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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要派一个人类去做机器的工作。”
——特工史密斯(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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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票市场的崩溃,让西蒙斯开始担忧。
这时候是2018年的12月,西蒙斯和他的妻子玛丽莲正住在洛杉矶的比弗利山庄酒店,借着圣诞假期拜访洛杉矶地区的家人。西蒙斯穿着休闲裤和马球衫,试图在这家以大泳池以及色彩缤纷的装修风格著称的酒店休息,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要看盘。人们对于经济增长的担忧导致市场大跌。这一个月,标准普尔500指数几乎跌去了10%,是1931年以来最糟糕的12月走势。
西蒙斯当时身价230亿美元,但每一次下跌都会让他感到好像肚子被揍了一下儿一样。部分原因是,西蒙斯已经答应慈善基金会捐出巨额的财富,包括他自己的雇用了超过上百名员工的基金会以及其他组织。但这并非他如此灰心的主要原因,他知道无论股市表现如何,都不会对他带来太大的影响。他只是痛恨亏钱,对于这种痛苦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感到越发焦虑。
西蒙斯给阿什文·查布拉(Ashvin Chhabra)(73)打了一个电话,后者是西蒙斯雇来负责管理家庭私人投资公司Euclidean Capital的。西蒙斯向查布拉表达了对于市场前景的担忧:“看上去我们应该做空一些股票作为保护,以应对市场变得更加糟糕的情况。”西蒙斯询问查布拉有什么意见。“我们是不是要卖空一些?”西蒙斯问。查布拉有些犹豫,建议等市场平稳下来后再行动,西蒙斯也表示同意。一天后市场稳定了,暴跌结束。
西蒙斯花费超过30年的时间引导了一种全新的投资方式。他触发了金融市场的革命,将量化方式带入交易中。今天,几乎所有人都希望用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方式进行投资:消化数据,构建预测不同投资品种走势的数学模型,执行自动交易系统。而现有的金融巨头也向量化交易缴械投降,连摩根大通这样的巨型银行,也对数百名银行家和员工进行强制的代码培训。西蒙斯的成功推动了量化投资领域的发展。“西蒙斯和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业绩显示,这一切都是可能的。”运营着自己的对冲基金的理论物理学博士达瑞欧·维拉尼(Dario Vallani)说。
西蒙斯的量化投资目标是,避免人在投资中的情绪和本能反应对投资的干扰。但情绪波动恰恰是西蒙斯在市场连续几周表现不佳后有的表现。这种模式可以应用于多个领域,比如奥克兰运动家棒球队的总经理比利·比恩(Billy Beane)会通过数据统计方式来挑选有潜力成为明星的球员。
西蒙斯打给查布拉的这通电话再次证明,要完全将决策交给计算机、算法、模型是多么困难,甚至对于执行这种方式的投资者亦是如此。他和查布拉的对话也显示,人们长期以来对于股票和债券的选择,一直基于个人的经验以及传统的研究。
但是到了2019年,投资者对于传统投资方式的信心在减弱。连续几年糟糕的基金表现,导致投资者从主动管理基金或者那些以战胜基准利率为目标的职业经理人处撤离。在那时,这些传统的主动管理基金还控制着共同基金领域50%的资金规模,比起10年前75%的比率大幅下降。共同基金领域的另一半资金投资于指数基金或者被动型产品,这些产品的目标是取得市场回报,认为战胜市场是巨大的挑战。1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过去曾经靠谱的投资策略,比如盘问公司管理层、拆分资产负债表、使用直觉对重大宏观经济变化进行下注,都变得无足轻重。甚至有时候这些方法会把华尔街最耀眼的明星的声誉搞垮。比如在2007年通过做空次贷危机发家的约翰·鲍尔森,在2019年经历了巨大的亏损和客户叛逃。2大卫·艾因霍恩,被称为“大卫王”的对冲基金领域扑克选手,在2008年通过预测雷曼兄弟公司倒闭赚了大钱,也在2019年因为糟糕的业绩而经历客户撤资离开的危机。在加州的纽波特海滩,只要员工多看他两眼就会暴怒的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大佬比尔·格罗斯,业绩也大幅下滑。4连巴菲特的收益率也在下滑。截至2019年5月,他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在过去5年、10年和15年的收益率都跑输标准普尔500指数。
