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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才突然想起:“温宝裕为什么要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而不像我现在那样,坐在元首的椅子上?因为温宝裕从来不是那种讲礼貌的人,把坐在客人的位置上,作为他第一选择,那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而我又相信蓝丝的感觉不会错温宝裕当时确然是坐在客人的位置上。
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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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想著,白素已经来到了书桌前。她又手按在桌上,定睛看著我:“你想到了什么?”
我吸了一口气,指著那两张椅子:“我在想,温宝裕当时到了书房,要坐下来,为什么不坐元首的座椅,而坐在为客人而设的椅子上?”
白素怔了一怔,她显然没有想到这一个问题。她道:“或许只是随便坐坐,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我大摇其头:“非也,非也!温宝裕的脾性我知道和我差不多,要坐,一定自然百然会坐在我现在坐的这张椅子上。”
我说得十分肯定,看白素的样子,并非完全同意我的说法,可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怎样反驳。
她挥了挥手:“这只是你的想法。”
我承认:“可以说是我的一种直觉我感到其中必定有某种特殊的缘故在。”
白素很认同我的直觉,她道:“我们不妨从各个角度来假设。”
我不没有作出第一个假设,书房门口已经人声嘈杂,陶启泉一马当先,后面跟曾许多人涌了进来。
陶启泉一进来,当然一眼就看到我在元首的座椅上,那令得他怔了一怔。可是他随即感到这种事发生在我上,再自然不过,所以他继续向前走来,和白素点了点头,就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坐的就是为客人而设的椅子。
他才一座下,我脑中灵光一闪,霍然起立,大叫道:“我想到了!”
这一下叫嚷,白素自然是明白了为了什么,可是其余人等,当然尽皆莫名其妙。
坐在我对面的陶启泉给我吓了一跳:“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我并不生气他对我的无礼我们之间太熟悉,所谓“熟不拘礼”,谁对谁无礼都不要紧。
不过我当然也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这时已经看到娇小玲珑的水荭,到了陶启泉的身边,双臂环住了陶启泉,陶启泉也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两从打得火热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蓝丝走到白素身边停下,总司令等四人在离书桌四五步处站定,其余侍卫在门口没有进书房来。
我向陶启泉道:“你的代理人忽然失踪,你要是不立刻处理,只怕对你的利益有损!”
我直接地把这个国家的元首,称为陶启泉的“代理人”,当然不敬之至。可是我相信这是事实金钱和权力结合,不管权力有多少翻江倒海的能力,可是怎么样也翻不出金钱的手心。这种情形,到处都是,也不独是在这个国家。
陶启泉既然掌握了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当然他就是实际上最高的权力中心。
所以在听了我的话之后,总司令等四人脸色也是尴尬多于恼怒,陶启泉更是认为理所当然之至,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有什么大不了,他喜欢玩花样,就让他去玩,正如你所说,代理人嘛,换谁来当都可以。”
他说著,转过椅子来,目光扫向总司令等四人,四人都不由自主挺直了身子,完全是一副听候陶启泉选择的模样。
在陶启泉转过椅子时,水荭跟著转,还是在他的身后。
第六部:一只死蚊子
这种情形,著起来水荭就完全像是陶启泉身上附属的一部分,而陶启泉显然很享受这一点。
陶启泉盯著四人,四人神情都很紧张,他们都知道,陶启泉如果有了决定,他们四人之中,总有一个可以成为国家元首了。
陶启泉望了他们一会,才悠然道:“不过总得先把他找回来再说。”
总司令有些急不可待:“陶先生,他失踪已经超过十天,要是再不露面,只怕有很多不便。”
陶启泉却不理会总司令,而向我望来。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问我找回元首需要多久。
陶启泉自从出现之后,表现很是轻松 显然他科学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我加重语气:“事情很不简单,温宝裕也失踪了,我相信两个人的失踪有关系”
陶启泉多半是想在水荭面前表现他自己这时候他的心理状态就像一个想在异性面前突出自己的动物一样。
他不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头:“有两个人失踪,找起来要比一个人失踪容易,只要找到温宝裕,就可以找到我们的元首了,是不是?”
我没气:“理论上来说,应该如此。”
陶启泉哈哈一笑,望向蓝丝:“你的小宝在哪里,还不快将他揪出来!”
听得陶启泉这样说,我不禁叹了一口气陶启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知道蓝丝可以掌握温宝裕的行踪,以为蓝丝很容易可以把温主裕找出来,去不知道这一次,温宝裕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早就脱离了她的感觉。
蓝丝也苦笑:“我不知道。”
陶启泉还是笑容满面:“别开玩笑了,你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尤其是小宝,你们之间有神秘的联系,别以为我不懂爱情是神秘加上降头术的神秘,使你们两个人如同一个人一样。”
蓝丝本来就心乱如麻,再给陶启泉的话触动了心境,时之间忍不住又泪如泉涌,哽咽道:“本来是这样,可是……这次……这次却……不对,大祸临头了,我完全没有了对小宝的感觉,小宝他,他一定……不在了!”
蓝丝断断续续地说著,我相信陶启泉并不能瞭解刀所说的全部内容,可是大祸临头这句话他总是听得懂的,而且蓝丝那种悲切的样子,白痴也看得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
陶启泉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张大了口,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在身巨的水荭也大是吃惊,失声道:“怎么会有这种情形出现?”
蓝丝已经哭出声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陶启泉也没有了主意,向我望来。我不禁苦笑:我要是有主意的话,也有用他来问我整件事简直乱成了一团,毫无头绪。
陶启泉又自然而然向白素望去。白素吸了一口气,问总司令他们“元首失踪这件事,尽力隐瞒,还能隐瞒多久?”
参谋长答道:“各方面都已经议论纷纷,因为”
他话还没有说完,陶启泉已经大喝一声:“回答问题,别说废说!”
参谋长苦笑著,向总司令和两位部长交换了一下服色,总司令神情苦涩:“硬要隐瞒,再瞒个两三天……大概还可以。”
白素语气十分肯定,简直是在下令:“能瞒多久就多久,尽你们的力量去做,而我们则尽力去找失踪的元首。”
总司令等四人,先没有答应,只是向陶启泉看去。陶启泉立刻道:“卫夫人的话等于我的话!”
总司令等四人,这才大声答应:“是!”
陶启泉挥手:“还不快去部署!”
四人武的敬礼,文的鞠躬,带著侍卫们走了出去,白素跟过去把书房门关上。
我不知道白素有什么主意,看来她像胸有成竹。她先把事情用最简单的方法,向陶启泉和水荭说了一遍,然后向我道:“刚才你突然说想到了你想到什么?”
我且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反问道:“刚才彷彿你曾向我说了一句话,我没有注意,那是什么话?”
白素道:“你曾说作为一国元首,不会自行失踪,他的不见,一定是外来力量所为。我问的是:你所谓`外来力量'是指什么力量而言?”
我是这样说过,因为作一国元首,不应该有自行失踪的可能。凡是自行失踪的人,都对现今的生活不满意,这才想藉失踪来改变环境。而元首已经是一国之尊,还有什么可改善的?”
所以他的失踪,必然是由外来力量所形成。
我回答白素的问题:“外来力量的可能性很多心怀叵测阴谋夺位的野心家、外国敌对势力,以及一切可能对元首不利的力量,都有可能造成元首失踪。”
白素再问:“外来力量是不是也可以包括来自外星人的力量?”
我道:“当然可以我正想举出这一点。蓝丝会对温宝裕完全失去感觉,隔断温宝裕和蓝丝之间接联系只怕不是地球人的能力所能做得到!”
我和白素的讨论,陶启泉感到不接受,他叫了起来:“外星人把这个饭桶抓去有什么用处?”
我早就留意到陶启泉对这个国家的元首,没有什么敬意,可是听到他直截了当地称呼元首为饭桶,感觉还是很异样。
陶启泉看我脸色有异,笑道:“他虽然是一国元首,可是只不过是我的王国中,一个部门的主管而已,随时可以撤换。事实上这个人毫无才能,要不是我从小就认识他,也不会照应他让他当国家元首。”
他这样说了之后,意犹未尽,又道:“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对选他当元首的。”
他不但说著,而且有动作,伸手在自己后脑上拍了一下:“当时决定让他当元首的时候,赵是如俗语所说:`鬼拍后颈'!”
他向我望来,继续发挥:“或许正如你常说的那样有外来力量影响了我脑部的活动,使我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每次当我想更改这个决定时,都会不了了之,以致他一直当元首到现在。”
他用力一挥手:“若是他从此不出现,倒省了人的麻烦!”
我把陶启泉说这些话的过程叙述得十分详细,是因为当时所有听到他这样说的人,都以为他是说说而已,那只表示他对元首并不重视,所以元首的失踪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当然后来事情的发展并非如此,所以我才特别提出说明。
当时我对陶启泉的话,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只是道:“元首可以找人替代,可是温宝裕却无可替代,我们还是要努力找人我认为关键还是在元首身上。”
我又补充:“一定是先有些怪事发生在元首身上,然后才涉及温宝裕的。”
各人都用疑惑的眼光望著我,陶启泉道:“何所据而云然?”
我先把温宝裕进书房坐下的时候,个人成分在客人的椅上而不坐在元首的座椅上的行动,不合乎温宝裕的作风,分析了一遍。
然后我才道:“刚才陶先生在我对面坐下,我才突然想到了原因何在!”
我这样一说,陶启泉首先“啊”地一声:“因为元首的位置上有人!就像我刚才一样你坐在元首的位置上,我当然只能够坐在客人的椅子上了。”
我伸手在书桌上重重拍了一下:“正是如此!”
蓝丝十分疑惑:“你认为当时坐在元首位置上的,正是元首要人?可是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失踪了!”
我强调:“我正是认为当温宝裕进书房的时候,元首正坐在书桌之后,所以温室格才会在对面坐了下来。”接著我才说出我的设想:“我想一定是有些怪事发生在元首身上,使他能够忽然不见,忽然出现。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怪事,但可以想像温宝裕当时忽然见到元首,一定怪不可言他不认识总司令等四人,可是元首他一定是认得的。他和元首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一无所知,可是结果必然是元首带著温宝裕一起离开了书房。我的假设,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侍卫长的自杀。”
各人都等我继续说下去。我道:“既然假设在元首身上发生了一些怪事,那就一定会有些怪现象产生,怪现象可能怪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说到这里,各人也就明白了。陶启泉道:“你是说侍卫长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怪现象?”
我点头,陶启泉又道:“可是当时的情形是,总司令他们紧接著也进了书房。”
我道:“即使只相差百分之一秒,情况也会不同不然就不叫怪现象了。”
陶启泉对我的分析,显得不是很同意,可是他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只是不断摇头。
我道:“你不要只管摇头,你和元首熟,知道他的情形比我们多,你所以应该比我们更可以设想他会遇上什么怪事。”
陶启泉笑:“就是因为我和他太熟,所以我对你的假设才无法接受。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极笨的笨人小时候,或者是年轻的时候,一群人经常在一起,其中一定有一个是最笨的,他就是那个最笨的人,所以我难以想像会有什么怪事发生在他的身上。
对于陶启泉这样的苛评,我无法同意:“你说得太过份了,他毕竟当了那么多年国家元首。”
陶启泉哈哈大笑:“国家元首级的人物,如果不是经由公认的民主程序产生的话,颇有些白痴级的人物在,像……”
他还当真立刻举出例子来我当然不必在这里把他举的例子也写出来了,那是很伤感情的事。反正准类同白痴,举世有目共睹。有趣的是,这类白痴,不但言行举止像白痴,连面貌也和白痴接近,虽无过犯面目可憎。虽然我一向反对人身攻击,可是既然是事实,也就不妨一提。
当时陶启泉在举出这个例子的时候,水荭在他身后抿著嘴笑,用手指轻轻敲著陶启泉的头,笑道:“你怎么把我国的国家机密随便乱说。”
陶启泉也因为自己说了很幽默的话,而感到十分得意,又是一阵大笑。
我看到蓝丝对他们的调笑感到很不耐烦,我也不同样的感觉。元首的死活和我们无关,可是他的死活却和温室裕的处境联系在一起,那就和我们大有关系,陶启泉的态度如此轻佻,惹人反感。
我沉声道:“先别笑,元首找不回来不要紧,温宝裕是在这里失踪的,我相信蓝丝和她所有的同行,不难把这个国家闹个天翻地覆,到时不知道你是不是还笑得出来!”
