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之书二

用资本创造价值

《3G资本帝国》推荐序

邱国鹭/2017.06

3G资本和“巴西三剑客”是投资界的传奇,虽然他们在中国鲜为人知,但提起他们投资控股的百威啤酒、亨氏食品、卡夫食品、汉堡王和提姆霍顿咖啡,却都是妇孺皆知的世界级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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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5年伯克希尔·哈撒韦50周年股东大会上,投资者对巴菲特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3G资本的:“伯克希尔·哈撒韦与3G资本已有多次合作,而3G资本收购公司后往往大幅裁员。这让股东对这种合作感到担心,并怀疑伯克希尔·哈撒韦的道德水平。”巴菲特答道:“一家公司雇用的员工不能超过必需的程度,这根本不是道德的问题,是工业发展趋势。”的确,3G资本在所收购企业的成本削减和效率提升方面,一直是不遗余力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从一家巴西投资银行起家,发展到掌控一个3 000多亿美元食品饮料帝国的秘诀之一。

巴菲特曾说过:“我们一定要找由优秀的管理层管理的公司,因为我们自己无法提供优秀的管理层。”3G资本的做法似乎比巴菲特更进一步,他们不仅能够发现价值,还能通过控股企业,派出自己的管理层去经营企业来释放价值,同时在这个过程中提升效率、创造价值。一定意义上讲,这是把价值投资提高到了一个新高度。在今天的中国,有很多公司即便手握知名品牌和优秀产品,也难以充分发挥这些既有的优势。像这种拿着金饭碗讨饭的公司,在中国市场中并不鲜见。然而,由于多方面的制约,我们这些投资人还不具备类似3G资本的这种价值释放和价值创造的能力。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本书更值得我们学习。

3G资本投资的公司虽然丰富多样,但都具有共同的特点:拥有非常强的品牌、非常深的护城河,其原有的管理层经营不善、机构臃肿、效率低下、成本高企。3G资本通常会介入公司管理,派出自己的人才,同时输出自己的文化,通过成本的削减、效率的提升来释放公司的内在价值。它寻找的公司多是遭遇短期经营问题,具有优质品牌的企业,而这正符合价值投资的真谛。

在参与控股公司的运营中,3G资本很擅长的一件事是寻找标杆,找出差距,之后缩小差距。雷曼等人做投资银行时以高盛为标杆,做零售商店时向沃尔玛学习,做啤酒时向百威学习(以至于在若干年后并购百威)。他们的文化中有一句话:“如果你能够向全世界最优秀的企业学习,为什么要从头开始呢?”向优秀的行业标杆学习,这比自己从零开始摸索要容易得多,但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企业并不多。他们在收购了巴西的博浪啤酒之后,看到销售终端、分销体系没有效率,于是就向百威啤酒学习成功的经验。他们的思路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最佳的经验和做法,然后加以效仿,持续不断地提高。随着时间的积累,他们每一年都比上一年做得更好。这是一个真正的学习型组织,具备足够的力度和深度。长期来看,它能不断地自我改善,日积月累,做时间的朋友,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能力。

这本书也提供了一个管理学的极佳案例。3G资本采用“零基预算”(Zero-Based Budgeting)机制,以各种有效的方式削减成本。3G资本所有高管出差均乘坐经济舱、住三星级酒店,无独立办公室。三位合伙人都在世界富豪榜排名前列,却过着极其简约的生活。这本书也阐述了如何给员工树立远大的目标,如何采用“低工资、高奖金”机制,每个人的奖金与其目标完成情况直接挂钩。达到目标与未达到目标的员工所得的奖金存在天壤之别,这极大地提高了员工的主观能动性。3G资本特别善于用人,招聘的是最优秀、成功欲望最强烈的人,特别是出身贫寒、没有任何背景、希望通过努力工作改变自身命运的一群人。只看贡献,不看文凭,不看资历;扁平化管理,通过资金、提成和持股分红充分让员工分享企业成长的果实。我们在打造高毅资产这个平台型私募基金管理公司的过程中,在选人、用人和利益分享机制方面也大量参考了3G的经验,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我上一次近距离接触3G资本,是2015年。当时,我陪同自己十分敬佩的一位投资人,在曼哈顿拜访了3G资本的CEO。当时3G资本公司所在的办公大楼的一层大堂及周边设施正在修整,布满了脚手架,在曼哈顿众多高楼大厦中显得其貌不扬。从它的办公室向外远眺,风景很美,但室内装修却非常简朴。只有会议室里摆满的各式各样的罐头、饼干、啤酒、咖啡等消费品,才让人意识到这是一家掌控几千亿美元食品饮料帝国的资本集团。

拜访完3G资本,令人不禁感叹:这群人真的是“Think big, think long, think deep”(想得大,想得远,想得深)的典范,所以他们能够以非常有限的资源,做出了一番伟大的事业。Think big,他们从卑微的起点,充满梦想,大手笔收购了如此多的世界级企业。Think long,他们始终秉持“十年磨一剑”的心态去投资,在啤酒这个行业中精耕细作二三十年,终于在全世界独占鳌头。更核心的是Think deep,这是Think big和Think long的基础,他们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思考透彻,才能不仅限于财务投资,而是通过获得控股权对企业进行经营管理。

这本书还有一个优点,即译者是百威英博公司的亚太区高管,熟悉3G资本的运作与思路,因此翻译质量远高于一般的译本。通常,翻译作品存在一个问题——译本不能够充分展示原著的思想和语言艺术,但本译本很好地保留了原著的原汁原味。这本书的确很精彩,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一本让我能够一口气读完的书了。本书很可能是近几年来最好的商业作品之一。

希望有一天,中国的资本市场也能涌现出一批像3G资本这样的投资机构,不仅发现价值,还能创造价值,以资本的力量促进实体经济良性整合、提升效率、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