到过那地方,那小砂粒就是他从那地方带出来的东西。
而他不刷牙的秘密,也就揭开他怕刷牙把砂粒刷走了,他就会当不成皇帝。
这种设计周详、处心积虑的处事方法,正是领袖皇帝的看家本领。由于这砂粒一直在他牙齿上,所以在许多次有人想把他从皇帝宝座上推下去,结果都没有成功,他还是稳稳地当他的皇帝,觊觎皇帝宝座的那些人,却纷纷死于非命。
有了这位领袖皇帝的事作为“证明”,传说的可信程度似乎提高了许多当然,不论是什么传说,都是每流传一次,内容就丰富一分的。这个传说不知道已经流传了多久,所以内容丰富之至,连最微小的细节都有。
譬如说,就算到了那地方,要把那地方的东西带出来,也绝非容易的事情。
传说说,到那地方的人,在离开的时候,要经过一道很湍急的水流。在经过水流的时候,会把你身上不属于你的东西,完全冲走,冲得乾乾净净,和你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一样。
不过当然事情会有例外贾宝玉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块玉!
所以如果东西很小,又藏得很好的话,还是可以成功。例如领袖皇帝把小砂粒进进了牙齿,就是成功的样子。
线索之三,是要仔细研究成功的人物的成功过程,是不是有“天助我也”的情形存在如果只有一次两次,还可以说他运气好。如果竟然有十次八次,那就值得怀疑,可以作进一步地试探。
不过要非常小心,因为去过那地方的人,绝大多数都不愿意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他人,而且非常忌惮他人怀疑他到过那地方领袖皇帝就曾经因此而杀了很多人。
所以从怀疑,到试探,再到证实,已经是一个非常曲折的过程。等到证明了,要对方肯告诉你如何可以到那地方去,只怕是一个困难的过程。
所以我虽然听说这个传说已经很久,去从来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我并不是不相信这个传说对任何传说,即使内容再荒谬,我也总至少认有可能,而不会一笔抹煞。
我也不是没有怀疑的对象有几个成功人物,成功顺利得过了都得值得疑他们可能到过那地方!
不过,我却从来也没有向他们提及那个传说。
并不是我不想到传说中的那地方去见识一下想像中那地方一定十分有趣,可能有一些有奇异能力的人住在那里,当然更可能是神仙之类,也就是我记述中经常提到的外星人。无论如何那是值得一去的所在。
我之所以从来没有动过念头,一来是由于想要到那地方去,首先就要求人,而我最不喜欢求人。二来,愿望如何通过自己努力,一步一步完成,等到达成愿望之后,会有极度的满足感。这种感觉十分美妙,能使人心神俱畅,属于生命意义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可轻易放弃。
靠那地方的力量而使愿望实现,固然可以保证成功,可是也完全没有了挑战性。在愿望实现之后,是不是会由于满足而感到快乐,也很值得怀疑。
所以多少年来,对于这个传说,我都是听过就算。
之所以这个传说终于成了我记述的一个故事,其中颇有些曲折在,且听我慢慢道来。
那一天,一早,温宝裕就打电话来,语音又兴奋又急促:“你今天会不会在家?”
我对他这种没头没脑的说话方式早已习惯,所以我的反应是:“有什么话请直接说。”
温宝裕道:“你……请你……求你在家里等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他在一句话之吵,三次修正语气,变得客气之至。客气得过了份,就变成了虚伪,我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究竟想干什么,何不直说。”
温宝裕道:“只求你在家里等我。”
我问:“要等多久?”
可是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挂上了电话。这时候白素从楼上下来,我向她道:“小宝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一面放下电话,一面把小宝的要求告诉了白素。
白素皱眉:“照常理说,他这样要求,一定有十分重要的事。”
她说了这一句之后,我们两人异口同声:“小宝这个人,其行为不能以常理度之。”
我哈哈大笑:“所以根本不必等他!”
白素却和我不一样:“反正没有事,等他也无妨。我们只是估计他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却不能否定他完全没有事。”
刚好这一天,我和白素都出乎意料之外的清闲,所以我也没有反对。
却这一等,等到了中午时分,温宝裕仍然音讯全无,这令我十分焦躁。虽然我还是没有外出的必要,可是我不出去和不能出去,是两回事。
于是我就开始联络温宝裕。
要找别人难,找温宝裕却很容易,因为他随身带著戈壁沙漠替他设计制造的微型电话,知道这电话号码的极少,温宝裕带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为了蓝丝可以随时和他联络蓝丝的降头术虽然天下第一,可是相隔几千里,要情话绵绵,尖端科技毕竟比较实用。
他虽然把这个电话号码给了我,可是我却从来也没有用过,以免他正在和蓝丝对话。
这次情形不同他要我在家等他,而他去踪影全无,未免太岂有些理。我就算打断了他和蓝丝的对话,也是他自己罪有应得。
可是从中午起,我每隔半小时就打一次,一直打到了下午五点,那电话却一直没有回应。
我倒井不担心他的安危,只要想到要是蓝丝也这样找不到他的话,会用降头术的哪一部分来对付他。
到天色黑了下来,我和白素互望,我很是恼怒:温宝裕天马行空式的行为,令得我们白等了他一天。
白素想得开:“在我们的生活中,很少有这样的一天,倒也可以说是意外收获。”
我仍不免悻然:“一天在人的生命中何等宝贵,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损失之重大,无与伦比!”
白素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神态甚是优雅:“无事闲坐,看白云蓝天,大有元曲中的悠悠境界,无意中得之,正值得庆幸,何损失之有?”
我伸了一个懒腰,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等到晚上临睡的时候,我没好气地道:“我们等了一天,恐怕温宝裕早就忘记了曾经向我提出过要我等他的要求了。”
白素微笑:“也不有这个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又有别的事情在忙著正如白素所说,难得有一天空闲。
几天之内都没有温宝裕的消息,我们也不以为意,因为他也不是每天都和我们联络。
可是等到六天之后,蓝丝忽然找温宝裕找到了我们这里来,就令事情变得很不寻常了。
蓝丝找温宝裕的过程相当骇人听闻。那天早上,红绫带著她那只神鹰刚要出门,门一打开,就有只小鸟直扑了进来。
神鹰展翅伸抓,就向那小鸟抓去。照说,别说是只神鹰,就算是普通的鹰,也必定可以一下子就把小鸟抓住这正是鹰生存的本能。
可是这时候,我们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神鹰铁爪疾伸而出,一抓竟然抓了一个空。
本来神鹰是看准了小鸟的来势抓出去的,而它没有抓中的原因,是那小鸟在急速地飞行之中,竟突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于是神鹰估计错误,抓了个空。
那小鸟在急速飞行中,说停就停,这种本领在鸟类之中,应该只有蜂鸟才有。可是那小鸟显然不是蜂鸟,它没有蜂鸟那样小,大约和鸽子差不多,全漆黑,油光水亮,只有尖嘴是灰色。
它避开神鹰的那一抓,红绫首先发出了“咦”地一声,我也立刻想到那小鸟一定大不来头。唯恐神鹰再发动功击,会把它杀死。正待喝阻,只见那小鸟忽然又冲向前,竟然在神鹰爪上,啄了一下,动作快捷无比。
我自然而然闭上眼睛不想看那小鸟被神鹰撕成粉碎的惨状。也就在这时候,听得红绫又发出一个充满了惊讶的叫声。我睁开眼,也不禁呆了一呆。
只见那小鸟不但没有死在神鹰爪下,反倒已经停在神鹰的背上,神鹰正转过头盯著它看,显然没再向它攻击的意图。
这种情景已经够奇特的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怪异美妙兼而有之。
先是那小鸟唧唧啾啾叫了起来,别看它全身漆黑,叫声却是十分悦耳。
后来我有机会和一位鸟类专家提起当时的情形,那鸟类专家哈哈大笑,道:“不同的鸟类之间,有所谓鸟语,那只是小说家的幻想,实际上并无其事。”
我当然不会和这种毫无想像力的所谓科学家去争论这类所谓科学家由于缺乏想像力,所以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科学家。
当然我也不能肯定所有鸟类之间是不是有一种共通的语言,但是我在那时看到的情景,却显然是那怪不得神鹰通过了各自的鸣叫在沟通。
那小鸟叫了一会,神鹰立刻有回应,而神鹰又转头向红绫发出了一阵叫声。
红绫的神情高兴莫名,向我和自素道:“那小鸟是蓝丝派来找小宝的。蓝丝曾告诉它,找不到小宝,就上我们这儿来,打听小宝的消息。”
红绫和神鹰之间可以沟通,这一我们早已知道。目前的情形显然是那小鸟神鹰,神鹰转告红绫,红绫再转告我们。
传递的信息相当复杂,居然可以通过这样的一波三折而令我们明白,真是奇妙之至。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道:“告诉它,我们没有小宝的消息也很久了事情可能有些古怪,请蓝丝和我们直接联络。”
红绫向神鹰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音,神鹰又向那小鸟叫了一声,那小鸟叫了几下,腾空打了两个转,箭一样向外射去,速度之快难以形容。
红绫顿足:“怎么说走就走!”
我知道她又起了童心,想把那小鸟留下来玩。我摇头:“蓝丝也真是,什么样的通讯方法不好用,用一只鸟来传递信息,难道温宝裕懂得鸟语?”
红绫大表反对:“当然是派那小鸟来传递信息有趣!”
我笑:“你问一问神鹰,那小鸟是什么来头?”
红绫和神鹰叽咕了好一会,才道:“神鹰也不知道,它说那小鸟很古怪,会说小鹰说的话,而且说得很好。”
这两句话我有莫测高深之感对于鸟类世界中的一切,我究竟不是太熟悉。
接下来两天,红绫都在盼望那小鸟再出现,不过这一次蓝丝采用了现代化的方法,她在第三天早上打电话来。
她的声音很是焦急,以她的本领来说,这种情形实在不应该发生。
电话是白素接听的,蓝丝第一句话就问:“有小宝的消息了没有?”
白素说:“没有,你最后和他联系是什么时候?”
蓝丝竟然语带哭音:“九天了!我一直在找他,可是一步消息都没有!”
如果蓝丝是普通人,有这种情形当然很平常。可是蓝丝却是降头术大师,尤其她和温宝裕之间关系密切,随便用降头术听什么方法,都没有找不到温宝裕的理由。
我一面心中疑惑,一面加入谈话,安慰她:“九天前,他曾经打电话给我,要我在家等他,从那天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不过你不必紧张。”
我话还没有说完,蓝丝已经叫了起来:“九天前他打电话要你在家等他?不会吧?”
我把温宝裕当时打电话来,向我提出要求的情形,向蓝丝说了一遍。蓝丝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她道:“小宝当时和我在一起,那一定是他自己一人出去走一走时打电话给你的。”
蓝丝的话,我和白素都不是很明白。
一时之间,我们都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蓝丝也立刻觉出我们不明白她的话,她道:“小宝十天前来看我,所以当他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他和我在一起。”
一听得她那样说,我不禁伸手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我还想打第二下时白素抓住了我的手,摇头:“我也没有想到!”
