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会导致善果或是恶果都一样。但今晚我不愿意详述西力斯昂哥的历史,我担心的是阴谋

 ,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可能正计画著某种阴谋。我们又能如何?叛徒往往会作茧自缚,甚至创

 造出他无心缔造的善果,世事难料。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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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早晨像是黄昏一样灰暗,原先因为法拉墨回来而鼓舞的民心士气,现在又再度低落

 下来。那天,有翼的阴影并没有再度出现,但是,从早到晚,人们都可以听见高空传来微弱

 的

 呼喊声;所有听到那声音的人都不禁浑身发抖,较为胆小的人更会当场嚎啕大哭、双腿发软

 。

 法拉墨又再度离开了。「他们就是不让他休息,」有些人低声说:「王上对他的儿子太严苛

 了,他现在必须挑起两个人的重担,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属于那永远不会回来的哥哥。」

 人们不停地望向北方,「洛汗的骠骑呢?」

 事实上,法拉墨并非自愿离开的。但是,城主毕竟还是刚铎的统治者,那天他也不准备在

 战略会议中向任何人低头。那天一早,城主就召开战略会议,在会议中,所有的将领们都同

 意,由于南方遭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导致他们的兵力大幅减少,因此无法主动出击,除非

 洛汗国的骠骑抵达,才有可能扭转这局势。在此之前,他们必须消极地增派人手防御城门。

 「不过,」迪耐瑟说:「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外围的防御,拉马斯安澈的城墙是我们耗费

 无数人力才修建好的。魔王的部队也必须为了渡过河口而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样一来,他就

 不能够全力进攻我城。北方由凯尔安卓斯的道路将会被沼泽所困,而南方由兰班宁的路径则

 是由于河的宽度而无法渡过;他会集中全力攻击奥斯吉力亚斯,当年波罗莫阻挡住他的攻

 势时,就是同样的状况。」

 「那只不过是刺探而已,」法拉墨说:「今天,就算我们让敌人付出十倍于我方的伤亡人数

 ,这也是不值得的。他可以承受一整个军团的伤亡,但一个连队的牺牲对我们却是重大的损

 失。如果他强攻渡河,我们派在外地的驻军撤回主城的过程将会极度的危险。」

 「凯尔安卓斯又如何呢?」印拉希尔王说:「如果奥斯吉力亚斯驻有重兵,该处也必须要

 有

 同样的待遇,我们也别忘记左翼可能的威胁。洛汗国的援军可能会来,但也可能失约。根据

 法拉墨的情报,魔王的黑门前聚集了大军,他可能派出不只一个军团,同时攻击一个以上的

 渡口。」

 「战争本来就是场充满风险的赌局,」迪耐瑟说:「凯尔安卓斯已经驻有部队,我们不会再

 派出援军,但我绝不会拱手让出渡口和帕兰诺平原;关键在于现场的将军,是否拥有勇气执

 行上级的意志。」

 会议室中陷入一片寂静,最后,法拉墨说了:「长官,我不会违抗你的旨意。既然您已经失

 去了波罗莫,我愿意在您的命令下代替他执行这项任务。」

 「我命令你这样做,」迪耐瑟说。

 「再会了,父王!」法拉墨说:「若是我能侥幸生还,请你给我个公平的机会!」

 「那要看你是以什么样的姿态生还!」迪耐瑟说。

 在法拉墨往东进发之前,最后和他说话的是甘道夫。「不要因为心中的痛苦,而轻贱自己的

 生

 命,」他说:「除了战争以外,这里还有其他的理由需要你。法拉墨,你的父亲是爱你的,

 他最后会明白的。再会了!」

 法拉墨大人又再度离开了,他带走了许多能够抽调出来的自愿者。城墙上有许多人眺望著远

 方的废墟,猜测著该处到底面临什么样的状况;其他人则是依然如同以往一样看著北方,希

 冀著希优顿的驰援。「他会来吗?他还记得两国之间的盟约吗?」他们说。

 「是的,他会来的!」甘道夫说:「但他有可能来得太迟。你们想一想!朱红箭最快也不过

 两天前才抵达他手中,从伊多拉斯到此又并不是一段很短的距离。」

 在新的情报抵达时,又已经是夜晚了。一名男子匆忙地从渡口赶过来,他说从米那斯魔窟出

 发的大军正逐渐接近奥斯吉力亚斯,南方残酷的哈拉德林人也加入了他们的阵容。「我们也

 才刚刚

 得知,」信差说,「黑影将军是他们的首领,在河对岸都可以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气息。」