陶启泉一听,当然也立刻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忙走过去,拉住了蓝丝的手,很诚恳地道:“你和玛仙都是我疼爱的乾女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实在是无法想像这笨人会遇到什么怪事,所以才忍不住感到好笑。你别怪我,小宝我也当他是自己的侄一样,我们大家都会尽一切力量把他找回来。
蓝丝眼中泪花乱转,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我再次提出:“你再好好想一想,元首会遇到什么怪事。”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白素在展开搜索寻找。她打开了书桌的反有抽屉,我们也都看到抽屉里的东西,真是无法不承认陶启泉对元首所说的评语。
那张巨大的书桌有许多抽屉,而每个之中都是玩具,大部分是电子游戏,而且是供儿童玩的那种。有一个抽屉中,竟然全是各种各样的哨子。
陶启泉指著那些哨子:“那是我们元首最喜爱的玩具,他从小就喜欢……应该说热恋的哨子,所以他从小的望就是当体育教练,不过教练不是不学无术的人所能当的,所以他不得已而求其次,当了警察也可以有很多机会吹哨子。”
陶启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充满了不屑之情。
我始终感到,陶启泉对元首的贬词太过分元首就算是陶启泉手下的一个伙计,许多年来,维持一个绝对民主可言的政权,也算是中规中矩,至少他的政权做到了使贪污成为一种制度,叫人有规章可以遵循。
而陶启泉把他说得如此不堪,却又一直不撤换地,可知他也有一定的道理在。
由于多少程度有些直陶启泉的话,所以我讽刺他:“人所皆知,令尊当时只不过在元首当初当警察的那个小辖区开了一家杂货店而已。之所以逐渐发迹,全靠当地警察力量的帮助,其中恐怕当时只是一个小警察的元首,也出了很多力吧!”
我所说的这些,虽然不见于正式的历史,可是却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而且事实是,当时是小警察的元首,升迁极快,不到两年,已经升到了当地警察局长的位置,对陶启泉从无到有、才开始的商业活动,有著巨大的帮助。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个警察局长,陶启泉的商业活动,根本不能打下基础。
后来元首的职位越升越高,陶启泉的商业活动也就水涨船高,至于后来一发不可收拾。虽然是由于陶启泉本身的商业天才,可是元首的助力,也一直在起作用。不然商业竞争何等剧烈,在官场上如果没有照应,陶启泉岂能如此一帆风顺!
当然在他们相互勾结的过程之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就大家“哑巴吃馄饨”肚里有数,不必细说。
如果说元首能当上元首,是由陶启泉的商业王国无限上扩张的结果。那么在开始的时候,从一个小警察,不断升官,不到十年,就登上了全国警察首长的席位,那却和陶启泉的决定并无关系。如果这个人真是如此白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际遇?
我没有把以后的事情说出来,只说了一个开始,陶启泉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一时之间,陶启泉脸色难看,张大了口,却也无法回答我所说的话。过了一会,他才苦笑道:“世界上有的事情,真是很难说,像他这种情形,只好说老天没有眼!”
水荭看到陶启泉发窘,就帮他:“这就叫做`傻人有傻福',很多聪明人都没有这样的福分。”
陶启泉大摇其头,显然不同意水荭的说法,可是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蓝丝在这时候,对于我们反覆讨论元首,显然表示不耐烦,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素立刻安慰她:“从元首那里著手,是找人的正确方向。”
我鼓励陶启朱:“就算你认定了的元首是一个蠢人,你也不妨把他的蠢行为尽量说一说。”
陶启泉苦笑:“那十天十夜也说不完!”
我也不禁苦笑:“拣主要的说譬如花园围墙外面壕沟中通电的铁丝网,控制电流的开关,听说由他亲自掌握,这又是为了什么?”
陶启泉悻然:“谁知他发什么神经!你硬是研究白痴的行为,我看不会有结果。”
我断然反对:“如果他真的是白痴,决无可能在十年之中,由一个小警察而变成全国警察首长。我看你对他的瞭解太少,或者是你还没有到达可以瞭解他的程度!”
我这样说,等于是说他连白痴都不如了。
陶启泉听了之后,不怒反笑:“我对他再瞭解不过,他一直相信自己可以得到老天爷的帮助,飞煌腾达,当上最高位置……”
陶启泉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会,难以再说下去。
他的话要是说下去,应该是:“就是他一直有这样的信念,所以他真的坐上元首的位置。一可是这样的话,根本不通之至,陶启果当然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无法说下去的。
试想,有这种信念的人,何止千万,为什么别人不能如愿,而他可以成功?
陶启泉也知道自己难以自圆其说,所以他解嘲似地笑了一下:“或许老天爷真的保佑他,他有自称是老天爷送给他的一样宝贝,可以帮助他达成愿望。”
他说到这里,又想笑,可是却忍不住了。而蓝丝在这时候很认真地问:“他那宝贝是什么?”
陶启泉本来已经忍住了笑,给蓝丝这样一问,再也忍不住,立刻轰笑了起来。
我却井不感到好笑,因为我看出蓝丝的态度十分认真,显然是她在陶启泉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什么来。
蓝丝是超过降头师,对于各种古里古怪的事情特别敏感,陶启泉把元首的事当笑话说,说不定蓝丝真有所悟。
所以我也正色道:“你且别笑,回答蓝丝的问题。”
陶启泉一面笑弯了腰,一面伸手指著我:“卫斯理,你别再惹我笑,你不是竟然会相信这笨人的梦话吧!”
我冷冷地道:“我只相信事实事实是此人一帆风顺,当了国家元首,而且多少年来,无风无险,就那一定有人所不知的道理在”
我话还没有说完,陶启泉就想打断话头,我不等他开口,就先抢著道:“你说随时可以撤换他,又对他如此不满,为什么他还是一直当他的国家元首?”
陶启泉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过了几秒钟,他才道:“真是莫名其妙,连我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会这样。”
蓝丝一脸严肃:“因为他有老天书给他的宝贝!”
这一次,陶启泉笑不出来,只是瞪大了眼睛。
而白素此时也加入了蓝丝认真的行列,她道:“他和你交情好,一定给你看过宝贝,那是什么?”
陶启泉伸手抹了一下鼻子,又笑了一下,才道:“那是一只花脚蚊子是死蚊子,他把一只蚊子看得和命一样!”
我和白素望了一眼,心中却莫名其妙。可是我们都不约而同留意蓝丝的反应。
只见蓝丝神情更是专注,疾声问道:“你说得详细一些。”
这时候,陶启泉也看出蓝丝如此注意这件事,一定有些道理,所以他不再发笑,停了一停,才道:“一只蚊子,就是一只蚊子,没有可能说得详细一些……那是一只被拍死的蚊子……”
他说到这里,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指一指,然后伸手拍了一下:“就在这种情形下,蚊子被打死。我们生活在热带地坟,卫生环境又很差,每个人一生之中,少说也会打死千儿八百只蚊子。我看上亿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异乎寻常,所以才会把那只死蚊子当成宝贝。”
蓝丝在这时候喃喃自语,说了一句:“所以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当国家元首。”
陶启泉可能根本没有听清楚蓝丝在说什么,倒是水荭听清楚了,她比我先发问:“那蚊子和国家元首有什么关系?”
蓝丝眉心打结,并不立即回答。
这时候我也看出一些苗头,不过我想到的还是和降头术有关。在降头术之中,有大量利用昆虫来达到目的的方法。蓝丝听到陶启泉提到蚊子,就十分关注,追问详细情形,我就以为那一定和降头术有关可能那只蚊子,经过降头术处理,可以使人升官发财,逢凶化吉,反以元首才能一帆风顺,当上元首。”
大家都等著蓝丝的回答,蓝丝却又问道:“他是不是一直将那蚊子带在身边?”
“将一只蚊子带在身边”这样的情形,有些匪夷所思。陶启泉当然也看出一些名堂,所以他对蓝丝这个听来十分怪诞的问题,非但不再笑,而且回答得很认真。
他道:“是,他一直把那只死蚊子,如何可以带上身上片刻不离?”
我忍不住反驳:“一只蚊子,如何可以带上身上片刻不离?”
这确然这些难以想像一只被拍扁了的蚊子,就处划经过标本制作处理,也必然脆弱得很,一碰就会损坏,如何可以带在身边,还要片刻不离?睡觉的时候怎么办?洗澡的时候又怎么办?
陶启泉却把这个难以想像的问题,回答得很自然“他把那只蚊子放在一个小玻璃瓶中有一个热带地方民众常用的药水,叫做`十滴水'的,用很小的玻璃瓶盛装,他用的就是这种瓶子。为了防水,他每隔一些日子,就用蜡封上一遍。他早先是用一根绳子把小瓶挂颈上,后来有了钱,就打了一条金链子。他说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他有这个宝贝”
陶启泉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我们都听得入神,因为这情形确然十分古怪。
陶启泉继续道:“他也总共只给我看过一次那次我看这之后,又听得他说这是老天爷给他的宝贝,就忍不住笑了好久,而且又陆续笑了他好几十年,他也没有向我再做什么解释……对了,只有一次,我和他都喝了不少酒,我又把这件事拿出来取笑他,他倒是对我说了一些话。”
陶启泉说到这里,皱著眉头,显然为是在追忆往事。
蓝丝的神情显得十分紧张我相信这时候在书房的人,只有她心中可能有了此头绪,而其他人则完全莫名其妙。蓝丝沉声道:“把他当时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一说。”陶启泉又想了一会,才道:“那时候我的商业王国才初具规模,而他也因国内政局变化,再加上我鼓励各大财团的支持,因缘际会,当上了国家元首不多久。我们两人都对自己的现状感到很满意,那天晚上只有我和他,一起喝酒,话题从多年前说起”
两个老朋友,在事业上都已经到达了顶峰状态,得意非凡,再说起多年之前的事,自然心神俱畅,有说不完的话题。
说著说著,陶启泉指著元首的胸口,笑著问:“你那只宝贝蚊子还在不在?”
元首立刻伸手按住了胸口,像是吃了一惊:“当然在,要是不在那还得了!”
陶启泉越想越觉得好笑:“这世界上,挂一只蚊子在身上的人,怕只有你一个了。”
元首一点也不感到陶启泉是在取笑他,他道:“那是老天爷给我的宝贝,不可以离身,要不是有了它,我怎么能够成为一国的元首!”
陶启泉记得多年之前,元首第一次向他提及老天爷的宝贝之际,就曾说过,他有了这个宝贝,就可以成为一国之首,而且还曾说过,他对此有无比的信念。
第七章
当时元首还只是一个小地方的警察,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离国家元首还有十万八千里,说他有坚强的当元首的信念,谁听到了都会以为那是一个白痴在说梦话。
陶启泉也早已没有把那时候元首所说的话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元首真的已经当上了元首,陶启泉心中也不免有几分讶异,他笑道:“你的情形是`吃屎吃著了豆',也不知道你是交了什么狗屎好运!”
元首并不生气,反倒和陶启泉一起笑:“我有多少料,旁人不知道你还有不知道的吗?说是好运气,当然也可以,好运气的开始,是叫我遇上了”
元首讲到这里,突然住了口。
陶启来没有很在意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从那时候开始,陶启泉就已经认定了元首这个位置是由他的力量来安排的,所以元首不论说什么,他都会认为元首是在胡言乱语。
所以陶启泉没有追问下去。
元首也立刻大口喝酒,并没有把话继续下去。
又喝了一会酒,陶启泉要求元首把那只蚊子拿出来看看,元首却没有答应。当时元首是用什么藉口推辞的,陶启泉已经不记得了或许是当时陶启泉就没有听清楚,因为两人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
陶启泉把这一段经过说得十分详细。
蓝丝用心听著,等陶启泉说完,她才问:“元首始终没有告诉你,他那只蚊子是哪里来的?”
蓝丝却不理会陶启泉的不耐烦,又问:“元首才得到那蚊子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地方的警察局长?”
陶启泉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得到那只蚊子的,他给我看到的时候,还没有当上警察局长过了不多久才当上的。”
蓝丝很用心地想了一会,再问:“在这以前,不会很久,元首他是不是有机会遇上一个大人物应该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蓝丝的这个问题,可以说突兀之极。
可是陶启泉一听,立刻现出讶异莫名的神情,张大了口,望见了蓝丝,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他的这种神情,叫人一看就知道蓝丝的问题虽然古怪,可是却问中了!