导致这个现象出现的部分原因是,传统的主动管理基金经理不再对其竞争对手具有信息优势。曾经这些对冲基金经理、共同基金经理能够优先享受到大量的公司年报和财务数据,从中挖掘金矿。今天,公司财务方面的任何数据都可以随时通过电脑获得,让投资者从数据中找到尚未被竞争对手发现的信息变得不太可能。另外,由于政府对内幕交易的打压,以及一系列监管政策的出台,投资战场变得更加公平,削减了基本面投资者曾经具有的优势。大型对冲基金不再能在第一时间就从其经纪商那里接到透露某公司即将发布新公告的电话。
这时,反应速度最快的机构通常拥有某种优势。2018年8月下旬,一家生产治疗癌症的药物的小公司杰龙生物医药(Geron Corporation)在其合作伙伴强生制药公布了一个职位后股价暴涨25%。从这个职位公告中可以看出,两家合作的新药可能马上将获批上市。只有那些具有对工作信息自动检索技术或者具有第一手信息的公司能够获得这个消息。5
量化投资者成为金融领域的主要玩家,在2019年早些时候,他们的交易量占到了市场的三分之一,比2013年翻了一番多。6
资本市场的主宰者出现了变化。2018年,西蒙斯赚到了大约15亿美元,他的竞争对手量化对冲基金巨头Two Sigma的两位创始人各赚了7亿美元。基于系统和规则进行投资的桥水基金创始人达利欧入账10亿美元。千禧年资产管理公司创始人、曾经和西蒙斯产生过节的,伊斯雷尔·英格兰德进账5亿美元。7
2019年早些时候,总部在芝加哥的量化交易基金城堡创始人肯·格里芬,用2.38亿美元在纽约购买了一套顶层豪宅,这是当时美国境内最昂贵的房子;他又在芝加哥花了接近6 000万美元购买了一套多层公寓楼,并且用同样的价格在迈阿密买下了一套顶层豪宅,这还没有提及他用5亿美元买下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和威廉·德·库宁(Willem De Kooning)的两幅画。
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数据的大爆发,像文艺复兴科技公司这类基于计算机交易的机构的竞争优势会越来越大。IBM判断,全球数据量的90%都是在过去两年被创造出来的,2020年的数据量级将达到44万亿G,相比2005年增长了300倍。8
今天,几乎所有类型的信息都被电子化。作为大型数据库的一部分,这些数据是以前的投资者做梦都得不到的。现在投资者的竞争聚焦于另类数据,包括任何我们能够想象的信息,从实时感应信息到全球的卫星图片。高明的投资者对赚钱的相关性和各种结构化数据进行测试,包括管理层电话会的口气、零售店停车场的车流、汽车保险申请记录以及意见领袖的建议等。
比起等待农产品生产数据,量化投资者更愿意通过农机销售情况或者耕地的卫星图片进行预测。集装箱码头的账单数据能对全球贸易状况给予指引。量化交易员甚至能通过手机监控,看到商店中不同货架的销售数据。你如果希望知道一个新商品的受欢迎程度,那么可以试着提炼亚马逊上评论的信息。算法还能对食品监控委员会中成员的背景信息进行分析,从而预测新药获批的概率。
为了让这一切变得可能,对冲基金开始雇用一批新员工,他们被称为数据分析师或者数据猎人。这些人专注于从新的数据源挖掘信息,如同桑铎·斯特劳斯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为文艺复兴科技公司所做的一样。所有这些信息都被用来辅助投资者更好地理解目前的经济状况和经济轨迹,以及不同类型企业的前景。更具有冒险精神的投资者甚至可以用这些信息为下一个可能的危机做准备。
电脑的数据处理能力和存储能力的快速增长,让量化交易员得以更加细化地筛选数据。根据奇点枢纽(Singularity Hub)的研究,到2025年,1 000美元购买的电脑能达到人脑的处理能力。现在,量化对冲基金巨头Two Sigma已经构建了一个超过100万亿次算力的电脑系统,意味着每年计算数据的量级达到100万亿次,相当于美国大学图书馆存储数据总量的5倍。9