 皮聘来到米那斯提力斯的第三天,就在这噩耗中结束了。只有几个人敢去休息,因为大家都

 明白,即使是法拉墨也不可能在渡口固守太久。

 第二天一早,虽然黑暗已经完全扩张,无法变得更深沉,但它还是在人们的心中构成了极为

 沉重的压力,他们也都觉得十分的恐惧。噩耗很快又再度来临了,魔王已经强渡了安都因河

 口,法拉墨正准备撤退到帕兰诺的城墙后,在大道堡垒中重新集结,但他所面临的敌人拥有

 十倍于他的兵力。

 「即使他能够成功逃离帕兰诺平原,也不可能摆脱紧追不舍的敌人。」信差回报:「他们为

 了渡河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却没有像我们所希望的一样惨痛。他们的渡河计画十分的周详

 。我们现在才知道,从很久以前,他们就开始秘密地制造木筏和渡船,藏放在东奥斯吉力亚

 斯中。他们像是蚂蚁一般的蜂拥而来。但真正击败我们的还是黑影将军,光是听见他即将到

 来的谣言,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他自己的部下也对他畏惧不已,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

 会当场自相残杀。」

 「那么,那里比此地还更需要我!」甘道夫立刻策马出城,他模糊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

 的视线中。皮聘彻夜不眠地站在城墙上,不停的看著东方的变化。

 天亮的钟声又再度响起,在这浓密的黑暗中显得格外讽刺。皮聘这时却看见远方有了火光,

 就在帕兰诺平原城墙树立的地方。守卫们大声呼喊,城中的所有男子全都严阵以待。远方不

 时发出红色的闪光,低沉的闷响传来不祥的消息。

 「他们已经攻下了城墙!」人们大喊道:「敌人炸开了缺口。他们来了!」

 「法拉墨在哪里?」贝瑞贡不安地大呼:「千万别说他已经战死了!」

 带来最新消息的是甘道夫,过了一段时间,他带著屈指可数的骑士赶了回来,同时还必须负

 责护卫许多辆马车,车上载满了伤患,这是他们从大道堡垒的废墟中勉强救出来的战友。他

 立刻赶到迪耐瑟身边,城主坐在净白塔中的大厅内等待,皮聘则是在他身边。透过窗户,他

 暗色的双眸不停地窥探著北方、南方和东方,试图想要穿透那笼罩一切的邪恶黑暗。他的目

 光最常停留在北方,有时他会停下来彷佛侧耳倾听著;似乎藉著某种古老的魔法,他的耳朵

 可以听见远方平原上的马蹄声。

 「法拉墨回来了吗?」他问道。

 「不,」甘道夫说:「但当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活著。不过,他决定要留下来断后。如果帕

 兰诺平原的撤退行动失败了,有他在现场坐镇,至少可以让部队再坚持一阵子。但我对此实

 在没把握。和敌人相比起来,他的兵力和敌人相比起来太悬殊了,有个连我也感到害怕的敌

 人出现在战场上。」

 「不会是──不会是黑暗魔君吧?」皮聘在恐惧中忘记了分寸。

 迪耐瑟苦笑著说:「不,皮聘先生,时候还没到哪!只有在我们一败涂地之后,他才会来这

 边嘲笑我的失败。他会利用其他人当作他的武器。半身人先生,所有睿智的君王都必须利用

 别人,否则,为什么我会坐在这座塔中思考、观察和等待,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惜牺牲?

 我并不是已经不能出阵作战了!」

 他站起身,掀开黑色的斗篷,斗篷底下他穿著锁子甲,腰带上系著一柄长剑,巨大的剑柄

 突出于

 黑银两色的剑鞘中。「我已经这样生活了多年,连睡觉的时候都不会除下。」他说:「这样

 ,我的身体才不会因为年岁而变得老朽僵硬。」

 「但是,在巴拉多之王的指挥之下,他的麾下大将已经攻占了你的外层防御,」甘道夫说:

 「他是古代的安格马巫王、妖术师、戒灵,九名堕落之王的首领,在索伦的手中,他是柄让

 人充满恐惧的利刃,是让人绝望的幽影。」

 「那么,米斯兰达,你终于碰上可以和你匹敌的对手了!」迪耐瑟说:「至于我,我从很久

 以前就知道邪黑塔真正的掌权者是谁。你回来就只为了告诉我这些消息吗?或者,你只是因

 为打不过对方而逃之夭夭?」

 皮聘打了个寒颤,担心甘道夫会因此而被触怒,但他的恐惧落空了。「或许吧!」甘道夫柔

 声回答:「但我们真正的试炼还没到来,如果古代的预言没错,无论多么勇武的英雄好汉都

 杀不了他,他的克星是连贤者都不得而知的谜团。无论如何,至少,邪恶的首领并不急著挥

 军向前;他正是照著你之前所提过的睿智规范而行,躲在后方,驱赶著他的奴仆疯狂向前。

 」

 「但你猜错了,我回来的目的是护送那些还可以医治的伤患;拉马斯的城墙已经多处被毁,

 魔窟的大军很快就会从多个缺口进军。很快的,平原上就会掀起战火,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

 伏兵才行。我希望他们是骑马的战士,那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目前敌人的骑兵依旧是他们

