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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瀛台铁勒(10)
古弥远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国剀之。”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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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一早,谁能取他人头回来,损伤又最小,那便是瀛棘王,各位以为如何?”
此语一出,人人愕然。他们自然知道国剀之奉昆天王命守护行军大营,闻听昆天王兵败,已弃营逃往铁裆山,手下聚集了国氏本部的三千余人马,距此只有七十里。但国剀之本是三朝老将,身经百战,智计百出,在瀛棘众将中号称“老弦”,身边有兵数千,困兽犹斗,此刻铁勒全军突上,未必能一夜间将其擒下,要取他人头回来,当真是谈何容易。
舞裳妃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古先生说笑了。”
古弥远正色说:“军中无戏言。”
长孙鸿卢坐在角落里落笔如飞,他也抬起头来对舞裳妃说:“墨迹落到了纸上了。”
老那颜贺拔离突然点了点头,一声长笑:“好啊,就当是考较几位王子的题目,让他们说说看又不打紧。”
瀛台合猛然咬了咬牙,昂然说:“昆田新败,能有什么士气,我只需要三千兵马,趁夜由东西掩杀上去,立取国剀之人头回来。”
贺拔那颜点了点头,说:“铁裆山南北险峻,只有东西有路可上,三王子两面合击,当有胜算。”
瀛台彼也脸色铁青,他捏着拳头说:“给我长孙本部即可,不杀了国剀之,我就不回来了。”
长孙部的那颜长孙宏大喜,跳起来说:“四王子信得过我,我愿率部前往。”
瀛台乐低着头说:“我……他以前待我挺好,我可不去杀他。”
贺拔那颜赞道:“五王子宅心仁厚,也是对的。”
帐中大将此刻都侧头过来看我。
我不由得看了看我老师,他微笑着看我,鼓励说:“你只要把你想的说出来就好了。”
“是啊,但说无妨。”贺拔离也笑眯眯地对我说。
我低了头说:“我不想带兵去打他。每一刀下去,流的都是我瀛棘的血啊,我瀛棘已经就剩下这么多人了,还是不要再打了吧。”
贺拔那颜点了点头:“那你说怎么办,也是和五王子一样,就此放他而逃吗?”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看见所有瀛棘的人都在看我。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一股火气涌上我的心口,我大声说:“瀛棘七姓,要是在我手里少了国氏,那还叫什么瀛棘王。要降服国剀之,我只需要长孙宏大人一人,借他走一趟即可。”
帐篷里的人们听了这话都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声几乎要把帐篷冲破。
长孙宏几分好笑又有几分恼怒地问:“长乐侯是在消遣我吗?”
“在昆天王的营中,我就听说国剀之是因为与长孙部的人不合,方才投到了我叔父一边去,他三代为我瀛棘重臣,怎么能有反心,不过是形势不明,选错了人而已,如今瀛棘大局已定,只要长孙大人愿意跟我走一趟,除去他的疑虑,国大人定然会带本部来降。”
长孙宏听了我的话,脸上一红,粗声说:“国剀之为人婆婆妈妈,小鸡肚肠,我可不相信……就他妈的白白害死两个人而已。”
“长孙大人是不愿意陪我去送死吗?”我问。
长孙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下巴上的白胡子一根根地翘了起来。他如雷一般喝道:“如果长乐侯愿往,我跟着大人前去——老子愿意把这一腔子血,喷在国剀之的前襟上。”
“我跟着你一起去。”他的孙子长孙亦野,一位少年将军从地上半跪而起。他冷静的口气和长孙宏火暴火燃的性子大相径庭,虽然年少,倒比他爷爷看上去更成熟。帐篷里已经没有人在笑了。他们都沉默下来,眼睛在火把的光下闪着一点一点的光。
4
孤零零的一弯月钩之下,大地如同一道白幕在黑色的天空背景下升起,在这片非白即黑的景象上,一团突兀的黑色影子矗立在东边的天空上,那便是铁裆山的侧影。铁裆山状如磨盘,东侧是推把,西侧是磨嘴,便是这两路有通途可上,其余各面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西侧的磨嘴上有一条野羊群踩出来的小道,顺着沟蜿蜒而上,两边都是高起来的陡壑。小道又滑又陡,山的阴影落在道中间,如一把刀子将这条沟干净利落地一切两半。
三匹马顶着风从黑影里冒了出来,在陡峭的路上低着头艰难地挪动着。当先马上坐着的是一名腰背挺直的将军,头盔两侧的包颊围拢来,将他脸颊的下半部都挡住了,一簇花白的胡须从盔下钻出,撒落在胸口,马鞍上的长枪在月光下颤悠悠地晃动,一支插满箭的箭壶挂在鞍后。他背后的一骑虽然个子矮小,却显得很精干,倒提着面盾牌,他手里拖着后面那匹马的缰绳。那匹马上坐了名孩子,围着厚厚的裘皮大衣,整个人都淹没在毛皮里。这个淹没在毛皮里的小孩就是我,只有长孙宏和他的孙子跟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