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瓦解 第七章

  出身野蛮人的皇帝。戈狄安一世至三世。阿拉伯人菲利普。

  在全世界流行的各种形式的政府中,似乎再没有比世袭君主制更容易遭人讥笑的了。父亲死后,整个国家便像一群牛一样,遗传给对人类以及对他自己还全然一无所知,处于襁褓之中的儿子,而这时最英勇的军人和最明智的政治家,全得放弃他们对帝国的自然权利,来到皇子的摇篮之前双膝脆下,严肃声称将对他绝对效忠。我们在讲述这一情景时谁能忍住不发出愤怒的苦笑?一部讽刺作品或一篇激昂的演说可以把这一明显的荒唐做法描绘得淋漓尽致,但是,我们的更为严肃的思想对这种撇开人的感情,建立起一种代代相传的简单规则的一大有用处的偏见却又只能表示尊重;我们对任何一种剥夺广大人民群众为自己选定主子的危险的,恐怕还应说是,理想的权力的做法,都只能欣然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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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余酒后朋友们闲聊,我们完全可以设想出一种空想的政府形式,其中政权的交替将通过全社会自由、公正的选举以保证它永远落入最理想的人物手中。可是,经验却早已彻底推翻了这种神话,并告诉我们在一个庞大的社会中,要大家来选举君主是永无可能选出最明智的人物,也根本不可能使选出的人合乎最大多数人的心意的。在人群中只有军队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因而可以有统一的意志,同时也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把他们的意志强加于他们的同胞,但是,士兵的既易于粗暴行事又同时充满奴性的习性使他们极不适宜于充当一个司法机构,或甚至一个民政机构的保卫者。正义、仁德,或政治智慧等等品德,由于他们本身全不具备,也便不可能对别人的这种品德表示赞赏。勇敢永远会得到他们的钦佩,慷慨必能买到他们的选票;但前一种美德常常表现在最野蛮的人身上;而后一种则只有拿公共财产作牺牲才有可能办到;而这二者却全可以被一个觊觎王位的野心家用来对付已占有王位的人。

  这种无可争议的出身特权,在得到时间和舆论的认可之后,可说已成为人世间最简单明了、最不致挑起争端的一种特权了。这种得到普遍承认的权利可以消除许多无端制造纷争的希望,同时一种明确的安全感也使在位的君王免去了许多残暴行径。我们正是得力于这一观念的确立,才使得欧洲的许多温和的君主政府得以一代一代和平过渡。至于它所产生的缺点,我们不能不说,那就是亚洲的专制君王,由于常需杀开一条血路才能爬上他父亲的皇座,往往不得不发动内战。然而,即使在东方,这竞争的范围通常也只限制在皇室诸王子之间,一旦那个最幸运的竞争者用明枪或是暗箭清除掉他的弟兄们之后,他便再不用担心一般臣民怀有觊觎王位之心了。但是罗马帝国,在元老院的权威彻底丧失之后,便已整个儿陷入一片巨大的混乱之中。各地方省市的皇室家族,甚至一些贵族家庭,早已被傲慢的共和派作为战利品拴在他们的战车前面。罗马的古老家族已一个接一个在几世恺撒的暴政下相继没落;而当那些王子被共和政体的形式所束缚,并因他们后代的接连失败而感到无望时,要继承制的观念在他们的臣民的头脑中生根显然已是绝不可能的事。既然谁也不可能靠出身来获得登上皇位的权利、那便人人都可以自认为有此德能。这样一来,野心家的最大胆的希望将从法律和偏见的健康的约制中被解放出来,人类中最卑下的成员也可以,而且并非完全胡闹,抱着希望,等待有一天凭着勇气和机遇在军队中获得高位,然后,只要通过一次犯罪行为,便能从他的无能的、不受人民欢迎的主子的手中夺过治理整个世界的权力。在亚历山大·塞维鲁被杀,马克西明登位以后,任何一个在位的皇帝都不可能不随时担心自身的安全,而边境上的每一个野蛮的农民却都可能希望,自己有一天能爬上那威风的但十分危险的地位。

  大约在上述事件发生之前32年,皇帝塞维鲁从一次东方远征中回来,在色雷斯停留下来举行军人运动会,以庆贺他的小儿子格塔的生日。全国各地的人都成群结队前来一睹他们的君王的风采,这时有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年青的野蛮人,用他的粗野的方言,诚恳地请求能允许他参加摔跤比赛。很显然,如果一个罗马士兵被一个色雷斯的农民摔倒,那无疑会大大有损于训练有素的罗马军队的名声,于是从军营中找来最强健的人和他交手,不料他竟然一连气摔倒了16个对手。他为他的胜利赢得了一些小奖品,同时获准参加了军队。第二天这个幸福的野蛮人,在一群新兵中有似鹤立鸡群,按照他本地区的习俗,和他们一起舞蹈、欢庆。他一发现自己正引起皇帝的注意,便立即跑到他的马边去,徒步和那马并步前进,他跑了很长一段路也毫无倦色。“色雷斯人,”塞维鲁惊奇地说,“你在这一阵长跑之后还能跟人摔跤吗?”“我非常愿意试试,”那个不知疲倦的青年回答说;接着,几乎一口气又摔翻了7个军营中最强壮的士兵。作为他这无与匹敌的勇气和能量的奖赏,他得到了一个金项圈,并马上被指派参加了永远追随着君王的骑兵卫队。

