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期抑郁中释放自己

人们说，我们在寻找的是生命的意义。我不认为那是我们真正在寻找的。我认为我们在寻找的是活着的体验。

——约瑟夫·坎贝尔《神话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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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蛙与癞蛤蟆在一起》这本儿童书中，讲述的对成年人适用的道理和对孩子们适用的道理一样多，阿诺德·洛贝（Arnold Lobel）详细描述了一只癞蛤蟆一天的生活。在一天开始的时候，癞蛤蟆在床上坐起来，写了一张纸条：今天要做的事情列表。然后它写道：醒来。因为它已经醒来了，所以它直接将这一条划掉了。然后它又在纸上面写下了这一天余下的计划：吃早饭，穿好衣服，去青蛙家，跟青蛙聊天，吃午饭，打个盹，跟青蛙玩游戏，吃晚饭，睡觉。它爬起来，实施列表上的一系列活动，每做完一件就划掉一项。当它来到好朋友青蛙的家里时，对青蛙说“我的计划表上写着我们要出去散步。”于是，它们就去了，癞蛤蟆把散步这一项也从列表中划掉了。这时，灾难发生了：一阵强风把这张计划表从癞蛤蟆手中吹走了。青蛙跑了一路去追那张纸条。但可怜的癞蛤蟆却没法那么做，——因为这件事并不在它的计划表上！因此，当癞蛤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时候，青蛙跑了好几英里去追那张纸，——但徒劳的是，它并没有追到，而是两手空空地回到闷闷不乐的癞蛤蟆面前。癞蛤蟆想不起来自己的计划表上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所以它就一直坐着，什么也不干。终于，青蛙说，天黑了，它们应该睡觉了。“睡觉！”癞蛤蟆神气活现地叫了起来，“那是我的计划表上最后一件事！”于是，癞蛤蟆用树枝在地上写下睡觉两个字。然后，它又把这两个字划掉，并且很欣慰地感到，它终于把一整天的事项都划掉了。然后，青蛙和癞蛤蟆都去睡觉了。

可怜的、单一模式的癞蛤蟆！然而，我们之中很多人常常跟癞蛤蟆的行为表现是一样的，仿佛行动模式是我们惟一可采取的措施。很多时候，我们的生活看起来就好像只有一张长长的“计划表”一样。

不过，有一张那么长的“计划表”并不是问题的关键。真正的问题，在于我们完成计划表这个过程中那种宿命感，也就是那种对于命运只能顺着一个方向发展的短视行为。在《完全灾难生存手册》一书中，乔恩讲述了一名参加MBSR 疗程的男子的故事，这位男子在18个月之前患上了心脏病，他参加这个疗程就是为了阻止心脏病的重发。他的名字叫做彼得。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他用探照灯在路上洗着自己的汽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他认为自己必须在一天的这个特定时间洗车子。因为洗汽车这项任务在他的“计划表”中，而且他始终相信如果，如果计划表中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做的，他应该毫无疑问地去完成它。不难理解，这种生活态度使他有一种被驱使着的感觉。彼得总是感到紧张和焦虑。这种生活的取向威胁到他的心脏和健康，但是他却根本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当彼得完成了正念训练之后，他觉察到了自己的这种思维模式，并且能够辨认出想法仅仅只是想法而已。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必洗车。他完全可以选择继续洗车还是休息一会，然后上床睡觉。他把这种认识称为放弃。

生活在“计划表”之中，既损害了彼得的心血管健康，也威胁到了他的生命。而当我们之中有些人持续和无情的抑郁进行斗争，让我们的内心世界也被“计划表”控制的时候，我们的心理健康就会遭到破坏。这将威胁到我们的生活。行动模式不仅无法有效地阻挡抑郁症的发生，它还限制了我们的生活，以至于最后我们只能躲在世界中某一个很小的角落生存着。

虽然我们还不能充分地意识到这些，但是作为人类，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生活在存在模式的开阔天地中，这远远胜过我们现在能够做到的。即使通过很细微的方式，只要我们能够接近存在模式越多，我们的生活也就会变得越丰富，我们的精神健康也会越好。那么，在行动模式能够有效处理的情境中，我们把精力放在培养存在模式上是否明智呢？确实，这种更加正念式的方法需要一些时间和勇气。不过我们可以从那些参加MBCT 疗程的学员当中，以及从他们完成这项内部工作的情况中获得鼓励和灵感。请记住这些正规的疗程只需要8周的时间，但是却降低了一半人复发的风险。

“我真的脱胎换骨了。以前那种情境总是会把我惹恼，让我偏离正常的轨道，然后我会非常不安并且做出点儿什么事情，——这种情况现在已经不那么经常发生了。而且当那种情境发生的时候，令人惊讶的是它常常只有很短的一瞬，——我能够冷静下来，不会失控。”

“在我参加这个疗程之前，我不知道应该如何与自己的压力和平相处。我在5岁的时候或许有过这样的体验，但是到了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我看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而且它还是如此地简单。它对我来说，就是其他每个人都一直能够做的事。从来没有任何人阻止我进入这种状态之中。”

"我们从这个疗程中学到了一些东西，并且这些东西已经融合成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我们知道它永远也不会再离开我们。事实就是，我知道存在的困难在哪里，我可以自己面对这些困难，并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也不需要觉得自己无能。我现在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体内就存在着某种力量，而这种力量可以帮助我面对任何困难。“

我们的理论、研究，以及其他人在正念疗程中的经历都指向一点，那就是有意地培养觉察的重要性。但是，所有这些都不能最终取代你个人的体验。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亲自去了解并体验行动模式和存在模式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模样。为了获得这类经验，我们需要在日常生活中去培养我们的正念，因为这里正是大部分痛苦产生的源头。在日常生活的引导和交互中，我们才有机会觉察到行动模式的失控以及进入存在模式可能性的第一手体验。

不论事物怎样变化，生活在正念式觉察之中、生活在存在的思维模式里面，能够让我们完全地清醒，完全地活着，完全地成为我们的自己。我们并不是说不应该去完成任务或者为你自己的生活和世界带来改变。只是我们应该更加明智地去行动，——这是一种来自于存在模式的行动，——你可以把它称为“正念式的行动”。首先，我们把自身的种种体验或感受仅仅当成是这种体验本身，而非关注其背后的问题。然后，我们可以选择有意地主动地采取一些合适地行动去善待自己，或者对特定的情境做出富有同情心的反应，下面讲述两个人用他们各自的方式所做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