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温室裕九天前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他人原来不在本城!
现代技术进步,在一万里之外打电话和在一里之外一样,若不是打电话的人特别说明,接电话的人完全无从得知。
当我接到温宝裕的那个电话,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是自然而然以为他在本城,谁料到他人在外地,打的是长途电话。
我立刻向蓝丝道:“我明白了当时你们在哪里?”
蓝丝道:“他一来到,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蓝丝说到这里,说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我和白素当然一听就知道这个城市在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很著名的城市,是一个大国的首都。
本来我把它的名字写出来,就不必罗嗦一大堆来解释。可是这个故事发展下去,牵涉到了这个国家的重要人物,有不少隐秘,挑明了不是很好,所以必须加以掩在我叙述的故事中,这种情形很常见。
虽然这种情形,常被人谈笑为“欲盖弥彰”,可是我的习惯如此,不想改变。
而为了行文方便,就姑且称这城市为“加城”。至于这个加城原来的名称是什么,看故事的人大可以不必深究,因为那和整个故事的关系不大,只不过是一个地方而已同样的故事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所以并不重要。
当时我一听到蓝兰说出了这个地名,就自然而然问:“他到那里去找什么人?”
蓝丝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我和白素也立刻互望了一眼,觉得事情大有古怪。蓝丝不应该对我们隐瞒什么,她这时犹豫,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对我们说,因为她不知道温宝裕到加城去是要找什么人。
这就使事情变得十分不寻常以蓝丝和温室裕的关系来说,他们两人之间,绝不应该有向对方隐瞒的事。而且就算温宝裕有意隐瞒,以蓝丝的本领,想要知道,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疾声问:“你不清楚?”
第二部:全权代表
白素几乎和我同声发问:“这次你们会面,你可觉得他有什么异常之处?”
或许是我们的语气很严重,蓝丝著急,语中哭音更甚:“你们不要吓我,小宝究竟怎样了!”
常言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这时候在蓝丝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证明。她是降头术大师,无论在她的国度还是在加城,至少在整个东南亚地区,她抬一抬手、顿一顿脚,都可以令风云变色。可是如今由于温宝裕没有了信息,她的著急程度,也就和普通的年轻女子没有分别。”
白素立即道:“你先别乱,从头说。”
蓝丝显然是心绪其乱无比,竟反问:“从哪里说起才好?”
白素当机立断:“我看电话里说不明白,你来,还是我们去?”
蓝丝的回答倒很快:“请你们来我要在这里等小宝,不然他要是回来了,见不到我,又要著急。”
白素想也不想就答应:“好,这就来,给我地址。”
蓝丝道:“我会派人在机场接你们。”
听到蓝丝这样说,我心中更是一沉,觉得事情一定比我们想像的还要严重。
蓝丝虽然只说了一句话,可是在她那一句话之中,却表达了相当复杂的信息。
首先她说:“接你们”,这表示她心目中认为白素一人去可能还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我和白素一起去。”
另外她可以派人到机场来接我们,这一点并不意外,因为加城和那个国家,也都属于降头术的势力范围之内,由此可知她一定已经运用了她所能运用的力量去寻找小宝而没有结果,这才派出那只小鸟来的。
我绝不会轻视她所能动用的力量,这也就是说,事情棘手,我们去了能不能解决,还是疑问。
我把这一点提出来,白素苦笑:“先别研究这些,去了那里,见了她再说。”
看来她由于关心蓝丝,所以心绪也失去了往常的镇定。
我虽然感到事情大有古怪之处,倒也并不十分担心温宝裕的安危,因为温宝裕对应付各种环境的能力,相当高超。
白素看出了我的心意,她提出警告:“事情是古怪在完全找不出小宝不告而别的理由。”
他百分之百知道蓝丝会担心,由此可知他必然遭到了意外,而且是非比寻常的意外。”
我并不反对白素的分析,只不过本来我还有一些想白素一个人去,现在白素意然表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我自然不会再提出,当然只好一起出发。
还好我们说走就走。在机场,我们才进了禁区,还没有登机,就听到外面机场大堂传来了一下尖叫声。
我估计尖叫声发出的所在点,距离机场禁区至少有一百公尺,而且还有重重建筑阻隔,可是那一下尖叫声还是令得禁区内所有其他的声音都静下来,人人为之变色。
世界上能发出如此惊人的尖叫声来的人,肯定屈指可数,而这一下尖叫声我们并不陌生;那是温妈妈到了!
我算是想像力丰富的了,可是我还是不能想像,如果走慢一步,在机场大堂给温妈妈碰个正著的话,会有一种什么场面!
温宝裕的令堂大人显然不知道在哪里得到了温宝裕失踪的消息,自从温宝裕和我认识以来,凡是温室裕有什么风吹草动、冬瓜豆腐,温妈妈总唯我是问。
她现在出现在机场,当然不是偶然,她肯定已经到过我家,可怜红绫不知道是如何应付打发她的。
后来我问红绫,红绫哈哈大笑:“她声音大,我比她更大。我告诉她,你们在机场,她看到在我这里占不到便宜,自然撤退。”
我也感到好笑。不过当时在机场,我和白素都笑不出来,因为接著那一下尖叫声,就是温妈妈的惨叫,叫的是我的名字,比机场的广播声还要响亮。
她一面叫我的名字,一面还在叫喊一些其他的话,例如:“你把小宝弄到哪里去了”等等。
还有一些其他的声音传来,机场大堂中的混乱情形,我也难以想像。
我只感到全身发滚,一顿脚:“我去和她说明白!”
我才跨出半步,白素就把我一把拉住在温妈妈的尖叫声之下,她也无法保持一贯的镇定,摇头道:“如何说得明白?”
我苦笑,也跟著摇头:“只有红绫才有办法对付她!”
虽然我和白素不能说落荒而逃,但是在进入机舱的时候,也有些仓惶之感。
在进了机舱之后,照说我不应该再听得到尖叫声,只是那尖叫声却老是在耳边,直到飞机起飞之后很久,还是如此。成语中有形容声音的“绕梁三日”之句,实在不算是太夸张。
这时候白素忽然问道:“渐妈妈是怎么知道小宝不见了的?”
我没她气:“谁知道!或许是温宝裕很久没有和她联络,也或许是蓝丝找小主找到了她那里。”
当时我别说没有仔细去想,就算用心去想,也想不到温妈妈是从何知道小宝不见了的,这其中的曲折,后文自有交代。
白素又道:“小宝失踪,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连蓝丝也找不到他,事情就非比寻常。”
我闷哼了一声:“或许她的降头术失灵了!”
白素瞪了了一眼,眉心的结,可知她心情沉重。
我自然也明白事情非比寻常无论怎样设相,也想不出连蓝丝都找不到温宝裕的理由。降头术中有许多找人的办法,有的科匪夷所思,例如利用一只昆虫之类。蓝丝是运用降头订登峰造极的大师,实在没有理由去找不到她最亲近的人。
这个疑问,当然只好等见了蓝丝再说。
整个飞行过程,我和白素都都这个疑问围绕,反而倒是小宝究竟去了哪里,不在我们思索的范围之内。
到了加城,才一下机,就有两个中年人迎上前来。那两个听人看来不像是降头题,他们的态度恭敬之至,而且在他们的带领之下,过关如入无人之境,看来他们是官阶很高的官员后来才知道确然如此,因为这里也是降头术的范围,降头师有很高的地位,蓝丝是降头师之中的至尊,当然受到极高的礼遇。
这还只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后文自有交代。
出了机场,登上了一辆黑色的大房车,那两个中年人话并不多,问一句答一句,根本我们连问什么也难以决定,自然和他们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车行约四十分钟,到达了一幢很大的屋子车子在进了花园的大门之后,又行驶了三分钟,才到达屋子的门口。只见蓝丝飞一样的奔下石阶,白素才出车门,她就扑了上来,抱住了白素,还没有说话,就已经泪如泉涌。
此情此景,看在眼里,实在令人心惊肉跳之至。
试想蓝丝是何等样人物,竟然会如此六神无主,事情的严重,可想而知。我失声道:“小宝怎么样了?”
蓝丝伸手抹眼睛,声音嘶哑:“小宝……小宝……他一定不在了……他不在了!”
说到这里,她索性嚎啕痛哭起来。
白素拍著她的背,显然和我一样,一时之间不是很明白蓝丝说小宝“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蓝丝继续说著必须清楚知道蓝丝降头师的身份,对她陆续所说的话才能完全瞭解。
她先是重复了好几次“不在了”,看到我们没有反应,她才解释:“我感觉不到他在哪里……只要他在,我一定可以感到他在,不论他在哪里,我都可以感觉到……可是现在我……感觉不到他在哪里……”
她的话其实翻来覆去就是两句,明白她超级降头师的身份,她的话听来也格外今人吃惊。
作为超级降头师,蓝丝有很特别而且敏锐得不可思议的感觉,例如温室裕就算和她相隔万里,她对温宝裕也有常人所没有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奇妙,照蓝丝后来进一步的解释,说她对温宝裕的感觉甚至于不是朦胧的,而且十分具体她可以凭感觉知道温宝裕是喜是怒,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知道对方存在的感觉。
而现在她一再说温室裕“不在了”,那就是说,她已经感觉不到温宝裕的存在!
别说蓝丝和温室裕相亲相爱,两位一体,缺一不可。就算我和白素在明白了蓝丝的话之后,也感到一股寒意,从头到脚而生。
蓝丝所说:“不在了”的意恩,就是温宝格已经“不在人世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感觉不到温宝裕的存在!
一想到这一点,我和白素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才好。
刹时之间,我的思绪紊乱之至。首先竟然和蓝丝所说那句令人不容易明白的话一样,只是不断地想到温宝裕“不在了”,接著就想到她不在,就是不在人世……进一步想到不在人世,就是死亡……温宝裕已经死了?!
我张大了口,想把想到的说出来,可是那句话卡在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白素看到了我这种情形,疾声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还是出不了声,蓝丝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他想的和我想的一样,小宝他……他……”
蓝丝不但想的和我一样,而巨情形也和我相同张大了口,怎么也说不出温宝裕已经死了这句话来。
白素虽然脸色煞白,可是她比我们要镇定些,不过显然她也经过了一番努力,才能说出话来,她叫道:“你们想的不对!温宝裕他……不见得是死了!只不过是蓝丝你一时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怎么可以申引到他已经死亡?大荒唐了!”
我和蓝丝都没有出声,显然对于白素的指责,我们并不接受。
白素望著蓝丝,提高了声音:“你是降头师,就算人死了,你也有能力可以接触到他,感觉到他,是不是?”
蓝丝震动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
我则重重地顿了一下足因为我没有想到白素所说的这一点。
确然降头术在和灵魂接触方面,有它的杰出方法。作为超级降头师,若是温宝裕已经死亡,蓝丝必然可以确切的知道,而且和他的灵魂能够有接触。
所以可以推翻温宝裕已死的推断。
我一想到这一点立刻松了一口气。可是看蓝丝的情形,却像是更加难过,她语音哽咽:“他……甚至不是……死了……那他怎么样了?”