  马克西明,这正是他的名字,虽然出生在帝国境内,却是个不同野蛮民族的混血儿。父亲是哥特人,母亲则属阿兰民族。在任何场合他都能表现出和他的强健相对应的勇气,他天生的凶悍,在对广阔世界有所认识以后,已很快得到收敛或被掩盖起来。在塞维鲁和他儿子的统治时期,他已升为百人队队长,并一直受到这两位皇帝的恩宠和尊重,塞维鲁本人是非常善于知人的。知恩感不容许马克西明在刺杀卡拉卡拉的凶手之下工作。荣誉感又使得他拒绝了埃拉伽巴卢斯加之于他的女性的侮辱。亚历山大登位以后,他又回到宫廷,这位皇帝将他安置在一个对朝廷极有用,对他自己十分光荣的位置上。他被指派担任司令官的第四军团马上成为全军最为纪律严明的卫队。士兵们常把他们喜爱的英雄称作埃杰克斯和赫耳枯勒斯①,由于他得到士兵的普遍赞许,他接连被提升,一直到作了全部军队的最高指挥官;要不是他原来的野性显然尚未能全部消除,皇帝也许会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的儿子了。

  ①分别为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希腊神话中的英雄。——译者

  这些恩宠并没有使这个色雷斯农民更为忠诚,却反更燃起了他的野心,使他认为只要他处在一人之下,那便还不能说他的地位已和他的才能相等了。尽管他完全不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智慧,但他却绝不缺乏自私的机警,这便使他清楚地看到皇帝已完全失去了军队的欢心,并使他想到他应该进一步加深这种不满,以便自己从中取利。有心的分裂活动和肆意的诽谤什么时候也不难对最好的皇帝的执政情况倾泻毒液,甚至诡诈地把他的美德也指责为某些在外表上容易和它相混的罪恶。对于马克西明的代理人的谗言,士兵们听得津津有味。他们对自己如此忍气吞声,竟然在长达13年的时间中一直支持着一个像个娘儿们一样的叙利亚人,这个一味听命于母亲和元老院的怯懦的奴隶,并接受他加在他们头上的严酷的训练感到十分可耻。现在是时候了,他们大声叫喊着,立即把那个无用的虚假的政府首脑除掉,为自己选一个受过军营训练、经过战争磨练、知道军人的光荣,定会把帝国的财富拿来和他的伙伴们分享的真正的军人来作他们的皇帝和将军吧。那时,在皇帝的亲自指挥下,一支庞大的军队正集中在莱茵河畔,皇帝几乎是刚刚从波斯战场上回来,又不得不立即向日耳曼蛮族进军。他把士兵训练和征募新兵的重要工作全交托给马克西明了。有一天,当他走进训练场的时候,军队,不知是一时冲动还是有计划的预谋,忽然一致尊他为皇帝,他自己一再表示否认的叫喊完全被士兵们的呼声压了下去,于是他们便匆匆赶去杀害亚历山大·塞维鲁,以最后完成他们的叛乱。

  关于他死时的具体情况其说不一。那些认为他至死也不曾了解马克西明完全忘恩负义和充满野心的作家们认为,他在士兵们完全可以看得见的地方简单地吃过一顿饭之后,便回去睡觉,而在那一天的大约七点钟他自己的一部分卫兵冲进御用帐篷里来,连砍数刀,把他们的这个善良的、从不疑人的皇帝杀害了。我们还可以听一听另一种的确看来更为可信的说法:在离开总司令部数英里的地方,马克西明被一个人数众多的分队紫袍加身,他这时对自己的成功主要寄希望于那支庞大军队的隐藏着的心愿,而并非他们的公开的宣言。亚历山大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唤醒他的卫队的忠诚思想,但是他们的极不坚决的效忠表示等到马克西明一露面便完全被打消了,马克西明宣称他是一切军人的朋友,通过各军团的欢呼他已被普遍承认为罗马皇帝。马梅亚的儿子看到自己已被出卖和抛弃,立即退到帐篷里去,至少是希望在自己死到临头的时候,不致受到众多群众的侮辱。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个军团司令和几个百人队队长,他们实际是死神的使者;但是,他本应该充满男子气概,豪无畏惧地接受这他一生中的最后一击,而他的于事无补的哭泣和哀求却使他的生命的最后时刻显得大为失色,并使他的无辜和不幸原应引起的正当同情变成了轻蔑。他大声叫喊着,指责他的母亲马梅亚,认为是她的狂妄和贪婪给他带来了这场灾祸。她当时也和她的儿子一同死去。他的最忠心的朋友全都作了士兵们第一阵狂怒下的牺牲品。剩下的则留待这位皇位篡夺者慢慢残暴地加以处置,其中处罚最轻者也被免去一切职务,无情地赶出朝廷和军队之外去。