各人都心急地望向陶启泉,等著他的回答。
陶启泉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是。在不久之前,有一位大人物开国元勋大元帅,退休之后,环游全国,经过我们这里。他自己驾车,也没有惊动地方官员,蠢人就是元首说不但见过他,而且还救了他一命。”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陶启泉挥了挥手:“完全是偶然,而且当时也没有别的人在场,一切都是元首自己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可靠。”
蓝丝著急:“你就把当时的情形说一说。”
陶启泉对于元首的话,显然经过了几十年,还是不很相信,所以他还是强调了一句:“那全是他说的。他说那天下午,他经过公路,看到一辆车子停在路边,他过去看了一下,看到了一个老人,神情痛苦,手在发抖,要伸向放在车头的一个瓶子,可是还差几寸,却没有力再伸向前。他看到了这种情形,一时福至心灵,看出了那老人心脏病发作,立刻要服药,可是却已经没有力量把药取到手。他就打开车门,把瓶子取在手中,老人向他伸出两保健发抖的手指,他居然明白是要服食两颗药。”
陶启泉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像是在自言自语:“本来这个蠢人的话,不足为信,可是以他的智力程度,若是说谎,细节上却又不会说得那样详细。”
陶启泉一直称元首为蠢人,而且在他的心目中,元首之蠢,还不是小蠢,而是大蠢。
陶启泉在形容元首的蠢笨时,毫不留情,我却一直不以为然我坚信一个人如果真是如此之蠢,没有可能担当一国元首。
不过这时候为了不打断他的叙述,我并没有说什么。
陶启泉继续道:“他把两颗药放进老人口中,又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水给老人喝了两口。过了一会,老神情渐渐恢复正常,他也在这时候认出了老人是什么人来。”
陶启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各人等了一会,他没有再向下说。我心急:“后来怎么样?”
陶启泉道:“后来大元帅仍然继续他的行程,不过,过了不到半年,他还是去世了。”
蓝丝的神情更是紧张他救了大元帅,大元帅用什么来感谢他?”
陶启泉回答:“当时他对我说起这件事,我根本不相信,以为是胡说八道。我也曾打趣他,问他大元帅如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却只是摇头,没有说什么……现在想起来……他当时情形很有点鬼头电脑,像是……有什么隐瞒……”
究竟事隔多年,而且当时陶启泉根本不相信元首的话,所以实在情形如何,陶启泉也不记得很清楚了。
这种陈件往事,我不知道蓝丝为什么要追究到底,只见她像是事情已到了紧要关头一样,又问:“在这件事情之后,他是不是忽然不见了好多天?”
陶启泉神情更是惊疑不定:“你怎么知道的,那时候你”
陶启泉说到这里,用力插了摇头,说不下。因为那时候蓝丝根本还没有出世,当然不可能在场。
然而游丝的每个问题,却又都问中了要害,这实在令人惊讶。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蓝丝身上。
只见蓝丝目光并不集中,像是正望向极遥远的地方,而且她的神情也很复杂,好像惊喜交集,和原来的那种极度焦急又有所不同,看来她心中另有所思。
当然我们都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过了一会,她才喃喃地道:“传说……传说……那个传说……”
她一连说了好几次“传说”,听得人更是莫名其妙,人类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千万个传说,也不知道她是在说哪一个。
各人之中,只有白素,若有所思,来到蓝丝面前,沉声道:“传说?那个……发达传说?”
蓝丝抬眼向白素望著:“那个传说,表姐你也听说过?”
听到这里,我实不忍不住想弄明白她们在说些什么。可是我一张口,还没有出声,白素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知道我要干什么,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打扰。
白素她接著回答蓝丝的问题:“是的,很小的时候,听大人说起过。说传说说,有一个地方,如果能够进去,又能够带一样东西出来,就可以达成一个愿望”
蓝丝和白素接下来的对话,是更详细地互相说著她们听到过的那个传说的内容这些内容,我在故事一开始的时候已经叙述过,这里当然不再重复。
我相信当时陶启泉和水荭两人,在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之后,心中和我一样,都感到了难以相信像,也不相信真会有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不相信这样的传说,而不不相信这样的传说竟然真在生活中成为事实。
等到由素和蓝丝的对话告一段落,我首先道:“照你们的说法,元首到过传说中的那个地方,而且带了一样东西出来,而他的愿望就是要当国家元首,所以他的愿望达成了之后,他就成了国家元首?”
我的话听得有些累赘,那是因为我当时思绪还很紊乱的缘故。
不过我的问题,白素和蓝丝都可以听得懂。这时候,我看出白素对于这个传说真的能够在生活中出现,也很有疑问,因为她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蓝丝却是深信不疑,她很肯定地道:“正是如此!他到过传说中的那个地方”
蓝丝才说到这里,陶启泉比我容易相信那传说,是由于他几十年来,一直认定元首是一个超级大蠢人,他一直不明白这个蠢何以能够无惊无险当国家元首,直到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所以自然而然接受了传说的全部内容。
当时我打了一个颤,道:“蚊子也算是一样东西?”
蓝丝道:“应该也算只要是那地方的东西就算。”
白素想了一想:“从那地方带任何东西出夹,一定极其困难。可以想像,那只蚊子正在叮咬他的时候,给他拍死,却又留在他和身上,所以才避过了检查,带了出来。”
水荭在这时候问了一个我正想问的问题:“他是怎么知道传说中的那个地方在何处的?”
陶启泉回答了水荭的问题:“当然是大元帅告诉他的原来他真的遇到过大元帅!这家伙,他竟然瞒著我,一直没有把他知道了传说的秘密向我透露。”
水荭又用双臂围住了陶启泉,腻声道:“他不能告诉你对你说了,他这个元首就当不成了。你也别怪他,他当元首那么多年,你说什么,他听什么,换了别人,哪能这样!他给你帮助,比你自己来当元首更好!”
水荭的分析入情入理,简单明了,不但陶启泉大是叹服,连我和白素也喝了一声采。
我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这样说来,那位大元帅也是对过那地方的了?不然他也当不上大元帅。可是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这问题听来虽然有点笨,不过也不容易回答。
白素想了一想,才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又是极度的秘密,当然无从查考了。”
虽然事情发展到这里,好像已经从一团迷雾之中,看到了一股光芒,可是我的思绪依然十分紊乱,许多疑问纠结在一起,连先解决哪一个都不容易找出来。
我一面想,一面先问最急迫的问题:“就算元首早年曾经到过传说中的那个地方,因此而当了元首,也不能解决目前的一些谜团他为什么会失踪?侍卫长何以自杀?他如何能够忽然出现忽然不见……许多问题,还是无法解决。还有,温宝裕也不见了,他到哪里去了?难道也是到传说中那地方去了?”
我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蓝丝沉声道:“我只可以推测小宝多半是到那地方去了。”
我盯著问:“何以见得?”
蓝丝的回答很玄还是根据那个传说而来。
她道:“那个传说,说那地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她只说了一句,我就忍不住打岔:“你自己听听刚才你所说的话,像话吗?”
“那地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样的话听起来确然敝扭之至,所以我才如此质问。
蓝丝却瞪了我一眼:“传说就是那么的,我怎么知道像不像话!那地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是那样。也正是因为不知道那地方在什么地方,所以小宝到了那地方,我才会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经她这样一解释,我倒有些明白什么叫作“那地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那地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意思就是“那地方在我们概念中有地方存在的地方。”
这样的理解,是不是更叫人糊涂?
或者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说:“那地方不属于任何地方。
更糊涂了?确然给人这样的感觉因为情形超越了人类的知道范围之外,甚至于超越了人类的感觉范围之外。这样的情形,想用人类现有的语言文字来表达,当然困难之至,会有越说越糊涂的情形出现。
不过我还是要努力把情形尽可能说清楚些。
我的理解是:“那地方,具体些说,不在地球上。”
那地方非但不在地球上,也不在其他的星体上,如果是在其他星体,就算远在亿万光年之外,也有一个地方在,就不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是完全不知道在哪里,虚无飘渺,无可捉摸。用最浅显的话来说,那应该是属于另一个空间,这才符合“那地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说法。
那时候除了蓝丝之外,其余人都努力在设法使自己理解这句话的含认我相信蓝丝其实也并不完全瞭解,只是她对传说毫无保留地相信,所以就算不瞭解,她也可以全盘接受。
而且那地方超越了她的感觉范围,对她来说,当然更是“不知道什么地方”之至。
我先把我想到的提了出来,水荭首先表示同意:“一定是那样!那是一个在概念以外的地方。”
陶启泉感到迷惑:“说来说去,究竟那地方在什么地方?”
水荭的想像力和理解能力显然超越陶启泉,她道:“你不必,也不能追究那地方究竟在什么地方;更不必、不能问那地方是什么样的地方。总之,知道有那样一个地方只要有这样的认识就可以。”
水荭的这几句话,听得陶启泉双手高举,表示投降。
我和白素却大力鼓掌,因为她说得很是透彻只有在观念上认识了有这样的一个地方,一切才能继续讨论下去。要不然老是追究那地方究竟在什么地方,就什么也不能进一步讨论了。
那时候我和白素虽然同意水荭的说法,可是包括水荭本身在内,也只是提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不但不知道实际上的情形究竟如何,连进一步地设想,也无法做。
后来事态的发展,竟然和我们那时候的原始设想完全符合,当初也没有想到。事后别人如何不清楚,至少我自己,绝不妄自菲薄,感到很是自豪。
水荭的说法,蓝丝更是接受,她道:“本来就是那样!”
她说著,望了我一眼,因为是我首先说她的话不像话的。
我只好苦笑我还是认为这句话不像话,既然这句话所要表达的超越了人类知识范围,那“不像话”是理所当然之事。
我挥了挥手:“我们现在算是有了一个开头,而且也建立了一个概念那都是理论上的事情,应该回到实际问题上来了!”
实际问题,就是元首和温宝裕现在究竟怎么样他们是在什么样的处境之中?不有没危险?最重要的是:如何使他们从那地方回来?
