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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君子小人
在白素望著我的时候,我努力表示出我因?真的不知道而无可奈何的样子——也参加了演技表演,同时心中发毛,唯恐给白素看穿我真正的心意。
当时我口中说提[不知道],心中想的是[知不知道并不重要,只是让王莲以?我知道就可以了。]可以超过一百种方法让她以?我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看她如何来杀人灭口!太岂有此理了,卫斯理什?时候怕过什?力量,白素又什?时候怕过什?力量,我真不明白白素?什?看事情那样明白,可是却又表现这样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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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在这样说了之扣,神情非常疲倦,道:[我要休息——]
我不等她说完,就道:[好,你休息,你将戈壁沙漠找来,将窃听装置——如果有的话——找出来。]
白素摇头:[不必,留著它们,将计就计,可以使对方确定我们真对事情毫无兴趣,过一个时期,她们自然就会放弃了!]
我心中的窝囊简单难以形容,几乎人会因此爆炸!
可是我立即想到了白素所说的[将计就计],若是真有窃听装置,那也可以利用它,使王莲以?我已经和光辉取得联络,因此来对付我,那?我就可以和她正式展开斗争,不用像现在那样憋了一肚子气了。
我觉得此计大妙,?了不让白素察觉,我还哼了一声,表示略有不满。
同时我留意白素的瓜,看她是不是知道我暗中的决定,有没有发觉我也在演戏。只见白素伸了一个懒腰,好像并没有对我很注意。我和她一起离开了老蔡的房间,上了楼,白素在从浴室出来之后就睡著了。
我一向睡得迟,所以在书房听音乐,由于我想将事情好好想一想,所以将音乐的音量调得很低。
我坐了下来,并无一定目标地看著书房中的一切,心想:若有窃听装置,书房一定有,而且必然非常隐蔽,不容易发觉,我是不是现在就应该利用它来向王莲发出假讯?
我首先想到的是如果我这样做,最先应该考虑的是白素安全问题——我知道做了,会引起王莲来对付我,可是白素不知道,就很容易吃亏。
我不能?了自己出气,而将白素推向危险的处境中去。
在这时候,我当然也考虑到,如果真得王莲来对付我,我是不是能够对付得了?
如果考虑下来,觉得自己万万不是王莲的敌手,那也只好照白素的方法,忍气吞声,学北方俗语: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我回想两次王莲行事的方式,两次我都处于下风(《非常遭遇》一次,现在一次)
两次王莲作风类同,都将事事加上她设计的假事,使人真假难分,而且她非常有耐性,一步一步,将对方引入她巧妙安排的圈套之中,最后取得成功。
我并没有领教过她怎样[不择手段],可是我对她在必要的时候,会有极其可怕的行动这一点,绝不表示怀疑,那正是她,她们的根本本质。
所以一旦斗争行动开始,我非要极度小心不可——我没有胜利的把握,也不认?我一定失败,更不知道将会有一些什?样的经历生,我之所以不退缩,只是因?性格不允许我退缩——要不然,我就不是卫斯理了!
(做人如果做到了自己不再是自己,那是何等可悲的状况)!
因此我必须那样做!
当我再次有了这样决定的时候,我右手握拳,高举,准备慷慨激昂,进入战斗状态,可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到事情很不对头。想想,我的性格,白素岂有不知道的?难道我真的可以将她瞒过去?
这实在不可能——白素一定知道我会怎?做,而且现在回想,刚才在老蔡的房间中,白素表现如此软弱和怕事,也非常之不符合白素的性格。
好象是在故意示弱,那?目的是什??是在用[激将法],激我?生和王莲战斗的决心?好像没有道理。
我难以想象白素?何要在我面前[演戏],然而想起了白素和王莲她们三人见面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何等亲热熟络,似乎双方演技都那样烛火纯青。
然而真正的问题是在于:白素?什?要在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候,继续演戏?
?那之间,我想到一个可能——那?该是唯一的一个可能!
那可能是:白素认?在老蔡的房间中,也并不[安全],也有窃听装置!
于是她才继续[演戏]她?了怕我不能配合,使戏失真,所以才不和我事先商量,只是带我[入战],这样才能使对方相信,她们得到了正确的信息。
我也想到了白素?什?要继续[演戏]的原因,因?王莲她们三人离去的时候,问题好像解决了,事实上却根本没有解决——王莲不会以?卫斯理和白素如此无能,会对她的阴谋设计,一点也不觉察,所以她知道自己的侦查任务没有完成。
于是白素才安排了老蔡房间的那场[戏]好让王莲知道,卫斯理和白素已经洞察了她的阴谋,只是实在对事情没有兴趣理会,而且也不想招惹她们,所以不会和事情发生任何关系。
这场[戏]相当重要,使对方明白卫斯理和白素的能干,也因此使对方相信卫斯理和白素真正不想卷入事情的旋涡。只有这样,王莲才会认?她的任务已经达成——取得了[卫斯理和白素与光辉事件无关]的结论,那样,她才会不继续将我们当成目标!
白素的设计,其巧妙程度,又远远在王莲之上!
而这设计,只有两处不妥(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设计),一,是王莲要能够像我了解白素那样了解白素,她当然不会有这样的能力,在她衡量自己和白素的能力时,必然将自己放在比较高能力的地位——这是人性的必然表现,人有必然以?自己最了不起的想法,这种想法甚至于在人的思想中成?自然而然的一种感觉,从来不会去想一想事实是否真的如。而只有我,因?和白素相处太久,太了解白素,又有一般人所没有的自知之明,所以才能够在和白素作能力比较的时候,将自己放在较低的位置上。
所以这一点不必担心,我能够知道这是一场[戏],王莲不会知道。
而二,有些黑色幽默,若是老蔡的房间中根本没有窃听装置,那?这场[戏],就是真正是[俏媚做给瞎子看]了。
我豁然贯通,立刻去看白素,才推开房门,就看到白素坐在床上,向我微笑点头。
我也立刻向她微笑点头,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就是这样的境界了!
她知道我已经恍然,就不用再说什?,至于下一步该怎?办,当然不能够在这屋子中讨论了。
当晚,因?想以在屋中发出任何声音,都可能传到对方耳中,所以我感到非常别扭,好不容易到天亮,白素和我说:[我还是要离开一阵。]我道:[好,送你到机场去。]
我们[逃离]了家,一直到了机场,才松了一口气——王莲就算派人跟踪我们,也不至于再可以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事情,只不过有一个叫光辉的人,莫名其妙要见我们,就闹得我们有家归不得,一生古怪遭遇之中,最没有名堂就算这一次了!
白素先问:[你打算怎?样?]
我想了一想,道:[先确定家里是不是安全。]
白素皱了皱眉:[我想她们不动手则已,动了手,必然?动最先进的尖端科技——]
我哼了一声:[再尖端,也躲不过戈壁沙漠的法眼。]
白素点头:[可是我们昨晚的决定,却是由得她们,希望使她们相信我们和事情完全无关啊。]
我也考虑过这点,我道:[如果完全不理会,太不符合卫斯理和白素的作风,她们反而会起疑,我打算查出来之后,去向她们兴问罪之师,再趁机表示对事情毫无兴趣,她们反而容易接受。]
兵法上虚虚实实的变化很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什?情形有利,就施展什?方法,白素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她想了一想,道:[其实我们真正对这件事情没有兴趣,也很好啊。]
我立刻反对:[不行!她们欺人太甚了,以?全世界人都怕她们,我本来对这件事情确然毫无兴趣,可是现在非要将它弄清楚,她们越是想将秘密掩盖,我就要将秘密穿出来!]
白素微笑:[说你象是一个赌气的小孩子,你一定不服气!]
我扬了扬眉:[就算是,也比不赌这口气好。]
白素将手按在我的手背上,沈声道:[现在对我们有利的是,要让她们相信我们对事情没有兴趣,不会参与,我们不能轻易放弃这有利的地位。]
白素这样说,等于已经同意我向她们迎战了。
我握住了白素的手,连连点头,表示完全同意她的说法,确然,只要她们相信这一点,我们就处于有利地位,一切可以在她们不觉察的情况下进行。
白素吸了一口气,道:[好,那?请问你第一步准备怎?走?]
我想过这个问题,所以立刻道:[争取和光辉联络。]
白素苦笑:[怎?联络法?]
我咽了一口口水——白素真会发出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
怎样才能和这个光辉取得联系呢?
这个光辉,根据我们的假设,他从严密的监视之下逃了出来,那?要将他找出来的力量,是整个组织。组织的寻人系统,专门人才数万计,如果他们都找不到光辉,我和白素又有什?,可能找到他?
而如果我们假设错误,光辉没有摆脱监视,还是在严密和监视之下,那我们更没有办法和他接触了!
我不禁大是气馁,刚才还豪气干云,要怎样就怎样,准备大干一番,却连如何起步都说不上来。
白素望著我,我口气很迟疑:[从电脑电邮开始——寻找电邮发出的来源……]
才讲到这里,我就不由自主摇头,这方法连中学生都想得到,王莲她们一定早就做了,而且必然没有结果,不然她们早将光辉抓回去了!
白素摇头,道:[我也没有主意……由此可知事情的困难程度,远在我们想象之上,必须非常小心,能走一步就走一步,不能走,就停下来等!]
白素知道我性急,唯恐我莽撞行事,所以才一再叮嘱。
我非常认真地保证:[一定一定。反正连是什?事情都不知道,不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白素忽然歎了一口气,又笑道:[你猜我想到了一句什?话?]
我从白素的神情上,看出好[不怀好意],就哼了一声:[还有什?好听的话,九成是‘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白素笑:[我可不敢得罪你这个——]
她没有往下说,我笑道:[遇君子则君子,遇小人则小人。]
我们一面说,一面笑,颇吸引了一些羡慕的眼光,向我们望来的人,只怕就算做一万个梦,也不会想到我们在讨论的是这样性命关系的事情。
一直到送白素上了飞机,虽然不断讨论,可是还是连怎样开始都不知道,只好慢慢设法。
白素在临上飞机时,道:[我尽快解决事情,就回来和你并肩作战。]
再没有比这句话更振奋人心的了!
和白素分离——我只知道她是到荷兰去,也不知道她去做什?。等到离开机场的时候,才想起她曾经忽然毫无来由地向我提起[虚拟人],才提出来,就被忽然出现的王莲她们三人打断,也不知道?了什?,竟然一直没有机会再提及——由此可知,关于光辉的事情使我们的精神处于何等紧张的状态之中。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找戈壁沙漠。
我预算王莲会派人跟踪我,因?要找戈壁沙漠帮助,是故意要让王莲知道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必怕被跟踪。
见到了戈壁沙漠,我先请他们耐心些,我有事情要详细告诉他们。
两人听了哈哈大笑,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卫斯理转性,是吉兆还是凶兆?]
我恼怒:[不是开玩笑的!]
两人并不理会,又笑了一会,看到我拿起椅子来砸东西了,这才知道事态严重,不再笑下去。
等他们安静了下来,我就开始向他们说一切经过,我从光辉的电邮开始说起,才一提到,两人就[啊]了一声:[是有这样的一封电邮,在我们的邮箱里也出现过,而且不只一次!]
我用略带责备的眼光望著他们,当然是在怪他们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电邮,却不来告诉我。
戈壁沙漠叫了起来:[卫斯理,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这样性质的东西,每天在网络上可以找到不知多少,小孩子看了你的故事,以?你真是有三头六臂,七十二变化那样了不起,希望可以看到你,有什?稀奇!]
我只不过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就说出了一串话来,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挥了挥手,表示千万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然后我将事情的经过——包括其中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反反覆覆的一切变化,和我们的假设,全都告诉了他们。
事情非常复杂,我说得很详细,戈壁沙漠在听的过程中虽然没有不耐烦,可是等我讲完之后,两人异口同声,发出了表示不屑的声音,道:[不就是要我们去检查有没有窃听装置吗?
太简单了!]
说了之后,他们又补充:[倒要看看谁那样大胆,敢在戈壁沙漠朋友的家里捣鬼!]
他们说话很有趣,不说[卫斯理和白素家里],却说[戈壁沙漠朋友的家里捣鬼!]