所有算力的提升都让量化投资者能够比过去找到更多预测市场的信号。“与其通过想象力寻找不一定靠谱的策略,”一个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电脑专家说,“不如放入一组公式让机器自己学习,测试几百万种不同的可能。”
在文艺复兴科技公司掌握了机器学习技术后,其他量化投资者也开始拥抱这种做法。文艺复兴科技公司预计,从商业到生活的大量决策模式将发生改变。越来越多的公司和个人将通过模型来持续学习他们的成功和失败。如同投资者马修·格拉内德(Matthew Granade)所说:“亚马逊、腾讯、奈飞等新兴企业正在变成主流,获得的数据越多,它们就会变得越聪明。”
小说家加里·施特恩加特(Gary Shteyngart)用一句俏皮话总结了金融公司未来的道路和社会发展的方向:“当孩子们的教育被算法代替时,就是末日来临的时刻,什么都不会留下。”
量化投资者的挑战
即使人们对构建量化投资的热情如此高涨,量化投资也具有明显的局限性。在大量数据中,处理信息和发现有效信号不那么容易。许多量化投资者认为,让机器选择股票比选择一首歌、识别面孔,甚至开车都要难。
一些大型机构,包括总部位于伦敦的期货管理基金公司Man AHL,主要通过机器学习算法来判断如何以及何时交易,让机器来自主交易。
尽管量化投资极具竞争优势,但除了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和其他少数几家以外,量化投资基金的投资收益率并没有比传统主动管理投资基金好多少。截止到2019年春天,量化对冲基金在5年间的平均年化收益率为4.2%,同期传统对冲基金的平均年化收益为3.3%(这个数据不包括没有公开业绩的神秘基金,比如大奖章基金)。量化投资者也面临挑战,毕竟他们筛选的信息经常会发生变化,同时股票价格和其他投资品种的历史样本数据也是相对有限的。“比如,你希望预测一只股票未来一年的表现,”资深量化投资者理查德·杜威(Richard Dewey)说,“但我们只有美国股市自1900年以来的数据记录,也就是只有118个不重合的一年期投资样本数据可以查看。”10
而且,通过系统来交易某些类别的资产也很困难,比如问题债务,它是基于法官的判决和债权人的谈判结果来定价的。基于这些原因,传统投资模式依然会在某些领域应用广泛,特别是对于长期投资,算法和程序交易投资者一般会敬而远之。
计算机交易的风险被夸大了
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和其他基于计算机编程交易的公司的崛起引起了人们对其市场影响以及可能突然出现的抛售的担忧,这种抛售可能是由计算机自主引发的。2010年5月6日,道琼斯指数暴跌了1000点,这在日后被称作“闪电崩盘”。在短暂又令人痛苦的几分钟内,数百只股票瞬间跌去了几乎所有价值。投资者将矛头指向了基于计算机编程交易的公司,并表示崩盘凸显了程序化的交易可能造成的不稳定性,但市场迅速反弹。检察官随后指控一名交易员在伦敦西区的家中人为操纵股票市场指数期货合约,指责他的行为是市场下跌的罪魁祸首。11
在某些人看来,这些难以解释的突发性下跌现象的存在,表明机器的崛起令人们进入风险与波动并存的新时代。对于许多人来说,计算机自动交易是一个令人恐惧的概念,如同自动驾驶飞机和自动驾驶汽车一样,尽管有证据表明这些机器会提高人们的安全系数,人们依然会对其感到恐惧。我们有理由相信,计算机交易员可以扩大或加快现有趋势。
作家兼风险管理人理查德·布克斯塔伯(Richard Bookstaber)认为,由于量化模型的使用是系统性的,今天量化投资给市场带来的风险和影响远比过去的要大。12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接受量化交易,金融市场正在发生质变。一些此前尚未出现的新类型错误可能发生,难以预测。到目前为止,市场一直是由人类行为驱动的,也反映了交易员和投资者们的主导作用。如果机器学习和其他计算机模型成为市场上最具影响力的因素,那么市场可能变得更加难以预测且不稳定,毕竟人类的本性大致不变,而计算机化交易的性质却可以快速变化。
然而,计算机交易的风险被夸大了。量化投资种类如此之多,也无法一概而论。一些量化交易者采用动量策略,因此会增加股价下跌时其他投资者抛售的概率。但是包括智能贝塔策略(Smart Beta)、因子投资和风格投资(Style Investing)等其他方法是量化投资领域中规模最大、增长最快的投资类别。应用这些策略的一些从业人员已经编好程序,以便在股价便宜时买入股票,这有助于塑造稳定的市场。