这一问,连白素也为之愕然,答不上来。
甚至不是死了,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
是完全、彻底的消失?不但是身体,连灵魂也消失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不认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这情形都比死亡还要可怕或者说,比死亡更加彻底!
白素也料不到自己的劝说,会导致如此的结果,她定了定神,才道:“只不过是你的感觉有问题,不是他的问题。”
白素的话,显然没有太强的说服力,所以蓝丝缓缓地摇头。我趁机道:“把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我们,大家再来分析。先乱成了一团,就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蓝丝含泪点头,我们一直走进那大屋子。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屋中人相当多,那些人大都站著不动,在我们经过的时候,都很恭敬地行和,看情形全都是侍从人员。这种排场看来,蓝丝在这里受到极高的礼遇。
我本来想问蓝丝这里究是什么所在,何以她会受到如此的礼遇,可是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就忍住了没有问怕我一问之下,她的思绪更加紊乱,连主要的事情也说不上来了。
那屋子中的阵师,十分华丽。蓝丝把把我们带到一个小客厅,还没有坐下,就有侍从推著放满美酒的手推车过来,问我们要喝些什么。
我向那些酒看了一眼,心中暗叫了一声“好家伙”。因为那些酒,如果放在拍卖场上,每一瓶都可以卖到一万英镑以上。
我向一瓶十八世纪、标签上有著两个签史的白兰地指了一指,大约三分钟之后,我已经尝到了那酒香醇无比的美味。
蓝丝也已经开始说她和温宝裕见面的经过。蓝丝由于增绪不稳定,所以说的时候,有些混乱。我现在把这经过叙述出来,经过一番整理。
原来温宝裕这次来,事先并没有告诉蓝丝,他多半是想给蓝丝一个惊喜。
可是他才上了飞机不久,蓝丝就知道了。
根据蓝丝的说法是:她感到温宝裕正以相当高的速度在向她接近这种感觉,自从她和温宝裕相爱以来就有。不过她一直没有和温宝裕说过,以免温宝带有自己的行动都在她的感觉中的束缚感,这是蓝丝女性温柔体贴的一面。
当时蓝丝正在和一群降头师商议一些事她当了本派的掌门,还是继承猜王大师的全国首席降头师的位置,所以必须和其他门派的阵头师取得协议。
本来可以通过斗法来解决,但是蓝丝不想那样做,而采取协商的办法。这些全是神秘之极的降头师之间的事,和本故事无关,表过就算。
当时蓝丝感到温宝裕正在向她接近,心中很是高兴,她童心未泯,也想给温宝裕一个惊喜。
她知道温宝裕能以这样的速度前来,必须是乘坐飞机,所以她算准了时间,先到了机场。看到温宝裕探头探脑地走出来,她在温宝裕身后跟了几步点后张开双臂,从后面把温宝裕紧紧抱住。
温宝裕吓得大叫,蓝丝大乐,笑得弯腰。
温宝裕看到是蓝丝,自然也定下神来,大是高兴。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蓝丝所料不到的。
他也不管机场上人来人往,抱住了蓝丝打转,一面道:“你在机场,好极了。”
蓝丝奇怪:“为什么我在机场就好?”
温宝裕“可以不必浪费时间,我们这就走。”
蓝丝虽然是超级降头师,可是对于温宝裕这种没头没脑式的说话方法,也不能完全瞭解。
她想问要到哪里去,温宝裕已经拉著她向前走,急如风火:“上了飞机再说!”
蓝丝由得他拉著走,笑道:“飞机是你的?说上就上!”
温宝裕笑道:“就是我的我的专机!”
当游丝叙述到这一部分的时候,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很奇怪:“温宝裕为何要用专机来旅行?”
当时蓝丝也提出同样的问题。温宝裕的回答是:“我有事要到加城去。”
蓝丝质疑:“出动专机,一定事情紧急,你怎么还到这里来找我,不怕耽搁了大事?”
温宝裕在蓝丝耳边轻轻地道:“没有办法,太想你了。”
蓝丝心中甜蜜无比,任由温宝裕拉著走。其时她的心里状态,和一般沉醉在爱情中的女性,完全一样,甚至于有些迷迷糊糊,神智不清。
一直到了专机,她才问:“你到加城去干什么?”
专机上设备豪华,温宝裕这时候一面喝著美酒,一面回答:“他答的竟然是:`我也不知道。'”
蓝丝嗔道:“这像话吗?这么大阵仗,出动专机,你竟然不知道自己去做什么?”
温宝裕摊了摊手:“我确实不知道。”
蓝丝虽然是超级降头师,可是也无法知道温宝裕这个古灵精怪的脑袋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只好瞪大了眼睛望著他。温宝裕感到得意,哈哈大笑:“加城那边说是有紧急大事,要陶启泉去商量,陶启泉实在走不开,所以派我做全权代表,专机也是加城那边派来的,享有最高级的外交人员权利。”
他说到这里,更是兴致勃勃:“所以到哪里去都可以你想去哪里?我可以立刻通知机师,你们不妨假公济私,到别的地方去玩玩。”
蓝丝笑:“谁托你办事情,算是倒了大霉。”
温宝裕也笑:“加城那边和陶启员会有什么大事!无非是一些商业利益,多半是分赃不匀。那些贪官位置越高,贪心越大。我临走的时候,陶启泉就告诉我,不论贪官开价多少,林大大还价,心急要钱的是那些贪官,我急什么。”
蓝丝对这方面的事情显然不是很瞭解,所以她也无法搭腔。
而我和白素听到这里,知道温宝裕所说很有道理。若是贪官索贿。拖上些时间,等贪官著急,往往可以把贿款减少,替委贿者省钱。温宝裕明白这些道理,陶启来没有派错人。
我知道陶启泉所控制的财团,在那个国家有极庞大的投资,几乎控制了该国的经济命脉。
当然陶启泉能够做到这一点,全靠他和该国最高层的政治、军事人物的关系多少年来,他们之间合作无间,水乳交融,利益均分,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其中不知道有多少肮脏的事情,全靠他们的势力压制,才没有暴露。
那力急著要和陶启泉会面,我也猜想是和金钱有关。
同时我也想到,如果事情涉及巨额和金钱,那些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温室裕的处境,可以大大不妙!
当时我把我的忧虑提了出来,白素却摇头道:“我想陶启泉料错了。当一个地方贪污已经形成一种制度的时候,就不会在贪污这方而且什么突发事件。一定是另外的事情。”
我们一直向蓝丝望去,等她继续说下去。
温宝裕和蓝丝并没有假公济私,还是直飞加城。
飞机才一著陆,就有两个校级军官来迎接能派得出校级军官来的人,自然官阶更高,温宝裕向蓝丝低声道:“看来,我有可能见到他们的总统。”
蓝丝却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在她的心目中,总统不总统,都不算什么,因为降头术的观点看来,都只不过是一个生命,而且是很脆弱的生命。
一辆豪华房车把温宝裕和蓝丝两人,送到一座环境十分优美,建筑极华丽之极的屋子。好屋子就是后来我和白素见到蓝丝,蓝丝向我们叙述经过的地方。
当时蓝丝和温宝裕地了那屋子,有两个将军和两个文官在等候著。
那两个将军和官员,都神色凝重,显然有很重要的事情,争于要和温宝裕商量。
可是他们都望见了蓝丝,却说著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一个道:“陶先生自己不能来,真是遗憾之至,事情……事情……”
温室裕不等他说完,说道:“不认事情怎样,陶先生派我来,我就可以全权处理。”
尽管温宝裕说得十分肯定,那四人仍然支支吾吾,只是不断打量蓝丝。温宝裕有点不高兴,冷冷地道:“如果你们一定要等陶先生来,那我就告辞了!”
那四人忙道:“不是,不是……”
蓝丝笑了起来,向温宝裕道:“他们不是要等陶先生,是嫌我在一旁,听到了秘密。”
那四人略有尴尬之色,可是却并不说话,表示默认。
温室格哈哈大笑:“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可知道她是谁?”
蓝丝立刻向温宝裕施眼色,表示不必向对方提起自己的身份,而其中一位将军已经不耐烦,大声道:“我们要和陶先生商量的事,只能和陶先生本人……或者他的全权代表一个人说话。”
另一个官员则更进一步强调:“事关重大,是极度以机密,希望全权代表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那位官员显然是看到了温宝裕和蓝丝十分亲热,知道这一双青年男女关系密切,所以才有这样的警告。而且在说的时候,明显地对温宝裕并不信任,大有如果温宝裕不能答应这一点,他们就宁愿放弃商量之意。
本来温宝裕处事很滑头,大可以先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然后在事后再把一切告诉蓝丝,对方就算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可是那时候,温宝裕却对对方提出的条件,感到很是反感。他和蓝丝一直会少离多,难得在一起,要他和蓝丝分开,对著那几个面目可憎的贪官讨价还价,他一百个不情愿。
所以当时他的神色也不是很好看,冷冷地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可能有任何事对她隐瞒!”
蓝丝听得温宝裕这样说,心中大是甜蜜,自然而然在温宝裕身后抱住了他。
那四人神情很是坚决,各自退开了几步,一个官员道:“既然如此,我们只好去找陶先生,陶先生再忙,也一定会见我们。”
温宝裕摊了摊手:“请便!不过我要告诉各位,蓝丝姑娘是陶先生的乾女儿,陶先生也不会向她隐瞒什么。”
温宝裕话还没有说完,那四人望向蓝丝,神情惊异莫名。看他们的情形,令他们感到吃惊的并不是“陶先生的乾女儿”这个身份,而“蓝丝姑娘”这个称呼。
一位将军首称叫了起来:“蓝丝?我国友邦的一位首席降头师,名字倒和尊夫人一样。”
那将军说来语气很是疑惑,温宝裕已经哈哈大笑:“什么名字一样,就是她!”
一时之间,那四人脸上神色陡变,阴晴不定,过了一会,他们才道:“不知道降头大师光监,请原谅。”
蓝丝笑道:“你们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何必请我原谅。”
那四人又很犹豫地问:“不知道降头大师光临鄙国,有何贵干?”
蓝丝又笑:“什么事情也没有,我是被他拉来的。”
温宝裕看到他知道了蓝丝的身份之后,紧张得异乎寻常的样子,也感到好笑,他道:“她来,只是来陪我而已。”
当蓝丝说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她心情沉重,可是大概由于当时的情形实在好笑,所以她的语音也比较轻松。
可是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温宝裕和蓝丝究竟年轻,他们虽然各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经历,可是在人情世故上所知却并不丰富。
像蓝丝叙述当时的情形,他们只觉得对方的反应好笑,却没有意识到它的严重性。
第三部:失踪经过
要知道,他们十分火急要找陶启泉,必然是有重要之至的机密大事。凡是这种事,总是少一个人知道好,陶启泉派了代表来,在他们这方面,可能已经大大不满。如今又加上了蓝丝这样身份的人,事情当然不会像温宝裕和蓝丝所想的那样简单,而是变得复杂起来。
在降头术有势力的范围之内,都知道降头师的地们,像蓝丝这样的地位,甚至于可以代表整个国家。国与国之间,虽然挂在口头上常以“友邦”相称,可是关际上利害冲突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国家机密,最是重要。
蓝丝的突然出现,在他们想,当然是为了刺探消息而来,这才是那四人惊疑的原因。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若是不敢对付蓝丝,就大有可能转移目标,去对付温宝裕这或许就是温宝裕失踪的原因!