这时候我当然不会纠正他们,只是再一次向他们分析利害,同时告诉他们,需要[演戏],目的是要对方想念我绝对不会搅和进这件事情去。
我知道戈壁沙漠他们的脾气,所以再三强调这一点,两人听了之后,还是大声道:[那样,不是等于向对方示弱吗?]
看他们这种不愿意的样子,我只好继续解释:[即使是戈壁沙漠的朋友,也不能不讲策略,有时候以退?进,更容易成功。]
两人认真考虑了一会,总算答应:[不就是‘演戏’吗,容易,容易,我们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演出过!]
他们始终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也无法可施,不过我再也想不到戈壁沙漠这两个家伙的演技,竟然会差到这种地步!
他们准备了需要的仪器,和我一起回家,才一进门,他们就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然后放大了喉咙,一个道:[我看看谁那?大胆,敢在我们两个朋友的家里放窃听装置!]另一个道:[是啊,卫斯理他明明对事情完全没有兴趣,还要这样做,太岂有此理了!]
我一生经过许多大风大浪,然而真正到了这次,才体会到了什?叫做[猝不及防]和[手足无措].
我再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发挥这样的[演技]方式,当然必须立刻阻止,但如何行动?若他们只是一个人,我会毫不犹豫过去一拳将他打昏就算。然而他们是两个人,我打昏了一个,另一个一定会大声质问我:我们在照你的吩咐做戏,你?什?行凶?
这样一来,真是哪能儿都不必去了!
我总算有些应变的急智,绝对不能容许他们再多说一句,我大喝一声:[不废话,立刻工作!]
而且在同时,我向他们打拱作揖,表示恳求他们千万别再开口,两人总算领会到了我的意思,不再继续[演戏],展开了寻找窃听装置的工作。
一开始工作,戈壁沙漠即使在外形上,也立刻由自白痴变成了天才,单是看他们那种全神贯注的神情,已经够令人赏心悦目的了。
寻找的过程相当长,前后历时三个小时左右,当然很沈闷,我只选择要点?述。
在开始之后数分钟,他们上上下下跑了一遍,就很肯定地道:[确然有些装置在这屋子,上下到处都在这装置的涉及的范围之,很厉害、很厉害。]
能够使戈壁沙漠发出了这样的评语,可知这装置确然非同小可,王莲看来?了对付我,很肯花本钱!
接下来,他们动用了带来的各种各样仪器,到处检测,神色越来越凝重,至少说了八百多声[怪哉],表示他们虽然有所发现,可是却实在没有发现。
他们又预告了许多次:[就快找到了!]
发出这样的预告,就表示他们还没有找到。
在大约一小时之后,戈壁表示需要更多的仪器,他于是离开,带了很多的仪器回来。又一小时之后,沙漠作了同样的表示,他也离开,带了更多的仪器回来。
屋子不算小,可是大大小小的仪器实在太多,小的他们两人可以戴在身上,大的还要我帮著一起?。看他们两人越来越古怪的神情,我问了许多次:[会不会根本没有什?装置,所以你们找不出来?]
问到了最后一次,可能伤了他们的自尊心,两人竟然口出恶言,大喝一声:[闭上你的乌鸦嘴!]
我知道如果说再说下去,多年朋友交情,可能就此付诸流水,所以不再说话,可是心里实在不惯,就用连声冷笑来发泄。
戈壁沙漠怒道:[你知道什?!对方在这里的装置,尖端之极,我们只接触过有关这种装置的理论,不知道这种装置已经成了事实。这种设备,上通人造卫星,我们正通过联结这人造卫星,然后到过来寻找装置的感应器,就快要成功,你吵什?吵!]
我给他们说得无话可说,真的,我没有想到,竟然会有那样大的阵仗,竟然动用到连戈壁沙漠都只在理论上听到过的尖端科技对付我,而且还牵涉到人造卫星!
这时候,我想到的不是戈壁沙漠终于是不是可以将这种装置找出来,而是想到这样的尖端设备,当然也必须经过最高当局的批准。
王莲的职位虽然高,可是离[最高当局]还有一大段距离。问题还不在于由谁批准使用这种设备,而且?什?要出动这种最新的、极机密的设备?
这个问题其实答案早就放在那里:目的是?了阻止我和光辉的联系,和希望通过我找到光辉。
于是问题就转化?:在光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事,才导致要使用这样先进的设备?需知这种设备,一使用,就会给人家知道,给人家知道,就会减少作用——秘密武器才能使人家不防,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任何秘密武器第一次使用,必须非常郑重,这是普通的常识,而现在居然使用在对付光辉的事件上,是杀鸡用牛刀呢,还是根本就是杀牛?
我早就料到过光辉的事情非同小可,可是也没有想到过会非同小可到这种地步。我相信白素是想到了的,因?她曾经一再表示,我们其实应该真正不参与这件!
我对于和光辉有关的究竟是什?非同小可的大事,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是在想到了这些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因?从这种迹象看来,我的敌对一方,显然不止是王莲和她所属的系统(那也已经是宠大得难以想象的力量),我要面对的力量,还要宠大,可以说是整个国家系统!
这实在不是个人力量所能对付得了的!
如果我有康维十七世这样的能力,或许还可以碰上一碰,至少在碰不过的时候还可以逃走。而我,就算加上白素,也只不过时两个普通的地球人而已!
我再一次感到白素是早已想到这一点,而她之所以没有来说服我,是因?说了我也不会服气,一定要我自己感到事态的严重性,才会真正知道事情的成功希望,是何等渺茫!
想到这里,我心情极度沈重,所以要戈壁沙漠他们大声提醒:[好像有人按门铃!]
其时,有一些仪器,正在发出相当巨大的声音,我又在出神,所以要戈壁沙漠说了,才觉出确然好像有门铃。我绕过了一些巨大的仪器,去开门。
在向前走去的时候,我心神恍惚,甚至于差一点被地上那仪器乱七八糟电线绊了一跤。
打开门之后,我定了定神,才看到门外有不少人,大约十来个,站在那些人最前面的却不是别人,正是王莲!
那许多人,当然是王莲带来的了!
王莲竟然会带了那?多人突然杀到,我在?那之间想到的是我是不是应该立刻擒贼擒王,先将王莲制住了再说,考虑到王莲当然也有极高的武术造旨,我应该如何出手才能一举成功。
虽然说是考虑,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分钟,然而就在那一?间,我已经失去了突袭的黄金机会。
就在那时候,王莲身边一个中年人,跨出一步,来到我和王莲之间,使我无法向王莲出手。
门打开之后,突然之间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性质,我一点都不知道,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只见那中年人的视线越过了我,望向我身后,大声道:[两位好,好久没见了!]
我身后,除了在屋子里的戈壁沙漠之外,没有别人,难道这中年人是在和戈壁沙漠打招呼?
我连忙闪了闪身子,占据一个比较有利的位置,已经听到戈壁沙漠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声道:[你终于乌龟冒出头来了?早就料到了你这个王八蛋之外,也没有别的龟孙可以叫我们忙了三个小时还没有头绪的。]
戈壁沙漠一面说,一面从屋子中走了出来,双手叉腰,瞪著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给他们[乌龟王八蛋]骂了几遍,却并不生气。
七、魅力先生
他非但不生气,还笑嘻嘻地回答:[我非冒头不可啊!再不冒头,西洋镜就要被戳穿,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他们双方之间的对话,我不能够说全部明白,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戈壁沙漠和这中年人,不但认识,而且极熟——只有非常稔熟的人之间,才能用这种方式对话。
从他们的话中听来,这中年人似乎就是用极端先进高科技在我住所装置窃听设备的人,而戈壁沙漠也已经料到这种设备,是这个中年人所?。
而中年人忽然出现,是因?如果再不阻止戈壁沙漠的行动,戈壁沙漠就会发现装置所在。
而因?装置是尖端科学,还没有?外界所知,属于极度机密,一旦爆光,主事者就要负责,中年人说[要掉脑袋],可知事情严重。
我心念电转,?时之间,想到了这些,心中狂喜!
王莲带了那?多人来,目的非常明显,就是要阻止戈壁沙漠行动,而且还要将装置带回去,以免装置落在外人手中,秘密就保不住。
而我高兴的原因,是因?对方虽然人多,而装置是在我的屋子里,哪有那?容易要装就装要拆就拆!
我立刻估计双方的力量。
就算戈壁沙漠和那中年人是老朋友,不出手帮我,我一个人,占了地利,也至少可以将他们阴在门外十分钟。
在这十分钟间,我相信应该有大批记者可以赶到了,王莲再猖狂,也不至于敢在新闻媒体之前行凶。
所以还是处于上风,只要在对方发动之前,我能够通知传媒就可以了——我和几方面新闻媒体经常有联络,那不是难事。
我甚至可以想象当大批新闻界的朋友赶到的时候,王莲会有什?样的表情!新闻记者虽然无权无勇,无兵无马,可是能够报道事实,所以习惯掩饰事实,习惯行事鬼头鬼脑的份子,就最怕看到记者。
我非常镇定,看来闲闲地站著,若无其事,那是深得以逸待劳之妙,只看对方如何发动了!
而就在这种我心中认?非常紧张的时刻,戈壁沙漠却摇摇摆摆向前走来,这时候,在王莲身后那些人,虽然还没有任何动作,可是他们的出现,摆明了充满敌意,随时可以动手。
而且他们虽然站著不动,却一律双手放在背后,双脚稍?分开,那是军操中标准的[稍息]姿势,绝对可以肯定那些人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他们如果一发动,会使用什?武器,虽然表面上看来我也没有任何动作,可是实际上我已经暗中做了准备,将身上所有可以当作[暗器]用的小物证,全部抓在手时,可以随时发出。
就在这种双方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戈壁沙漠动不知死活,走向双方的中间!
虽然我从那些人站立的姿态上看出他们都受过武术训练,也判断王莲不敢公然使用机枪大炮,要发动进攻,用传统武器可能性最高。然而刀枪无眼,再说我手中那些小物证虽然不是武器,可是打中了要害,也有一定的杀伤力。譬如说眼睛上插进了一把钥匙或者一粒钮扣什?的,就算请到天山灵鹫宫主人虚竹先生上山,也是医不好的了!
他们两人非但不能帮我,还要我分神照顾他们,真是可恶,我一看到他们那种对当前形势全无所觉的样子,又急又怒,厉声喝道:[戈壁沙漠!]
再也料不到的是就在我厉声呼喝的完全同一时间,那中年人也叫了起来,叫的是同样的四个字:[戈壁沙漠!]
中年人声音洪亮,犹在我的声音之一,而且同时发出,声音就自然而然混在一起。
后来我问戈壁沙漠:当时有没有听到我叫他们。两人的回答十分混账,他们反问:你有叫我们吗?
当真岂有此理至于极点!
却说当时戈壁沙漠立刻有了反应,两人手臂张开,加快脚步,那中年人也用同样的姿态,向他们迎去,看样子,他们象是要来个热烈拥抱!
在这样剑拔弩张,立刻双方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们竟然还要演出这一手,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我立刻想到的是,他们准备先礼后兵,那我就更应该沈著应付。
我趁机退进了门口一步,这样对我更加有利,因?只要我看到对方有动作要进攻,我就可以立刻将门关上,将他们暂阻在门外,只要争取到一分钟,就足够请传媒来凑热闹了。
同时我非常注意对方的一切行动,只见除了那中年人之外,王莲和其它所有人都没有动作。
尤其奇怪的是王莲的神情,看来一点敌意都没有,带著很和善,甚至于有些抱歉的样子,其[演技]之精良,令人歎?观止。
我保持极度警戒,只见那中年人已经和戈壁沙漠拥抱在一起,双方互相用力拍对方的背,同时口中大声互相问好,问好的语句粗俗无比,什?样的脏话都有。
等到他们这种相见的仪式告一段落之后,那中年人和戈壁沙漠的身体分开,大声道:[他妈的你们两个龟孙子还不赶快替我引见,在等断气吗?]
戈壁沙漠道:[XXXXX,见了人多说话少放屁!]
(删去五个字,用X代替。)
在这种情形下,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戈壁沙漠平时说话不能说是文雅,可是也决不至于如此粗俗,想来是他们和那中年人交往的一种特殊方式。
听那中年人说什?[引见],分明是要戈壁沙漠介绍他给我认识,可知我对目前的情势,对文明在采取[先礼后兵]的方法,判断正角。
这时候我想到的问题是:难道我也要用同样的语言和那中年人说话?]