我们要记住的关键是,在市场危机期间,市场参与者一直以来都倾向于回撤并减少交易,这表明量化投资者的交易态度与其他投资者并没有太大不同。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同的话,随着量化投资者占据主导地位,市场将变得更加平静。人类容易变得恐惧、贪婪,所有这些情绪都会加剧金融市场的动荡。如果机器挤走受偏见和情感支配的个人,那么它便可以使市场更加稳定。在航空业等其他领域中,计算机驱动的决策通常会减少错误的发生。
试图击败市场是愚蠢的
到2019年夏季,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大奖章基金自1988年以来扣除费用前的年化收益率约为66%,扣除费用后的年化收益率约为39%。尽管RIEF早期曾陷入困境,但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向外部投资者开放的3只对冲基金最终全都跑赢了竞争对手和指数。2019年6月,文艺复兴科技公司一共管理了650亿美元的资产,成为全球最大的对冲基金公司之一,其交易量有时甚至占到剔除高频交易后全市场交易量的5%。
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成功是对人类行为可预测性的有力提醒。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研究过去,是因为它足够相信投资者将来会做出类似的决定。同时,员工们采用科学的方法来对抗认知和情感偏见,这种理念在解决各种挑战性问题时都有价值。这些员工提出假设,然后测试、评判并调整其理论,试图让数据而非直觉和本能去引导他们。“方法论是科学的,”西蒙斯说,“我们使用了非常严格的统计方法揭示表象之下的事物本质。”13
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另一个经验是,影响金融市场和个人投资的因素和变量比大多数人意识到的更多。投资者倾向于专注地寻找最基本的推动因素,但是遗漏了许多其他因素,也许是一整个维度的信息。与绝大多数人相比,文艺复兴科技公司了解更多重要的价格推动因素,以及通常会被忽略的、影响资产价格的数学关系。
这有点儿像蜜蜂可以在一朵花上看到各种各样的色彩光谱,而当人们盯着同一簇花朵时,往往会忽略其丰富的色彩。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并不能看到市场所有的色彩,但是它看到了足够多的色彩从而盈利颇丰,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该公司对大额杠杆的依赖。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在过去经历过磨难,这让它深深地了解到,伴随着市场的进化,其员工已经难以跟上市场发展的速度,这意味着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很难再复制过去的成功。在一些反思过程中,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现任和前任员工为自己过往的成就感到惊讶,并承认未来的阻碍所在。
西蒙斯和他的同事们所取得的收益表明,市场具有比大多数人想象中更多的无效性。实际上,对于投资者而言,他们可以用以获利的无效性和潜在机会比大众所设想的要少。尽管文艺复兴科技公司聚集了独特的数据、高超的计算能力、特殊人才以及交易和风险管理领域的专业知识,但也仅能从其略微超过50%的交易中获利。这表明试图击败市场有多么困难,以及大多数投资者尝试这样做是多么愚蠢。
西蒙斯和他的同事们通常避免预测单只股票的波动。至少是在长期维度上,很难有专家或系统能够可靠地预测单只股票的波动或者金融市场的走向。文艺复兴科技公司所做的是,试图预测一只股票相对于其他股票、某个指数、某个因子模型以及某个行业的波动。
埃尔文·伯勒坎普在协助管理大奖章基金期间,逐渐意识到大多数投资者用来解释价格变动的说辞非常离奇,甚至是危险的,因为他们激发了不应有的、对于一笔投资可以被完全理解以及它的未来可以被准确预测的信心。对于伯勒坎普来说,人们关注的应该是股票背后的数字,而非公司名称。
伯勒坎普说:“我不否认财报和其他商业新闻肯定会推动市场变化。问题在于,太多的投资者都紧密地关注着这类新闻,这会导致他们的回报只能接近于平均水平。”