我一想到这一点,吸了一口气,刚想把想到的说出来,白素已经向我摇了摇头她显然知道我想到了什么,而否定了我的想法。
我不服,瞪大了眼睛望著她。
白素道:“他们若是不敢得罪蓝丝,也就决不敢得罪她的丈夫,此其一。若是温宝裕的失踪,是他们所为,以蓝丝的神通而论,她一定可以感觉得到,此其二。”
白素的分析,无可反驳,所以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蓝丝显然不明白何以白素忽然说了这一番话,神情有点茫然。在这时候,我收中陡然一动,想到白素刚才的话,可以作补充。
可以补充为:“如果事情是`人为'的,以蓝丝的神通而论,一定可以感觉得到。”
不过我没有把这一点说出来,因为我自己的想法还是很模糊;如果事情不是人为的,那又是什么样的力量所为?
白素向蓝丝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当时那四个人也不管有没有礼貌,聚在一起,低声商议了一阵,才向温宝裕道:“不瞒阁下,我们要和陶先生商量的事情,不但十分重要,而且机密至于极点,相信陶先生一定肯答应我们,绝对不向任何人提起。阁下既然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实在无法和阁下进行任何商谈。”
他们说得很是坚决,温宝裕也根本不在乎,他摊了摊手:“随便你们总之我们夫妻两人之间,不可能因为你们国家的一些小事,而变得有秘密。”
温宝裕说得更是坚决,而且很不客气。四人之中,倒有三人涨红了脸,好个没有红脸的冷冷地道:“我们本来要商量的不是小事,而是很大的大事!”
温宝裕没有和他争论,只是不置可否,那人又道:“两位仍然是我们的贵宾,请尽量享受这里的设施,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揭出来,请两位等我们和陶先生联络了之后再说。”
温宝裕道:“随便。”
那四人告辞离去。温宝裕伸了一个懒腰,向蓝丝道:“这里看来是专门招待国宾用的,到处走走,看看有什么设施可以供我们享用。”
蓝丝并没有回应温宝裕的话,因为就在这时候,她的心灵上起了一种警兆,使她感到将会有一些事情发生。
这种心灵上突如其来的警兆,倒不一定是降头师才有这种能力,普通人一样也会有每个人和一生之中,总会有一次或者许多次这种心灵上起了警兆的感觉。
我曾经假设,这种现象应该是人原有能力人有能力在一定程度上预先知道将会发生的事。只不过这种能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退化,以致人无法控制,只能够在偶然的情形之下发生。
凡是有这种感觉得到,可是却又无法在实际上捕捉到一些什么的警兆,大多数绝大多数都是对于将要发生的不幸事件而来的。
作为超级降头师,蓝丝的这种感觉当然比普通人经强烈许多。可是警兆始终难以捉摸,只是使她感到可能会有什么祸事发生。
所以她在怔了一怔之后,很认真地向温宝裕提出:“我感到……有些有好的事情会发生,让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回去……在自己的地方,就算有什么不对,也容易应付。”
听蓝丝叙述到这时,而我又确切知道温宝裕后来突然不见,由此可知蓝丝的警兆很有预见力。那一定是温宝裕不肯相信蓝丝的感觉,没有立刻离去,所以才发生了失踪事件。
想到这里,我自然而然哼了一声。白素向我望来,摇了摇头,显然是在对我说:“别太早下结论。
所以我没有出声骂温室裕不听话。
而蓝丝在讲到这里时,现出很难过的神情。眼中泪花乱转,强忍住了才没有哭出声来。
过了一会,她才继续说下去。
出乎意料之外,温宝裕并不是不听话。他一听得蓝丝这样说,只是问了一句:“会有什么事情?”
当时蓝丝神情茫然,摇了摇头。温宝裕立刻道:“好,等他们和陶启泉联络过之后,把结果告诉我,我们立刻就走。”
蓝丝吸了一口气,表示同意。
在当时的情形下,他们这样的决定,合情合理,完全正确,并没有犯任何错误。
而蓝丝叙述到此处,终于涌出泪来。哭著道:“当时我应该拉了他就走,或许他就不会不见了!”
我心中实在是骇然莫名想像之中,温宝裕就算要等回音,也需要不了多少时间,怎么就会有了那么大的变化?
蓝丝哭了一会,渐渐收了哭声。
原来就在那时候,蓝丝的心灵上又起了第二次警兆,比起第一次来,要强烈许多。
这使得蓝丝很是吃惊,她大致需要进一步瞭解究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以致一再有这种感觉。
当时游丝也知道,即使运用降头术去追究,她也无法确切知道事情的究竟要不然她就变成有预知能力了。
不过如果动用降头术,也确然可以使警兆在感觉上再强烈些,可以由此多少捉摸到一些事情的究竟。
蓝丝向温宝裕说明了一点,温宝裕当时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蓝丝走向墙角,面壁而立。
在她运用这项降头术的时候,她也要集中精神,所以她看起来整个人像是泥塑木雕一样。而在这时候,她对身外发生了什么事,也完全无法知道。
所以她不知道温宝裕是什么时候离开小客厅的。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哭:“当时我如果抓住他的手就好了,他就不会乱走了!”
看他的情形,就像是走失了孩子之后在埋怨自己的母亲一样。我很是吃惊:“你多久之后,才发现温宝裕不在了?你又在施术之后,有了什么发现?”
蓝丝道:“当时我用了许多方法,都没有发现,所以施术的时间比较长,大约有一小时……现在我当然知道……警兆是说小宝会不见……”
事实上,首先发现温宝裕不见了的,还不是蓝丝,而是那四个人。他们回到了小客厅,看到蓝丝站在墙角不动,而温宝裕并不在小客厅中。
那四人回到小客厅的时候,脸色都很难看。因为他们和陶启泉联络的结果,是陶启泉坚决表示温宝裕怎么样,他也会怎么样。也就是说,温宝裕全权代表的地位不变。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有一个误会,那就是陶启泉、温室裕都认定了加城方面要商量的事情无非是金钱上落,所以并没有把它当成是什么大事。
阴错阳差的事还不止这一桩,如果蓝丝不是心灵上一再起了警兆,她也不会全神贯注去施展降头术,那么温宝裕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她一定可以知道事实上,她和小宝根本不可能分开,当然也就不会有小宝不见了这回事。
有了警兆,反而导致不幸的事情发生,这其中的因果关系,玄妙之至,难以用常理来说明。
后来我和白素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白素:“警兆还是有用,要不然可能温宝裕和蓝丝一起失踪,加城方面只当他们不告而别,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有人知道他们失踪呢!”
却说那四个人看到温宝裕不在,而蓝丝站在墙角不动,他们起先也不为意,只当温宝裕是出去随便走走。他们也不敢问蓝丝,因为他们知道降头师的每个动作,或者根本没有动作,都和降头术有关,所以不能打扰。
他们先派人在屋子的范围之中去找温宝裕。当许多人出动寻找而没有结果的时候,蓝丝已经转过身来。
她毕竟是感觉极度灵敏的人,一看到那四个人和几个侍从在交头接耳的样子,就知道有一些事情发生了。
她疾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四人反问:“温先生哪里去了?”
蓝丝一听,反倒放下心来她和温宝裕之间,有著特殊的各方法,温宝裕在什么地方,她动念之间就可以知道。
而她也立刻发出的思念的力量,却空荡荡地全无著落,像是一拳打出,本来预期打在沙包上,发出的力道可以有著落,可是结果却打空了一样。
以上这种情形,我只是完全依照蓝丝的说法和解释。其实我对这种说法也不是完全瞭解。我不知道这种情形如何发生,当然和降头术有关。我的理解是:“蓝丝通过脑部的活动,发出一些信号,而温宝裕可以接收到这种信号,或者这种信号可以接触到温宝裕而得到回音,就像雷达的运作一样。
对蓝丝来说,发出信号而完全没有著落,这是从来也未曾发生过的事,刹那之间,她的吃惊,难以形容。
只见她全身发抖,脸色煞白,至于完全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候,有人急急忙走进来,向那四人报告:“温先生在东面走廊尽头,和守卫发生过争执。”
那人说著,向身后两个守护指了一指。
那人报告的这句话,听来没有什么人,可是那四人一听,立刻脸上交色,又惊又怒。
四人齐声问道:“他进去没有?”
那两个守卫走前一步:“我们曾努力阻止,可是他支持要进去,他是贵宾,我们只好由得他。”
四人中的一个将军厉声问:“他还在里面?”
那两个守卫的回答得值得研究,他们不说“他还在里面”,而是说:“没有人看到他离开。”
我听到这里,心中疑惑之至,许多问题也涌了上来,首先,那东面走廊尽头是什么所在?其实那地方是不是还有别的出口?第三是温宝裕就算到了他不应该去的地方,也没有失踪之理。
我心中的疑问虽然多,可是当时没有问出来,因为我知道蓝丝在当时,必然会用同样的问题问那四人。
果然蓝丝问了第一个问题。那四人互望了一眼,一个将军道:“这里是我国元首的别馆,每当元首要静思或者接见十分亲密的人,都会在这里进行。东面走廊尽头是书房也是元首在这里最喜欢呆的地方,他曾下过很多次命令,若不是由他亲自带领,谁也不能进去。”
在一般的情形下,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大家都会松一口气因为温宝裕既然进了元首的书房,当然还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他,或者他甚至可能在书房睡著了。
如果我不是知记温宝裕失踪十天之久,我也会那样想。
当时那人确然这样想,他们顿脚:“快!快去把他叫出来!”
蓝丝的想法却不一样。
因为她感觉不到温宝裕的存在温宝裕如果在屋子里,她绝不会有感觉不到温室裕存在的可能。
所以她的反就很强烈:“带我到那书房去,你们也去!”
蓝丝虽然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可是一下命令,却有无比的权威。
那四人立刻答应,两个将军甚至是跑步前进,一个人紧急急跟在后面。
到了东首走廊,只见那条走廊很长,约有三十公尺,两旁都没有其他的房间,只见尽头有一扇门这样的设计当然是为了保安的原因。
这时候走廊两边,也有七八个守卫在,看到那么多人蜂涌而来,也有点手足无措。有的立正而忘了敬礼,有的敬礼而忘了立正,乱成一团。
到了尽头的门口,各人都停了下来,那时候蓝丝的脸色,更是难看之极,竟然令得所有人都不敢正视她。
因为这时候人人都以为温宝裕既然进了书房,就一定还在书房里面,唯独蓝丝知道事情不是如此。
由于她在接近书房的时候,仍然一点也没有感到温宝裕的存在,所以她心里越来越害怕。等到了书房门口,她心中的恐惧也至于极点,以致这个超级降头师竟然没有力量去推门,而且张大了口也发不出声音来。
那四人等了一会,不见蓝丝有任何动作,其中一人就打开了门,叫了一声:“温先生!”
