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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北荒之乱(8)
白菏还骑在马上发着愣,这些狼鬼魅一样的速度让他毫无应变的时间。虽然双方数目只是相当,但只一瞬间里,他的兵丁就阵形散乱,士气崩溃。败局已定了。
左骖没有浪费最佳的时机,他从卡宏里窜出去,闪电一样跳上白菏的马,紧贴在他的背上,在他耳边低语:“我又不是二十岁的毛头小伙,怎么能来这儿却不做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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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狼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掩藏在外面的草野里,等待了一夜,就等待着这一时刻。
白菏的脖子上和心里头都是凉飕飕的。他一侧头就能看到左骖那张被狼爪抓破的狰狞的脸。白菏只觉得屁股底下一空,轰隆一声摔倒在地,原来座下的那匹马被狼尿的气味吓得腿软筋麻,卧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都是瀛棘一脉。放下刀子,我不为难你。”左骖沙哑着嗓子喝道。
白菏依然咬着牙不吭声,他手下那些士兵却早已经把兵刃撤手扔了一地。左骖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刀子从他脖子上抽开,转身朝卡宏走去。
白菏看着左骖的背,好似毫无防备的样子,但他将手放在刀柄上,捏了又捏,终究不敢把它拔出来。
左骖低头跨入门中,看了看趴在大床上的小宁,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里是一层说不清的东西。左骖笑了笑,对她说:“你不跟我走,看来是不行了。”他大步跨过去,揽起她的腰,一把扛上肩膀,也不管她说什么,翻身上马,带着他的那一大群狼,扬尘而去。
这就是左骖的故事。
3
等东营的那些士兵面色雪白地将刀子收回去的时候,公子寿的那颗头依旧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个不停,舌头像弹簧一样在嘴里抖动着。昆天王瀛台寒回从东营赶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提了儿子的头回去。
我叔父昆天王此人是个不得不提的狠角色。他是瀛棘王的兄弟,排行第五,母亲乃是当今瀛棘王母亲的姐姐,扶风部落的长公主。当年扶风与瀛棘混战经年,扶风不能抵挡瀛棘的大军,于是扶风王将两个女儿送来和亲。妹妹先生了瀛台檀灭,姐姐后生了瀛台寒回。瀛台寒回刚出生那年,扶风王突然暴毙,瀛棘王派大军将寒回及他母亲送回扶风部,将还不会说话的小寒回树为扶风王,以长公主抱着孩子听政。这位新的扶风王在扶风部落呆了足有十二年,正是上台亲政的时候,却遇上扶风内乱,他舅舅起兵造反,将瀛棘的驻军赶回瀛海之畔,逼寒回的母亲自杀,更将瀛台寒回逐出了扶风部。
算起来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昆天王只能灰溜溜地逃回瀛棘来,其时送他去扶风的瀛棘王瀛台隽楼已死,铁勒部已经被灭,老四铁狼王远遁,剩下的三个儿子相互交兵争位。
瀛台隽楼死得突然,他的五个儿子中,我大伯瀛台灵符宽厚而有魄力,我二伯瀛台梦龙精明且有谋取大权的野心,老三是我父亲瀛台檀灭,勇武又冷静过人,我四叔铁狼王铁勒延陀虽然神力惊人,却不肯跟随父姓,此时母族被灭,孤身远遁,自不待言,只有我五叔瀛台寒回离开瀛棘日久,此刻回来显得人地两疏,手无寸功,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瀛台寒回此时从扶风带回来的家将有数千人,但其势不足以与任何一方抗衡,没人当他一回事。其时我二伯颇受我爷爷宠爱,位尊权重,为瀛棘大单于,使持节,封安西大将军,总制七氏军事,他手握重兵,无出其右,寒回便投靠二哥帐下,讨了个闲散差使。我大伯前山王瀛台灵符性情温厚,虽得诸大臣贵族拥戴,却无法与老二抗衡,三战三败,逃至我父亲的营中。
那时候,我父亲瀛台檀灭刚刚率贺拔部大军灭了铁勒部,自瀛海边起兵回军南下,驻扎在西凉关外,他勒兵不动,两不相帮,只是坐观我大伯和我二伯的争斗。
我二伯父瀛台梦龙那时候虽然新胜,盘踞在白梨,手中拥有左右武威卫,大合萨也里牙不突者踩着祖庙里供奉着的一块圆磐石,将白牦牛的大纛授给了他,把黑底白边的王袍披到了他的身上,把瀛棘王的宝剑放到了他的手里。根据瀛棘三百年来的规矩,这已经是将瀛棘王的位置交到了瀛台梦龙的手里。也就只有火神马,他尚且不敢尝试当众驯服它们。
瀛台梦龙虽然打败了大哥,但对这位有百胜之名的三弟也颇为忌惮,于是派了大合萨也里牙不突者前去招他。
我父亲瀛台檀灭这时候心里头也是天人交战,拿捏不定。他知道除去左右武威卫,贺拔部的大军向来在瀛棘勇武第一,贺拔部的人跟他日久,对他忠心耿耿,但毕竟远来疲惫,武威卫不世的威名又让他忌惮,此时与瀛台梦龙交手他心中确然没有胜算。
大合萨对他好言相劝,说瀛台梦龙愿在祖庙下立下重誓,与兄弟们约法三章,许愿共享富贵,绝不存加害之心,大合萨甘愿做保。我父亲瀛台檀灭终于点头允诺,只带了十八名卫士入城拜见二哥。我二伯大喜,迎出城外十里地,将我父亲接入宫中,兄弟二人把酒言欢,喝得酩酊大醉。夜里瀛台梦龙就留我父亲住宿在堪离宫的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