  从前的暴君,如卡利古拉和尼禄、康茂德和卡拉卡拉,全都是放荡、无知的青年,从小生于宫廷之中,被帝国的骄傲、罗马的奢侈生活和别有用心的阿谀奉承的言词所毁。马克西明的残暴却是出自另一根源:唯恐遭人鄙视。虽然他是依靠士兵的拥戴成事的,他们爱他是因为他具有和他们自己相近似的品德,但他清楚地知道,他的低下的野蛮人出身、他的粗野的外貌、他对文明生活的各种制度的无知与不幸的亚历山大的和蔼的神态形成一种对他自己极为不利的对照。他不会忘记,在他的身份还比较低下时,他曾常常等待在某些狂傲的罗马贵族的门前,而最后却被他们的傲慢的奴仆拒之门外。他也还记得少数在贫穷中救济过他,曾经帮助他实现他的希望的朋友。但是,那些曾一脚将他踢开,和那些曾经保护过这个色雷斯人的人却都犯有一个共同的罪行,都清楚知道他的低下出身。就因为这一罪行许多人被处死了;而通过对他的几个恩人的处决,马克西明便已用血的字迹写下了他的无法抹去的生性下流、忘恩负义的历史。

  面对着他的臣民中出身特别高贵或才能出类拔萃的许多人,这个暴君的阴暗、残忍的心灵,不可能不处处疑神疑鬼。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一听到谋反的声音,他便会变得无尽无休的残忍横暴。有一个企图谋杀他的计划不知是实有其事,还是完全出于他的想象,一个兼任执政官的元老马格努斯被指控为这一计划的主谋。于是,没有任何证据,不经过任何审讯,不容有任何辩解的机会,马格努斯便被同另外4000个据说是他的同谋者一同处死了。在意大利以及在整个帝国到处是蛆虫一般的密探和告密人。仅因遭到随便一个人的指控,曾经作过几个省的总督、指挥过军队,曾得到过执政和胜利勋章的首席罗马贵族,也会被捆绑起来用车押解着匆匆赶去面见皇帝。没收财产、流放,或简单处死,都被看作是他的宽容。对有些不幸的牺牲者他下令给缝在刚杀死的牛马皮中,另一些则被扔给凶猛的野兽,或用棍棒打死。在他进行统治的3年中他始终懒得去罗马或意大利走一走。他的营帐,有时从莱茵河畔移到多瑙河岸边去,便是他的严酷的独裁统治的中心,这种独裁统治置一切法律和正义的原则于不顾,完全靠公认的刀剑的力量支撑着。任何一个出身高贵、学业有成或熟悉民政事务的人都不容和他接近;一个罗马皇帝的宫廷却使得古代奴隶和格斗士首领的观念又复活了,他们这类人的野蛮力量早已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可怕亦可恶的印象。

  只要马克西明的残暴始终只限于对待著名的元老,或甚至只限于那些在宫廷或在部队之中甘愿让自己受命运捉弄的大胆的冒险家,那绝大部分人民对他们的苦难根本不会在意,或者也许还会感到几分高兴。但是,这暴君的贪婪,在士兵们的无厌的贪求的刺激之下,最后侵犯到公共财产了。帝国的每一个城市都有独立的财政收入,主要用于为广大市民购买谷物和支付运动会和文娱节目的开支。当局一声令下,整个这一大笔财富立即全被没收,拨归皇帝的金库使用。神庙里最有价值的金银供器全被拿走,神灵、英雄和帝王们的铜像全被熔化掉,铸成了钱币。这类冒犯神灵的命令不经过骚乱和屠杀是很难顺利执行的,在许多地方,人民宁冒杀身的危险也要保卫他们的神坛,也不愿袖手旁观,干看着自己的城市遭到战争的掠夺和洗劫。那些分得从神庙中掠夺来的财富的士兵本身,在拿到钱时,也止不住心情忐忑;因为尽管在进行抢夺时他们已横下一条心,事后他们却也害怕受到他们的朋友和亲戚的责骂。一种愤怒的呼声响彻罗马世界全境,呼喊着要向人类的共同敌人报仇;最后,由于一个对个人进行压迫的法令,一个平静的没有武力的省被迫直接针对着他起来谋反了。