门一打开,蓝丝仍然感觉不到温宝裕的存在,她连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吟。
那时候的她当然半分超级降头师的风范都没有,所以其他人也不再理会她,一起进入书房。
书房虽然不小,可是十来人进来找,别说温宝裕是老大的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老鼠,也找出来了。
正当各人发现温宝裕并不在书房里的时候,蓝丝已经勉强镇定心神,也走了进来。
她并不在书房逗留,而是走向一扇落地玻璃门,那门涌向花园。蓝丝把门打开,走向花园,所有人都跟在她的后面。
那花园不大,全都给很高的围墙围著,并没有其他的出足。
当然以温宝裕的身手来说,要攀过围墙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想起来实在没有这个道理他是这里的贵宾,何至于要爬墙外出?
那四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他们还是纷纷下令,要守卫立刻派人到附近去找温宝裕。
当时如果我在现场,一定会寻找书房和花园的围墙是不是有暗门或者地道。
蓝丝也是那样做,她使用的当然是降头术的方法。她的花园中慢慢踱了一圈,又回到羽房,缓缓地走动,东摸一下,西碰一下。
据她说,她的感觉比最好的狗还要灵敏,她可以感到温宝裕曾经到过书房,而且她可以知道,温宝裕进了书房之后,先在那张大书桌前坐了一会。
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下:当蓝丝叙述当时的情形,说到他们来到东面走廊尽头的书房中的时候,已经带著我和白素到了那书房之中。所以蓝丝在叙述的时候,可以指给我看她感到温宝裕曾经坐过的地方。
蓝丝还说明:“那时候,离小宝不见,大约只有一小时左右,所以我的感觉还可以很清楚,像现在,事隔十天,我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降头术何以可以在人离开之后,清楚地感觉到这个人曾经在什么地方停留过,我当然不清楚。想用中,人在某一地方停留,可能会留下一些气味,一些热量,或者是散发出一些能量等等,凭著灵敏的感觉,可以觉察到这些存在,从而肯定这个人的行动。
那张书桌极大,大得像乒乓球台,略呈扇形。书桌的正位上,是一张很大的旋转椅子,书桌另一面,是三张比较小的椅子。
当然那张大椅是书房主人坐的,小椅子是客人坐的。
我把这情形说得很详细,是因为蓝丝说她当时感到温宝裕曾经在椅子上坐过之际,她指的是那三张小椅子中间的一张。
当时我听了就皱了眉,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可是不对头在何处,却又说不上来。
蓝兰继续道:“他在这张椅子上坐过,又在那边的书架前站过。”
书房之中有两面墙。全是很高的书架。蓝丝指的是左首的那一边,我和白素自然而然也走到那书架前,略看了一看。书架上什么的书都有,却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略为检查了一下,蓝丝知道我想做什么,她摇头:“没有暗门暗道,我可以肯定。”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蓝丝的肯定,蓝丝又道:“我又感到小宝在玻璃门前站过我那时可以肯定他站在玻璃门前的时候,是脸向外面的,也就是说,他是站在玻璃门前,看著花园。”
对于蓝丝这种说法,我感到玄之又玄,莫测高深,当然我并不因此而怀疑她的可靠性。
蓝丝接下来又说:“然后,小宝就出去,到了花园。”我把听越感到奇怪:“蓝丝对于温宝裕的行动,可以感觉如此详细连他站的时候面向何处都知道。照这种情形看来,温宝裕的行踪她应该可以完全掌握,何以会忽然没有了感觉?”
我想发问,却被白素使了一个眼色,阻止了出声。
而这时候,蓝丝讲到温宝裕到了花园,我们也就打开玻璃门,走到花园中。
蓝丝指著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他在这条小路上走过。”
然后循著这条小路,一直走到围墙脚下,蓝丝站定,抬起头来,神情迷惘。当时在那四人和许多守卫面前,她也是如此。因为她的心中真正感到了一片茫然就算温宝裕真的爬墙而出,她也应该可以感觉得到。可是她一来到围墙脚下,却在感觉上完全失去了温宝裕的踪影!
这种情形,在蓝丝身上从来未曾发生过。
普通人对于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都不免会产生恐惧。而这种恐惧感到蓝丝身上,比普通人更甚。因为蓝丝清楚知道自己的能力,知道降头术的神通。
如今出现了这样的情形,那等于是有一种力量克制了降头术的力量!
蓝丝从来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一种力量存在。当时她在震惊之余,也想到这种克制降头术的力量,不知道是什么程度。
如果其力量到了可以克制每一项降头术的话,也就是说可以令得所有的降头术都失灵,那也就是降头术的末日到了!
蓝丝在对我们叙述那时候她的心情时,所感到的恐惧只有更甚,因为事情发生了十天,她在感觉上一点进展也没有。
当她神情迷惘地望向我和白素的时候,我们两人也非常吃惊,因为温宝裕的失踪,可能牵涉到了非常复杂的降头术,牵涉到了降头师之间的争斗。
这一点,我们以前都没有想到而蓝丝显然是事情一发生就想到了的。
蓝丝身首席降头师,这个地位会受到其他降头师不断的挑战,挑战的手段,有的光明正大,也有的平鄙下流。要是有人知道自己对付不了蓝丝,而去对付温宝裕,从而要挟蓝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而蓝丝担心有一种力量可以克制降头术,事实上降头术之间互相克制的例子很多每一次降头师之间的斗法,都是一种降头术克制另一种降头术的过程。
我一想到这一点,虽然白素不想我打断蓝丝的叙述,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你有没有查过,不是不是有人在找你麻烦?”
蓝丝神情苦涩:“当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所以我虽然惊骇,还感到事情并不是不能处理。若是有人找我麻烦,无非是为了想抢首席联头师的地位,只要小宝没有事,让给他就是。”
白素摇头:“我想不会是这样降头师之中当然有心术不正的。可是就算有阴谋诡计,也是降头师之间的事,不至于对付一个完全不懂降头术的人,我想这是降头术的基本行事准则。”
蓝丝听了白素的话,很是感动,抱住了白素,道:“我当时也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当然我还是进行了相当广泛的调查,我派出了七十七只传讯鸟,结果是,我相信所有的降头师都给了我真正的回答:他们都没有对温宝裕做过什么,而且根本不知道温宝裕失踪一事。”
在这时我又要加插一些叙述,以说明降头术内容的复杂和不可思议以及包罗万有的情形。
蓝丝提到的“传讯鸟”,就是飞到我家里来,神鹰抓不住的那只黑色小鸟。根据蓝丝说,这种小鸟现存世上,不超过一百只,珍贵无比,全都听她那一派降头师的话。这一她派出去那么多,当然是因为温宝裕失踪,对她来说是头等大事之故。
这种传讯鸟,飞行能力、与人沟通能力、辩认方向的能力都超过最好的信鸽百倍以上。
它还有一项最独特的本领那也是蓝丝说的,我是疑信参半。蓝丝说这种鸟儿,可以和所有的鸟类沟通,大到鹰鹫,小到蜂鸟,都可以互相交谈,所以派它们出去打探消息,等于是普天下所有的鸟类都总动员,力量强大无比。
不过虽然如此,这些日子来,还是一点也没有温宝裕下落的消息。
再回头说当时的情形,当时蓝丝在围墙下站了好一会,那四人也看出情形不对,神色惊疑。蓝丝突然盯著他们看了一会,看得那四人心中发毛。
蓝丝冷冷地道:“这围墙外面有没有守卫?”
那四人反应十分奇怪,竟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一会,一个将军才道:“大师……请自己……上墙头去看一看……,就明白了。”
蓝丝这时候心中十分疑惑,那围墙虽然高,当然难不倒她,她一下子就上了墙头。一看之下,她不禁怔了怔。
当然在她叙述到这里的时候,我和白素也上了墙,向外看去,也发了一下呆我相信这是任何人看到墙外的情形之后的必然反应。
只见在那围墙这外,围著围墙有一道宽五公尺,深也有五公尺的壕沟。
在那壕沟中并不是水,而是布满了一圈大圈的有刺的铁丝网。在壕沟之外,是一大幅平地,空荡荡地,没有别的防卫设施。
这种情形,看来和屋中的守卫严密不是很配合,因为铁丝网虽然多,可是要阻止侵入者,效果不是很好。
我刚想指出这一点,蓝丝已经道:“那四人告诉我,这些铁丝网都通高压电,关闭高压电的开关设在何处,只有无著一个人知道,而且就算知道开关所在,也还要复杂的密码才行。”
第四部:太上皇
我闷哼了一声:“这密码当然也只有元首一人才知道?”
蓝丝道:“他们,是这样说。”
我摇头:“这情形说不通,关闭电源的开关,不可能长久保持秘密。”
蓝丝道:“我也提出了这一点。他们说,开关可能根本不存在,就算存在的话,也只是元首随身可以携带的一个摇控器。”
这更有些难以想像。
用通有高压电的铁丝网来做守卫是普通的事。可是电流只可以用一个遥控器来控制开关,这就未免古怪一些。
元首为什么要自己来控制电流?
如果想设想,唯一的可能就是元首要利用这里来秘密进出书房。
可是这样的假设,也菲夷所思之至就算截断了电流,要通过这个全是有刺铁丝网的壕沟,就算要他爬过围墙,只怕也难以做得到。
那么元首为什么要自己控制电流?他又为什么要秘密进出书房?
我只是事情似乎越来越怪异。
白素先我发问,她对蓝丝的感觉有绝对的信心,她问道:“你有没有小宝爬出围墙的感觉?”
蓝丝回答:“很模糊可以说没有。我可以一直感到小宝到了围墙下,他……他……像是到了围墙脚下,就突然不见了……我的意思是,他忽然……忽然……。”她感到难以说下去。蓝丝的这种情形我倒可以理解她无法用语言表达她的感受,因为所发生的事情是如此怪异,以致超出了语言所表达的范围之外。
那时候,我们三个仍然站在墙头,我向白素道:“会不会小宝在围墙脚下忽然突破了空间,去到了另一个空间之中。蓝丝的感觉再灵敏,只要不能突破空间的话,自然就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蓝丝虽然神通广大,可是她对于“去到了另一个空间”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很理解。
她望著白素,等向素回答。白素想了一想,用我常用的话来回答:“这是可能之一。也许这里恰好有一处空间和空间交替之处,小宝就在那里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蓝丝著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向一个只有降头术观念的人,解释另一度空间,是相当困难的事情,白素只好这样道:“这等于是他突然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了你的感觉能力不能到达。”
白素这样说,当然蓝丝只能得到一些概念事实上,对于另一度空间这回事,任何人的理解也都只是局限在一些概念上而已。
蓝丝所担心的是现实问题,她问道:“小宝在那里会怎么样?”