大家有大约三分钟左右的沉默,然后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都集中在白素的身上。
大家都有了相同的认识,由此而产生出来的推想,当然大同小异,没有必要每个人都说一遍,只要听一个最有分析能力的人发表意见就可以。
而当时在场的人之中,白素是众望所归,所以大家的目光才会集中到她的身上。
白素也不客气,想了一想,就说出了她的推论。
白素的推论从很久以前开始。
若干年以前,一个小地方的警察,偶然救了一个大人物,这个大人物就把一个传说告诉了他,并且把如何到达那地方的秘密也告诉了他。
于是这个警察,就到了传说中的那地方,成功的带了一样东西(一只蚊子)出来,他的愿望很大要当国家元首。
结果他的愿望实现,他真的登上了国家元首的宝座。
尽管在若干人眼中,又或许他真是一个蠢人,可是他既然有那个传说作后盾,他这个国家元首也就当得一帆风顺。而且还有陶启泉这样的的大财阀是他从小的相识,人家以为他们合作无间,再也想不其中另有曲折。
元首当了元首之后,自然心中有数,知道自己这个元首是怎么来的,所以他一直随身带著那只蚊子。他至少有一次或者两次几乎忍不住要向他心目中最好的朋友陶启泉透露这个大秘密。但总算在最后关头,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他虽然不聪明,可是也知道如果一说出来,他这个元首就当不成了。
由于他有这样的一个大秘密,所以他的行为不免有些古怪。例如这个别馆的书房,他往往一个人在书房好久,也没有知道他在干什么。
书房后国围墙外的壕沟中,通电的防卫设备,电源开关只掌握在他自己一个人手中,也是他的怪行为之一。
白素还特别强调,元首的行为一定还有很多,办是因为他掩饰得好,所以才没有引起注意。白素又指出,元首的怪行为,应该全和那个传说有关。
当白素说到这一点的时候,顿了一顿,用眼色徵求我们的意见。我们都没有出声。
我们都很同意白素的说法,元首有怪行为,而怪行为和他的传说有关。可是具体情形如何,都无法设想。
白素表示她目前也无法想像。不过她作了一个假设:“一直到最近,事情一定有了变化。”
是什么样的变化,具体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当年的愿望有了期限,譬如说,当四十年元首之类。那就有可能他当元首的期限已经快到了。
又或者,甚至于是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总之旁人不知道,他自己却很明白。这也许就是他突然紧急召见总司令等四人的缘故。
他准备向总司令他们交代些什么,不得而知,因为四人并没有见到他,他一人在书房时,变故已经发生。
是什么样的变故,当然无尖确知,可是变故的过程,却叫以略作猜测。
过程的第一步,是元首离开了书房或许他是自动离去的,也或许是有外来力量强迫他离去。离去的方式也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关闭了电源,翻过围墙,通过壕沟离去;另一个是他突然之间从书房到了传说中的那地方。
由于那地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所以到达那地方的方式,也应该难以想像,有说不出来的怪异。
白素说到这里,吸了一口气,举了一个例子,他可能先发生变形,才进入那地方。
各人听了都为之愕然,不明白白素何以举了这样一个怪异的例子。
白素也没有立刻解释,继续她的推论。
她假设,在总司令等四人来到别论的时候,元首已经离去,四人等不到召见,要破门而入,侍卫长一个人先进书房,有可能恰好遇上元首回来他如果在离去的时候,曾经变形,那么回来的时候,也必然有变形的过程。
这过程可能恐怖之至,也不可能怪异莫名,总之超越了人所能想像的程度。所以才造成了侍卫长的自杀。
等白素说到这里,我们才明白白素之所以举这样的一个例子,是想说明元首在离开和回来的时候,都有非常的景像产生。
白素继续发表她的推测,她认为元首可能自己可以控制来去,也可能自己已经不能控制,总之造成的现象是:他忽然离开书房,忽然又回来。
当总司令等四人等候他召见的时候,他离开了书房。
在侍卫长打开书房门的时候,他恰好回来。
等到总司令等四人也涌进书房时,他又不在书房。
而在温宝裕闯进书房之际,相信元首又回到了书房之中。
白素推测元首忽来忽去,听来很玄,而且也不知道他何以有这个能力,像是根据很弱。
可是无论再怎么想,也难以再作出另一种推测。而且也只有白素的那种设想,才能够解释一些疑团。
所以当白素略停了一停,徵求大家的意见时,虽然对白素的设想不是全部同意,可是也没有异议。
白素接下来叹了一口气:“现在到了事情的最主要部分了。”
事情的最主要部分,当然是假设中温宝裕见到了元首,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素一把这一点提出来,我就急道:“元首告诉宝裕那个传说,而且把去那地方的法子告诉了温宝裕,所以温宝裕到那地方去了。”
蓝丝摇头:“在时间上来不及要把那传说的来龙去脉说明白,至少要五分钟,而当时我们一知道温宝裕进了书房,立刻赶到,其时间很短,无法说得明白。”
蓝丝的话相当重要,因为温宝裕如果不是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不至于会说也不说一声,就和蓝丝分开,自己到那地方去。
当我想到这里时,我又进一步想到,就算温宝裕明白了一切,就算那地方对温宝裕有强烈的吸引力,他非去不可,他也不会不告而别,令蓝丝担心。
所以温宝裕离开书房,并非出于自愿。
我把这一点提出来,蓝丝抿著嘴不出声,白素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事出紧急,他根本来不及任何考虑,就离开了书房,他不是不想和蓝丝说,而是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蓝丝苦笑:“若是没有这个机会,那时的情形一定危急无比,凶险莫名,小宝他……”
她说到这里,又大是忧心。
白素道:“未心一定危急凶险,更有可能事情突如其来,他完全没有机会去想。”
蓝丝用询问的眼光望向白素。白素:“刚才曾经假设元首的行动不能自主,又假设他在来去之际会有变形的情形发生。那就可以设想,温宝裕进了书房,看到元首坐在书桌后面,他自然奇怪之极,就在书桌前坐了下来,和元首进行了若干谈话,而忽然之间元首开始变形譬如说,他突然身子的一半到了那地方,一半还留在书房,这情形当然怪异到了极点,想一想小宝在这种情形下,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连对温宝裕不是很熟悉的水荭也知道如何回答。
这种怪异之极的现象,能够使普通人神经错乱,像侍卫长就会受不了而自杀。可是温宝裕天不怕地不怕,他看到了这种情形,毫无疑问,一定会扑上去抓住那还留在书房的一半身子。
在这种情形下,他就有可能被元首带到那地方去,而他根本没有机会把事情告诉蓝丝。
到目前为止,这一切,当然全是假设。可是这个假设,却可以构成画画,使人可以推测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八部:废立
而且根据这个画面所作的推测,都可以接受。
在我以往的经历中,在这样情形下所作的假设,和后来真相大白之后的事实相比较,相去不会太远。有很多经历,都是根据假设,一步一步推论,才终于使事情水落石出的。
这就揭开谜团的最好办法,不可以空口说白话视之。
当时白素这个假设,就令得蓝丝“啊”地一声,很有释然的神情是然她本来虽然焦急于温宝裕的失踪,可是也很怪温宝裕以边一点信息都不留下来。白素的话,就解开了她的心结。
她还进一步想到,如果元首曾经几次来回,那么他就大有可能再度忽然出现,就算他不能把温宝裕带回来,至少也可以使事情的经过真相大白。
所以蓝丝靠在白素身边,神情看来平稳了很多,甚至于可以说笑:“不知道小宝能不能在那地方带一样东西来,又不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
她这样说,当然未太乐观了些,我道:“我们不能只是等著元首再度出现。总要有些行动才是。”
我这句话,却得不到回响,大家都不出声。
陶启泉苦笑:“卫斯理,你再神通广大,现在也无法可施,连那地方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如何著手?”
我瞪了他一眼:“如果每件事都那么容易著手,也不成为事件了!”
陶启泉摊了摊手,没有再说什么。
我虽然心中不服,可是也确然无从著手。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彷彿在迷雾之中,前进了一程,可是仍然在迷雾里,而且一点也看不出可以走出来的迹象,可以说和原地踏步并无不同。
在这种时候,心绪最是烦闷。我向白素望去,白素缓缓摇了摇头,表示她和我一样,一筹莫展,无法可施。
刚才她曾经在书桌和书房各处找寻线索,可是并无所获。这个书房其实不能算是书房,相信元首从来也没有在这里看过什么书,书架上的书,全是簇新的。
元首喜欢躲在这个书房里玩电子游戏机,那只怕是他这个蠢人的本性,可以想像虽然他达到了望,当了国家元首,可是他肯定不能在元首的生活中感到任何快乐。
对有些人来说,或许如此。对元首来说,在开始的时候对许也是如此。不过等到新鲜感一过,随之而来的一定是各种各样的烦恼。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根本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硬坐在这个位置上,其困扰的程度可想而知。
偏偏这又是他许下的愿望,无法改变如果他不想再当国家元首,那又是只外一个愿望了。而那地方只能给他一个愿望,所以他只好一直把这个国家元首当下去,怎么摔也摔不掉,不论他感到如何痛苦,都只好继续。
这种情形,可算是黑色幽默之至。难怪他喜欢躲在书房玩电子游戏也就只有在这里,他才能轻轻松松做回他自己,不用穿戴沉重的大袍大甲演戏。
我想到这里,感到元首这个人的遭遇,简直充满了喜剧性,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各人都很讶异地望著我,我问蓝丝:“这传说是从哪里来的?”
蓝丝摇头:“传说就是传说,一代又一代传下来,谁知道从哪里来?”
我道:“传说中有没有可以取消已经达成的愿望的方法?”
蓝丝睁大了眼,一时之间不明白我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道:“譬如说当厌了元首,不想当了,可不可以?”
蓝丝想了一会,摇头:“我不知道,传说……我听过很多遍,没有听说过有人达到了愿望之后又想取消的。”
陶启泉一拍书桌,他明白了我的想法,他道:“你的意思是他不想当元首了?”
我点头:“我相信他这个人,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大概是在小地方当警察局长的时候,那是他的才能所能负担的最高职位。再向上升,超过了他的负荷能力,他就会产生痛苦。位置越高,痛苦越甚,到了元首这个地位,痛苦也就到了顶点。”
陶启泉听我说到这里,突然也发出了轰笑声因为情形对元首来说,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可是对分来说,却极之可笑。
陶启泉笑了一会,才道:“真要命!那地方是由什么力量主持?竟然如此恶作剧!”
白素接著道:“那地方由什么人,或是什么力量主持,是事情的主要关键。”
白素的话当然有理,可是大家听了之后,只是苦笑。
因为还是那句话,连那地方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一切进一步的探索都变得不可能。
我伸手轻轻拍打额头:“还是要彻底在书房搜索一番如果元首和那地方还有一定的联系、或者他对于有关那地方的记忆,其线索一定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是他躲避现实压力的天地。”
白素表示同意,和水荭、蓝丝立刻开始行动。
陶启泉视红不离水荭,彷彿水荭的每个行动,在他眼中全都赏心悦目,美妙无比。
我来回踱步,走到门口,根本没有目的,只是无聊,顺手拉开了门,却见门外有四个人。由于我是突然打开了门,因而吓了一大跳。那四人正是总司令、参谋长和两位部长。
只见他们神情紧张焦急,不但满头大汗,而且连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们聚在门外,其实书房有什么动静,他们根本无法知道。只不过因为他们太想知道书房里的情形,所以才挤在门口。
我一看到这种情形,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从迷雾中走出来的方法。
我陡然有了主意,立刻重重把门关上,不理会门外的那四个人。我上的动作显示我心中的兴奋,引得各人都向我望来。我挥著手,大声道:“我想到了一个可以令元首出现的方法!”
各人都不出声,等我进一步说下去。
我道:“我们都同意那地方有神奇的、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顿了一顿,看各人的反应,大家还是不出声,不过也没有人反对。
我继续道:“那地方的力量,已经定了元首当元首,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我又顿了一顿,陶启泉大声道:“你的方法究竟是什么,请别转弯抹角!”
我正想回答他,看到白素发出会心的微笑,我就向她道:“你来说。”
明明是我想到的方法,现在却要白素来说,这令得陶启泉大为奇怪。不过他身边的水荭却立刻想到了缘故,道:“卫夫人真了不起,怎么就想到了卫先生的妙计!”
我笑道:“若是你也想到了,就请你说。”
我以为我想到的方法,只是白素立刻可以料得到,水荭未必能够想像。可是我实在太小看她了,她微笑著道:“在那样情形下,如果我们使元首当不成元首 挑战那地方的力量,那地方为了维持元首许下的愿望,就要维持他元首的地位,就会让他出现。”
她的话,正是我所想的,所以我立刻鼓掌。
白素和蓝丝也鼓掌她们鼓掌是为了表示我想出来的这个办法可行。
陶启泉却皱著眉:“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水荭笑著道:“很简单,如果另外立一个元首,那么元首就不再是元首了这种情形违背了那地方的承诺,那地方一定要使元首出现,继续他们的承诺。”
我接著道:“只要元首一出现,问题就至少解决了一半。”
陶启泉当然已经完全明白这个方法的内容,可是他用心打结,并不出声。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道:“是不是另立元首有困难?”
陶启泉苦笑:“要是他今天死了,那就一点困难也没有!”
我当知道陶启泉的为难之处要更换一个国家元首,究竟和更换一个部门的主管不同,不但要进行许多手续,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套理由来自欺欺人,让事情在门面上过得去。元首如果不是已经死亡,总要找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废立的理由才是。
虽然一千多年之前,就有“莫须有”这样的例子,但时至今日,人类文明进步了许多,不能再这样一笔带过,要有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陶启泉为难的就是这一点。
我虽然明白,可是却并不表现出来,因为这是使元首现身的唯一机会,再困难,也要逼陶启泉立刻进行。
所以我冷冷地道:“你不是说,随时可以撤换他吗?为什么要等他死亡?”
陶启泉闷哼了一声,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道:“总要找一个他不再适宜当元首的原因。”
我突然想到了一点想到了这一点,实在没有令人发笑的理由,可是我却不由自主,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一面笑一面道:“最近不是有很多街头示威游行吗?就说他同情示威群众好了这已经足够构成他下台的理由,是有先例可接的!”
陶启泉瞪了我一眼:“开什么玩笑!”
我道:“总之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也只有你才能办得成。”
陶启泉自言自语:“先宣布他失踪的消息,然后就由国会决定代理元首的人选”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们几个人已经一起叫了起来:“那不行!”