我立刻有了决定:我要完全和他相反——他粗言滥语,我就斯斯文文,看他如何反应!
这时候,戈壁沙漠已经领著那中年人向我走来,而王莲也有了动作,她跟在那中年人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模样很是恭敬。看到了这种情形,我心中暗暗稀奇,心想:难道这中年人身份地位比王莲还要高?
因?我知道王莲他们的组织,对于地位的高低,看得非常重要,绝对不能逾越(几千年优良文化传统),王莲不和中年人并肩行走,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我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不动,这很有利。
那中年人来到门口,戈壁沙漠在他的身边,王莲在人的身后——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的是,我将这一段发生的事情记述得非常详细,将我在瞬间所想到的一切,也记述下来,所以在文字上看来相当长,而实际上时间极短,从我开门到现在,最多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戈壁沙漠先开口:[卫斯理,替你引见一个……一个……]
他们连说了好几下[一个],竟然难以?继,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才好。
本来这样的介绍词再简单不过,说[引见一个朋友]即可。何至于难以开口?而我在这时候却非常明白?什?戈壁沙漠说不下去很明显,他们心中有数,我和这中年人绝对不可能是朋友,所以[朋友]两字就出不了口。然而又总不能说是这中年人绝对不可能是朋友,所以就变成僵在那里了。
我不出声,看他们如何收场,当然也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在内。那中年人一直带著笑容,这时候笑容更欢,大声道:[还是让我来自我介绍吧!]
他说著,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放在背后,向我微微弯腰,这种礼节很是不伦不类,不过却也表达了一定善意。我心中冷笑,心想看你玩什?花样,只是冷冷地望著他,没有反应。
中年人看来也不在乎我的反应如何,开始介绍他自己,一开口,却非常正常,和刚才与戈壁沙漠对话时候那种方式完全不同。他道:[卫先生,在下来得冒昧,请容许我自我介绍,在下姓言,名王,滥竽充数,领了个上将的军衔,那是贻笑大方,不值一提。倒是负责军事科学学院,可以说有些成就,生平最喜欢交朋友,戈壁沙漠可以证明。久仰卫先生大名,这次很有些得罪卫先生之处,总要请卫先生原谅!]
说著,他伸出手来,就要和我握手。
这真正是意外的之极的意外!
我保持一动不动——绝对不是什?[以静制动],或是[以不变应万变]等等,而是由于极度的意外,因而僵住了不知道该怎?动才好。
别说他的自我介绍使我吃惊,就是他伸手要和我握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我双手还握著许多[暗器]呢!
我在不知道如何瓜的时候,努力使自己维持冷酷的表情,这种表情可以使人莫测高深,很可以起抵挡一阵的作用。
老实说,言王将军这个名字,我非但不是[如雷贯耳],而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看戈壁沙漠和他如此熟络的样子,可是戈壁沙漠也从来没有提出起过。
我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物,照说没有吃惊的道。可是我还是不免吃惊。
原因之一:这个名字虽然没有听说过,可是[上将]这个军衔代表了什?,总是知道的。而且,军事科技学院的负责人,这样的职位也表示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大人物也不一事实上能令我吃惊,第二使我吃惊的原因是他的那种不在乎的态度,违反了所有重量级人物应有的作用,这说明他的地位更在他自我介绍的之上,唯有地位高于一切的人,才有资格这样随心所欲,而不必顾及他人的观感。
惹出了这样一个人物?,光辉的事情性质之严重,恐怕还远在我所能想象之上!
他伸出来的手,一直维持等我和他握手的姿势,脸上也维持著笑容。我虽然已经放开了手中所握的[暗器],可是手心略有些汗,若在这时候和他握手,他立刻可以知道我至少曾经想当吃惊过。
我当然不会让对方知道我的感觉,所以我只是冷笑。
这样的僵局大约维持了二十秒钟,戈壁沙漠叫起来:[卫斯理,言王要和你交朋友呢,我们保证,这朋友可以交!]
本来我确然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够最好的打破这个僵局,戈壁沙漠在旁边这样一叫,帮了我的忙,我向他们望去,冷笑道:[你们用什?来保证?用三小时也找不出他的装置来保证吗?
你们以?自己是他的朋友吗?稍?用些脑!]
戈壁沙漠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神情非常委屈,我则连连冷笑,看对方如何反应。
那位言王上将的反应,非常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摇了摇头,歎了一口气道:[卫先生,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不像你们,身由自在,做什?都可以,我们很多时候,做的事情都不是自己想做的,可是又非做不可啊!]
随便怎样设想,也想不出这样地位的人,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而且照说,就算他真有这样的感歎,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他那?坦白说出自己的感受,这种感受是他就算有也应该藏在心底深处的,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若他是想藉此就化解我和他们之间的敌意,那?他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他绝不是应该那样处事简单的人。
若那是他天性如此坦荡的缘故,就更不可能了,老实说,在他所处的那种勾心斗角,习以?常自己人杀战自己人的环境里,像他那样说出心中真正所想的话,就算有千儿八百颗脑袋,也不够掉的,哪里还可能混到上将的位置!
我自问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就算是最怪的怪人,总也有一些轨迹可循,王莲本来已经是我所知道的人之中最猜不透,摸不清的人了,可是这个言王,其叫人莫测高深的程度,又远远超过了王莲。
而最令人感到难以对付的是,他似乎一上来就什?都告诉了你,使你一种没有答案的情形下去寻找答案,结果当是什?都得不到!
这样的人物的厉害处,是令你根本无法对付他!
我心念电转,决定以[无招对无招]——感到无法对付,就索性不对付!
有了这样的方针,就可以不必有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先将手从口袋伸出来,向他挥了挥手,示意别握手,等话说清楚了再说。言王有些无可奈何,缩回手去,我冷笑[在我住所放窃听装置,不是言院长您命令吗?]
言王的反应,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人的所有行?,几乎没有一次是在人意料之中的!
这次,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却望向戈壁沙漠,向他们问了一个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问题,他向戈壁沙漠问:[卫先生?什?称我做言院长?]
而戈壁沙漠听了这个问题,很乐,笑了起来——虽然刚才我对他们的质问非常严厉,可是看来这两个白痴,始终不知道目前局面的严重性和危险性。
他们竟然真正笑得很欢畅,一面笑,一面道:[那是因?你刚才自己介绍是军事科技学院的负责人啊!]
言王一听,居然也笑起来——这种情形,使我感到若他们三人不是傻瓜,那?傻瓜就是我!
言王笑著问我道:[我是军事科技学院的最高领导,可是我不是院长!]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还不断向我眨眼,分明是感到事情很有趣。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谁和他那?熟?而且谁又参这样的情形下有兴趣和他做眉眼!
我没好气,哼了一声,不过我倒是知道他这样说是什?意思,在他所属的组织编制有上有很奇特的现象:一院之主不是院长,一省之主不是省长……以此类推,真正作主的另有其人,形成一种严密的组织形式。
所以他不是院长……然而我开始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又有什?可以值得他高兴的呢?
然而看他的情形,却完全象是好朋友相聚忽然谈到了什?有趣的话题,可以乐上半天,而戈壁沙漠好像对他的身份地位毫无警觉性,跟著凑趣,也在那里嘻嘻哈哈。
我觉得目前的情形奇特之极,完全吃不透对方的路数——这对我不利,而我除了保持高度警觉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现在我对于对方的行事方式完全不了解(对方完全不按理出牌),就不可避免处于下风,处于被动,所以要加倍小心。
这时候我估计对方是故意在[插科打诨],故意装成滑稽的样子,使气氛变得轻松,使我警戒松懈,然后在这种情形下我找寻突然袭击的机会。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了。
我暗暗冷笑,心想知道了他的路数,就不至于太处于下风。
其时,这位上将,还在很高兴,甚至于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就这样完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讲座的总是上发挥,他道:[所有人听了我的自我介绍,都毫无例外称我作院长,想不到卫斯理先生也会如此!]
看他的样子,活脱是一个恶作剧得逞之后的顽童!
我冷冷地望著他,看他可以[演]到什?程度,他们这类人,个个都演技精湛,而且各自表现方法不同,王莲和水荭不同,言王和王莲不同……五花八门,各有各的巧妙,然而万变不离其宗,努力演出,就是努力作假,以假乱真,混蒙天下人耳目,达到稳固他们罪恶统治的目标而已!
而到现在?止,我看到过的这类[演员],以厚?无耻、满口谎言、下流到无与伦比的居极大多数,像言王那样,以天真活泼取胜的,得未曾见!
然而我不得不佩服言王在以假乱真这方面的本领,比起一些假作诚恳、硬装风趣的高居官员来,他毫无疑问是冠军,因?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我无法不将它当真的,因?那就是我想说而没有说出来的话!
现象之奇特,实在到了极点。
言王说的是:[这也难道人家,叫院长却不是一院之长,这种怪异现象,其它地方没有,敝处独有。这是组织控制权力的法门,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权力才一层一层在组织中向上升,能够使最高层牢牢地掌握最高权力!]
忽然之间,听到了这样的议论,不是出于我的口,而是由一个在权力层中显然处于极高地位的人说出来,这不是奇怪至于极点了吗?其奇怪的程度,我在?那之间,象是面对著一头在咬胡萝卜的金钱豹一般。
而言王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神情也变得很严肃,完全象是在正式讨论会上的发言,说了之后,他甚至于望著我,好像要征求我的意见。
我没有和他同一意见的道理,可是也完全没有反对的理由,因?他所说的就是我所想的!
所以我必须用不同的方式来表示我的意见——这相当困难,不过却也难不倒我!
我冷笑道:[这正是历代的专制统治术,到了贵党,发扬光大,至于极峰,?人类历史上的反动黑暗部份,留下了丰富的数据!]
我留意到我在这样说的时候,王莲虽然控制得很好,可是还是有一些不自在的神情。然而言王却完全没有,象是我的话就是他想说的话一样,竟然自然而然鼓起掌来!
我真是受不了他这种态度,索性加重语气,道:[阁下是希望这种人类历史上的黑暗时期,长一点好,还是短一点好呢?]
言王呵笑,说得坦白之极,其坦白的程度,不但令我瞠目结舌,而且有相当时间,连气都透不过来!
他道:[我身?统治集团的一份子,当然希望越长越好,天下是我们上一代,上两代经过惨烈无比的斗争,流下了不知道多少血才打下来的,要是很快就玩了,怎?对得起那些牺牲的英雄好汉!]
他看到我那种震惊的样子,笑著摊了摊手,道:[其实很公平,要是不喜欢,也可以和我们上代一样,起兵造反,成则?王啊,卫先生!]
我还是没有缓过气来,所以言王哈哈大笑,继续发挥:[不过可以肯定,不管是谁,成而?
王之后,只要他是从这个历史遗传因子中出来的,专制统治术必然会更加发扬光大,所以阁下问我希望这个时期是长还是短,问题本身有问题,因?这时期,卫先生,是永远的啊!]
他滔滔不绝,一口气说下来,非常之理直气壮——这[理],当然只是他的理,然而根据几千年历史来看,他的理,也并非完全无理,甚至于可能根本就是这个[理].
他并不否认实行的是专制统治,确然与?不同,其它统治阶层份子是还要高唱民主自由的,他比较起来,承认事实,不回粉刷,就很难得了。
我倒是衷心感到他的身份地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非常难得,所以我向他拱了拱手,道:[领教,当真是闻所未闻!]
言王笑了笑:[承让!承让!知道卫先生喜欢快人快语,讲话不必转弯抹角,别以?我平时也会说这种话!哈哈,要是平时也那样,脑袋早就不保了!]
虽然我还是以?他这样表现目的是?了松懈我的警戒,可是他说得实在又有趣又痛快,我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爽快的人物过,这样的人,确然是我最喜欢的类型,所以我不由自主,也跟著的打了一个哈哈。
言王在这时候,又向我伸出手,我也自然而然伸手,和他握手。在和他握手的时候,我不禁在想:是怎?一回事??什?不到十分钟,我就从坚决拒绝和他握手,变成了自然而然伸出手去了?