白素叹了一声:“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就算真的是,那里的情形如何,也没有人知道。”
蓝丝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我道:“除了这个可能之外,不能有什么设想?”
白素苦笑:“设想可以很多,可是对于弄清楚小宝现在何处都没有帮助。例如我们可以设想他被外星人抓走了,也可以设想他陡然分解成为分子,在空气中飘游……”
蓝丝一扁嘴,又要哭。白素握住了她的手,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有一次你表姐夫的灵魂,被导引到了外星,一去六年。开始时我也是伤心欲绝,可是我有信心他一定会回来就是凭著这个信心,我才可以度过那段日子。”
蓝丝语带哭音:“那段日子你至少可以看到他的身体。”
白素道:“你知道女巫之王玛仙?她的原振侠医生在浩渺宇宙中失了踪,要不是她有一定可以找回他的信心,我也不知道她如何生活下去。”
蓝丝低下头一会,咬著下唇,过了片刻,才点了头,一字一顿地道:“小宝一定会回来,一定会!”
她又补充:“等他回来,我有办法,不论他再到哪一个空间,我都可以很快和他一起。”
蓝丝这句话的具体情形如何,我和白素都不是很瞭解,想来可能是降头术之中,有办法可能做到这一点。
目前重要的是使蓝丝有信心可以和温宝裕再见面不然蓝丝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无论如何对事情没有了帮助。
我在跳下围墙之前,在墙头拨了一把草,向壕沟抛去。那把草落在铁丝网上,发出“吱吱”的声响,冒了一下火舌,很快就变成了灰烬,可知道这高压电网真不是闹著玩的。
下了围墙,回到了书房,我心中疑问极多,一时之间不知道先问哪个才好。
白素先我开口:“这些日子,你做了些什么?”
蓝丝答得很简单:“可以做的,全都做了。”
白素又问:“通知了陶启泉?”
蓝丝吸了一口气,点头:“他是陶启泉派来的,陶启泉有义务参加寻找小宝。”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想起机场中听到的温妈妈的叫声陶启泉当然是在寻找温宝裕的过程中,找到温妈妈那里,温妈妈才知道小宝失踪的消息。她采取了最直接的方法找我算帐!
一想到这里,我耳边彷彿又响起了尖叫声,不由自主用力甩了甩头。也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加城方面,十万火急要找陶启泉,究竟是为了什么?”
蓝丝问:“有关系吗?”
我道:“当然有,一切全是从要找陶启泉开始的,怎么会没有关系。这陶房泉也不是东西,小宝不见了那么多天,他非但不到加城来,甚至于不通知我!”
我说道:“向蓝丝望去。蓝丝神情苦涩:`我和他联络过,他说小宝行事神出鬼没,要我不必大惊小怪他没有我那种小宝已有存在的感觉,所以才不紧张。'”
白素道:“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至少他曾经和温妈妈联络过。事实上以温宝裕一贯的作风来说,他忽然有几天不见踪影,确然难以引起他人的紧张。”
蓝丝摇头:“可是我知道这次不同,这次小宝真的不见了。”
她这样说了之后,又像夜行人吹口哨一样,大声道:“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应该有信心,他一定会回来!”
她那种情形,看起来令人觉得十分可怜。我和白素都假装完全不在意,我道:“首先接待你们的那四人呢?很有必要找他们来谈一谈。”
蓝丝道:“他们每天都和我联络我相信他们尽力在找人,他们在我面前,保证不敢耍什么花样。”
蓝丝说得十分肯定,我听了不由自主感到一股寒意,事情很明显,蓝丝定在那四人身上做了手脚,令那四人不能不听她的话,那当然是降头术。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在书房中,正说著,走廊中传来一阵“敬礼”之声,蓝丝走过去打门,同时道:“他们来了。”
门打开,果然有四个人走了进来。
我才和那个人打了一个照面,就忍不住向蓝丝狠狠瞪了一眼蓝丝的整个世界,只是降头术的世界。除此之外,她简直什么也不知道。
她一直告诉我,那四人有两个是将军,两个是文官,如此而已。可是此际那四人一进来,我立刻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虽然不是世界顶级名人,可是作为一个大国的重要人物,稍有国际常识,也就应该认识他们。
走在前面的两位将军,一个是国家武装部队总司令,另一个则是参谋长。
这两位文官,一位是经济部长,另一位是外交部长。
这样的四个重要人物,蓝丝竟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成“四个人”蓝丝虽然没有说错,可是总是不很对。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知道事情非比寻常,有这四个人在,已经可以说,这个国家的重要人物全都在这里人。
我不知道温宝裕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一见面就认出了他们。其中只要认出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也应该可以知道他们要找陶启泉商量的事情,非同小可。
那么温宝裕就应该立刻把这种情况告诉陶启泉陶启泉如果知道了情况如此严重,他也应该会立刻前来加城,不会再推托。因为如果只是为了金钱上落,绝没有心要令这四个国家顶级人物一起出马。
那四人一进来,蓝丝就向他们介绍我和白素,可是蓝丝才说了一句“这位是卫斯理”,总司令就已经向我伸出手来:“卫先生来,是不是也代表陶先生?陶先生为什么自己不肯来,是不是我们四个人请不动他?”
从总司令和别外三人的神情看来,他们已经很不耐烦。我首先替陶启泉解释:“几位千万不要误会,我想陶先生只街道加城方面有事情要和他商量,绝不知道是四位要和他见面。”
总司令神情疑惑:“难道温先生这位全权代表,没有向陶先生报告?”
我苦笑:“看来情形确然如此不过我也不明白:四位也曾和陶先生联络,难道在联络的时候,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参谋长应声道:“如果我们四人表明身份,要和陶先生会面,那就人人可知有事发生,会造成混乱。我们只希望陶先生见了我们,才把发生了什么事告诉他。”
我继续苦笑看来温宝裕这个小混蛋真的没有认出那四人的身份,所以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什么地步。
我吸了一口气:“四位为什么不向温先生表明自己的身份?”
四人都大有悻然之色,总司令道:“我们还要介绍自己吗?阁下还不是一看到我们,就知道我们的身份!”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总司令这样说,当然未免自大了些,虽然他的国家是上亿人口的大国,可是若不是真正对时事关心的人,确实也很难认出他们来。
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们再讨论下去,我急急问:“四位要见陶先生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我以为已经有了温宝裕失踪这样的意外,他们一定前将要和陶启泉会面的原因说出来了。
谁知道四人对我的问题,还是不肯回答。他们先是不出声,过了一会,参谋长才道:“对不起,事关我国最高机密,只有陶先生那样和我国关系极端密切的人,才能参与。”
我有点气恼:“如果事情和温宝裕失踪有关,我可不管是什么样的机密,一定要弄清楚。不但是我,蓝丝大师也绝不会罢手!与其事态发展下去可能出现不愉快的局面,何不如今爽快一些,就把一切告诉我们!”
我的话已经很不客气,可是蓝丝话更难听,她道:“我会用一切方法,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哪怕天翻地覆,到时候可别怨我事先没有警告!”
蓝丝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隐隐有一股青气在流转,很是诡异,有一种令人不寒而粟的力量。
那四人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平时当然受尽他人的崇敬,可是这时候蓝丝对他们那样不客气,他们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神情十分惶恐。
四人面面相觑,好一会,经济部长正想开口,总司令已经道:“不能说!”
蓝丝立刻冷笑两声,连我听到了她的冷笑声,都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总司令看来也很害怕,不过他身为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总有非比寻常之处。所以尽管他神情害怕,他还是挺了挺胸,大声道:“除非陶先生来,不然我们决不会说!”
白素笑了一下:“何必闹得剑拨弩张,这就通知陶先生,请他尽快赶来就是。”
参谋长立刻道:“能把陶先生请来,当然再好不过!”
白素向我望来,我指著书桌上的电话:“这电话能用?”
总司令、参谋长和两位部长都没有回答,而且神情疑惑。由此可知他们对这个元首专用的书房,并不是太熟悉。
我不理会他们,走过去就拿起电话当时我想,元首书桌上的电话,当然应该可接通全世界。
(现在就算普通人书桌上的电话,他已经可以接通全世界。”)
我一手拿起电话,一手正准备去按号码,却已经在电话中听到了有对方电话响的声音。
我怔了一怔,立刻明白这具电话是直通电话,只通向一个特定的目标,根本不用拨号码。
在那一刹间,我只是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就知道自己的行为大鲁莽了!这里是一个国家元首的书房,当然也是他处理国家大事的所在。那具直通电话,不知道是通向何处,可以肯定必然和国家机密有关,我不应该随便就拿起电话来。
一想到这一点,我自然立刻把电话放下,可是也就在这时候,电话里传来一个我十分熟悉的声音陶启泉的声音!
刹那之间,我心中极其吃惊:“我知道陶启泉和这个国家的政要关系很是密切,可是也绝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密切到了这种程度国家元首书桌上的唯一电话,竟然直通陶启泉!
一听到陶启泉的声音,我的好奇心大大发作,电话再也放不下来。
听到陶启家的语气,很是熟络,显见他和元首之间,关系之亲密。他道:“你倒真沉住气,你的那些手下,找我找得火烧屁股一样,你却到现在才和我`亲自'联络!”
那时候我的神情一定十分古怪,以致白素迅速来到了我的身边。我知道陶启泉误会我是元首了由此可知道这个电话是元首专用,只用来和陶启泉通话的。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陶启泉也立刻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头了,他先叫了一下元首的名字,然后厉声喝道:“你是谁?怎敢擅用元首的电话?说!”
我以前倒也不知道陶启泉有这样的威严,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是我,卫斯理。”
陶启泉一听到我的声音,他的吃惊程度,一定比我更甚。我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吸气声,同时也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和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问:“怎么了?”
百忙之中,我居然还能够立刻辨认出那女子声音,是由水荭所发出。
陶启泉和水荭一见钟情,立刻打得火热,不过他们两身份特殊,所以行踪十分隐秘。
就在他和水荭幽会的时候,陶启泉也能立即收到这里打出去的电话,由此可知,他是随时随地都准备和元首联络的。
我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他不但是一个国际大财团的首脑,而且和许多国家的政要有著密切的关系,这种情形和大亨差不多。看来金钱和权力的结合,水乳交融,紧密无间,在全世界都是如此。
当时我听得陶启泉在回答水荭这的这一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古怪,像是喉咙里硬著一只青蛙一样,他道:“卫斯理,是卫斯理,这个人,怎么可以无所不在?他简直不是人!”
本来我因为鲁莽地用了元首的电话,心中很有歉意,可是陶启泉竟然用这样的语气来形容我,不禁令我大怒。
我冷笑一声:“你少出言无状!等你有事情找我而找不到的时候,你才知道滋味!”
陶启泉像是吃了一记闷棍,有几秒钟出不了声,然后才连连道:“实在太意外了!太意外了!我是说,你神通广大,无处不在,你现在是在元首的别馆书房?是元首你使用这直通电话的?”