我紧接著又道:“多了一个代理元首,他还是元首,那地方的承诺没有起变化,一切全是白做,他也可以不现身一定要它出来保住他元首的位置才行。”
陶启泉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过了一会,道:“叫个面那四个人进来。”
我立刻打开了门,向外面四个惶恐不安的人,招了托手。四人走了进来,陶启泉示意他们和他一起,从玻璃门走出去,到了花园之中。
他们在花园中交头接耳,由于陶启泉出去的时候,关上了玻璃门,所以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也可想而知是在商量如何更换元首的事。
这种政治上的幕后交易,毫无例外的肮脏,中听也罢。
只见五个人神色凝重,过了一会,总司令忽然大有喜色看来像是已经定了由他来接任元首。
接下来的几天中,我们分成了三部分,各做各的事。
陶启泉忙著在幕后策划新元首上台的事,水救自然和他在一起。第二天就有了“元首神经失常的消息,也同时有了拥护总司令当元首的舆论。”
这自然都是陶启泉和几个大财团已经取得了协议,大家齐心协必准备新元首登场。
蓝丝在做的事情,是集中了她本派的高级降头师,又不知道许了当地降头师什么好处,使得当地的降头师也都来帮助她。
一时之间,别馆之中,各色各样降头师云集,至少有三十多个,每个大师造型都不相同,大多数都怪异莫名,匪夷所思,看了令人终生难忘。怪异电影的造型应该参加这种场台,才可以知道他们在电影中设计的怪异人物,造型是多么贪乏和没有想像力。
所有的降头师都集中在书房外面的花园里,各自施展他们的法力,目的是要找出温宝裕的下落来。
其中有一个最怪异的降头师,是一个全身碧绿的人,可以看得出他全身赤裸。身上碧绿的颜色,在太阳下面,看来闪闪发光,像是蝴蝶翼上细波折鳞片一样。
他头顶上显然没有头发,也是同样的一片碧绿。只有眼睛很白,才是人的颜色。
看到了这样的一个怪人,我当然立刻联想到外星人。虽然他的外形和地球人一样,不像我以前见过的“红人”那样可怕,可是他身上的颜色实在太令人吃惊碧绿来来是一种很美丽的颜色,然而当一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这种颜色的时候其诡异和恐怖的,也无以复加。
这个怪人,即使是在一群古怪无比的降头师中,也是一个极其突出的人物我注意到其他的降头师都不敢和他接近,甚至于连偶然看到了他一眼,也立刻转过头去。
他却偏偏站在花园的正中央,所以形成在他身边五公尺的范围内一个人也没有,看起来他孤零零地站著,更是奇特。
我看得奇怪之至,正想设法把蓝丝叫来,问一问这个碧绿怪人的究竟,已经看到蓝丝向那怪人走。
当蓝丝走到那怪人身前之际,所有的降头师都散了开来,尽管靠近花园的围墙。
这种情形,分明表示这个怪人是一个危险人物而且不是普通程度的危险,而是极度危险。
因为在花园中的那些人,个个都是神通广大的降头师,连他们都感到害怕,要退避三舍,这怪人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在这样情形下,我很替蓝丝担心。
我向白素望了一眼,只见她也神情疑惑,显然她就算见多识广,她不知道那怪人究竟是什么路数。
只见蓝丝在那怪人身前两三步处站定,这种距离,和正常两人之间要交谈的距离远得多,由此可知蓝丝对这个怪人,收中也大有忌惮。
而那怪人还是向蓝丝略挥了挥手,示意蓝丝后退,蓝丝立刻后退了三步,离开那怪人至少有六公尺距离。
那怪人又做了一个手势,我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蓝丝取出一样东西来,放在自己的脚下,然后竟然又同志次后退了三步。
蓝丝放在草地上的东西,我看得分明,是一个项炼的坠子可以打开放相片的那种。而这时坠子正打开著,可以看到其中的照相是温宝裕。
这时候我有点明白了,向白素道:“这位绿的仁兄,原来是找人专家!”
目前我看到的情形,就像是要受过训练的大要去找人之前,先让它闻一闻失踪者的东西一样。
可是那怪人却不去看地上的照片,只是略抬了抬手指。就在那一刹间,怪事就发生了虽然比起接下来发生的事,最开始时的怪现象,只好算是小儿科,不过才一看,也感到前所未见,怪异莫名。
随著那怪人手指略动,只见一股绿线自怪人指尖激射而出,其快无比,一下了就射在温宝裕照片上。那股绿线,至多只有头发般粗细,却笔也似直,在阳光之下,闪烁著碧绿的光芒,竟像是那怪人的手指可以随意地放出镭射光线一样!
这种景像,已经看得我目瞪口呆,那股光芒在温宝裕的照片上停留了几秒钟,就缩了回。紧接著,只见那怪人双臂向上一振,突然之间,在他身上,起了一大团碧绿的浓雾,那团浓雾把他整个人全部包住,看起来只见一个直径约有两公尺的绿色圆球。那团绿色的浓雾,看起来翻翻滚滚,灵动无比,像是活物一样。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实在不知道那是什么名堂。那四浓雾忽然涨大了一倍,又忽然缩小,在它涨大的时候,可以依稀看得出它是由无数细小的粒子组成,和普通的浓雾相同,只不过它那亿万粒子全都绿得闪光。
白素在这时候,突然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握住了我的手,沉声道:“是小虫!是无数小虫!”
乍一听到她这样说,还真不容易明白是什么意思,要定了定神,又恰好是那团浓雾涨大的时候,这才依稀看到确然是许多许多很小很小的小飞虫,在不断绕著那怪人飞舞。
那种颜色碧绿的小飞虫,每一只比针尖还小,这样的一大团,究竟有多少亿万,也无从估计。
而我也知道了那怪人其实并不怪,他和普通人并无不同,之所以他看起来他身碧绿,是因为有无数碧绿飞虫布满在他的身上之故。
那一团小飞虫涨大缩小了几次,奇景再现,只见几百股碧绿的细线,突然从大团中电射而出,四面八方,射向空中,越射越远,却始终笔直,一如激光,直到看不见尽头。
随著那些“激光”的远射,那一大团“浓雾”也渐渐稀薄,这才看清楚,原来那些“激光”是由小飞虫一个接一个飞出去级成的。
那些小飞虫排成直线,射向天际,去势快绝,转眼之间只见阳光之下数百点绿光一闪,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再看那怪人时,怪人身上的小飞虫一个也没剩下,他也就一点都不怪了。只见其人瘦小乾枯,胸前肋骨根根凸出,像是千年干尸一般,他身上确然没有穿衣服,只在下身围了一块布片。
蓝丝在这时候走到他的身前,神情充满了殷切盼望,像是这个怪人有力、法把温宝裕找回来一样。
刚才的情景看得我和白素屏住了气息,直到此时我才松了一口气:“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白素由衷地道:“真是叹为观止那些小飞虫,是不是有找人的功能?”
我道:“我要问蓝丝才行,这怪人多半也是降头师,世界上身怀异能的人真多。”
白素缓缓的摇头:“我看这些小飞虫,也我法找到温宝裕如果温宝裕到了那地方,那地方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小飞虫本领再大,也会无功而还。”
我皱著眉,没有出声。整件事最不可思议之处,就是在“那地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句话。
要是对这句话能够作出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事情就会比较明朗。所以我和白素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就集中精神,希望在这方面有所突破。
所谓“接下来的时间”具体来说,是五天五夜。
在这五天五夜中,蓝丝和所有降头师没有离开过花园。那些降头师在花园中各显神通,其动作和身上附属的种种活物之怪异,令人目为之眩,神为之夺。如果视线投向他们,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思索。
所以我和白素尽管不去看他们反正就算看著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不过他们不眠不休,彻夜活动,一点也不假,其中有好几个人身上会发光,而且所发的光芒颜色不同,有的暗红,有的惨绿。光芒的活动状态也各有所异,有的不断闪烁,有的像是一团火,有的凝聚不动。怪异之处,莫可名状!
所以在这五天五夜之中,至少我能够集中精神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当然也想不出什么来。
白素比我有自制力,有时候我看到的奇景实在太怪异,忍不住大呼小叫,叫她也来看,她至多望上了一眼,更多的时候,根本不加理睬。
所以在这五天五夜中,和陶启泉联络的责任,也由我处理。
陶启泉本人没有出现,可是每天都有好几次联络,报告废立元首进行状态。
据他第五天的报告,说是再有两天,国会就可以召天紧急大会,决定更换元首了。
几十名降头师的方法是玄学范畴内的行为,而陶启泉采用的是现实政治范畴内的行为。目的都是要使失踪了的元首和温宝裕再出现。
而我和白素采用的方法,是想用假设来突破谜团。
在陶启泉那个电话之后,白素叹了一口气:“这几天,我作了上千个假设,可是始终抓不到中心!”
我早已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也跟著叹了一口气“道家说有`三十三天',佛家说有`三千大千世界',这异度空间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上来,那地方必然是无数异度空间中的一个。异度空间是最难以想像的一种现象,明知道它的存在,可是却无法知道它存在于何处,和以什么方式存在,这情形和那地方一样。”
说了之后,顿了一顿,我又补充:“整个宇宙之大,已经大到不可思议,几十光年的距离,还是在宇宙的范围之内。可是任何一个异度空间,就超了宇宙的范围,属于另一种存在了。”
我越说越感到悲:“如果温宝裕是迷失在异度空间之中,那情形真是糟糕之至比原振侠先生的迷失还是糟糕,因为原震侠医生始终还在宇宙之中,可是异度空间却不知道在哪里!”
我以为我这番话已经把事情分析得清楚了,可是白素摇头:“元首和温宝裕不一定进入异度空间你根据什么如此肯定?”
我想也不想:“根据蓝丝对温室裕失去了感觉。”
白素先低声重复了一遍:“蓝丝的感觉。”
然后她提高了声音:“我感到蓝丝,误会了我们的设想。”
一时之间我不明白白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白素又道:“还有那个传说也误导了我们。”
我知道这两点是白素经过长时间考虑的结果,可是我实在不是很明白,我摊了手:“乞道其详。”
白素:“首先那个传说,肯定了有一处地方,于是先人为主,不论作什么假设,都从那地方开始。而没有想到,传说始终是传说,所有传说都和事实有很大的距离,正因为受了`那地方'的影响,所以才难以作任何假设。”
我还是不明白:“依你所说,应该怎么样理解这个传说?”
白素显然早已想过这样问题,所以她立刻道:“我想,不一定要到一处指定的地方去,而是在某种情形下,和某种力量有了接触,就可以达成愿望。”
我不禁苦笑白素这样说,还是充满了未知数,甚至于比传说中那地方更虚无飘涉。
我吸了一口气:“可是有两个人不见了,他们总是到了某一个地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地方。”
白素眉心打结,她对自己的设想,还是没有很具体的内容,所以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的话才好。
第九部:想起宇宙黑洞
白素挥了挥手,不理这个问题,说她认为人们受到了第二个误导:“蓝兰对温宝裕没有了感觉,井不代表温宝裕到了很远的地方,或是进了异度空间。有很多情形,可以使蓝丝对温宝裕失去了感觉。蓝丝对温宝裕的感觉,来自降头术,其具体内容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我想主要还是她对温宝裕脑部活动产生的能量有特殊的敏感,或者是对温宝裕身体活动所产生的生物电,有超强的接收力所致。”
她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
我点头表示同意她这样的说法。
白素继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有一种力量隔断从温宝裕身上产生的能量,就算温宝裕在很近的地方,蓝丝也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白素的这一个假设,大有意思,而且和她第一个假设结合起来,也比较容易明白。
整假设是:“一种力量使蓝丝失去了对温宝裕的感觉,温宝裕不一定到了传说中的地方。这就有了突破由于蓝丝没有了感觉,所以才令得事情变得十分严重。不知道温宝裕到了何处,就自然而然联想到传说中的那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地方,于是钻进了牛角尖,再也转不了弯。
如今白素作出了这样的假设,温宝裕就不一定到了传说中的地方,他可能就中近处,甚至于就在别论之中,只不过是蓝丝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罢了。
一想到这一点,我不禁了起来,失声道:“温宝裕失踪之后,根本没有人想到就近找一找!”