  非洲的地方财政长官,真不愧为这么一个主子的得意奴仆,他居然认为对富有的人科以巨额罚金或没收其财产乃是皇室财政收入的一个最有油水的来源。针对意大利某些富有的青年曾作出一种极不公正的判决,目的实际是要剥夺掉他们所获得的大部分遗产。在这种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他们已感到完全绝望,于是决心要么设法阻止自身的毁灭,要么彻底完蛋了事。他们费尽气力终于让那个十分贪婪的财政官允准对他们宽限三天,然后就利用这三天的时间,集中了一大批对老爷们的命令一味盲目服从的奴隶和农民,拿起棍棒和板斧等一些生锈的武器把自己武装起来了。组织这次阴谋的头目们,在他们获准前往会见地方财政长官时,用暗藏在衣服里面的匕首将他刺死,然后,借助于追随他们的声势浩大的队伍,他们夺下了提斯德鲁斯小镇,在那里举起了反对罗马帝国君王的义旗。他们寄希望于人们对马克西明的仇恨,并十分正确地决定推举戈狄安作罗马皇帝,以代替那个可恶的暴君,因为戈狄安的仁慈的品德早已得到罗马人民的爱戴和尊重,而他在该省的威望必会使他们的这一举动为人民所重视并立即稳住局势。但他们所选定的对象前执政官戈狄安却实心实意地拒绝接受这一危险的荣誉,含着眼泪请求他们容他能平静地结束他的清白的晚年,不要让他在风烛残年中再沾染上内乱的血污了。他们威胁着强迫他接受了皇帝的紫袍,实在说,这也确是他能逃脱多疑的马克西明的残暴的唯一避难所;因为,根据暴君的逻辑,谁被认为具有当皇帝的资格便是死罪,谁思考过这个问题便是已经谋反了。

  戈狄安家族

  戈狄安家是罗马元老院中名声最为显赫的一个家族。从父亲方面说,他是格拉古的后代;从母亲方面说,图拉真皇帝是他的先辈。一笔巨大的财产使他能够维持着自己的显赫出身,在享受这笔财产的时候,他更表露出高雅的情趣和善良的天性。罗马皇宫在大庞培入主以前,早已在几代人的时间中,都由戈狄安家族占有。宫里以陈列大批古老的海军战利品而闻名,也装点着许多现代绘画。他在通往普拉内斯特的路边修建的别墅,以其无比华美和广阔的浴场、三座长100英尺的宏伟的大厅和一座由200根昂贵的被称为大理石四绝的石柱支撑着的廊柱而闻名于世。公共娱乐活动全由他自己掏钱,而且每次都有数百头野兽和格斗士参加,那气派似乎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臣民所应有的享受;另外,别的一些执政官虽也颇为慷慨,但他们最多限于在罗马进行有数的几次庄严的节日仪式,而戈狄安,当他作营造官的时候,在一年中每个月都要举行一次,而当他作了执政官时,更扩展到在意大利各个主要城市中同时进行。他曾两次被光荣地委以执政官的重任,一次由卡拉卡拉,一次由亚历山大委任,因为他具有能获得善良的君主的尊重而又不致引起暴君们的妒心的非凡才能。他的悠久的岁月都平静地用于研究文学和享受罗马荣誉;而当元老院提出加给他前执政官头衔并已得到亚历山大批准的时候,他看来是十分明智的请求交出指挥军队和管理几个省份的权利。在这位皇帝生存期间,非洲人民在他的忠诚的代理人的治理之下,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在野蛮无理的马克西明篡夺王位之后,戈狄安尽力减缓了许多他未能事先制止的苦难。在他迫不得已接受皇帝的紫袍的时候,他已有80余岁高龄;他堪称是幸福的安东尼时代的十分难得的最后的余庆,他在自己的行为中重现了两安东尼的美德,这在一部三十卷的高雅的诗集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作为他的副职官员随同这位德高望重的前执政官一起前往非洲的他的儿子,后来也同样被称为皇帝。他的作人态度稍欠纯正,但他的性格却也和他父亲一样和蔼可亲。22个正式娶下的妻妾和一所藏书六万二千卷的图书室,表明了他的兴趣的广泛;而根据他遗留下的产品来看,显然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确系为了实用,而并非装装样子而已。罗马人民承认小戈狄安的长相极像西庇阿·阿非利加①但他们更为高兴的发现那母亲却是安托尼努斯·皮乌斯的孙女儿,他们按他们自己一厢情愿的设想,把公众的希望寄托于他们认为自那以后一直蛰伏在一种奢侈的懒散悠闲生活之中的美德的复活。