是我认?可以和他交朋友了?
当然不是。
那又是?了什?原因?
正在我?自己的行?感到迷惑的时候,戈壁沙漠在一旁笑道:[真没有办法不佩服,魅力先生!]
我望著言王——两人距离很近,这样盯著人看,很不礼貌,言王却很自然地回望我,表示我们两人都想好好地看清楚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他的脸上,我虽然告诉自己[不可能],可是还是感到了[很强烈]一股坦率和亲切,能够使我有这样的感觉,戈壁沙漠对他的称呼提醒了我,那是一种极强的个人魅力!
这种魅力是天生的,天生有这种魅力的人,有莫名其妙就使人对他好感、亲近、崇仰、追随……
历史上,不乏有这种天生的魅力的人,当然毫无例外地成了各种各样的领袖。眼前的言王,似乎就是这样的人物。
和他握手完毕,我退了两步,还是占据了有利地位。戈壁沙漠道:[好,引见过了,除了刚才那些废话,你难道没有实在的话,要对卫斯理说吗?]
戈壁沙漠很妙,竟然将言王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称?[废话],那自然是他们对于这一方面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没有关心的缘故。
言王立刻道:[当然有!我要向卫斯理道歉!]
他说著,就向我深深鞠躬,每鞠躬一次,就说一声[对不起],场面滑稽之极,戈壁沙漠就忍不住笑弯了腰。
我没有笑,而且在那几秒钟间,紧张之极,因?我必须防备他用鞠躬?掩饰,向我突袭。
然而他三鞠躬之后,并没有其它的动作。
我心情紧张,多少反应在神情上,言王向我看来,苦笑道:[看来卫先生不接受我的道歉,那我只好叩头谢罪了!]
他说著,真的要向下跑,我大喝一声:[且慢,你?什?要向我道歉?]
言王竟然现出了一副哭丧著脸的表情,道:[主要当然是?了偷偷在府上装了窃听装置——]
他话还没有说完,戈壁沙漠就叫起来:[先不说别的,你的窃听装置,装在哪里?]
戈壁沙漠找了三个小时,没有找到,只是在理论上确定了那是极度的新科技,和人造卫星有关系而已。我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可以说是一项挫败。而现在,他们向言王询问装置何在,那更是进一步承认失败了!
我素知戈壁沙漠非常身负,除了天工大王之外,从来不将别人放在眼里,而他们却愿意在言王面前承认失败,这言王的能力之高,可想而知。
八、胜败之间
戈壁沙漠承认失败,神情相当沮丧。言王走过去,拍他们的肩,道:[你们真了不起,我要是迟些出来自首,就会被你们发现了啊!]
戈壁沙漠却大摇其头:[不见得,不见得,只怕至少还要三小时!]
我不出声,乐得看言王和戈壁沙漠对话。
言王道:[我不能冒这个险——这套装置,是国防顶级机密,要是叫你们发现了,机密泄露,我就玩儿完了。]
戈壁沙漠神情很得意,大声道:[你想将装置收回去,恐怖没有那?容易,卫斯理白素的家里,岂有容人家将窃听装置要装就装要拆就拆之理!]
自从言王出现之后,戈壁沙漠直到现在才算是说了几句象样的话,我加上两声冷笑,表示对戈壁沙漠所说的话,全部同意。
言王苦著脸,道:[我已经道歉了啊!]
戈壁沙漠大声道:[不行!]
正当我在想,他们两人总算站在我这一边的时候,两人已经道:[除非你将这套装置的尖端技术告诉我们,不然休想将装置取走!]
他们开出的条件竟然只是?他们可以获得尖端科技!实在是太岂有此理了!
我心想,决定权还是在我,且看你们如何耍花样。
言王摊了摊手,歎了一口气:[那实在不可能——要是答应了,我就成?出卖国家国防最高机密的罪人了。你们何不稍?用一用脑:我会?了满足你们两人的好奇心而放弃我现在的一切吗?]
言王的话,直接之极,白痴也可以知道他不会答应戈壁沙漠的要求的。
可是戈壁沙漠还在纠缠:[你不答应,看你怎?办!偷装容易,现在要收回,还能偷著吗?
我们不允许,就等于卫斯理不允许,看你有什?办法!]
言王摇了摇头:[虽然装置是未经卫先生容许而装上的,可是拆除它们,也不是一定要卫先生容许。要卫先生批准,是我真心诚意向卫先生道歉,表示我做了,请求原谅的意识。]
戈壁沙漠哼了一声,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哈哈大笑,道:[好极,请让我们开开眼界,没有我的允许,你如何将装置取走!]
言王听了我的话之后,反应真叫绝了,他竟然非常正经的显出?难的神色来,道:[这样一来,不是更得罪卫先生了吗?]
我瞪著他,不怒反笑,道:[不怕,不怕,反正已经得罪了许多,常言疲乏: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啊!]
言王尴尴尬尬地笑,甚至于伸手抓头,神情还是非常犹豫,道:[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可是……可是……]
我也干脆和他泡下去,问:[阁下有何难言之隐,何不直言?]
这时候感到最乐的算是戈壁沙漠了,他们看我和言王对话,就象是网球赛观?一样——头一下子转向右,一下子转向左,觉得趣味盎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其间有任何凶险,人头脑简单也有好处,至少少了紧张担心。
言王表情十足,一副万分不好意思的样子,期期艾艾,道:[这……这怎?可以……唉,老实说了吧,我还有事要卫先生帮忙,本来已经千难万难的了,要是再得罪了,这新仇加旧恨,不是更没有指望了吗?]
他说来说去,还是表示他有能力不需要我的许可,就可以将窃听装置取走,实在狂妄之极,我冷笑一声,道:[阁下——]
我才说了两个字,就陡然住口,本业我想从口而出的话是:阁下只管施展,只要能将装置顺利取走,我决不见怪,该答应阁下要求还是会答应。
然而在说了两个字后,突然醒觉言王这样装模作样,目的不就是要挤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我如果这样说了,而他又的确做到了的话,他向我提出的要求,我就不好拒绝了。所以这种话不能说,一说,就中了他的圈套。
我幸亏[悬崖勒马],发觉得早,立刻改了口:[——有事要我出力,尽可以提出商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提起来,成功的机会是零,提出来,至少一半一半!]
我说的是滑头话,绝对没有说我会答应他的要求,反而可以知道他究竟有什?事情要我帮忙。
(这时候我怎?样也无法想象他会有什?需要我帮助之处,他背后是一个强大的军事力量,会有什?办不到的事情,反而要我这个平民百姓帮忙的!)
言王当然可以听出我的话滑溜无比,他什?都抓不到,所以在那?间他流露出来的苦笑,倒可能是真的,他歎了一口气,却在这时候回头向王莲瞪了一眼,道:[都是你惹你祸!]
王莲摊了摊手,神情很无奈:[我知道卫斯理不好对付,也已经竭尽所能了啊!]
他们两人这种情形,广东话叫做[扯猫尾],是做戏给他人看的意思。我嘿嘿冷笑:[正战该开场了,在舍下的新科技装置,也该取出来让我们看看了吧!]
戈壁沙漠立刻附和,大声道:[对啊,在哪里,快拿出来!]
言王愁眉苦脸,仿佛万般不愿,长歎了一声,突然象是下了决心,道:[好,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就死了吧!玩点小把戏,献丑了!]
我知道已经到了他要夺取窃听装置的关键时刻,也就是说,他立刻就要发动进攻了!
我完全不知道他会采取什?样的进攻方法,我只是打定主意,他一发动,我立刻退守,将门关上,立刻召集传媒。
所以他话一说完,我立刻后退一步,然而就在此刻,只见言王一举手,这当然是发动进攻的讯号,我手已按在门边上了。
不过在那?间,我觉出事情有不对头之处,可是还是不能精确的说得上来,而事情在这一刻,就已经发生了。
在事情发生之后,我才知道那种不对头的感觉从何而来——来由是我明知道对方就要发动,可是言王和王莲却一点都没有要行动的样子。言王只是一举手,身子还是一动不动,这就说明事情有大大不寻常不处。
事情果然不寻常之极!
就在言王一举手之间,那些一直以[稍息]姿势站著不动的人,突然将手从背后换到身前,我只在那?那间仿佛看到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著一样黑乎乎的东西,然而根本没有能够看是什?
东西,那些人手向上扬,手中的东西发出一阵声音,就向上直飞了上去。
什?叫做[看傻了眼],这时候,我和戈壁沙漠就是看傻了眼。在那些人手中的东西飞上天上的时候,最初的百分之一秒,我真的以?是什?先进科技武器,可是立刻就看出,那是一种乌鸦大小的雀鸟。
大约有三四十双之多,一飞冲天,速度极快,象是在空中划出了几十道笔直的黑线,一下子就飞到了很高的空中,变成了几十个小黑点。
言王说是[变点小把戏],怎?想也想不到[把戏]的内容会是这样。
我立刻想到的是:这种把戏的目的?了转移视线——在这种情形下,人自然而然的反应,就是?头向上看去,戈壁沙漠他们两人正是如此。我不会那样容易上当,虽然也不免向上望了一眼,可是立刻收回视线,盯住了言王,不让他有任何异动!
人常识丰富,有时候很有用处,一些常识,平时看起来毫无作用,可是说不上就有时候可以恰好用得上。
当那些鸟突然出现,一飞上天的时候,大鸡只有半秒钟,我就知道这些鸟,名这叫做[伯劳](‘东飞伯劳西飞燕’),这种鸟黑羽黄喙,有极好的视力,也有很高的智能,容易接受训练。常有跑江湖的人,将他训练了,拿出来表演。表演的方式,多数是将豆子或是泥丸,射上天去,受过训练的伯劳,就会飞上天,将射上去的东西抓下来,然后在观?的惊歎声中,跑江湖的就可以讨钱了。
我小时候,和玩伴养过和训练过这种鸟,比赛谁训练出来的可以飞得最高以获取目的物最准,是儿童时期极好的玩物,所以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的来历。
然而我还是没有法子知道放出这些伯劳,目的何在。
就在那眨眼的功夫,那些人一起发出了尖锐的呼哨声,这种声音一入耳,我就有非常亲密的感觉,而且非常有趣。因?发出这种声音,正是训练伯劳的不二法门。能够将这种声音控制得好,就能将伯劳的行动指挥好。而控制声音的方法相当复杂,要经过长时间学习,才能掌握。我是这方面的能手,当时方圆一百里,我认了第二,没有人认第一。
这种方法据说是禽鸟语言专家公冶长传下来的,想不到一直到现在还是沿用这个方法。
我是专家,一听那些人发出的哨声,就知道那些人控制伯劳的功夫非常好,而且那是一种更加困难的集体训练,类似人的军训,可以使伯劳集体行动——在同一时间内做同样的动作。
不过这样的训练方法也有缺点,缺点是太讲究硬性的纪律,忽略人和鸟之间的感情。而如果要达到人鸟之间毫无隔阂的境界,这种方法做不到,当然人鸟合一的境界更高,要达到这样绝顶境界,需要的哨声也更复杂、更困难。
我在这种紧张时刻,忽然插了一大段有关训练伯劳的情形,绝对有其必要。因?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与之有密切的关系,而甚至于卫斯理,得以扬眉吐气,也全在这上头了。
人生中有许多意料不到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之后,我和人说起意外事件,都说没有比这更意外的了——谁能料得到少年时候的玩意儿,竟然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上起这样重大的作用呢?
当时听到了哨声,我就知道那些人是在命令伯劳上飞,伯劳的飞行能力异常高强,飞行速度也极快,可以像一支箭一样射上天空,这时候一群伯劳就成了一些小黑点。然后是那些人哨声,忽然一变!
若是不明究里的人,绝对不知道会有什?样的变化,只是听来哨声不同而已,可是我少年时候的记忆还非常清楚,一听就听出是那些人在命令伯劳向下冲!直到这时候,我还是不知道言王利用伯劳做什?,只是在哨声中听出伯劳会往下冲来,我想唯一的可能,是命令伯劳向我攻击——伯劳的喙爪都相当锐利,如果再套上什?锋利的武器,一群?受过训练的伯劳,来去迅疾无比,突然向人展开攻击,确然是非常犀利的活动性攻击武器。
而且这种攻击武器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可以取得在瞬?间这达到目标的攻效。
我想到了这一点,心头狂喜,因?我肯定,不管言王有多大的神通,不管他对我做了什?