白素点头:“是。所有的寻找过程,都以蓝丝的感觉为依据蓝丝没有了感觉,人人都以为温宝裕不知道到什么不可测的地方去了。我们也是一直如此想的。”
那时候我们正在书房之中,得到白素这样说,我自然而然四面看了一下因为温宝裕就在书房之中,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我性子急,已经走向门口:“那我们还等什么?这就先在别馆里找一找。”
白素看到我这种情形,有点无可奈何地笑:“我并不是说温宝裕在附近,而且说有这个可能。”
我道:“有这个可能,就应该用行动去证明。”
白素没有反对我这个提议,她只是补充了一点:“如果这个可能不存在,行动也就没有处。”
我向花园指了一指:“那么多降头师的行动,也不见得都有用,不然早已把元首和温宝裕找出来了。”
当我指向花园的时候,我自然留意那个放出亿万小飞虫的怪人,在这五天五夜中,他一直坐在花园中心,那些小飞虫也没有回来。我曾经约略计算过,那些小飞也飞行的速度如此之高,估计时速在三百公里左右,五天五夜可以飞出上万公里,搜寻的范围之广,可想而知。
白素同意了我的说法,她道:“好,我们分头进行。”
我打开了书房门,先把别馆的主管打了来。
那主管人别馆中发生了这样重大的意外之后,被总司令派人软禁在他的办公室之中,两个侍卫把他带到我们面前,他的身子还不住在发抖。
我一看那主管年纪很老,没有九十,也在八十以上。别馆意然任用那样的一个老人作为主管,也算是一桩怪事。
主管一见我们,就颤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白素安慰他:“你别紧张,没有人会怪你什么。请问你在别馆多久了?”
主管抬起手他的手抖得厉害,他实在已经老得不适合再做任何工作了。不过白素的这个问题却使他很兴奋,他手尽管发抖,还是成功的伸出了五个手指:“五十年了!从元帅建了这屋之后,我就进来了。”
我心中陡然一动,疾声追问:“元帅?哪个元帅?”
主管挺了挺胸:“我们国家只有一位元帅?”
接著他用很恭敬的声音说出了这个元帅的名字。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当然那个元帅,就是元首当小警察时遇到的那位。我们曾经测元首是从那个元帅处,知道有发达传说,知道传说中那地方有神奇的力量,从而到了那地方,就此成为元首的。
元首把原来属于元帅的屋子当成别馆,由此可知我们的推测,接近事实。
主管又道:“这屋子是元帅的住所,屋子一起好,我就进来了。元首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记得,他穿著警察的制服,看到,还向我行敬礼呢!”
我和白素又互望了一眼,心中隐隐感到可以从主管身上发掘出许多隐秘来。
我过去扶他:“请进书房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主管一面进来,一面不伸摇头,而目看得出来他的神情又是兴奋,又是感慨。
我们还没有发问,他就已经不胜感慨地道:“现在可以进书房的人多了,以前元帅住在这里的时候,连我也没有进来过。”
我试探著问:“元首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进入书房?”
主管道:“是,那次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元帅竟然亲自在门口迎接一个小警察,而且立刻把他带进了书房,过了好久才又亲自送他出来。”
白素问了一句:“过了多久?”
主管却答不上来,犹豫了片刻,才道:“总之很久,我记不清楚了……可能是从早上到天黑……元帅经常长时间在书房不出来,我们都习惯了。”
听得主管那样说,我立刻想到,元首也有独处书房的习惯,看来并非偶然,这个书房一定大有古怪之处。
说话之间,主管已经进了书房,他在书房里东张西望,样子十分好奇。
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作为别馆的主管,难道他竟然没有进入过这个书房?
不等我发问,主管已经回答了我的疑问,他喃喃自语:“想不到过了那么多年,我终于有机会可以进入书房了!”
接著他又转过头来,问我和白素:“元首是不是有了意不再掌权?”
我更是奇怪:“你从哪一点得到这个推论?”
主管很是感叹:“元首和以前的主人元帅一样,对书房紧张之极,绝不容许人进,甚至于自己打扫。就算总司令他们进书房,也心然由他亲自开门,而且次数也极少。现在连我都可以进入书房,但我想多半是换了主人,不知道新人会不会像以前两位主人那样,把书房当作禁地。
主管已经很老,老人家说话未免有点罗嗦,可是这时候主管的话却使我想到了相当重要的一点,我脱口道:“如果新主人不是通过发达传说而来的,他就不会把书房当作禁地。”
主管当然听不懂我的话,他疑惑地望著我,我不会理会他,向白素望去。白素向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说法。
我从主管的话中得到的灵感是:“元首和元帅之所以对书房如些紧张,把它当作禁地,就是因为他们的地位是来自那个传说之故。
根据这一点,进一步推论,就可以假设这个书房和传说有密切的关系。
而且还有别的证明可以支持这个假设元首在书房不见,温宝裕在书房不见,以及假定侍卫长是在书房之中看到了可怕的情景才自杀等等。
所以我们根本不必在“附近”找失踪的人,就在这书房中寻找就可以了至少失踪者的线索,必然是在这个古怪的书房之中。
想到这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主管忽然惊呼,原来他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外面花园有许多降头师在。普通人见到降头师都会产生恐惧感,何况外面有那么多降头师在。
所以他连连后退,退出了书房。我趁机走过去把门关上,对他道:“再有事请教时,会再打扰。”关上门,我背靠门站著:“立刻开始!我们已经浪费了五天五夜!”
白素的神情迷惘:“不能说是浪费了时间我一直在搜寻线索,只不过没有发现。我知道应该可以发现什么的,可是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相信白素所说的话,可是既然坚信在这里应该可以发现什么,而结果并无发现,那就有可能是我们的搜寻并不彻底。
我扬了扬眉,还没有说话,白素就叹了一口气:“好,我们就从头再来一次。”
在那一刹间,我几乎想放弃,因为白素既然说好已经搜寻过,那就实在没有多少可能有新的发现。
白素不像我那样容易放弃,她立刻行动,开始用锐利的目光巡视。我思绪紊乱,甚至于不能决定该从哪里开始。
我毫无目的地在书房到处走动,东翻翻,西摸摸,想有所发现,不过用这样的态度,当然不可能真的找到什么。
这时候,白素在留意墙上挂的一些书和放大的照片。我也跟著她去看。
我站在白素的身后,白素抬著头,在看一幅放得很大的照片。那照片约有一公民宽,八十公分高,用很精致的镜框镶著。镜框很粗,是直径约十公分的半圆柱形。
书房的墙上,挂著许多照片和油画。我已经在书房中五天五夜了,却从来也没有去注意那些书和照片,因为我们要找两个失踪的人,我不认为那些画和照片能够提供什么线索。
这时候我看到白素在留意那照片,我也就用心看,一看之下,立刻发现这幅照片很是古怪。
首先竟然不知道照片拍的是什么!
我这所以第一个印象认为那是照片,是因为它的表面上有层闪光,像是经过了抛光手续的照片之故。
可是这时候仔细看去,又觉得那不像是照片,而像是精美的印刷品有一种印刷品有强烈的闪光效果,甚至于看的角度不同,就可以产生不同的颜色和不同的画面。
这一幅东西(无以名之,只好称之为东西)就和这种闪光印刷品类似,不过闪光的效果极好。我站著不动,视线也没有变换角度,可是著久了,还是觉得画面变幻不定。
我一发觉这一点,就发出了一下低呼声我在这之前,当然也曾经看到过那幅东西,可是视线停留在上面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之一秒,所以看不出什么来。
此时才觉得大不寻常。
我问:“这是……照片……还是画?”
白素却反问:“别管它照片还是画,它的内容是什么?”
这正是我准备问的第二个问题那幅东西颜色绚丽之至,而且各种颜色不断在流转变化,看是人眼花缭乱。
看了好一会,我仍然无法回答白素的这个问题,因为我看不出这幅东西的内容是什么。安当然不是山水风景,也不是鱼鸟花卉,更不是人物肖像。
当然有很多所谓“艺术品”叫人无论如何都看不懂它的内容是什么,而且有很多派别,我也弄不清楚它们的来龙去脉。反正这一类东西都有一种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乱七八糟一堆颜色而已。
当时我和白素所看的那幅东西,情形却还是糟糕。它不但是乱七八糟的一堆颜色,而巨还会闪光流动,实在是无以名之。一定要用文字来形容,也很困难,只好说它像是那种对它注视久了,就可以在视觉上形成立体幻像的那种立体来谜相仿。可是它闪光流动,看久了,彷彿有些立体的景像出现,可是根本还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景像,它早已在视线中溜走,变出了另外一种情景来,简直无从捉摸。
我甚至不知道注视了它有多久,只觉得越看越是糊涂,而且渐渐产生了一种十分长异的感觉。
本来根本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干的,可是我却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宇宙黑洞这实在是毫无来由的事情,因为我也根本没有见这宇宙黑洞是什么样子,所以不明白何以会有这样的联想。
我努力想找出自己何以会有这样的联想的原因,呆立著不动。却见白素伸手去触摸那幅东西的表面,然后又触摸画框,最后又手握住了画框,像是想把它取下来。
我之所以把有关我们发现了这幅东西的经过情形,叙述得十分详细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这幅东西在事件之中,重要无比,是整件事的关键之故。
不过当时我们只觉得这幅东西怪异莫名,却还完全没有想到它是事件的关键。
却说当时白素想把这幅东西取下来,可是她努力了一回,却没有成功。
她转身向我望来,神情疑惑。
我也觉得很奇怪,一般来说,挂在墙上的画,就算再沉重,以白素的能力来说,也没有取不下来的道理。
我暂且放下正在思索的问题,跨前一步,和白素一人一边,用力向上一抬,可是那幅东西却动也不动。
我先是怔了一怔,接著就哑然大笑:“这幅东西后面多半是一个保险箱很多人喜欢这样的装置。”
白素摇头:“早两分钟,我也这样想,现在我却不认为如此,你要是不相信,且试试把它打开。”
我花了大约十分钟,就不得不同意白素的说法这幅东西不是用来掩饰镶在墙内的保险箱之用,因为根本找不到可以使它移动的方法,它是固定在墙上的。
我道:“这幅东西大有古怪,把它撬下来,我看它的后面,恐怕古怪更多!”
说著,我已经取出了随身所带的一柄匕首在画框旁边的墙上,敲了一下。却不料一下敲在墙上,发出了“铮”地一声响!
那是金属撞击发出的声音!
这幅墙,竟然是金属的,这真有点菲夷所思。
我立刻用匕著的柄,在墙上各处敲打,没有多久就弄清楚并非整幅墙都是铜墙铁壁,只是在那幅东西周围,距离画框约五公分的范围,才有金属的声响。
我和白素互望了好一会,我才吸了一口气:“古怪就在这幅东西的后面,找人来把整幅墙拆了,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在作崇。”
耽搁了那么多天,才发现重要的线索竟然就在身边,其气恼可想而知。如果这时我手头有炸药的放一定第一时间把它引爆,以消心头之气!
白素道:“我们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能乱来,因为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先让蓝丝来看看。”
我点头表示同意,可是还是忍不住在墙上打了一拳,踢了一脚。白素走到玻璃门前,将门打开了些。叫蓝丝一声,我看到蓝丝向玻璃门走来,来到近前,看清了她的脸容,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她脸上岂止半分血色都没有,而且还隐隐泛著一股青气,看来令人心寒。
她一进来,白素就立刻对她说了她对温宝裕没有感觉的几个可能,并不一定是温宝裕“不在了”。
蓝丝显然很难接受白素的这种解释,她苦笑:“我不明白其他的假设,我只知道他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情形和他上次进入了一只盒子比较,还要糟糕。”
白素进一步解释:“那是因为有一种力量,隔绝了你和他之间的联系。”
蓝丝还是一副不明白的神情,白素也不再说什么,指著那幅东西:“用你所有的力量,去感觉这幅东西,看看它是什么。”
蓝丝点了点头,先是定睛注视,然后又手去抚摸,只见她的神情越来越古怪,像是完全不能相信这是事实。
她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而那种难以想像的神情,却越来越甚。最后她把前额贴在那幅东西上面,又过了一会,她连退三步,用惊异莫名的眼光望向我们。我连忙问:“你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感到了一些很怪的……东西?”