友好和解
在丽贝卡·默瑟将戴维·马杰曼从纽约圣瑞吉酒店的扑克之夜狂欢中赶出去之后的几天内,文艺复兴科技公司解雇了这名计算机科学家,从而消除了双方和睦相处的任何可能性。
马杰曼提起了两项诉讼,一项针对罗伯特·默瑟的联邦民权诉讼,另一项是针对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和默瑟的不合理解雇诉讼。在两起诉讼中,马杰曼都声称默瑟因他“从事受法律保护的活动”而迫使他离开了文艺复兴科技公司。“默瑟的行为是否认宪法和联邦法定权利的野蛮尝试。”宾夕法尼亚州费城联邦法院提起的长达10页的起诉书中如此写道。
马杰曼承认,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员工手册禁止他公开贬低公司或其雇员,但他说,他获得了至少一位文艺复兴科技公司高管的批准,这之后他才在当年早些时候与《华尔街日报》诉说了他的担忧。马杰曼的内心感到颇为受伤,尤其是想到事发后,他的老同事都对他极为冷漠。
但是慢慢地,马杰曼和文艺复兴科技公司之间的争议平息了。虽然马杰曼对默瑟的政治活动感到不满,并且坚决地捍卫自己发表言论的权力,但他从未想过激怒西蒙斯、布朗或其他同事。有时候,马杰曼甚至会想念与默瑟亲近的时候。马杰曼对记者说:“我在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工作了20多年,这是我唯一工作过这么久的地方。我希望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公众……但对我而言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我被停职并解雇了。”14
2018年,在经过数月的谈判之后,双方达成了友好和解,马杰曼像其他退休人员一样退出了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并保留了继续投资大奖章基金的权力。很快,50岁的马杰曼谋取了一份新的职业:与强大的社交媒体公司作战。马杰曼向一家抗议组织投入了将近50万美元,以对抗社交网站,并在费城一家风险投资公司担任高级职位,与和数据相关的新兴公司一起合作。
马杰曼在2018年年底说:“无论在生理方面还是心理方面,我对自己现在所处的状态都很满意。我不会说我已经没有任何难过的感觉了,但是我会向前看。”15
一切都在掌控中
在默瑟于2017年11月卸任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联席CEO后,员工发现公司并未发生太大改变。默瑟仍然在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工作,仍旧为布朗出谋划策。员工们都说,默瑟肯定能继续控制布朗的冲动情绪。与其他研究人员不同,默瑟直接向布朗汇报,体现了他的地位。一切似乎没有多大不同。
然而,几乎在宣布辞职后的瞬间,默瑟就决定往后在公司中担任不那么重要的职位。默瑟没有参加高级别会议,对公司显得漠不关心。默瑟的转变引发了员工们的紧张情绪,他们担心布朗会在没有默瑟指导的情况下匆忙做出错误决定。员工们担心,当更多的投资公司开始采用量化交易时,这种变化会损害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回报,出现更多潜在的竞争。
布朗似乎意识到了这种危险,他通过调整管理风格做出回应。在大多数工作日的晚上,布朗仍然保持着狂躁的工作节奏,在办公室的折叠床上睡觉。但是他开始依靠其他高级职员,广泛听取同事们的意见。布朗的这种转变使得公司内的人心稳定下来,并帮助大奖章基金在2018年结束时获得了丰富的回报,这一年的回报率达到了45%。在标准普尔500指数下跌超过6%的情况之下——自2008年以来的最差表现,这个回报率超过了几乎所有投资公司的业绩。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共有3只向投资者开放的基金,公司的机构股票基金、机构多元化Alpha基金和机构多元化全球股票基金也都位居市场前列。大量资金注入了这3只基金,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资金总管理规模激增至600亿美元以上,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对冲基金公司之一。“我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西蒙斯在2018年年底表示,“只要你继续为投资者赚钱,他们就会很高兴。”16