他向我发出一连串的问题,显然是想掩饰刚才的无礼。我仍然语音很冷:“我没有见到元首,我和蓝丝在一起为了温宝裕不见的事情而来的。”
陶启泉的声音听来很是紧张:“那你怎么会在元首别馆的书房里?卫斯理,你如果是私自进去的话,赶快离开,别闯大祸!”
陶启泉说得十分严重,听来倒不像是虚张声势。我想起蓝丝的叙述中,曾提到那四人一起到温宝裕进了书房心就紧张莫名,看来这书房是一个禁地,没有元首准许,谁也不能进来,陶启泉和元首关系密切,所以知道这一点。
我回答道:“有四位文武大员在我身边,温宝裕作为你的全权代表,蓝丝是降头大师,难道还不能进入书房?”
我虽然听不到声音,可是可以想像陶启泉正在连连顿足,他的声音更是焦急无比,大声道:“胡闹!胡闹!太胡闹了!不是元首亲自带领,决不能进入这间羽房,什么文武大员,怎么会不懂这个规矩?这件事元首有异乎寻常的紧张,你要是不赶快离开,出了什么事,连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陶启泉叫嚷得十分大声,以致电话虽然没有护音装置,通过话筒,其他人也可以听到他的话。
我向那四人看去,只见他们个个脸如土色,总司令和参谋长这两个军人,看来还撑得住,总司令更现出了很阴鸷的神情。至于那两个部长,则已经把持不住身子在发抖。
由此可知,元首的这项禁令一定严格之至。谁触犯了都是大罪。从总司令的神情看,他心中显然不是很服气,这其间可能牵涉到权力斗争。我隐隐感到事情十分复杂,我实在不应该卷入旋涡,可是我又不能不理会温宝裕失踪的事,一时之间,我大有骑上虎背的感觉。
我先对陶启泉道:“你别紧张”
我一句话还没完,陶启泉洽又已经叫了起来:“你别把每一件事情都当作可以闹著玩!人家有人家的禁忌,你为什么非去触犯人家的禁忌不可?你所在国家,元首代表一切,你的行为已经被视为对元首的严重侵犯,那是无可赦免的死罪!”
我相信陶启泉这时候的著急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可是我仍然不很明白,我再望向那四人,希望他们给我解释。
这时候那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当我的视线投向他们的时候,有三人竟然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只有总司令还站著不动,可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够勇气走向前来。
我也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陶启泉这时还在电话中叫道:“你听到没有,赶快离开,要是叫警卫发现了,格杀勿论!”
我的性格之中,有一个特点(当然也可以称为缺点,或者优点),那就是不服气越是对方把事情说得严重,我就会越是不服气。
这时候的情形就是那样,我也提高了声音:“我又不是自己进来的,总司令和参谋长也都在,走廊里”
我话还没有说完,陶启泉又叫了起来:“卫斯理!你这个人,简直是一头牛!而且还是白痴牛!”
我怒道:“你才是白痴!我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要你在万里之外发号施令!”
我听到陶启泉的喘气声,过了一会,他突然又叫了起来:“等一等!你没有见到元首,蓝丝和小宝也没有见到元首?”
我道:“我早已说过,我们都没有见到元首。”
陶启泉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接著又是一阵古怪的声响,听来像是从他的喉咙中发出来的。
接著他的声音嘶哑,叫道:“叫总司令来听电话!”
他那句话说得不客气之极,我想总司令一定会勃然大怒,可是总司令虽然神情愠然,却还是走向前来。我把电话交给了他,他接过电话,自然而然立正,鞋跟并碰,发出了一下清脆的声响。
这下令我大是吃惊,我早已知道陶启泉在这个国家有很大的影响力,可是也不知道他的势力大到了这种程度看起来总司令简直把他当成国家元著一样!
而且就算是国家元著,也不能对一位总司令这样呼来喝去,陶启泉这样的态度,简直就是这个国家的太上皇!”
电话在总司令手中,可是我们一样可以听到陶启泉的吼叫声。总司令才报了自己的名字,陶启泉已经喝道:“废话少说!元首怎么样了?”
总司令拿著电话的手在微微发抖,从他的喉咙中发出了几下含混不清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陶启泉的质问越来越严厉:“你们把元首怎么样了!”
总司令还是没有回答,陶启泉又进步指责:“你,你把元首怎么样了?”
总司令这才哭一样的叫了起来:“我们没有把他怎么样,他……他……”
陶启泉已经非常不耐烦,厉声喝:“别吞吞吐吐,快说!”
总司令声音嘶哑:“这里还有别人,我……我不能说!”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叫:“他总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你就减少一次幽会,到这里来一趟吧!”
陶启泉不理会我的叫嚷,在向总司令下命令“说!卫斯理、蓝丝都不是外人!”
这总司令真有点像白痴,他竟然道:“除了他们,还有……还有卫夫人。”
陶启泉道:“那更不是外人!”
总司令喘了三口气,又吞了三口口水,这才艰难无比地吐出了一句话来:“元首不见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一时之间静到了极点,人人都屏住了气息,连在电话那边的陶启泉也没有了声音。
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才又听到了陶启泉的声音:“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总司令哭丧著脸:“不见了就是……不见了……”
陶启泉尖声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总司令道:“到今天已经十二天了!”
在声音之中,可以听出陶启泉又是惊惶,又是愤怒:“你为什么不早通知我!”
总司令叫屈:“第二天我就要求你来加城,可是你只是派了一个代表来!”
陶启泉不肯认错:“你可没有说元首不见了!”
总司令分辩:“元首突然不见,这样的大事,消息如果泄露,那会引起极度的混乱,所以不能乱说。”
陶启泉不耐烦:“好了,好了,我立刻就来,你们就在别馆等我!还有请卫斯理夫妇也等我来。”
他对总司令的说话语气完全是命令式,在提到我的时候,总算加了一个“请”字。
他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五部:自杀
总司令又呆了一会,才放下电话,转过身来,神情苦涩,向我、白素和蓝丝道:“现在各位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见到陶先生不肯说出发生了什么事的原因了吧!”
蓝丝神情漠然在她心目中,元首不见这件事的严重性远远比不上温宝裕的失踪。
而我和白素心中却十分吃惊。我们知道这个国家的局势并不稳定,各种各样的危机,有的隐伏著,有的已经浮上来,内忧外患,许多问题,国家能够在表面上看来还算平稳,都是靠元首的强人统治在支撑。
元首在这个国家非但有极高的威望,而且紧紧掌握军权,总司令只是名义上的总司令,并没有实际指挥武装部队的能力,只怕早已发动政变了。
这样依靠一个强势元首在支撑的局面,如果这个元首突然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必然是天下大乱。别的不说,单是争夺元著这个位置,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我思潮起伏这个国家的元首,不管发生什么事,其实都和我没有关系。可是如今元首的“不见了”,显然和温宝裕的“不见了”有关连。至少是由于元首的不见,才导致温宝裕的失踪。
所以我在许多疑问中首先问:“元首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不见了的?”
四人互望著,并不出声。他们四人神情各异:“总司令脸色难看之极,参谋则分明在看总司令的脸色行事;两位部长表现惊惶,看来一点主意也没有。”
我连问了两遍,都没有人回答,等我问第三遍时,总司令才冷冷地道:“等陶先生来了,如果他允许你旁听,自然会知道。”
我没好气,也冷冷地道:“他就算来了,恐怕也难以解决国家危机。国家安危,竟然寄托在一个商人身上,真是天下奇闻!”
我这样说,确然是有感而发,因为我不明白陶启泉如此重要,那样的一个大国,竟然要依靠他,完全看他的眼色行事!
经济部长望著我,苦笑道:“贵国有一句话,叫作`财可通神',难道阁下没有听说过!”
我听了,不由自主摇了摇头,虽然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还是难以想像金钱的力量竟然达以这种地步。看来这是现代的产物,古代只听说“富可敌国”,而现代则进步到了“富可治国”了。商人的双手,伸进政治圈子手抓权,一手抓钱,翻云复国,得心应手之至。
总司令的态度很强硬,看来非借助蓝丝的力量来克制他不可。所以我向蓝丝使了一个眼色。
蓝丝会意,她来回走动,然后在总司令面前停了下来,直视著他,道:“你还是现在把事情经过说一遍的好,元首失踪,肯定和温宝裕失踪有关,早一刻知道经过情形,多一份找到人的希望。要是因为你不肯合作,而错过了找到人的机会,你自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蓝丝的话,说得极重。
总司令脸色铁青,面肉抽搐,还是不出声。
看他这种样子,我真想上去给他两个耳光,我甚至已经不由自主扬起手来,白素在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
白素向总司令笑道:“要是元首从此失踪,不再出现,总司令阁下应该最有资格取代元首的位置了吧!”
总事令哼了一声,并不否认,大有当仁不让之势。
白素又笑道:“可是不知道总司令阁下,如何向贵国武装部队那些对元首效忠的各级指挥官交代?又如何使各级指挥官相信元首不是为阁下所害?”
白素的话显然击中了总司令的要害,只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在旁火上加油:“我要想一想如何向全国人民交代!”
白素瞪了我一眼:“说你不懂,你真是不懂!只要掌握了武装部队,全国人民还是乖乖听话,难就难在掌握不了武装部队。非但掌握不了,而且被人怀疑谋害元首,那就大大不妙。参谋长,我说对不对?”
白素要参谋长证实她的话有理,真是妙不可言。
参谋长也竟然同意了白素的话,连连点头。
总司令双手紧紧握著拳:“我比任何人更忠于元首!”
白素疾声道:“那你就把元首失踪的经过,快些说出来,才可以尽快把他找回来!”
总司令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向参谋长和两位部长指了一指:“当时我和他们在一起,情形如何,他们都知道!”
白素道:“那就请随便哪一位说一说。”
总司令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很简单那天元首召见我们四人,我们一起到书房门口,等候元首叫我们进去的命令,可是等了很久……超过了一小时,元首还没有叫我们进去,我就大著胆敲门”
他说到这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头:“书房门有著极好的隔音设备,你敲门,元首在里面也听不见!”
总司令点头:“是,我破了很久,没有反应,我们无法可施。元首在这书房里的时候,不准任何人打扰,根本没有法子和他取得联络,我们只好继续等下去。”
总司令说到这里,面有悻然之色。经济部长苦笑了一下:“我们等了十二个小时,元首还是没有发出召见我们的命令!”
这种情形,真叫我难以想像。这四人在这个国家、都是举足轻得的大人物,可是在元首的书房之外,等候元首召见,一等竟然等了十二小时之久!
由此可知,权力这件如此吸引人,实在有道理。也难怪为了争夺这“第一把交椅”,在历史上曾经演出了那么多血肉横飞的惨剧!”