蓝丝吸了一口气:“就算我有最怪的感觉,也不会比现在更感到奇怪。”
一时之间我对蓝丝的话,难以理解。
我正在想请她作进一步说明,白素已经道:“是不是你什么也感觉不到,所以才觉得奇怪无比?”
蓝丝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我明明可以看到它、可以摸到它、可以肯定它的存在,可是却就是无法感觉到它在感觉上来说,它根本不存在,怎么会”
她说到这里,陡然住口,然后有恍然大悟的神情,失声道:“莫非小宝现在的情形也是这样!”
蓝丝的话,令我也突然像是在黑暗中见到了一丝光明蓝丝对小宝没有了感觉,对这幅东西也没有感觉,由此可知,这幅东西和小宝之间一定有极大的关系。
我又进一步想到,蓝丝对所有人或是东西的感觉,一定要先运用她本身的能量去探索,情形和实用科学上利用雷达波去探索相仿。
如果她发出的能量,全部被一种力量吸收了去,不能反射回来,那么,她也就没有了感觉,情形就像雷达波射向没有任何东西阻隔的空际一样,没有反射,就探索不到任何东西。
也就在这时,我突然明白何以我刚才会把这幅东西和宇宙黑洞联系在一起了。
据天文科学家说,宇宙黑洞具有强大无比的吸力,甚至于连光都会给它吸进。如今蓝丝说她对这幅东西毫无感觉,那就说明这幅东西有强大的吸力,把蓝丝发出的能量吸了进去,反以才会有这样的现象。
而我虽然没有蓝丝那种神奇的感觉力量,但是在我运用我生理上所具有的器官去感觉什么东西的时候,也必然有一定的能量发射出来,这种能量参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一定极其微弱,不如蓝丝所发出的那么强大。
不管能量是弱是强,如果这幅东西有吸收能量的能力,它自然一律加以吸收。
刚才在抬这幅东西的时候,我就在恍惚之间有一种“神魂欲飞”的感觉,身子虽然站著不动,可是在感觉上,我像是整个人都投进了这幅东西闪动的各种颜色之中一样。那当然是由于我微弱的脑电波受到了它的吸引,所以才在脑部产生的幻觉。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莫名其妙联想到了宇宙黑洞的原因。
一想到这些,我感到黑暗中的光明,正在渐渐扩大,那令得我十分兴奋,我指著那幅东西,大声道:“它是一切的关键!”
白素显然同意我的话,所以她只是神情严肃,并没有说什么。
蓝丝却陡然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小宝在这幅东西里面?”
蓝丝的这个问题,突兀之至,在她提出这个问题之前,我半点也没有想到温宝裕会在这幅东西里面,就算她把这问题提了出来,我还是不能理解“温宝裕在这幅东西里面”这种说法。
可是奇怪的是,我却可以明白何以蓝丝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那必然是蓝丝也有那种整个人都被吸进了这幅东西一大堆颜色之中的感觉,所以才使她联想到了温宝裕被吸了进去。
蓝丝的这种想法,骇人听闻之至,可是却也完全符合我刚才所作的推论:这幅东西和温宝裕失踪有极大的关系。
在那时我的神情一定显露了我心中的想法,所以白素立刻道:“别乱来!”
我想到的是,既然这幅东西和温宝裕失踪有关,那就应该把它拆下来再说。
白素警告不要乱来,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她刚才已经说过,我们对这幅东西一无所知,如果它和温宝裕失踪有关,一个弄不好,就有可能导致温宝裕再也不会回来。
我虽然还没有回答蓝丝的问题,可是蓝丝在我和白素的反应上,也可以看出我们对她的问题,答案是大有可能。
她大是著急,叫了起来:“那怎么办?那是什么……妖法?为什么我们那么多人都没有办法?”
白素走过去捏住她的双手,认真地道:“如果是任何妖法,或是任何巫术任何降头术,你们那么多人之中,一定会有办法的。现在的情形,说明了事情并不属于玄学的范围。”
我和蓝丝同时感到吃惊。蓝丝先问:“那是……属于什么的范围?”
白素一字一顿:“属于极尖端的高科技范围!”
我不由自主摇头,无法接受白素的说法,因为直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全都怪叵名,完全无法解释,只有玄学范围中的事,才会有这种现象。
白素向我望来,道:“我是根据你的理论,推断出这一点的。
我知道她所说“我的理论”是指哪一条。
我常说,当一切可能都被排除之后,剩下的一个可能,看来再不可能,也就是唯一的可能。
我瞪著地,她道:“如果事情属于玄学的范围,蓝丝和她请来的朋友一定可以解决他们可以说已经包括了玄学的一切。现在他们毫无头绪,唯一的可能就是事情不在玄学范围之内。事情又如此不可思议,不能用普通的科学观念来解释,所以我才断定那属于极端高科技的范围超越人类科技知识之上的高科技,又根据卫斯理的理论,那不属于地球人的知识范围之内。”
蓝丝很快就接受了白素的分析,她喃喃自语:“怪不得我们一无所获,事情如果和外星人有关,再多十倍降头师也没有办法”
她说到这里,忽然又大吃一惊:“那么小主是不是被外星人抓去了?”
白素摊了摊手,表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拍打著那幅东西:“就算他给外星人抓走,也必然是通过了这幅东西,秘密就在这幅东西里。”
白素立刻表示同意,可是她道:“我们对这东西一无所知,要请专家来协助。”
我点头,一面心中在想该请谁来才好。
第十部:人生如梦
过了几秒钟,我和白素异口同声叫了起来:“天工大王!”
找天工大五来,当然再理想不过。可是天工大王行踪忽,就算给我一年时间,我也没有找到他的把握。
所以我们又同时苦笑,然后再一次齐声道:“戈壁沙漠!”
这世界上,或者说地球人之中,走在科技最尖端的个人,如果可以数出十个来,戈壁沙漠二人当然在其中,而已立刻请他们来,几小时之后他们就可以来到。
我半秒钟也不耽搁,立刻用电话和他们联络。电话一接通,两人争著讲话,内容却一致“卫斯理,你赶快回家,不然你的屋子只怕要被那个胖女人拆掉了,你女儿和那只鸟很难保得住!”
这种乱七八糟的话,真需要整理一番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当然是温宝裕的令堂大人,还是认为温宝裕的失踪和我有关,所以上门吵闹。
我没有好气:“你们别管这种闲事,事情正和温宝裕失踪有关,赶快立刻到我这里来!”
两人还是坚持:“你需要回来看一看,传说中孟姜女哭长城,声势比起温女士来,只怕还有不如。”
我并不认为戈壁沙漠的话有多少夸张,可是当然不会回去,我大喝一声:“这里有一个传说,比任何传说更奇妙,限你们在五分钟之内出门立刻前来。”
说完之后,我就挂了电话,立刻安排人到机场去接他们。
在那以后的几小时内,蓝丝安排所有降头师离去,我特别留意那个身上无数小飞虫的降头师,他放出去的小飞虫一个也没有回来,我想和他交谈几句,可是却没有机会。
等到蓝丝送走了降头师,不久陶启泉又有电话来:“明天中午,国会就可以选出新元首,看你的妙计是不是有效。”
我忙把我们的新发现告诉他,并且要他立刻来书房他和元首最熟,进入书房的次数也最多,应该对这幅不西有所认识。
陶启泉听到有新发现,在半小时之后就赶到,当他站在那幅东西前,注视著它的时候,神情迷们,不住摇头:“这幅东西……肯定是一直在这墙上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加以注意,只当是一幅莫名其妙的书……它会有什么古怪?”
我道:“我不知道,要待戈壁沙漠来了再说。你且用心想一想,元首对这幅东西是不是有奇特的行为?”
陶启泉皱著眉,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我感到失望,白素却道:“正因为这幅东西和他关系重大,所以在有人的时候,他要格外用心加以掩饰。”
陶启泉对那幅东西左看右看,自然也看不出名堂来。
这期间,蓝丝最是焦急,我看她至少用了二十种以上的方法,想要有新的发现,可是神情却越来越沮丧,不住摇头,最后道:“还是一样如果我不是看得到这东西,它根本不存在!”
在经历了那么多怪事之后,蓝丝的这种话,倒也一听就明白。
等到戈壁沙漠带到大批仪器赶到,我们又作了很多假设,可是每个都难以成立。
戈壁沙漠一到,先由白素把一切经过和我们的分析告诉他们。两人一面听一面已经开始行动。
他们带来的仪器,全都是他们自己的设计,我一样都不认识,只见他们把一个吸盘吸在那幅东西上,才一开动仪器,两人就像遭到电击一样,跳了起来。
他们两人互望,神情讶异莫名,同时吸了一口气,才道:“这东西和一处有强大能量的发射站有联系。”
在场的几人,都难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则自顾自说下去:“那能量不像是电能,又像是电能。”
这种话若是出于他人之口,听的人就会当说话的人是白痴,可是出自戈壁沙漠之口,却又大不相同。那表示他们发现了一种强大的能量,这种能量,近乎电能,可是又不是电能这一点,完全合乎白素刚才的假设。
我立刻追问:“这不是地球上的能量?”
两人回答:“至少不在我们所知的各种能量之列。”
陶启泉疾声问:“有这样的事?那能量的发射站在何处?”
两人又取出了另外一些仪器,操作了一会,神情更是奇怪,连声道:“不远,不远。”
陶启泉显然对两人的能力不是很瞭解,而且他当然知道别馆附近没有什么发电厂之类的建筑物,所以大有不屑之色。
我连忙挡在陶启泉和两人之间,以免两人看到陶启泉的神情,和陶启泉起冲突。
这时候戈壁手中拿著一个仪器,上面有数字不断在跳动,又有指针在转,戈壁拿著仪器,在书房到处走动,到了玻璃门前,略停了一停。
沙漠立刻过去把门打开,戈壁向花园走去,沙漠首行跟出,蓝丝、白素和我也走了出去,陶启泉最后来到花园,他冷笑道:“难道那个能量发射站在这个花园中?”
戈壁沙漠居然听到了陶启泉的冷言冷语,两人回答:“虽不中亦不远矣!”
听他们说得如此肯定,我也不禁大是疑惑。因为看来看去,这花园中不像有什么强力能量发射的装置在。
说话之间,戈壁沙漠已经到了围墙脚下,两人的动作利索之至,一个拿出一包东西,向墙上的拍,那东西就贴在墙上。另一个拿出一根管子,插在那包东西上,然后两人一起后退,并且伸手拦住我们,不让我们前进。
我一看情形不妙,大叫一声:“你们想干什么!”
这句话才一出口,事情已经发生。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尘烟冒起,砖石纷落,墙上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众人大是错愕,戈壁沙漠两人却若无其享,伸手替对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从洞中跨了出去。
这两人行事竟然如此直截了当,倒也痛快。
我首先跟了出去,等到最后陶启泉和水荭也出来的时候,戈壁沙漠正在壕沟旁研究堆满在壕沟里的铁丝网,他们离铁丝网极近,伸手可及。
我了陶启泉同声警告:“小心!铁丝网上有高压电!”
这时候两人已经把一根不知道是什么质的棍子,放在铁丝网上,有劈劈啪啪的声响发出,还不断有火花爆出来。
两人自顾自交谈,一个道:“倒还真像是高压电!”另一个道:“应该更类似静电。”
听他们的讨论,铁丝网上的能量,竟然不是电能!
这时候我们也来到壕沟边上,戈壁沙漠向我望来,神情非常兴奋:“卫斯理,真是什么怪事都少不了你,这里有一种能量,属于人类知识范围之外,把它的来源找出来,就可以有进一步的瞭解。”
事情忽然之间会有这样的变化,也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我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好问道:“来源在哪里?”
两人一起向左走去,走到壕沟尽头,那里是一堵围墙,我忙道:“又要用炸药?”
两人一起摇头,竟然动作一致,也不用绝缘手套,蹲下身来,伸手就去拉铁丝网!”
连一向镇定无比的白素,看到了这种情形,也不禁发出一下低呼声,只见两人的手抓住了铁丝网,也有轻微的炸声和火花,可是两人却若无其事用力把铁丝网拉开了一个空隙,一面还在说话:“果然类似静电。”
原来他们早已发现这种能量,虽然造成高压电一样的视觉效果,可是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他们从拉开的空隙中跳下壕沟,再用身体推铁丝网,令空隙扩大,不到两分钟,已经听到他们的欢呼声:“在这里了!”
