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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蛮舞宴歌(20)
“别哭。有东西来了。”我嘘了一声说,向着太阳落下去的一边看去。
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也没有看到什么,但我能感觉到那个方向上,有个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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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又开始在地面上聚集了起来,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冷,寒气飕飕地从我们身边掠过。我看到一个影子浮现出来,越来越清晰。它行过的地方,狼群呜咽着向两边分开。
一阵大笑的声音飞上天空,如同正在归巢的鸟在拍打翅膀。我从来没想过一个如此小的躯体能发出这么强大的声音。这笑声让那些狼更加胆怯,向后退得更远了。
“是瀛海家的小儿郎啊,”那个影子说,彻底从雾气中走了出来,“唔,还有只漂亮的小白鹂鸟,这我倒是没想到。”
他在那些嗜血的群狼中行走,犹如闲庭信步般不急不慢,倒似他才是狼,而那些狼是些吃草的羊。一匹巨狼凶猛地咆哮了起来,它的庞大体形超过了所有的狼,我认出来它就是叼我们出来的白耳朵狼。影子转过身,说:“这不是夜狼左骖吗?回去和你的主人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语气平静,却是一种发号施令的感觉,似乎没有人可以违逆他的话。
左骖犹豫着,不甘心地呲着牙,它后退三步,又往前跳两步。影子笑着说:“已经过了中夜了,你还是回复原状吧。”他的左手轻弹了一下,一团小小的光亮落入水中。左骖猛地打了个哆嗦,倏地人立而起,大团的毛发如同衣服一样脱落,变成轻烟消失在风里。这条狼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人,虽然有几分狼相,灰扑扑的脸上还有一大道利爪抓伤的痕迹,但毕竟还是个人啊。
变回人的左趁似乎不再那么狂暴和不讲道理了。他虽然还冷着脸,却还是给影子施了个礼,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卖古先生一个面子。后会有期,告辞了。”四下里响起一片爪子踏在水里的淅沥声,狼群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净。影子走过来,用他手上的一根棘杖勾住了我们正在下陷的铁笼子,轻轻巧巧地把我们拉了上去。
这是个中年的男子,他穿着我们这儿都没见过的白色长袍。他自西而来,一定是行过了许多里地的沼泽路,脚上却几乎没有污点。他将那个笼扣解开,然后像从铁笼里掏小猫那样提着我们的后脖子把我们揪了出来。
我和云罄惊魂稍定,都站不住脚,坐在了地上,仰着头看他。他的下颔上有一部微带淡黄的胡子,同样颜色的眉毛低低地压着眉毛,我注意到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疲惫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上却笼罩着一团淡淡的冷雾,让我看不太清他的容貌。
“饿了吧?”他说,看也不看就把一块牛肉干塞到了我手里。我用牙齿用力撕下一半肉干,把它递给了云罄。他站在那儿看着我们两个把那一大块牛肉风卷残云地一扫而空。
“走。”他说。抬脚就向沼泽地里行去,似乎对脚下的路极其熟悉。蛮舞迁庭至此已有五、六年了,自然有猎人熟悉沼泽里的路。可瞧这人衣着宽袍大袖的式样,绝非本地人氏,再看他白衣飘飘,一尘不染的模样,也不像在这座黑瘴弥漫的沼泽地里生活的隐士。
“去哪?”云罄小声地问。
“你是谁?”我说。
他哈哈一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回答了云罄:“前面就有座你们蛮舞人搭的小猎屋,我们可以在那儿休息一夜。”
他仿佛只是三转两转,周围的景色已是焕然一新。这里有一片小小的水潭,黄色的芦苇丛把它掩藏在其中,雾气漂浮在它的胸膛上。一些死了的树杈如同白色的骨骼从潭底伸起。许多奇怪的光亮在水底发着光,仿佛蓝色的宝石光亮闪动,天鹅和水獭在其间自由地游动。这里是大泽中最危险的地方,它的美丽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踏步向前,然后陷入到蓝色幽光的泥潭里。
说是猎人小屋,其实只是间简陋的窝棚。它用水杉和黑油松的枝条交叉搭成了三角形,立在沼泽深处的一大块干地上,被高高的蒿草遮盖着,四周都是冒着深蓝色泥泡的泥沼地,要不是他领着我们过来,即便是走到面前,我们也不会发现它的。
在窝棚前面他突然站住了脚,俯身对我们说:“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我还有几位朋友要见呢。”
他继续往前走去,月光在那些黑幢幢的矮树上跳动,突然间变得杀气腾腾。我们在树梢上看到了两个人,他们仿佛没有重量般,轻飘飘地挂在树尖上,从底下看过去,就如同两件黑色的罩袍,飘浮在月影朦胧的空中。
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悠然传来:“想不到在这儿碰到了你,天下虽大,我们却总归要见面的啊。”
白衣服的中年男人微微笑着抖抖他的袍袖,作了个揖:“郎兄,公山兄,十年一别,两位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