样的数据调查,我担保他不可能知道我是训练伯劳鸟的行家,可以在哨声中知道伯劳的动作。
知道了伯劳会来攻击我,若是还敌不过一群鸟的话,那就真的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我伸手抓住了皮带扣子,随时可以将皮带抽出来,当软鞭使用,我已经准备好,当伯劳向我俯冲攻击的时候,我先用哨声驱散它们,它们识趣散开,当然最好,若不知死活,我皮带挥动,也可以保证将它们全都变成标本,且看我卫斯理大展神威。
这一切,正合上[说时迟,那时快],那些人哨声一变,天上的黑点迅速无比地由小变大,那群伯劳鸟向下冲来,虽然是一群小小鸟儿,可是其声势之浩猛,就宛如一群超小型喷射机一样。
转眼之间,伯劳已经离地只有二十公尺左右,我已经准备好了唇形,要发出哨声了。
可是就在这时候,那些人的哨声,又变了一变。
我刚听出那是命令伯劳去衔一个预定的目标,还不知道确切的意思是什?,只见伯劳鸟已经在半空中忽地散开。它们散开的时候,正在我屋子上空,散开之后,就像一把伞那样,向我整栋屋子罩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我虽然已经知道,伯劳俯身冲的目标不是攻击我,可是还是不知道它们目的是什?!
后来回想当时的情形,真是惊险之极,后来发生的事情,只要迟了十分之一秒,结果就会大不相同了,而那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全是靠我高超的应变能力争取来了。
当时事情的变化,当真是瞬息万变!那些伯劳到了我屋子的四周,其疾无比,冲向各个窗户,每一个窗子都有一只在冲。我在那时候只能想:它们一定是疯了,或者指挥它们的人疯了!鸟儿用这样的速度向窗子撞去难道是想窗子撞破,冲进屋子去,将窃听装置衔走?
若是让它们冲得进去,窃听装置又必然不会很大,受过训练的它们,确然可以做到这一点。
然而我非常肯定所有窗子都是关著的,若是说它们可以撞破玻璃冲进去,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直到那一刻我还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事情,由此可知事情的意外程度如何之甚。
那群伯劳迅速地接近窗子,却没有撞上去,只是极快的在窗上点了点,那些人的哨声再变,已经在命令伯劳鸟飞回去了。而哨声才起,确然已经有伯劳鸟回飞。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那之间,我明白了!
窗外!
窃听装置不在屋子之内,而是在窗外!
极可能,装置是透明物体,附在窗子的玻璃上,就很难觉察,所以以戈壁沙漠之能,在屋子里找了三小时还一无所获。也所以言王那?有把握,可以不要我的允许也能够将装置收回去!
我终于想明白了!
然而我还是不知道装置是什?样的物体——可以肯定那物体已经被鸟儿带了回去,可是由于它们飞行实在太快,所以根本无法看得清楚。
伯劳鸟飞行核准快速,当我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有一大半鸟儿回到了那些人处,事后飞回去的鸟,都向那些人的胸前碰撞一下,然后绕到那些人的身后。还没有回到的并不是飞得慢,而是因?由于它们从屋子后面飞回去,距离比较远,所以才没有飞到。
而我可以利用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十分之一秒了。
大家也想到了我会怎?做,是不是?
就在还有三只伯劳飞越了我,向前飞去的时候,我陡然发了同了要它们向我飞来的哨声。
这时候,正是那些人以?大功已经告成,停止了哨声的时候,我的哨声一起,那三支伯劳陡然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那是它们在急速飞向前的时候,突然要一百八十度转换方向的结果。
所有人,除了我之外,显然都完全想不到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变化,这一点可以从那些人至少在半秒钟之后,才又发出吵声来得到证明。
而等到那些人再度发出哨声来的时候,三只伯劳已经开始向我飞来了,我立刻发出第二度哨声,这次发出的哨声传达的讯息非常复杂,是要伯劳别听那些人的指挥,而听我的,告诉它们,我才是它们的真正的主人。
不是我自己夸口,这样复杂的训练技巧,别说我对面那些人不懂,只怕连教他们训练技术的师父,都未必知道世界上有这样高明的一套和伯劳交流的方法!儿时,我用这种方法,将人家训练好的伯劳召唤过来,万试万灵,多年未耍,成效依然!
那三只伯劳,遵从我发出的讯号,向我飞来,我继续加强哨声,和那些人发出的哨声相抗,那些人的哨声变得听来非常凄厉,可是不起作用。
眼看三只伯劳离我已经不过四五分尺了,正飞过言王的头上,离言王头顶,大约有两公尺高下——我将这种情形记述得如此详细,是因?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言王大喝一声,整个人突然向上弹了起来,就在半空中,双手齐出,竟然就将在空中疾飞的两只伯劳抓到了手中!
伯劳的飞行速度极高,而言王竟然能够将它们从空中抓下来,真是难以想象!
而言王码汉卡可惜只有两只手,如果多一只手的话,我毫不怀疑他可以将三只伯劳一起抓下来!
言王抓住了两只伯劳,他不没有落地,还有一只伯劳鸟就已经飞到了我的身前。直到此时,我才看到伯劳鸟的嘴上,衔著一片透明的物体。
那透明物体,圆形的一片,很薄,可能不到半厘米,直径大约十公分,比我想象在要大。
一直到来到了很近前才能看到它的原因是因?它极度透明,而且绝不反光,所以几乎等同隐形。
那只伯劳飞到了我的身前,我还没有来得及将它抓住,她就将那个圆片,熟练地放进了我上衣左上角的口袋之中。刚才我曾经留意过那些伯劳飞到那些人身前之后的动作,当时只知道伯劳在那些人胸前碰了一下,不知道详细内容,现在才知道,那是伯劳在将衔回来的圆片,放入那些人衣服的口袋之中——这当然是训练好了的。
而那些透明圆片,当然就是窃听装置的重要部份了。
我从严没有见过这样的设备——甚至于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那当然是尖端科学的成就,也就是言王所说的极度机密的国防军事科学秘密。
每一只伯劳衔回了一片,总数怕在四十片上下,足够在我屋子所有制的窗口上装上一两片的了!这就是说,除非是在我屋子中有完全没有窗子的密室,不然在任何所在,发出的任何声音,都可以通过装置传出去!
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一种什?样的先进科学技术,只知道其中的一片落到了我的手中,只要交给戈壁沙漠,他们两人就很快的能够找出答案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可以说已经大获全胜了!
我心中的高兴,实在难以形容,我自然而然伸手向上衣左上角的口袋,将那个圆片取出来,高举向言王。
照刚才言王所说,这圆片中所包含的科技秘密如果泄露的话他就会脑袋不保,那?他就非向我投降不可了!
这一切全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当我伸手向口袋的时候,言王落地之后,还没有站稳,就突然大声叫:[毒!碰!死!]
他在这样叫的时候,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可是却还伸手指向我,神情焦急至于极点!
我陡然住手——手指已经到了口袋的边缘。
他叫了三个字,我能够明白他是在向我发出紧急之极的警告:那圆片上有毒,碰上了就会死!
这时候我和他正处于敌对的地位,我只要稍?理智地想一想,就没有理由会相信他的话,可是当时的情形,是我一听到,就立刻住手——毫无理由,想都不想,就接受了他的警告。
我在停手之后,还举起手来,表示不会去接触那圆片,言王也在这时候一跃而起,还在不由自主急速喘气,指住了我,摇头——在摇头的时候,满头大汗,汗珠四下飞散,景观非常奇特。
这时候我反倒想到言王必然是在向我虚言恫吓,的是要我不敢去碰那圆片。
可是看言王的神情,却真正著急——他是?了什?著急??了怕我不知情由中了毒,还是怕因?秘密不保,他会掉脑袋?
就在此际,在一旁因??那之间发生的事情而看得目瞪口呆的戈壁沙漠突然大声问道:[什?
毒?!]
言王喘息未定,就回答了一个音节相当多的名词,多半是化学名词,我不了解内容。然而戈壁沙漠显然知道那是什?东西,他们立刻向我望来,神情骇然之极。又望向言王,言王向他们点了点头,他们又再度望向我。
我恼怒:[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将我当成死人了吗?]
戈壁沙漠齐声歎气,大声道:[快脱下上衣,如果怕被抢回去,就用脚踩住它。]
他们的话虽然无头无脑,可是我倒知道,那是他们在说,我上衣口袋中的那个圆片,剧毒无比,虽然我不碰到它,放在口袋,也是危险,所以才要我脱下来。
我犹豫一下,考虑是不是要听他们的话——明明已经大获全胜,还要这样,若是上了当,一世英名岂非扫地?
戈壁沙漠说了之后,又歎了一口气,道:[卫斯理,其实你应该将它还给言王。]
这真使我奇怪之极,因?从那圆片上可以得窥最先进的科学技术,这正是戈壁沙漠两人做梦也想得到的知识,以他们两人对这方面知识追求的疯狂程度来说,绝无放弃之理,就算上面有剧毒,知道如此,也容易处理,何至于要还给言王!
我瞪著他们,两人第三次歎气,道:[言王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提醒了你,救了你一命!]
我自然而然冷笑:[我哪有那?容易死!]
在言王身后的王莲,突然开口,道:[那?请问卫先生,刚才?什?突然住手?]
我怔了一怔,不但王莲这样问我,我自己也已经问了自己许多次:?什?一听到警告,就连想都不想,立刻接受?
我给自己的答案是:听了相信,没有损失——圆片上有毒,我可以避过中毒的危险;圆片上没有毒,东西还在这里,言王还是拿不回去。
可是这答案并不能满足我自己,因?问题还有进一步的层面,那就是:言王?什?要提醒我?
我和他处于如此的敌对地位,那圆片在我手中,对他来说,是一个致命的祸害,如果我中了毒,无论如何,总有利于他取回那圆片。
他警告了我,使我避开危险,他自己就陷入危机。
似乎他在紧急关头向我发出警告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具有高尚的情操,舍己?人,?了救护他人,甚至于?了救敌人,而不惜牺牲自己!
然而我却又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像他那种身份地位的人,不想尽方法利用权势?自己的利益打算,老百姓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指望他们舍己?人,更不必说舍己?敌了!
九、阎王档案
我想真正的答案,当然只有言王自己才知道。
我向他望去,他的反应很奇特,摊著双手,好像知道我要问他什?一样,神情很是无可奈何,道:[别问我?什?要告诉你,我现在正在后悔不及呢!]
我慢慢地走向他,在向前走去的时候,一直直视著他,他也同样望著我,我想从他的眼神之中,了解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得到的答案是:率真直爽。
然而我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我放弃了对他了解的努力,而根据常识去判断他的?
人。
(要了解一个平常人尚且困难比,何况是言王这样复杂无比的物。)
这时候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相当近,我还是望著他,伸手向自己上衣口袋指了一指。
言王立刻会意,他也不说话,先将双手向我举起,让我看。
我这才注意到,他双手都戴著手套。手套的质地看来很薄,又是皮肤的?色,所以在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形下,我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言五不但自己举起手,而且示意王莲也举手,王莲又示意那些人举手,好让我看清楚他们的手上都戴著同样的手套。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那些人都很年轻,他们望向我的时候,神情都非常佩服,而且很羡慕。
我当然知道他们?什?会有这样的神情。他们都是伯劳鸟的训练员,而刚才在[伯劳大战]中输了给我,在我峰上见识到了如此高超奇妙的训练术,当然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后言王又向他们做了一个手势,他们伸手向衣服口袋中,我以?他们会取出那种圆片来,谁知道他们取出来的却是伯劳鸟。他们每个人双手都拿著一只伯劳鸟,依次向前走来,将手中的伯劳鸟给我看。
其实我不必近看,当他们将伯劳取在手中的时候,我已经看出那些伯劳鸟早已死得僵直了。
我也很容易就想到,伯劳鸟是?了衔过那种圆片,圆片上有毒,所以才死亡的。圆片上的毒,刚才言王曾经告诉戈壁沙漠,戈壁沙漠一听就懂那是什?毒,就知道我经历了死里逃生的一幕。
我目的地到那些人都有哀伤的神情,知道他们对伯劳有一定的感情在——要训练一头伯劳鸟并不容易,需要人鸟之间长时间的相处,可是要对训练的鸟去完成这样的任务,却每一次都要牺牲一批,难怪负责训练它们的人会感到难过。
我瞪了言王一眼,言王笑起来,神情有几分不屑,道:[它们执行的是军事任务,别说是鸟,就算是人,几千年中外历史,在战争中死亡的人,能算得清楚吗?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想不到卫斯理如此婆妈!]
