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语寄读者

(代序)

呈献在你眼前的丹麦女作家卡伦·布里克森的名著《走出非洲》,不是一本寻常的散文集——将分散发表的单篇汇编成册,或按题材的门类分辑结集。这是一部精采纷呈、风格独异的散文长卷,各篇既单独成章,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全书又内涵着统一性,构成不可分割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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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伦·布里克森以其在东非肯尼亚十八载的风雨历程为基础,从咖啡庄园这一基点辐射、生发开去,描绘了非洲大自然的一幅幅胜景,非洲乡镇的一组组风情画,非洲男女老少的一幅幅剪影,以及她自己与其他外来移民在非洲大陆上独特的生活经历和微妙的感情世界。雄奇瑰丽的景物与多难的人和事融为一体,撼人心旌的非洲众生相与带有神秘色彩的传奇故事交相辉映。作者的思绪在现实与历史之间跳跃、穿梭,作者的视野由东非高原扩展到欧亚大陆。时空的跨度如此宏大,人事景物如此丰富,作者在作品内在统一性的把握中却如此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她匠心独运,以咖啡庄园的兴衰作为各种人、事、景、物的联结点,形成一种辐射形的艺术布局,全面展现出那一片热土上的风情、世情与人情,足见作者在散文长卷上的独到功力。

当然,布局的匠心毕竟还是体现在表层结构上的巧思经营。真正使《走出非洲》中的各篇构成浑一的艺术整体的,乃是融会于字里行间的、作者对非洲与非洲人民怀有的真挚情感。正如《企鹅当代名著丛书》的编者所评论的:这是卡伦·布里克森写给非洲人民的“一份情书”。这种强烈而深沉的情愫表现为对非洲人品格、尊严及创造才能的尊重与赞美,对非洲民族命运的深切同情,对他们疾苦的热忱关注。在《走出非洲》的篇章中,非洲的人、事,景、物常常通过作者饱和的情感获得升华,进入一个隽永、肃穆,富于启迪的哲理世界。

无庸讳言,作者对非洲人民的认识、判断、见解并非都是完全正确的,但她至少是善意而公正的。《走出非洲》得以在全世界,特别是在肯尼亚等东非国家畅销不衰,不正是其内涵丰厚、以情相归,足以引起读者心灵共鸣的明证吗!

这本书的艺术魅力还得力于作者在表现手法上的不同凡响。每当我们试图对此作出恰当的评价时,不知怎的,总会联想起东非高原上的一种珍奇动物:角马——俗称四不象。这种动物身躯似马,线条俊美,却长着一对弯如新月的牛角,它的面庞黝黑瘦小,胡须蓬松,酷似温良的土羚羊;而当它扬蹄奋击,与猛兽格斗时,那强劲的后肢又恰如长颈鹿。

《走出非洲》堪称散文领域中的“四不象”,兼有游记、速写、抒情小品,小说等各种文体的表现手法,但又突破了其中任何一种文体的固有格局。作者以游记的手法写景状物,描摹非洲景物中原始的、充满生机的丰采,流美而富神韵。她以速写之笔出色地捕捉瞬间即逝的绚丽场面,声貌飞动,“定格”于读者之脑际。她以小说的手法,描述非洲的众生相,不但有情节有悬念有结局,而且刻划出一群极富个性、呼之欲出的人物形象。她又利用散文的抒情手段,注入自己的灵性与情感,道出人事景物之底蕴,使作品弥漫着浓重的诗情氛围。

卡伦·布里克森不愧是大手笔,博采众长,熔铸一炉,写出独具魅力的《走出非洲》,吸引着亿万读者神游其间,流连忘返。而这部散文长卷问世四十多年后的八十年代,被改成同名电影,依然光彩照人,一举荣获五十八届奥斯卡最佳影片等七项大奖,并在戛纳电影节获奖。

卡伦·布里克森的作品,还未在中国系统地译介过。如果《走出非洲》能为我国读者打开一扇小小的明净的窗,那么,作为译者,我们在灯下劳作之余,也可以额手庆幸了。

周国勇 张鹤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日

于京华秋馨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