  ①公元前3—2世纪以善战闻名的罗马将领。——译者

  当戈狄安父子已使这次人民选举的骚乱平息下去以后,他们便把皇宫迁到了迦太基。在那里,他们受到了重视他们的美德的非洲人的热烈欢呼。那些非洲人,自从哈德良的访问之后,一直再也没有见到过一位罗马皇帝的威仪了。但这种空洞的欢呼声却既不能加强,也不能进一步肯定戈狄安父子的权利。他们出于原则,也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必须求得元老院的认可;于是一个由地方最高尚的人士组成的代表团便立即派往罗马,以便向元老院陈述他们的同胞为何采取此一行动及其经过情况,说明他们长时间以来早已忍无可忍,最后才不得不如此积极行动。新皇帝父子写给元老院的信十分谦虚、崇敬,一再说明他们接受皇帝称号实是出于无奈,但他们现在仍把对他们的任免和他们的命运交给拥有最高权力的元老院裁决。

  元老院对这件事既无意见分歧,也毫无异议。戈狄安父子的高贵出身和姻亲关系立即把他们和一些最有声望的罗马家族连系在一起。他们的财富已培育了许多依附于他们的元老,他们为人正直又使他们获得了许多朋友。他们的温和治理,令人不禁想到,已开辟了不仅是通向民治政府,而且甚至是共和政府的道路。对军事暴力的恐怖曾第一次迫使元老院忘掉亚历山大的被杀,并使他们批准了对一个野蛮农民的选择,现在却产生了相反的效果,使得他们要重申自由和人性的受损的权利了。马克西明已公开表明了对元老院的仇恨,而且是不可调和的;最大限度的恭顺也不能平息他的怒气,最为小心谨慎的忠诚也不能消除他的怀疑;甚至仅为自身安全考虑他们也只能承担这一冒险事业可能带来的风险,因为这事如果不成功,他们便必将是第一批的牺牲者。关于这类问题,也许还有其它一些更为机密的问题,在一次由执政官和地方行政官参加的会议上进行了辩论。等到他们一作出最后决定,他们便按照一种古老的,意在唤醒大家的注意,并对他们的决定保守秘密的机密方式在卡斯托神庙召开了元老院全体成员大会。“诸位尊敬的元老,”执政官叙拉努斯说,“戈狄安父子,两位都具有高贵的执政官头衔,一位是你们的前执政官,一位是你们的副总督,现在已在全非洲人民一致同意下被推举为皇帝。让我们向,”他大胆地接着说,“提斯德鲁斯的青年们表示感谢;让我们向慷慨地把我们从一个可怕的魔鬼手中拯救出来的迦太基人民致谢——你们在听我讲话时为什么如此冷静?如此胆怯?你们为什么这样不安地彼此对看着?这样犹豫不决?马克西明是人民的仇敌!愿他的仇恨随着他的肉体一起消灭吧,愿我们能长期享受戈狄安家父亲的谨慎和仁爱,也让我们长期享受戈狄安家儿子的英勇和忠贞!”这位执政官的高贵的热忱终于把元老们从萎靡状态中唤醒。于是一致决定,戈狄安父子的当选获得批准;马克西明和他的儿子以及他的追随者都被定为国家的仇敌;现在谁要是有勇气和幸运将他们消灭掉,便将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

  当那个皇帝不在的时候,禁卫军的一个分队留在罗马保卫着,或者应该说是管制着首都。卫队长维塔利亚努斯在迅速执行,甚至在阻止那暴君的残酷命令方面,早已充分表现出了他对马克西明的赤胆忠心。现在只有他的死能够挽救元老院的声威和元老们的生命于危难之中了。在已作出决定的消息尚未透露出去之前,一个财务官和几个军团司令官奉派去结果他的一心为主子效力的生命。他们大胆而坚决地执行了命令;然后,手举着鲜血淋漓的匕首,他们跑过街头,向人民和士兵们宣布了关于这一可喜可贺的革命行动的消息。于是到处是一片自由奔放的热情,更伴随着捐献大量土地和财物的慷慨许诺;马克西明的雕像被推倒了;帝国的首都在欣喜若狂中接受了两戈狄安和元老院的领导,意大利其它部分也立即决定步罗马后尘。

  现在,在那个长期以来一直只是在专制的暴虐和军队的横行下忍辱含垢的议会中,又焕发起一种新的精神。元老院终于又抓住了驾御政府的缰绳,它准备以冷静的无畏精神,通过武力为自由的事业奋斗。在担任执政官的元老中,有不少曾以他们的功绩和工作能力受到亚历山大皇帝的青睐,要在他们中选出20个具有军事指挥才能,能征惯战的将领来是并不难的。然后,便把意大利的财务全交托给他们。他们全都被委以重任,各自在一个部门负责,受权征募和训练意大利青年,奉命在各港口和大路上设防,以阻止马克西明随时可能发动的进攻。许多从元老和骑士中选出的代表同时被派往各地去会见一些省的总督,诚恳地请求他们急速行动起来,急国家之难,并派往各地的少数民族地区,提醒他们不要忘了自古以来他们和罗马元老院和人民的友谊联系。代表们普遍受到的尊重和欢迎,以及意大利及各省对元老院所表现的友好情谊也充分证明,马克西明的臣民已落到非同一般的苦难境地,以致他们对政治压迫的恐惧更甚于武力对峙了。这种可悲情景的意识所唤起的坚持不懈的愤怒情绪,在其它那种为了少数分裂主义的、别有用心的领导人的利益而勉强支撑起来的内战中是极为少见的。