我给他数落得一时之间回不上话来。
而在这时候,我想的却不是该如何回话,而是想到言王有超卓越的领悟他们身体语言的能力。刚才我伸手向口袋指了一指,他就知道我是在问他[圆片上有毒,碰也不能碰,如何拿取它],言王就给我看他们手上的手套,而且进一步给我看中毒死了的伯劳。
我向他瞪了一眼,有责怪他驱使伯劳去送死的意思,他也立刻知道,向我发了一大篇议论。
这人,如果不是有这样的身份,肯定可以和我成?非常好的朋友。
我当时无法反驳他的话,只好哼了一声,他也不说什?,用左手将右手手套除了下来,递给我,我接过戴上,从口袋中取出那圆片来。
我已经对言王的一切能力高超毫无疑问,可是这时候还是看到言王的视线定在那圆片的时候,神情非常紧张,由此可知那圆片对他来说是何等重要!
我先向戈壁沙漠望去,看到他们望著圆片的样子,十足是饿狼盯著肥羊一样!我将圆片向他们伸了一伸,表示问他们是不是要这东西。
两人从喉咙中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声音,然后一起跳向后,大声道:[卫斯理!我们是你的朋友!]
这句话听在别人耳里,可能一时之间不能够明白是什?意思,可是我听了,却再明白不过。
先发自他们喉咙的那种声音,是表示他们心里实在非常希望可以得到这圆片/可是他们立刻想到,如果我将圆片给了他们,那?卫斯理这个人的人品就变得十分低了——圆片虽然是我凭本领夺来的,可是对方曾提醒我它有毒。
对方能这样做,表现了高尚的品格,我如果不回报,当然就品格低下,戈壁沙漠他们由于将我当成朋友,所以就不希望我给人家比下去,所以尽管他们非常希望得到那圆片,还是向后跳开。
戈壁沙漠真是好朋友,使我非常感动。我向他们点了点头,就将圆片伸向言王。
这时候言王的反应倒也罢了,他平平常常地用左手接过我递给他的圆片,而在他身旁的王莲,反而激动无比,双手挥动,想说什?,却又听不清楚她在说什?。
言王望著我,只是向我点了点头,我也索性大方到底,道:[你不用谢我,我也不必谢你,我们大家扯平,谁也不欠谁。]
言王将手中的圆片交给了王莲,老实不客气,道:[好。我们从头开始!以前一切不再存在。]
他说了之后,吸了一口气,后退几步,再向前走来,向我拱手,朗声道:[在下言王,有事恳请卫先生鼎力相助,请赐少许时间。]
他竟然如此单刀直入,不过倒也不难应付,我道:[时间宝贵,少许者,是多少?]
言王侧头想了一想:[一分钟如何?]
他的话处处都出人意表,我笑道:[十分钟也无妨!]
言王高兴之极,连声道谢,我事先声明:[我只听阁下说是什?事情,并不代表我答应会出什?力!]
言王摊了摊手:[卫先生肯听,已经足感盛情!]
他说著,就转头向王莲:[你先带人回去。]
王莲神情非常不愿意,道:[他们自己回去,我——]
言王等王莲说完,就沈下脸——他这一变脸,吓了我跳,因?他从出现开始,一直给人一种并不认真,玩世不恭,甚至于有些嬉皮笑脸的感觉,可是这时候却变得威严之极,令人望而生畏,王莲是何等样人物,也自然而然退了半步。
不过王莲还想表示意见,言王却一挥手,道:[不必说了,我要和卫斯理说的事情,是绝顶秘密,你不能听!]
王莲当然知道她不能听的原因,是她的地位还不到这个级别,不到这个地位就不能接触这个秘密,这是组织一向以来严格的规定,绝对不能违反。
王莲没有再说什?,一挥手,就和那些人一起退了开去。
这时候最感到意外的就是我了。
因?我知道王莲在组织中的地位很高,比朱槿和水荭还要高,至少也是将军级的人马。可是言王却说她还不够资格知道这个秘密。由此可知道秘密之非同小可。
然而言王?什?要将这个秘密告诉我呢?
我隐隐感到,事情应该还是和光辉有关,然而却完全无法设想它的内容。我又感到,只要我听了这个秘密,就无可避免地会卷入这个秘密之中,肯定日后麻烦无穷。
可是刚才我已经一口气答应——言王要求一分钟,我慷慨地答应了十分钟——现在要拒绝,实在难以反口。
我正在?难间,戈壁沙漠齐声道:[两位慢慢说,我们告辞了,那结仪器日后再来取回。]
两人竟然说走就走,我大声道:[且慢!]
两人已经打开了车门,也大声回答:[我们平民百姓,不想知道太多秘密,再见!]
说著,两人上车,甚至于不等掉头,就倒著驾驶,落荒而逃。他们这样行?,当然是和我刚才所想的一样:如果牵涉到了绝顶的秘密之中,会后患无穷。
我吸了一口气,向言王望去,言王似笑非笑地望著我,似乎是在说:卫斯理你要是好意思反口,我或许可以放你一马。
我当然不会示弱,若无其事,向言王做了一个手势:[请进屋子说话。]
还没有进屋子,言王已经道:[以前王莲所做的一切,都属于多余,不过也不能怪她,因?
上面没有将事情真相告诉她,又要她来争取卫先生的帮助,她也只好弄些旁门左道。我在知道事情要卫先生帮助的时候,就竭力主张必须光明正大,把真情真相告诉卫先生,才能取得卫先生的帮助。]
我对他的话很同意,可是却不作任何表示。
进了屋子之后,我带他到了书房,先打开酒柜,他却摇了摇头:[等说完了事情再喝。]
他的神情当然严肃,才一坐下,就道:[二十年前,我们进行了一项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任何人进行过的……事情,开始的时候,只能称?一项……实验……]
我发现他措词好像很困难,那显然是由于他要说的事情太不寻常,要用普通语言来表达,很难达到目的之故。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他:[恐怕你要长话短说,别忘记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言王点头:[好。]
在说了这个[好]字后,他又停了一会,才道:[几位专门研究人类脑部能量的专家,拟订了一个计划,他们认?可以将脑部发出来的能量放大,使能量被放大到可以被储存志来的地步。]
我怔了一怔——想不到他一开口,就涉及这样幻想式的题材!而这个题材,我才有兴趣之极。事实上,全世界都对之有兴趣之极!
而所谓[脑部能量],就是脑部活动时所?生的能量。一般来说,都认?这种脑能量非常微弱,我却不那样认?。我认?普通说脑能量微弱,是因?人类科学直到目前?止,只能捕捉(测量)到脑能量的极少部分,可能连亿分之一都不到,所以才误以?它微弱,实际上它可能非常强大——这种强大,甚至于难以用人类现在的知识去想象。
现在人类科学,只能够将脑能量通过仪器,测出脑电波图来而已,而且对于解读脑电波图,对其了解的程度,也犹如小学生之了角《易经》,实际上是等于一无所知。
人类的行?,有时候真是古怪之极——对于自己身体的如此重要部分所知这样少,却早已自称[万物之灵],而且以?人类科学已经发达到了相当的进步地位。
真是不知羞耻!
而人的一生,脑部活动的能量,积聚起来,就是记忆。根据我的设想,人的全部记忆,就是人的灵魂。
而且我的假设是:人在死亡之后,那组记忆,并不消失,而是不知道以一种什?样的方式存在,这组记忆可能也不是[能量],而是不知道什?东西。
(称它?‘能量’,只是表达上的方便——由于它是人类目前知识范围之外的东西,所以人类目前的语言无法精确表达。)
言王刚才所说的那个计划,如果想深一层,就等于是将人的记忆组储存起来。
也就是说,储存人的灵魂!
这个计划之骇人听闻的程度之高,使我不由自主微微变色,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不错,正是那样,你想对了。
我正在想应该如何开口,言王笑了笑,道:[这计划一开始就由我负责——实际上是我提出来的,不瞒你说,灵感来自许多你的关于灵魂的设想和记述。请你猜一猜,这个计划的代号是什??]
他在提出了这样惊人的计划之后,忽然要我猜起谜语来,实在令人啼笑皆非,我想大声喝他赶快说有关计划的一切,不要浪费时间。
然而就在我张大了口,想先叫他的名字之际,陡然灵光一闪,猜到了谜底,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道:[阎——王——档——案!]
言王显出非常由衷的佩服神情,向我行九十度的鞠躬,道:[卫斯理盛名,名不虚传,佩服佩服,难怪难怪!]
他这样的恭维话,听了当然十分舒服,只是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他最后的[难怪]是什?意思,然而也来不及询问,总要先客气几句。
我道:[从阁下的大名上来猜,并不困难。将人的记忆组储存,这种行?,在某种程度来说,等于是拘了人的灵魂,那本来是阎罗王的事情,用这个代码当然现成之极。]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已经想到,原来事情和这样一个匪夷所思计划有关,若不是言王说出来,我绝对无法想得到。
这样的一个计划,当然要在极端秘密的情形下是行,因?它所牵涉的问题太多。
首先,它牵涉到人的思想——从储存到掌握是第一步,从掌握到控制就是第二步了!而且那是真正的掌握和控制,人的思想记忆是实实在在被储存起来的!
这时候我思绪紊乱之极,想到哪里是哪里,想到什?就自然而然问了出来。
我第一个提出来的问题就是:[怎样储存?]
言王回答极快:[化?数据,存入电脑。]
他的回答只有八个字!
然而我当然知道,其中内容复杂无比,而且就算向我详细解释,我也肯定不能真正了解,反而就接受这八个字,对事情会有一个约略的概念——这概念就是:灵魂进入了电脑;或者:灵魂存在于电脑之中等等。
我曾经有知道灵魂存在于木炭之中的经历,所以对灵魂在电脑之中这种怪异莫名的事情,并非不能接受。
将灵魂存入电脑——这种事情如果实现了,究竟有什?用途,你一下子叫我说,我还真的完全说不上来。然而可以肯定的是:那是科学上极大的突破,是将灵学和科学结合的伟大创举,而且和人的生命有极大的关系——不但关系到人的生前,而且关系到人的死后。
也就是说,那是人生命形式的大突破!
突破这一关之后,再往下发展,能够发展到什?程度,其可供想象的地方域之辽阔,真是想到这一点,就令人冒汗!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极度机密,其机密程度,言王曾经表示过,就是像王莲这样地位的人,也不能与闻。
然而现在言王?什?要将这样重大的机密对我说?
我一想到这个问题,立刻提了出来。
言王歎了一口气:[听我向下说,自然明白。]
我心中疑问极多,这个问题不回答,自然立刻有第二个,我接下来就问:[用什?方法将脑活动?生的能量放大?]
言王的回答相当惊人。
他道:[将超小型具有能量放大能力的芯片植入人的脑部。]
和刚才那八个字一样,这句话我也只能[不求甚解].而接下来我问了一个使我自己感到象是傻瓜一样的问题,我问:[人类脑活动的能量由脑部何处?生都不知道,就算有了这样超科技的芯片,植到脑子的哪一个部分才好?]
言王对这个问题,十分欣赏,大声道:[问得好,我们曾经?这个问题研究了很久,结果采取多多试验的方法——将植入芯片的数量提高,植入脑部任何有可能?生电波的所在,同时选择更多的植入的物件,以增加成功的机率。]
我吸了一口气,知道他所谓[植入的物件],就是人。
也就是说这是一项用人来做实验的计划。
这使得计划的骇人听闻程度,又提高了许多倍。
我这时候的脸色一定非常古怪——难看的成份居多。而言王在这种情形下,居然还哈哈大笑,道:[你还真别说,这就是极权的好处,这种实验计划,没有极权,无法实现!]