这时候,四人也觉得事情不对头。元首召见,有时虽然需要等候,可是也绝无道理要等如此之久。
而且元首一人在书房,也不可能逗留那么长的时间。
四人觉得要采取行动,他们首先把侍卫长找来。侍卫长负责整个别馆的保安工作,他的地位十分特殊,直属元首指挥,除了元首之外,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而在他的指挥之下,是六十名侍卫,当然经过严格挑选。至于卫侍长本身,更是绝对忠于元首。
四人以为等了那么久,元首仍然没有召见,侍卫长也应该觉得奇怪,可是侍卫长对于他们打开书房的要求,却断然拒绝。
当时侍卫长这样说:“元首要你们等多久,你们就应该等下去,不应该打扰他,他可能正在思考国家的命运,岂容干扰!”
总司令当时恨不得把他掐死,气得说不出话来。参谋长比较委婉,他向侍卫长分析利害:“元首在书房可能意外,可能已经拖得太久了,如果因此而有什么不可挽救的结果,你如何面对全国的责难!”
一番话说得侍卫长开始犹豫,参谋长的聪明才智自然远在侍卫长之上一个人如果不是笨得可以,也就决不会有无限效忠这种行为。
参谋长著准了这一点,趁侍卫长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又道:“元首毕竟已经年过七十,虽然身体壮健,可是也难保有意外。你如果坚持不肯开门,会害了元首,到时候,你死一万次也难以赎罪!”
侍卫长脸色发青,又考虑了一会,才道:“元首曾经命令过,不到万分紧急,绝不可以擅自开门。”
四人齐声大喝:“现在就是万分紧急的时刻!”
侍卫长一面抹汗,一面道:“好,我打开门,不过元首要是怪罪,你们却要一力承担!”
四人当然一口答应,侍卫长这才吸了一口气,道:“你们且回避一下,我开门的时候,不能有任何人在旁这是元首的死命令,绝对不能违背!”
四人在这书房门口等候元首的召见,已经有许多次,每次都是元首亲自从里面把门打开。这门如何从外面开启,他们并不知道。而且这门看来并无门锁,想来开启的方法一定十分秘密。
不过四人在那时候,也顾不得好奇心,所以点头答应。
侍卫长又大声下命令,要在走廊中的所有侍卫全部离开,所有侍卫和总司令等四人,都进了走廊开始的第一间房间之中。
我把这个过程,叙述得十分详细,最主要的是想说明,当书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的时候,只有侍卫长一个人在场。在就是说,当时门一打开,看到书房中情形的,只有侍卫长一个人。
当时我听总司令第四人说到这里的时侯,就已经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是也想不到后来事情的发展会如此出乎意料。
总司令等四人在房间中,心中很是愤怒,他们的身份地位远在侍卫长之上,可是却不得不听从侍卫长的话。
他们等了大约不到三分钟,算起来时间不算很长,可是在那种情形下,却像是过了不知道多久一样。
总司令首先不耐烦起来,他推开了两个侍卫,打开了房门。也就在这时,听得走廊尽头,书房那边传来了一个惨叫声。
人人都可以听得出那一下惨叫声是侍卫长所发出来的,惨叫凄厉之至,令人遍体生寒。
总司令人在房间中,听得格外真切,他也不由自主大叫一声,立刻向前冲去。
参谋长毕竟是军人,反应也较快,立刻跟在总司令的后面。其余人等,又迟了一步,但是相差也只在两三秒钟之内。
总司令跑在最前面,人人都看到书房门已经打开,可是书房中的情形如何,还是看不清楚。
走廊相当长,当总司令奔到走廊中间的时候,突然一下枪响从书房传了出来。
那一下枪声,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听来,当真是惊心动魄至于极点,以致在奔跑中的总司令一个趔趄,仆倒在地。
在总司令身后的参谋长,也顾不得去扶总司令,他在他的身上一跃而过,直奔书房。
所以第一个看到书房中的情形应是参谋长。
不过谁第一个看到,关系并不大。因为总司令和其他人,随即也冲进书房,相差不会超过两秒钟。
书房正中,侍卫长仰天躺在地上,头枕在一滩鲜血中,右臂横仰,手中握著手枪,枪口还在冒烟。
总司令他们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起伸手指向书房中央部分,那里铺著一张蓝色的地毯,可以看到其中有一滩经过洗刷可是未能彻底乾净的血渍,那当然就是当时侍卫长伏尸的所在了。
我一面听他们的叙述,一面在悚地转念,设想当时的情形。
当时的情形,可以说怪异其名,侍卫长手中有枪,那他是自尽的了!
总司令和参谋长当时虽然慌乱无比,可是也立刻看到侍卫长是头部中枪而死亡的。中枪的部位在太阳穴,子弹甚至从另一边穿了出来,当然是立刻死亡。
而更令得所有人吃惊的是:“书房中除了中枪身亡的侍卫长之外,并没有别人。”
元首呢?书房里并没有元首。
元首是应该在书房中的他在书房发出命令,耍总司令等四人前来晋见,四人来到别馆,侍卫长清楚地告诉他们,元首在书房中。
当时谁也料不到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意外发生,所以侍卫长说元首在书房,四人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等到意外发生,侍卫长死亡,自然不能再说有关元著进入书房的情形。可是当时还有很多侍卫是同时看到元首进入书房的。
他们说法一致:元首在当天早上八点时到达别馆,由侍卫长和四名侍卫迎接进来,直接进入书房。
进入书房之后,不到三分钟,侍卫长就奉召到了书房门口,很多人都看到元首打开房门,向侍卫长发令,要侍卫长通知总司令等四人立刻前来晋见,然后又关上了门。
所以元首应该在书房里。
当然他也有可能离开书房,不过绝对不会从走廊离开,在走廊中有许多侍卫,除非元首会隐身法,不然一定会被人发现。
他要离开书房的唯一可能,就是经过花园,攀过围墙,通过布满高压电铁丝网的壕沟离去。
当然,元首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地离开,同样不可思议之至。
当时总司令他们在书房团团转,乱了好一阵子,才想到元首可能经花园离去,他们也发现通向花园的玻璃门半开著,那就更增加了元首由此离去的可能性。
总司令和参谋长爬上了围墙,发现铁丝网仍然通电。
他们当然知道元首可以控制电流的开关,也就是说,元首有可能关上电流,跨越铁丝网,离开。
可是两人却怎么样也想不出元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离开。
而且侍卫长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又为什么他在自杀之前要发出一下惨叫?
一般来说,人发出这样可怕的惨叫,多半是因为突然之间看到了极其可怕的景象之故。
然而书房中并没什么可怕的景像,只是元首不在书房,如果侍卫长发现元首不在书房,他最多感到惊讶,就算极度的惊讶,也不至于发出那样的惨叫。
所以有可能是在侍卫长打开门,进入书房的时候,书房中确实有非常可怕的景象,这种景像非但令得侍卫长惨叫,而且刹那之间,他的精神为之崩溃他完全无法随这种可怕景像带来的冲击,所以他别无选择,就举起枪自尽。
这样的分析,听来可以接受。可是问题在于,何以当不到一分钟,参谋长他们进入书房之后,这“非常可怕的景像”就不存在了呢?
根据总司令他们的叙述,我实在没有法子设想究竟在书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继续说他们发现元首不在书房之后的情形。
元首的行踪一向很是诡秘,在很多情形下不让他人知道他身在何处替本身制造神秘感,是统治权术之一,总司令他们倒也早就习惯。可是这次由于有侍卫长自杀事件在,他们就感到自己的安危也受到了威胁。
因为侍卫长是元首最亲信的人,如今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元首要是追究起来,他们也就难逃罪责!
而且他们不知道元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在书房的。如今已经过了十二小时,那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那时候他们真是六神无主,除了等待元首出现之外,一筹莫展。可是又等了十二小时,元首还是踪影全无。
这时候他们想起元首和陶启泉的关系。他们知道这几十年来,元首的地位稳固,主要是依靠军队,而军队依靠巨额的金钱来维持,金钱则来自陶启泉。
所以陶启泉等于是元首幕后的维持者。元首也曾经说过。国家要是有了什么难关,除了和陶启泉商量解决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所以他们就和陶启泉联络,要求陶启泉到加城来。
他们未曾和陶启泉透露元首失踪的消息事实上他们把这件事隐瞒得十分好,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其他的重要官员也都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所有别馆的人员都一律不准离开,总司令又调来一批部队,加强对别馆的守卫。
他们没有想到,元首和陶启泉之间有随时可以联络的直通电话。
也正因为如此,陶启泉认为如果真有什么事,元首一定会和他直接联络。
所以他并没有把总司令他们的要求放在心上,他或许是真忙,或许只是为了和水荭幽会,只是派了温宝裕做代表。
总司令等四人,已经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看到来的只是一个年轻人,不但说话嬉皮笑脸,而且还带了一个女朋友,当然不肯把元首失踪这样的机密大事向他透露。
而温宝裕却随即也不见了踪影。
猜想在这段日子中,陶启泉一定和水荭在一起,所以总司令他们根本无法和他联络,直到我无意中拿起了那电话,这才直通到了陶启泉那里。由此可知陶启泉对于和元首的联络,十分重视,旁人找不到他,而元首则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可以立刻和他对话。
一切经过情形,就是如此。
等总司令他们说完,蓝丝很是恼怒,顿足道:“那是你们鬼头鬼脑,不肯把为什么要见陶先生的原因说出来,不然陶先生早就亲自来了,小宝也不会失踪!”
蓝丝的责怪不能说得没有理由,可是现在小宝已经失踪,就算把总司令他们四人的头砍下来,对于令得温宝裕出现,也没有帮助。
白素握住了蓝丝的手,轻轻安慰她。我来回踱步,想把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可是思绪紊乱,连假设也无从!
看白素的情形,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情形很是特殊。我一度设想可能这个书房是异度空间的交汇点,元首和温宝裕通过了这个交汇点而进入了异度空间。
如果侍卫长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元首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譬如说身子的一半进入另一空间,一半还留在我们现在这个空间中,他就等于看见了一个半边人。更有甚者,要是元首上半身不见了,情形当然更是恐怖,足以令得他发出惨叫,然后在极度惊惶中自杀。
在我以往的经历中,发生过这种异度空间交替的情形,所以这是可以接受的假设。
在我的经历中,也有密室失踪事件,其中一桩还是温宝裕有关,温宝裕也是莫名其妙失踪,结果事情的发展颇出人意料之外。可是现在温宝裕不见,我不认为事情会重复发生。
总司令等四人很是著急,因为元首已经十多天没有露面,他们快要没有法子再隐瞒下去了。
所有人都只好等陶启泉来到再说。而陶启泉来得出乎意料之外的快,大约四小时左右,就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
总司令等四人首先带著侍卫出去迎接,蓝丝也走了出去,元首的书房中就剩下了我和白素。
我吸了一口气:“一国元首,没有自行失踪的道理,一定是外来力量强迫的结果。”
我一面说,一面走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是元首的座椅,元首的手下或者会不敢坐,可是我却坐得很是自然。
我才一坐下,陡然想起一件事来,脑中“轰”地一声响,在这时候,白素向我问了一句,可是我却没有听清楚。
我陡然想起了的:“蓝丝说当她进入书房的时候,还可以凭感觉知道温室裕的行动。她指出温宝裕曾经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过。”
当时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只是抓不到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