西蒙斯的野心
2018年春天,西蒙斯庆祝了他的80岁生日。西蒙斯的家族基金会举办了一系列关于西蒙斯在物理学领域贡献的讲座来纪念这一时刻。学者们在附近的一家酒店为西蒙斯庆祝。一个月后,西蒙斯在阿基米德号游艇上接待了家人和朋友们,他们在晚上环游了曼哈顿。
西蒙斯弯曲的脊背凸显了他的高龄,但他依然神采飞扬,提出各种尖锐的问题,并在整个庆祝活动中幽默地开着玩笑:“我保证不会再回到80岁了。”
西蒙斯似乎已经到达了一个舒适的着陆点。他迫使默瑟从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高管位置离开,从而减轻了来自各界的压力,并且公司在布朗的带领下蓬勃发展,甚至与马杰曼的纠葛也都只出现在“后视镜”中了。
不过,西蒙斯仍然感受到了压力。他重要的人生目标还未实现,显而易见,他可能没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实现这些目标了。西蒙斯维持着日常运动,似乎是为了提高他满足野心的可能性。西蒙斯于6:30左右醒来,然后前往中央公园步行数千米,并与教练一起锻炼身体。在他的基金会组织的一日徒步旅行中,西蒙斯通常在前面带路,留下年轻的员工在他身后急促喘息。西蒙斯甚至转而使用稍微健康一些的电子烟,至少在一些会议期间,他心爱的梅丽特牌香烟被深深地塞进了胸前口袋里。
西蒙斯仍然与布朗以及其他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高管们保持着交流,并主持公司董事会会议。偶尔,他也会提出改善公司运营的想法。然而,西蒙斯真正的关注重心却移向了别处。这一年,他花了2 000万美元支持各种民主党政治候选人,帮助该党重新控制了众议院。
西蒙斯基金会的年度预算为4.5亿美元,已成为美国第二大基础科学研究私人基金。他协助建立的美国数学协会每年为纽约市的1 000多名顶级数学和科学老师每人提供1.5万美元的津贴。这个组织还举办了数百场年度研讨会和讲习班,建立了一个教学技巧高超且富有教学热情的教师社区。西蒙斯此举帮助公立学校留下了很多容易被私立学校招募走的教师。
在西蒙斯的一些人生决定中,人们可以看到自相矛盾甚至虚伪的表现。文艺复兴科技公司花费了数年时间,合法地将短期利润转化为长期收益,为高管们减少了数十亿美元的纳税额——尽管西蒙斯还在谴责政府缺少在科学、数学和其他领域的基础教育投入。一些尖锐的批评家,包括作家和激进主义者纳奥米·克莱因(Naomi Klein),对社会上“仁慈的亿万富翁”的影响力表示质疑。这些亿万富翁有时在政府预算紧张的情况下,独自决定分配资源的方式并确定非营利领域的优先事项。西蒙斯的对冲基金成批聘请顶尖科学家和数学家,但西蒙斯同时也在惋惜私营产业从公共领域吸引了很多人才,有很多所学校无法留住其顶尖的教师,这些矛盾点都使得西蒙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批评。
然而,西蒙斯并未将数十亿美元投入浮华的项目中,而是将现金和创造力投入可能使数百万人受益的工作中。有可靠的迹象表明,他的慈善投资可能在他有生之年就会带来真正的改变甚至突破。西蒙斯会因他如何积攒财富,以及利用财富做了什么而被人铭记。
征服市场的策略
· 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的成功是对人类行为可预测性的有力提醒。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研究过去,是因为它足够相信投资者将来会做出类似的决定。同时,员工们采用科学的方法来对抗认知和情感偏见,这种理念在解决各种挑战性问题时都有价值。这些员工提出假设,然后测试、评判并调整其理论,试图让数据而非直觉和本能去引导他们。
· 影响金融市场和个人投资的因素和变量比大多数人意识到的更多。投资者倾向于专注地寻找最基本的价格推动因素,但是遗漏了许多其他因素,也许是一整个维度的信息。与绝大多数人相比,文艺复兴科技公司了解更多重要的价格推动因素,以及通常会被忽略的、影响资产价格的数学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