戈壁沙漠两人欢呼不奇怪,奇怪在蓝丝几乎也在同时叫了起来:“在这里了!”
蓝丝一面叫,一面也跳下壕沟去。
这时候看到戈壁在壕沟底部,拉起一个三十公发长短的棍子,从一端压到另一端,而蓝丝则放声大叫:“小宝!小宝!”
我这才知道刚才蓝丝一定是突然感到了温宝裕的存在,所以才大叫“在这里了”的。
随著蓝丝的叫声,壕沟底部发出一阵声响,有一部分开始移动,现出一个大坑来。
那坑有两公尺深,三公尺见方,仔细一看,就看得出来是一只埋在地下的大铁箱,箱壁并不平整,有很多凹凸不平的东西,看起来很是复杂,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在那大铁箱中,一边一个仰天躺著两人,一个是温宝裕,另一个正是元首。
所有人之中,除了蓝丝之外,其余人都绝未曾想到会有人在壕沟底下,所以连戈壁沙漠吃了一惊。
温宝裕和元首看来都昏迷不醒,蓝丝大叫一声,就向下跳,可是她身子才跃起来,戈壁沙漠两人一边一个,已经抓住了她的臂,叫道:“不可!”
蓝丝用力挣扎,就在这时候,只见温宝裕睁开双眼,坐了起来,神情迷惘,像是大梦初醒一般。
紧接著,元首也和温宝裕一样,坐起身来,不过他并没有迷惘的神情,而是看到了有那么多人望著他而惊慌之至。他立刻在众人中看到了陶启泉,他还没有站起来,就双手乱摇,向陶启泉叫道:“我已经讲好了,我收回我的愿望,不要再当什么元首,不再当元首了!”
随著元首这种莫名其妙的叫嚷,温宝裕也叫了起来,他叫的话更叫人听不懂,他叫的是:“我不要当元首,谁他妈的要当这种元首!”
他在叫嚷之中,看到了蓝丝,又大叫了一声,跳了起来,竟然给他一下子就跳出了大铁箱。戈壁沙漠松手,温宝裕和蓝丝立刻紧紧相拥,情景很是动人。
故事从寻找温宝裕开始,到找到温宝裕应该可以算是结束了,然而说故事的人知道,若是就此结束,听故事的人必然嘘声大作听故事的人习惯寻根究底。
《红楼梦》中就有一回叫作:“老姥姥是信口开河,情哥哥偏寻根究底。却不知道有很多故事(以及很多事实)都是没头没脑,没有来龙去脉,不能追究的,尤其是各种传说,不论是女娲炼石补天,还是后羿射下了九个太阳等等,都无法深究其细节。
不过这人传说,至少有两个人真实地进入了传说境界,所以有些细节,倒可以详细叙述。
先交代元首。元首出现之后,坚决表示已经放弃了当初的愿望,不要再当元首。本来新选元首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交代元首的去向,现在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再说温宝裕,所有人不知有多少问题要问他,我首先走过去,用力把他和蓝丝分开。
我还没有发问,温宝裕就手舞足蹈,神情兴奋之极,大声道:“我知道那姓虞的家伙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我们都习惯了温宝裕说话那种天马和行空毫无来由的方式,可是这时候还是没有人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别说是我们,就算和他几乎可以心灵相通的蓝丝,也是一片茫然,不知道他在胡谄些什么。温宝裕继续挥动双手:“在邯郸旅馆,虞先生遇到了日先生之后,发生的事。”
他这样一补充,我就明白了他说的“黄梁一梦”的故事。
黄梁梦的故事流传很广,是唐朝时代的小说。说一个姓虞的青年,在邯郸一家旅馆,遇上了一位姓吕的老先生(后来被传说为吕纯阳),青年感叹自己贫穷潦倒,老先生取出了一只枕头,叫青年睡上一觉。其时旅馆老板正在煮黄梁,青年靠著枕头入睡,恍惚之间,自己忽然飞黄腾达,娶得娇妻美妾,又做了大官,享尽了荣华富贵,过了几十寒署,心满意足。可是忽然醒来,老板煮的黄梁还没有熟。
小说想表达的意思是:人生如梦,到头来终需一醒(死亡),也就是“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需一个上馒头”的感叹。
我明白了温宝裕是在说黄梁梦的故事,可是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故事来因为看起来和如今发生的事,毫无相干。
温宝裕的兴奋程度却继续在增长:“我当了国家元首,虽然我不想当,可是黄袍加身,我还是当了元首!”
他这样说了之后,还十分正经地道:“无首不好当,十分无趣,幸好我不必一直当下去。”
他这几句话更令人莫名其妙。我正想大声喝他把话说清楚些,白素已经道:“小宝,把经过情形按发生的次序来说。”
温宝裕定了定神:“好,当时我一进书房就看到一个人坐在书桌后面,愁眉苦睑,就是他”
他说到这里,向元首指了一指,其时元首正和陶启泉在耳语,我知道其中必定有很复杂的过程,所以大声道:“大家到书房去再说。”
所有人到了书房,看来元首和陶启泉之间已经有了默契,所以人人都听温宝裕说他的经历。
当时温宝裕一看就认出那愁眉苦脸的人,正是元首。他大是奇怪,就在元首对面坐了下来。
元首先开口问他:“你要不要当国家元首?”
温宝裕还以遇上了一个疯子,可是元首突然跳过书桌,伸手抓住了温宝裕,把他拉到那幅东西前面,叫道:“看,向里面看,你会喜欢那地方!”
温宝裕本来不想看,可是那幅东西却吸引了他的目光。当他看了一眼之后,他就感到自己的整个人都飞了进去,进入了一个十分奇妙的、难以形容的境界。
可是正当他想弄清楚身在何处之际,他突然又“回来”,还是站在原地。他明白这一切全是元首在捣鬼,元首又问他:“在那地方,你可以达到你的愿望,你要不要去?”
温宝裕本唯恐天下不乱,再加不刚才一刹间的情形奇妙绝伦,他当要进一步弄清楚,所以立刻答应。
元首拉著他冲进花园,翻过围墙,和戈壁沙漠找寻能量来源的过程一样,在壕沟底部,打开了大铁箱的盖子,两人一起躺了下去。元首对这一切都很熟悉,又把盖子合上,温宝裕先是感到眼前一阵黑,接著就进入了刚才的那种境界。
后来我们每个人,曾多次反覆问温宝裕,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境界,可是温宝裕却说不上来,他用我的话来回答:“那种境界超乎人类的认知范围,所以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表达。只好说,那是一种随心所欲的境界想到什么,就处在什么境界之中。求我代他当元首,我勉强答应,就立刻成了元首!”
要理解究竟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是很困难。我相信是在那大铁箱中,有一种能量,强力的影响了他脑部的活动,使他产生如同真实一样的感觉。
人的一切感觉,本来都由脑部活动而产生,实际上没有“真的”或“假的”之分。当有感觉的时候,就是有:“没有感觉的时候,就是没有。”
只有“有”和“没有”,而没有“真”和“假”!
既然有能量使温宝裕的脑部活动产生了他当了元首的感觉,那他也就是当了元首这情形和姓虞的青年进入了他享有荣华富贵的岁月的境地一样,那只枕头毫无疑问,有能力影响脑部活动。
温宝裕觉得当国家元首一点也不好玩,感到很痛苦无奈,可是却无法改变,正在他过无比的时候,他突然醒来当然是由于戈壁沙漠打开了大钱箱,使那种能量丧失或暂时停止的结果。
戈壁沙漠能够用他们自己创造的仪器,探测到那种能量的来源,实在是了不起的成就。可是事后两人却懊丧无比,因为他们没料到一打开大铁箱,那种能量就此消失。
那是地球上井不存在,或者是人类还没有发现的能量,如果可以掌握,那就可以改变人类文明。而他们却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我倒不可惜未能捕捉到这咱能量。我只是想到这种能量对人类脑部活动肯定有极其强力的影响。
这种能且存在,蓝丝对温宝裕完全没有感觉。
这种能量消失,蓝丝立刻感到了温宝裕的存在。
蓝丝是超级降头师,她脑部活动能力比普通人强许多倍,尚且受那么大的影响,普通人更可想而知。
等到温宝裕说完了他的经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元首身上,陶启泉对元乎本来就是毫无尊重之意,这时更近乎呼喝:“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元首双手乱摇:“不关我的事,我第一次来……元帅带我进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在这里了。元帅也是先让我看那幅画,然后再带我躺在大铁箱中,我就到了一处地方,元帅说,那是传说中可以令人愿望实现的地方……”
元首又说了一些经过,和我们部经作出的推测符合,所以不必重复。
事情到了这里,真正可以告一段落了,只剩下一大一中一小三个问题,先说小问题:“侍卫长为什么要自杀?”
在我们进入书房之后,我第一时间注意那幅东西,只见它仍然色彩缤纷,可时却是的静止的,是死的。而它以前却是活的,简直可以吸收入的魂魄。相信是由于那种能量的消失,使它“死亡”。而在它“活著”的时候,在有人躺进大铁箱之际,它可能会有极可怕的变化,令侍卫长在刹那之间,神经超越负担能力,所以自杀了。
由于当时书房没有别人在,所以其实情形无从得知,只好做推恻这是我们许多人同意的推测结果,阁下如果不同意,请自由做别的假设。
中问题是:“那些装置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由于元帅早已不在人世,所以也只好推测当然人人都可以料到那种能量既然不属于地球,那理所当然是外星人做的好事!
这个假设,阁下恐怕无法不同意,因为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可能唯一的可能,即使再不愿意接受,也还是唯一的可能,这是“卫斯理定律”!
大问题是:“何以那种力量可以使一个蠢人成为国家元首?”
这个问题,还是只能在推论中寻求答案。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那时候在书房中的原班人马只除了元首,他已经卸下一切责务,回乡下去了。他和我们告别的时候这样说:“现在我才算是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做人,而不是在做梦。”
他的话听来像是感叹,不过后来在我们的讨论中,却起了一定的启发作用。
我采用对话的方式把讨论中各人发言的精要叙述出来,而故意不说明什么话是什么人说,让大家猜一下,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好在各人性格如何,会如何推论,大家也应该早已了然于胸。
以下就是讨论时各人的发言,首先是问题被提起来。
假设别馆中的那些装置,是来自那地方,而那地方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能量,影响人的脑部活动,可是那也只不过可以令人感到自己当了元首,而不是真正当了元首。何以元首真的当了几十年元首?”
“不是已经肯定,只有`有感觉'和`没感觉'吗?怎么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来了?”
这像话吗?他有感觉,是他的事情,是他自己在做梦,别人为什么也会把他当元首?”
在“黄梁梦”的例子中,当了大官,亨尽荣华富贵的人,也不是唱独脚戏,在他的周围,也有很多各色人等在。
“又焉知那些人不是也在梦中见到了他?”
……
想当长时间的沉默。
“还有只有`有感觉'或`没有感觉',而没有`真实'或`虚假'!”
“唉!这就是为什么在周先生不能肯定自己究竟是蝴蝶做梦变成了人,还是人做梦变成了蝴蝶的原因啊!”
“人生如梦是一句说滥了的老话难道我们全都是梦中?”
“这个问题,自从周先生首先提出了之后,两千多年来,无人可以解答。还是那句话:你感觉是真的,管它是不是做梦,就是真的。”
“哈哈!原来大家都在做梦!”
讨论到这里,告一段落,各人各奔前程。我和白素回家,预计会听到温妈妈的尖叫声,所以离家还很远,就自然而然捣住了耳朵,却不料家中寂静无比。
进门一看,只见温妈妈坐在地上,捶胸顿跳,在忠哭叫唤,但是发出来的声音却微弱无比,红绫则笑嘻嘻地在她的对面望著她。一看这种情形,就可以知道,连日来的吼叫,已经令得她发不出声音来了。
温宝裕在五分钟之后赶到,见了儿子,温妈妈才站起来也幸亏如此,不然要使她站起来,得出动起重机才行。
好在他们家中开中药铺,诸如胖大海、东瓜仁、酸刺核、卤竹蜂等等治失声的药材要多少有多少,保证十天八天之后,她又可以震破玻璃了。
我忽然想到,像温妈妈那样感觉良好,她绝不会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在做梦这个问题的,真是幸运。
不过如果真能够如传说那样,可以达成一个愿望,就算是做梦,又有如何?
阁下尊意以为然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