  因为,当戈狄安父子的事业正在许多地方热烈展开的时候,他们本人却都已不复存在了。迦太基的无力的朝廷很快就受到了毛里塔尼亚总督卡佩里阿努斯前来进攻的威胁,他带着一小队老兵和大批凶恶的野蛮人向一个忠于新皇帝但并无战斗力的省份进攻,年轻的戈狄安带着几个卫兵和一些只习惯于迦太基的平静奢侈生活,从未受过军事训练的群众,身先士卒向敌人冲去。他的无补于实际的勇气只不过为他自己买得一个在战场上光荣牺牲的美名而已。他的年事已高的父亲、前后统治了不到36天,一听到失败的消息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迦太基在完全失去防卫力量之后,只得对前来的征服者敞开了城门,于是整个非洲便完全暴露在一个为了满足主子的无餍的贪欲不得不大量屠杀和掳掠的奴隶的残酷蹂躏之下。

  元老院现在受托,一方面抵抗马克西明,同时还选举出了两个皇帝,普皮努斯(吉本的原文为马克西穆斯)和巴尔比努斯。马克西明准备着要以使人们预先尝一尝野蛮人入侵滋味的方式进入意大利。

  在罗马和非洲的剧变正以惊人的速度此起彼伏的时候,马克西明的精神状态完全处于疯狂之中。据说在他得悉戈狄亚努斯父子造反,元老院已决定反对他的时候,他的反应已完全超出了一个常人的表现,实际已变成了一头野兽。由于无法向远在天边的元老院发泄他的愤怒,他竟威胁着要杀死他的儿子、他的朋友,以及一切走近他身边的人,紧跟在戈狄亚努斯父子已死的可喜消息之后的,又是元老院肯定已放弃了一切请求宽赦或进行谈判的希望,已经另选了两个皇帝来填补死去的两父子的位置,而且对这两人的才德又不可能完全不让他知道。这时唯一能使马克西明感到安慰的就只剩下痛快的报复了,而报复却又非使用武力不可。亚历山大已把军团的兵力从帝国各地集中起来。在接连取得对日耳曼人和萨尔马提亚人的三次重大胜利之后已提高了他们的声望、肯定了他们的训练方式,甚至通过在野蛮人的青年中挑选兵员进一步扩大了军团人数。马克西明一生都在战争中度过,严厉而忠实的历史也不能不承认他具有军人的英勇,或甚至一个经验丰富的将军的才能。我们也许会很自然地以为像他这样性格的一位皇帝,一定不会拖延时日,坐观反叛力量日趋稳定,而定会立即从多瑙河畔直向第伯河岸边进发,他的胜利的军队,一方面因受到元老院轻蔑的刺激,一方面又恨不得立即把意大利的一切全都掳掠来归自己所有,必会迫不及待、心急火燎,力求尽快了结这轻而易举又可以大发横财的一战。然而,如果我们能够相信那一时期含糊不清的史料记载,看来似乎是因有某种对国外的战争使得向意大利的进军一直推延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从马克西明行动谨慎的情况来判断,我们也许可以认为一些带有偏见的人过分夸大了他性格中野蛮特点;他的狂热情绪,尽管使他急躁不安,究竟还没有超出理性的控制;同时这个野蛮人实具有苏拉的慷慨精神,在制服罗马的敌人以前不能允许自己先去图报私仇。

  当马克西明的部队秩序井然地来到尤利安阿尔卑斯山脚下的时候,他们十分惊愕地看到,意大利前线竟是那样的人烟断绝,一片荒凉。在他们未到之前,原来的居民全都放弃了自己的村庄和无法防守的城镇,牛羊被赶走,食物被运出或者毁掉,桥梁被拆毁,总之,一个入侵者要想在这里找到任何栖身和充饥的东西都不可能了。这是根据元老院委派的将军们的明智的命令作出的安排,他们计划要进行持久战,通过饥饿慢慢置马克西明的军队于死地,并在他们对意大利几个主要城市的围困中消耗掉他的力量,至于在那些城市中却储备了从被放弃的村镇集中起来的足够的人员和食物。首先受到侵略军的进攻,并挡住这一攻击的是阿魁利亚城。从海德里亚海峡尽头流出的一些河流因冬雪融化而暴涨,使马克西明的部队遇到了一个完全未曾料到的障碍。最后,想尽办法经过种种困难终于搭起了一架简易桥梁,把他的部队运到了对岸,把阿魁利亚城附近的美丽葡萄园全给铲平,把郊区的住房全给毁掉,用那些建筑的木料做成器械或塔架,用以在该城的四面围攻。原来由于长期和平自行坍塌的城墙,现在在这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中也都已匆匆修复。但是,阿魁利亚的真正可靠的防卫力量还在于齐心协力的全体公民;他们中不分阶层,全都并未惊惶失措,而是由于他们知道那暴君是何等残暴无情,而反为这极端的危险所激励。他们的勇敢更得到了元老院委派的20名武官中的两人,克里斯皮努斯和门诺菲卢斯的支持和引导,他们两人仅带领着极少的一点正规部队来到这被围困的城市投入了战斗。马克西明的军队多次进攻都被击退,他的攻城器械被放火烧毁;更由于有人说,他们的守护神贝列努斯已在亲自出战以保卫他的信徒们,阿魁利亚人更完全相信,他们必胜无疑了。