这人说他厚?无耻,似乎并不恰当——真正厚?无耻的是极权份子还口口声声民主人权。
说他是坦率真诚,似乎又有些对不起那?好的形容词。
而最妙的是:还不能不同意他的话,试问,除了在极权统治之下,还有什?环境可以用活人做实验,而且还当作是国家最高机密。
我有些口吃,道:[植入的物件……都是些……什?样人?]
在我这样问的时候,我心中想的是:多半是一些所谓阶段敌人,或者是死囚……等等。
然而言王的回答却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他道:[是幼儿,一岁到两岁,而且成份都要好。
选择这个年龄,是方便将他们的脑电波作从开始?生起的完整储存。]
我迟疑了一下,又问:[幼儿的家长同意他们的孩子成?实验品吗?]
言王摇头:[计划从开始起就是绝顶机密,即使是参与计划工作的人,也只有最高层才知道计划的真正内容——当初知道的七个人之中有六个已经去世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接下去说:[现在知道真正计划内容的人,只有三个。]
他的算术好像差之极矣:七减六是一,他怎?说是三?
我没有立刻问,他也没有作进了步解释,只是道:[幼儿家长从头到尾不知道真正内容,只知道国家需要他们的孩子进行一些工作,他们的孩子参与了工作之后,孩子的家庭可以得到特殊的待遇——虽然我们本来就选择了有特殊待遇的家庭。
我越听越觉得好象是在听什?有关幻想的广播故事,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言王继续说下去:[计划选择了一百个幼儿,每个幼儿植入平均十片芯片,然后派人近距离跟踪这些幼儿,用仪器接收他们发出被放大了的脑电波,化?数据,储入电脑——这是我们的计划的理论部份,实际执行之后,绝大多数幼儿根本没有任何脑电波可供接收,只有三个,对接收仪器有电波输入的反应,其中两个,在一年之后,就再也没有脑电波被接收到,剩下的一个却非常成功。他的脑电波随著他的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高,而且连续不断,使计划从理论顺利地进入实践阶段。而且大约在十年之后,发现储存的数据,开始自行变化,?生出新的数据来——]
他又停了一停,望著我,我感到了一股寒意——并非由恐怖而?生,而是由非常的奇异感觉而?生的。
我明白言王?述的情形是什?意思。
数据开始自行变化,?生新的数据。
原来的数据来自孩子的脑部,形成孩子的思想,是孩子接受外来知识的结果。
而经过十年接受外来知识之后,孩子已经进入了少年时期,脑部活动就不仅是接受外来知识,而且进入了消化外来知识,?生属于他自己的思想,这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脑部活的必然历程,人人如此。
而令人感到奇异之极的是:人脑的自然成长过程,竟然反映在电脑储存的数据上!
那等于是电脑之中有了这个孩子的脑,活的,其活动的方式和人一样,那不能算是复制,因?在电脑中的脑没有实物,那是……那是一副虚拟脑!
也可以说,是将一个人的灵魂,成功地放进了电脑之中!
我不由自主摇头,言王却不住点头,我大声道:[我不相信,不相信……[
言王举手罚誓:[若有半字虚言,叫我被组织打成叛徒![
我吃了一惊,对他来说,真的没有比这个誓言更严惩的了。我忙道:[我是说,我不相信可以将数据还原成?思想,在电脑上解读出来!]
如果能够这样,那就是可以通过虚拟脑的活,在电脑上获知一个人的思想了!
这是一种什?样的发现——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发现才好!
言王吸了一口气:[在理论上,是应该可以的,但是实际上我们无法做到这一点。]
我莫名其妙地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什?做不到?]
言王道:[我们有了一个理论上的设想,说下去你会明白——随著年龄增长电脑数据自行变化越大……]
我听到这时候,已经可以插口,我道:[那是孩子由少年进入青年时期,接受外部来知识更多,由他自己脑活动?生的,属于他个人的思想也更多,而且成熟的原故。]
言王点头:[正是如此,我们想解读数据的愿望也更迫切——只有解读了储存的数据,计划才算成功,于是我们……我们……我,我……]
他说到这里,好像很难说下去,我脱口道:[在这样情形下,最能解读的数据的,应该就是他本人了!]
言王一跳老高,大声道:[你也想到了!]
他接著说下去:[于是我就将一切告诉他,他也是直到那时候才知道自己脑部植有芯片,知道自己脑部活动的能量,都化?数据储存在电脑中——]
我听到这里,心中陡然一动,挥了挥手,言王立刻停口,问我:[又想到了什??]
我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这位青年,应该是二十二岁了,大学毕业了吧,脑部的芯片竟然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发育成长?他的名字是光辉,是不是?]
言王望了我半晌,道:[我早就说过,事情和卫斯理有关,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什?说什?,王莲偏不信,说是编故事来瞒你,又弄窃听装置,多余之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自以?
聪明,其实最笨!]
他数落王莲,目的当然是想证明他对我说的一切,全是事实。对于他所说的是不是属实,老实说,我很难肯定,
而且最主要的是,我还是不知道他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我,真正的目的是什?。
我道:[王莲也不是完全编故事,至少我相信她说的光辉爷爷都不知道孙子下落。]
言王点了点头:[是。不过他老人家必然明白,光辉是在进行绝对秘密的任务。]
十、慷慨赴义
我对于这种情形非常厌恶,忍不住喃喃自语:[多?可怕的情形!]
言王居然也学我自言自语:[你不知道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斗争是多?尖锐,要到有朝一日地球上没有了国家,那时候才不会有国防机密这回事!]
我真的怔了一怔,而且决非讽刺他,由衷地道:[想不到阁下会有这样远大的理想!]
言王苦笑:[理想谁没有啊!可是现实生活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人不能没有理想,可是无奈的是:人不能靠理想生活,必须在现实中生活。]
我没有和他继续讨论下去,只是根据我已经知道的事实,发出了新的问题。我问道:[光辉的出身,应该会尽他一切力量和组织合作,究竟出了什?毛病,他竟然做了逃兵?]
言王并没有告诉我光辉逃走了,那是我和白素分析出来的结果,这时候一说,言王不知道是真是假,看起来是大吃一惊,又望了我片刻。我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料到如此,有什?
可奇怪?]
言王听出我在讽刺他装置窃听设备,神情尴尬,歎了一声,道:[从理论上来说,光辉看自己的脑电波数据,就相当于回忆他的一生所想,应该不会有困难,可是在经过了一个月之后,他却说他完全不能解读。]
言王再度向我望来,他这样的动作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想了一想,道:[有可能是他真的不能解读;也有可能是他不愿意自己的思想被公开——没有人会愿意公开自己所有思想的。]
言王点了点头:[在经过了各种各样的测试之后,证明是他真正不能解读。]
我没有问所谓[各种各样测试]的内容,因?可想而知内容一定非常可怕而且卑鄙,当然包括了威逼利诱……等等等等方法在内。同时我想到王莲所说的她了解光辉的一些情况,对于光辉处境?何如此奇特,也有了一定的答案。
言王道:[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整个计划可以说以失败告终,虽然得到了数据,可是却没有用处。光辉反而很合作,他说计划可以继续下去,继续储存他发出的脑电波,继续寻找解读的方法,他不介意成?实验品,而且愿意更好的配合。]
我由衷的道:[这年轻人很了不起,有?科学研究而献身的气魄!]
言王听了,连连苦笑——我也知道对光辉称颂太早了些,因?光辉终于做了逃兵。
这其间当然发生了一些促使光辉成?逃兵的事情,相信言王会很快说出来,所以我并没有发问。
言王伸手抹自己的脸,神态象是很疲倦,过了片刻,他开口,却忽然转变了话题,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虚拟人’?]
我怔了一怔——白素上次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关于什?叫做[虚拟人],那时候也已经解释过。我不知道言王?什?要提出这个问题来。
我道:[比起阁下完成的‘虚拟脑’来,‘虚拟人’简直不算什?。而且这名词也有问题,不应该叫‘虚拟人’,只能叫‘虚拟人体’!]
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加强语气:[只有身体,没有脑部活动,就只是一具人体而已。只有人体加上活动的脑部,才是一个人!]
我这时候说的关于[人]的定义,实在很普通,可是言王听了,反应却极度激动,甚至于声音发抖,道:[你……你……也认?虚拟脑应该和虚拟人体结合?]
我刚才所说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明现在所谓虚拟人的称谓有问题而已。而言王这样说又是什?意思??那之间我好像在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些什?,可是又说不上来,思绪非常紊乱,等他作进一步说明。
言王还是从虚拟人说起——我意识到他很快就会说到关键处了,所以没有打断他的话头。
他道:[到现在?止,各国公布已经拥有的虚拟人,只有一个半,可是据情报所得,肯定已经有三个了,其中一个,在我所属的电脑之中——我们公开宣称的是正在进行,实际早已成功了。]
我不作表示,因?我对虚拟人兴趣不大,对虚拟脑才有兴趣。
言王继续道:[那个虚拟人和光辉的脑部活动数据,存在于同一个计算机系统之中——]
他才说到这里,我就吓了一跳,失声道:[别告诉我它们在电脑上联成了一体!]
言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有一天,我和光辉,忽发奇想,想将它们联想来——]
我大摇其头——并不是否定有这样的可能,而是觉得事情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言王有些误会了我的意思,他道:[在你的故事中,有灵魂进入他人身体的记述,所以引发我们想到,虚拟灵魂或者也可以进入虚拟身体。
我说话如同呻吟:[结果怎?样?]
言王神情很怪异,道:[结果……结果……数据出现紊乱,而且虚拟人脑部发生变化,从变化的状况来看,其反应是在强烈抗拒外来能量的侵入。经过许多次调整试验,抗拒的反应越来越强烈,所以只好放弃。]
言王?述这个过程简略之极,可是却抓住了重点,说明了问题,也引发我进一步的想象。
我立刻所想到的事情可怕之极,以致我一时之间只是挥手,说不出话来。而就在那几秒钟之内,心念电转,想到更多,于是我明白了!
我相信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而完全明白了之后,我更加因?震惊,而说不出话来。
言王也显然知道我明白了,他不住向我点头。
言王说到试图将虚拟脑和虚拟人结合,结果因?虚拟人的抗拒而不成功。
这可以用灵魂要进入别人的身体,遭到别人抗拒而不成功的情形来理解。灵魂要进入他人的身体固然并不容易,所以这种情形非常罕见。
但如果灵魂要进入自己的身体,却顺理成章,不应该会有任何困难。
言王有了光辉的虚拟脑,他还想要光辉的虚拟人!
他要光辉成?真正的电脑虚拟人,而不仅仅是虚拟人体。那将是世界上第一个真正的虚拟人——有思想,不能说他没有生命的另一种人。
这种生命形式的人能够起什?作用,他的生命情况如何,在他没有出现之前,当然是一片空白,然而可想而知,当他出现之后,其丰富多彩之处,随便用多少人去随便想象,也想象不出来。只有等他出现之后,才能将的情形一一呈现。
这毫无疑问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的创举!
这样的创举会对人类生活发生什?样的影响,无法预测,却又可想而知。
人类生命形式从此?生巨变——这变化之大,超出了人类可以承受的范围!
那当然是伟大之极的行动。
这个行动必须要有光辉的虚拟人。
而要获得光辉的虚拟人,必须将光辉的身体分割成?数以百万计的碎片来取得每一部份数据再进行合成。
光辉的身体,只能够在电脑中重新组合,而他原来的身体,不复存在。
也就是说:要有光辉的虚拟人,光辉必须死亡。
这就是光辉一再说他[面临生死关头]的原因。当然也是光辉逃走了的原因。恐怕也是光辉亟于与我和白素会面的原因。自然更是王莲和言王找我的原因!
我努力继续了将近一分钟深呼吸,才道:[组织要求光辉牺牲生命,来完成计划!]
言王听出我话中不以?然的语气,他道:[牺牲个人生命而完成任务的事例,不可胜数!]