  马克西穆斯皇帝为了确保拉文纳这一重要地点的安全,并尽快作出军事布署,已经来到该城,他从理性和政策的角度对这一战事作出了更为客观的估计。他一眼便看出一个孤零零的小城要想长时间抵抗一支大军的不停的进攻是根本不可能的;他而且十分担心,敌人很可能会对阿魁利亚的拼死抵抗感到厌倦了,忽然间丢开这无结果的围困,直接向罗马进军。到那时帝国和自由事业的命运必然只能靠一战的胜败来作出最后决定。可哪里能有一支可以和莱茵河和多瑙河畔训练有素的军团对抗的部队呢?已经在十分慷慨但不够强健的意大利青年中招募了一批新兵,还有一支由日尔曼人编成的辅助部队,但到了接受真正考验的时刻要完全依靠他们,那可是太危险了。这的确都是值得担忧的问题,而在这时内部的叛乱却惩罚了马克西明的罪行,而使罗马和元老院得以免除了一场,如果那发疯的野蛮人获得胜利,将必不可免的巨大灾难。

  阿魁利亚的人民几乎并没有尝到被困城中的苦难;他们的军械库中弹药充足,城里有几处泉眼保证他们有取之不尽的清水。而马克西明的士兵们却正好相反,在严冬中无栖身之处,疾病流行,再加上更可怕的饥饿难忍。田野上全是一片荒凉,河水中到处是死难者的尸体和血污。一种绝望和不满情绪在军队中蔓延开来;由于他们对外面的情况得不到任何消息,他们便很容易相信整个帝国已都和元老院一条心,只有他们还死心眼儿甘心牺牲在这攻不破的阿魁利亚的城墙之下。那暴君的凶恶脾气由于接连失败,更变得横暴不堪,而他把他的失败全归之于军队的怯懦;这时他的不合时宜的无理的残暴,却不但并不能产生威慑力量,却只引起了仇恨和必然的报复之心。禁卫军中的一部分人,为他们的居住在离罗马不远的阿尔巴的妻子儿女的安全提心吊胆,动手执行了元老院的判决。这个被他的卫队所抛弃的马克西明和他的儿子(他已被他父亲加以皇帝的荣誉),以及为他推行暴政的几个负责的大臣一起,被杀死在帐篷之中了。看到了挑在矛头上的头颅,阿魁利亚的公民们相信围城已告一结束;于是城门大开,为饥饿的马克西明的部队开办了价格优惠的市场,这支部队也便和大家一起严肃表示,今后将忠于元老院和罗马人民,忠于他们的合法皇帝马克西穆斯和巴尔比努斯。这便是那个一般被认为缺乏一个文明人或甚至人之所以为人的一切情感的残暴的野蛮人罪有应得的下场。他的身躯和他的灵魂倒是互相适应的。马克西明身高8英尺,有许多关于他的无与伦比的体力和食量的传闻,简直让人完全无法相信。如果他生长在一个更为蒙昧的时代,传说和诗篇很有可能会把他描绘成一个随时凭着他的超人的力量与人类为敌的恶魔般的巨人。

  暴君的死在罗马世界普遍引起的欢乐情绪,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据说这一消息仅在4天之内便从阿魁利亚城传到了罗马。马克西穆斯回转罗马的行动完全是一次凯旋仪式;他的合作皇帝和年轻的戈狄安都出城来欢迎他;然后三位皇帝在几乎从意大利各个城市派来的使臣的陪同下,一同进入首都,他们受到各种表示感谢和带有迷信成份的奢华的奉献,并受到元老院和人民的由衷的欢呼,他们全都相信紧接在铁蹄时代之后的必将是一个黄金时代。两位皇帝的行动颇孚众望。他们亲自过问司法问题;二人中一人的严厉和另一人的宽厚正好可以相互调济。马克西明加在遗产和继承权上极不合理的税则现在全被取消或至少是减少了。纪律又重新得到了恢复,同时在元老院的建议下,皇室的大臣们实施了许多明智的法令,因为他们力图在这个军事暴政的废墟上重新建立起民治的政体。“我们把罗马从一个魔鬼手中拯救出来时希望得到的报酬是什么呢?”马克西穆斯在一片自由和自信的气氛中问道。这时巴尔比努斯脱口而出地回答说,“是元老院的爱、人民的爱和全人类的爱。”“可悲呀!”他的更有远见的合作者回答说,“可悲!我担心士兵们的仇恨和他们的仇恨将带来的无比严重的后果。”从后来发生的情况来看,他的担忧绝非庸人自扰。

  马克西明死后没有多久那些禁卫军便杀死了普皮努斯和巴尔比努斯。在经过戈狄安三世短暂的统治之后,通过士兵们的投票选举,帝国便落入了一个“出身是阿拉伯人,因而……以抢劫为业的”菲利普手中。

  阿拉伯人菲利普

  当菲利普从东部回到罗马时,他一心想抹掉人们对他过去的罪行的记忆,并获得人民的欢心,于是不怕奢华、不嫌靡费,慎重其事地大办世俗的文娱节目。自奥古斯都开始兴办或重新使之振兴以来,克劳狄、图密善和塞维鲁都曾大办过,现在则是为庆贺罗马建国整整1000年,第五次筹办了。对于这种世俗文娱节目的安排处处力求在那些迷信头脑之中激发起深沉而庄严的崇敬情绪。前几次每次相隔的漫长时间全都超过了一个人的一生;因而既然观众中过去谁也不曾见到过,那也就谁也不可能对自己许愿说,他还将看到第二回。在接连三夜中,在第伯河畔表演了各种神秘的向神奉献牺牲的仪式;马齐乌斯广场上回荡着音乐、舞蹈声,并被无数的灯笼火把照得一派通明。奴隶和外乡人全都不得参加这类国家庆典。一个由出身高贵家庭、父母均健在的27个男青年和同样数目的处女组成的合唱队,乞求慈悲的神灵赐福给活着的人并为正在成长中的一代祝福;并通过咏唱圣诗,求神灵,根据对古老的神谕的体会,使他们仍能保持罗马人民的美德、忠贞和帝国的完整。菲利普的这些文娱节目和表演的壮观场面使得广大群众不禁为之眼花缭乱。虔信宗教的人被利用来举行一些迷信仪式,少数有头脑的人则不免十分不安地思索着帝国过去的历史和它未来的命运。

  自从罗慕洛带领一小队牧羊人和逃犯在离第伯河不远的山区扎下根来以后,10个世纪已经过去了。在最初的400年中,罗马人在贫困学校的艰苦磨练中学会了战争和管理政府的才能:通过对这些才能的大力发挥,并依靠命运的帮助,他们在接连3个世纪的时间中,完成了一个统辖欧、亚、非三洲许多国家的专制帝国。最后的300年是在外表的繁荣和内部的没落中度过的。占罗马人口五分之三由士兵、行政官和司法官组成的民族群体已融入人类大集体之中,和数以百万计的仅接受罗马人的名称而无罗马人精神的充满奴性的各省市的人民难以区分了。一支从边民和野蛮人中招募来的雇佣兵是唯一一支保护他们的独立,同时又破坏他们的独立的力量。通过他们的乌七八糟的选举,一个叙利亚人、哥特人或一个阿拉伯人全可以被推上皇帝宝座,并赋与他们专制权力,以统治各被征服地区以及几世西庇阿治下的国土。

  罗马帝国的版图现在仍然从西海洋直到底格里斯河,从阿特拉斯山脉直到莱茵河和多瑙河。在那些鄙俗的人的昏花的眼中,菲利普似乎是一个不次于哈德良或奥古斯都的强有力的君主。外形仍是原来的外形,但强健的体魄和活力却已不复存在了。人民的勤奋在无尽无休的压迫之下一再受到打击,终至完全消除。军团的纪律,在其它一切品德都被消灭之后,一直全靠它支撑着伟大国家的局面,现在也被皇帝们的野心所破坏,或因他们的无能完全松弛了。边界的防卫能力,过去一直便是依靠有生力量,而并非依靠工事,现在已在不知不觉中削弱;最美好的一些省份现在也完全暴露在野蛮人的掠夺或占领的野心觊觎之下,他们很快也便将发现罗马帝国已处于衰亡之中了。

  当帝国政府在很长时间中一直为边界战争所困扰的时候,一次重大的即将来临的野蛮人的入侵又构成了一种新的威胁。在东方,帕提亚人的强大的阿尔萨息王朝①已经完结,新的威胁来自波斯。在北部边界,一直对罗马人还极不熟悉的东日耳曼人现正积极积蓄力量。吉本以两章(八章和九章)的篇幅讨论了这些问题。

  ①亦称安息王朝。乃是帕提亚人(亦称安息人)于公元前后各约240年期间统治伊朗的王朝。——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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