我哼了一声,言王又道:[而且他的牺牲太有价值了,他的牺牲甚至于不是死亡——他死去,可是他又能够活过来!他活过来之后的生命,非常可能远远比他死去的生命好,好许多许多!]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才好。
?了这样空前伟大的科学创举,牺牲生命,就算没有[活回来]这回事,也不能说不值得。
(在目前的阶段,‘活回来’云云,实在还太虚无飘渺了些。)
然而这种牺牲必须绝对自愿,不能够有半分强迫,不然和谋杀也就没有什?大分别。
光辉开始可能有自愿牺牲的愿望,可是他终于选择了逃跑,可知他不愿意成?虚拟人,那?
他的意愿就必须被尊重。
在这一点上,言王的想法显然和我截然相反,他继续发挥他的观点:[这小子开始非常愿意?科学献身,后来又说他身体消失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身体感觉事业来的快乐了,所以他要尽量享受这方面的快乐……]
言王说到这里,神情慨愤:[组织完全满足他的要求,他的种种要求简直匪夷所思……在这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他不是东西了!]
言王所说的[匪夷所思]的要求,其实并不难设想,而光辉在这些要求得到了满足之后,恐怕?生的思想是:更留恋身体所能带来的快乐,而变得不肯将自己变成虚拟人了。
他的这种思想改变过程,一定也都化?数据进入了电脑,只是没有人能够解读——如果言王早知道他有逃走的念头,只怕会将他锁在铁笼里面。
以后发生的事情,不必言王说,我也可以猜想出来:光辉在严密的看守下逃走,他倒并不一定绝对不肯[牺牲],只是需要考虑,他需要听不同的意见,他想到了我白素,就通过电脑电邮想和我们联络。
然而他的意愿传达出去,这种办法却不是很有实际效果。他没有能够和我们会面,却使言王认?他会和我们取得联络,所以监视我们,做我们的工作,就成了寻找光辉唯一的线索。
这就是故事开始部份发生了那?多事情的原因。
同时我也可以猜到言王用如此诚恳的态度,将这样一椿惊天动地的绝顶秘密全部都告诉我的目的。
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我也很坦率地道:[没有,到现在?止,我只知道他要和我们联络,而实际上没有任何联络。]
言王显得非常迫切:[和他联络,和他见面!]
我歎了一声:[好让你们在我们和他见面的时候,将他抓回去,然后他变成虚拟人,好继续你的这个计划?]
言王回答得十分大声和干脆:[是!]
我非常欣赏言王的这种态度,所以我也非常诚恳地道:[我不能这样做,因?他现在的意愿是离开你们——]
言王厉声道:[个人意愿算是什?,必须服从组织的计划!]
我摊了摊手,没有说什?。
在这个问题上,我和他的分歧都是绝对的根深蒂固,双方都知道不能调和,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改变对方的观念,所以根本不必争论。
我认?个人意愿至上,他认?组织高于一切,完全不同的观念,如何能够统一?
言王来回走动,大声道:[我们一定要将他找回来!一定要!而且越快越好,在他将这个秘密传开去之前,就要将他找回来。]
我作深呼吸:[你倒不怕我将这个秘密传了开去?]
[这些年来,你虚构了那?多荒唐的故事,早已成了妄想天王,谁还会将你说的事情当真?
你只管去传,看有谁会相信!]
他还真的觉得好笑,笑之不已,我大喝一声,他才算知道收敛,可是还是补充了一句:[就算你不肯帮助,也请别破坏。]
我哼了一声:[本人行事一向只凭自己意思,从来不受他人意见左右。]
言王道:[固执己见是美德吗?]
我本来想反唇相击,可是转念一想,他和我在观念上的判别恐怕还在和火星人之上,实在没有什?可说的,所以只是冷笑。
在冷笑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事,就道:[其实你可以放过光辉,他如果不是自愿成?虚拟人,你硬将他弄进电脑去,他在和虚拟脑结合之后会有什?样的神通,完全无法预测,说不定他可以在所有的电脑中随便来去,随心所欲控制电脑,那?他要进行任何破坏都可以,举例来说,要使飞弹不飞越海峡,掉头往北飞,理论上也是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言王有些恼怒:[难怪光辉想来找你,你还真能帮他出主意!]
我道:[我替你出个主意——光辉就由得他去,听其自然,找到了他,不必强迫他变成虚拟人,让他继续研究他自己的脑数据。你的计划,可以重新开始,再找幼儿,不但是幼儿脑中植入芯片,而且要从小就向他们灌输做虚拟人的好处,要他们相信只有虚拟人这种生命形式才是真正的生命,那?二十年后,你一定可以拥有不只一个真正的虚拟人了![
我给他出这个主意,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在内,可是言王听了,双眼向上翻,一副不屑的神情,等于是在说:这种主意还用你来说吗?
非常明显:他早已这样做了!
然而没有多久,他就显得相当沮丧,长歎一声,道:[时不我与啊,我哪里还有二十年!]
看来他是?了不能目睹计划成功而感到伤感,就在这时候我突然起了一个非常恶作剧的念头。
当我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忍住了笑,很认真地道:[既然植入芯片,放大脑电波、储入电脑、化?数据已经成功,阁下何不亲自上阵,先在脑部植上芯片,等到全部记忆化?虚拟脑之后,再将身体变成虚拟人,成?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新形式生命?!]
我说完之后,本来期待创始会用粗话骂我的。
可是他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先是定定的望住我,然后道:[你也那?想?]
这表示他自己早有这个想法了!
我觉得头际发硬,可是还看起来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并且补充了一句:[你对组织无限忠诚,成了真正的电脑虚拟人之后,一切行?,一定绝对不会对组织不利,其它任何人就难说了!]我相信这句话真正打动了他的心,?那之间他的神情庄严神圣之极,身子也站得笔挺,目光深遂,蕴藏著无穷无尽的伟大抱负。这种情景令人肃然起敬,想当年,荆轲先生远行壮举,风萧萧兮易水寒,也大抵不过如此而已!
我索性[送佛送到西天],也用领先流话剧演员的表情和声调开腔道:[太荣幸了!我竟然能够目睹一个这样伟大的开始!太令人感动了!]
也不知道是我的[胡调]功夫到家,还是言王本身入了魔,他向我望来,伸手向在我的肩上,神情和声音都诚恳之极,道:[我来对了!你的鼓励,使我下了最后的决心,再见了,卫先生,谢谢你!]
在那?间,我几乎真的被他感动,相信他很快就会成?真正的电脑虚拟人,展开他在电脑中的新生命,我想和他约定,在他获得了新生命之后的联络方法。
可是我实在又觉得眼前的情景非常可笑,所以话到了口边,没有说出来。
言王走向门口,在我替他打开门的时候,他向我道:[如果你终于有机会见到光辉,请像鼓励我一样鼓励他,让他也和我一样,投入新的生命中。]
我发出了一下含糊的声音,算是回答。
他大踏步走出去,接下了两分钟,我看到的情形,才真正相信他这个上将不是盖的,只见他才出门,一辆中弄卡车,就疾驶而来,卡车有密封的车厢,三排车轮,显示车子非常沈重,明显是特制的,具有特殊防攻击效果。
车子驶向前,卷起一股尘烟,还没有停下,车厢门打开,跳下八条大汉,个个身手矫健,一字排开,向言王敬礼,言王只是随便挥了挥手,就在拥簇之下上了车,那车竟忽然就这样疾驶而去——完全没有掉头,看来它的特别设计,是两头都可以向前行驶的。
我在门口呆了半响,看到戈壁沙漠探脑袋向前走来,我向他们招手,道:[你们来迟了一步,没有看到刚才那辆来去自如的车子——不必掉头,两头行驶,真是奇观!]
我在替他们可惜没有看到这辆车子,他们却手舞足蹈,高兴得哈哈大笑,道:[这车子就是我们替他设计的啊!]
我也忍不住笑:[真是,看到了这样的车子,就应该想到是你们的作口啊!]原来言王当日来找戈壁沙漠设计一些保安用品时,冒充了黑社会头子的身份,满口粗话,所以后来戈壁沙漠和他一见面就沿用了初次见面时候的方式。
我问戈壁沙漠:[那种毒药,非常厉害?]
直到这时候,戈壁沙漠听了,兀自脸上变色,道:[如果那时候你用手指去拿那圆片,三天之后,我们就要向你的遗像鞠躬了。]
我追问:[三天?那是慢性毒药?]
戈壁沙漠道:[毒药是一种黏性极强的无色无臭非常微细的粉末,沾上了之后,很难洗脱,在手指上长期停留,等候你手指碰到口腔、眼睛或者伤口的时候,毒才侵入发作,可能在一天之后,也可能在一星期之后,总之已经远离中毒的现场,所以非常难以追究是何时中毒,何人下毒,因此是暗杀的最好材料。]
戈壁沙漠向来不打妄语,所以我听了,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戈壁沙漠道:[我们多?想要那圆片啊!这圆片可以使我们得窥最新窃听技术的奥秘!]
两人说了,还不住唉声歎气,一面还瞪著眼,仿佛是我坏了他们的好事。
想起当时他们?我的名声著想,力主我归还那圆片给言王,我也就原谅了他们这种态度。
而且我想后来言王将一切都告诉我,可能也基于感到我是可信的人之故。
在言王所?述的事情中,我得到了许多,看戈壁沙漠这样失落的样子,当然应该与他们共享。
于是他们一面收拾遍布整间房子的各种仪器,一面听我告诉他们关于[阎王档案]计划,听得他们好几次停下来发呆。
他们听完了之后,向我问了一个问题:这个电脑虚拟人如果?生了,他会有什?样的神通?
我摇头,因?我答不上来。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不但自己思索这个问题,而且还不断地将这个问题问别人,可是都没有肯定的答案。
有的,检是设想,各种各样的设想——我想不必将这些设想写出来了,因?只是设想,人人都可以有许多,保留自己所想的已经足够,不必再参考他人的了。
戈壁沙漠在收拾好了仪器之后,向我道:[言王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
他们在这样说的时候,显然有责怪我怂恿他变成虚拟人的意思。
因?要变成虚拟人,即使在理论上,也必须先死亡,然后再重生。
而那只不过是在理论上的假设而已,实际上情形如何,谁都不知道,极有可能死亡之后,不能重生,那就等于是我在鼓励他去找死了。
然而我一点也不感到有什?不对——实际情形是:根本是他早有了这种想法,是他自己的决定,我甚至于没有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想戈壁沙漠可能由于和言王交情甚好,所以才会心有戚戚焉。
于是我提醒他们:[别忘了他是极权统治的核心份子!]
戈壁沙漠坚持他们的意见:[当然知道,这才使人感到意外,想不到期极权统治集团之中,也有这样可爱的人物在。]
我也确然在某种程度上感到言王的坦率,可是即使他真正的有?组织而牺牲的决心,我也不会感到他[可爱],只感到他是真正忠于组织所理想的事业,绝非那些大权在手只知道替自己和自己亲人谋利的滓渣!
或许在这一点上,言王很值得尊敬。
我没有和戈壁沙漠争论下去,只是挥了挥手,戈壁沙漠竟然还颇有悻然之情,真是不可理喻。
白素在两天之后回来,在这两天之中,我一直在想有关虚拟人的事情,所以看到了她之后,第一句话,自然而然就问:[上次你在说话之中忽然提起了虚拟人,却是什?缘故?]
白素歎了一口气,道:[因?我两次离开,都是?了虚拟人的缘故啊。]
白素会这样回答,大大出乎我的意外之外,白素解释:[非人协会有会员推荐一个虚拟人成为会员,大家都热烈讨论是不是批准,只有我一个人反对,所以僵持不下。]
我大是好奇:[你反对的理由是——]
白素道:[我认?现在的所谓‘虚拟人’,实际上不是人,只是一具人体,所以虚拟人其实只是‘虚拟人体’而已。人体,当然没有资格成?非人协会的会员。结果我的意见——]
听到这里,我已经不理会她的意见被采纳还是被否决,而一把抱起她来,不停打转,直到两人一起摔倒为止。
我们事先绝没有讨论过,可是意见竟然如此相同,怎不喜煞人也?哥!
故事在大欢喜之中结束——对了,光辉后来怎?样了?
我不知道,到现在止,光辉没有出现,也没有他的消息。倒是他的那封要与我和白素联络的电邮,一直在网上传来传去,说不定哪一天传进了阁下的电脑邮箱之中。
阁下如果有办法和他取得联络,请告诉他,我很欢迎他来找我。
真的欢迎,非常欢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