 最弱的一环。」

 「我们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骠骑们现在能出现就好了!」迪耐瑟说。

 「其他的部队会比他们先抵达,」甘道夫说:,「凯尔安卓斯的守军刚和我们会合,那座三

 角洲已经沦陷。魔王另外派出了一支部队从黑门前出发,从东北方渡河去攻击他们。」

 「米斯兰达,有些人指责你乐于带来坏消息,」迪耐瑟说:「但这对我来说并不算是新消息

 了,昨天天黑以前我就知道了。至于伏兵,我已经考虑过这件事了,我们下去吧。」

 时间慢慢流逝,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城墙上的守军就开始看见了撤退的先头部队。疲惫的战

 士散乱地往回走,其中大多数人身上都挂彩了,有些人甚至像是被怪兽追杀一般的没命狂奔

 。人们依旧可以看见东方闪动著火光,这些火焰似乎穿透了城墙,在平原上开始蔓延。房屋

 和谷仓起火了。然后,一条条长长的火龙从四面八方汇聚,沿著奥斯吉力亚斯的大道,朝向

 主城的正门而来。

 「这些敌人,」男人们说:「外墙已经陷落了,他们从每一个缺口蜂拥而入,还带著火把

 !我们的部队呢?」

 时间逐渐接近傍晚,光线越来越微弱,连视力很好的人,都无法从要塞中看清楚战场上的情况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火焰不停地蔓延,火龙的长度和数量也一直在增加。最后,距离主城不

 到一哩的地方,一群秩序井然的战士出现了,他们以稳定的步伐前进,依旧保持固定的队形。

 城中的人们屏息以待。「法拉墨一定就在那边,」他们说:「他可以指挥人类或是野兽,他

 会安全回来的!」

 撤退的主要队伍距离主城越来越近了,从他们身后的黯淡天色中冲出一群骑士,这是断后部

 队幸存的最后几名战士,他们又再度转过身,准备面对数量惊人的敌人。然后,突然间传来

 了刺耳的呼声,敌人的骑兵出现了。原先的火焰长龙变成了波涛汹涌的火浪,一列一列的半

 兽人拿著火把、南方人擎著红旗,用粗鲁的语言不停叫骂著冲上来,眼看就要赶上撤退的队

 伍。最后,从黑暗的天空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长著翅膀的黑影飞出,戒灵俯冲而下,准

 备大开杀戒。

 撤退的队伍立刻慌乱起来,人们已经开始脱队,不假思索地四散奔逃,有些将武器抛下,有

 些恐惧大喊,有些则是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要塞中传来了冲锋的号角声,迪耐瑟最后终于出动了他的伏兵,他们躲在正门内和外墙边,

 就等待著他的讯号,这是城内所有残存骑兵所拼凑出来的部队。他们队伍整齐地以高速冲向

 敌人,口中呼喊著杀敌的口号,城墙内传来了回应的欢呼声,在骑兵的最前端,是多尔安罗

 斯的王和他擎著蓝旗的天鹅骑士。

 「安罗斯为刚铎而战!」他们大喊著:「安罗斯和法拉墨要会合了!」

 他们以如同奔雷一般的气势,击溃了撤退队伍两边侧翼的敌人;但一名骑士摆脱了后面的所有

 人,他像是草原上的疾风掠过敌阵:影疾载著他,他再度浑身发光,高举的手中闪动著耀眼

 的光芒。

 戒灵猛地拉高冲势,飞向另一个方向;因为,它们的首领还没有准备好迎战敌人手中净化的

 火焰。魔窟的部队一心一意只想击垮眼前士气低落、四散奔逃的残兵。刚铎撤退的部队欢呼

 著转过身,开始攻击追兵。原先的猎人成了猎物,撤退反而成了大开杀戒的机会。战场上立

 刻尸横遍野,满地都是半兽人和人类的尸体,骤然熄灭的火把冒出恶臭,在平原上卷起阵阵

 的烟雾,骑兵毫不留情地继续向前。

 但迪耐瑟并不允许他们继续追击,虽然敌人的攻势受阻,暂时被击退,但东方的部队依旧源

 源不绝地前来增援。号角再度响起,发出退兵的号令,刚铎的骑兵停了下来,在他们的掩护

 之下,部队重整队形,他们调转队伍,秩序井然地朝向正门退去。他们抬头挺胸走入了城

 门,城内的人民也以敬佩的眼光看著他们,大声的欢呼;但是,众人内心都有些担心,因为

 从战士的数量看来,他们的牺牲非常惨重,法拉墨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部下,他自己人又在哪

 里呢?

 他是最后进来的人,他的部下都已经进了城内。骑兵们策马进城,最后是多尔安罗斯

 的旗帜和领袖,他怀抱著和他流著相同血脉的迪耐瑟之子法拉墨,他是在战场上找

 到他倒下的躯体。

 「法拉墨!法拉墨!」人们在街道上哭喊著。但他没有回答,他们将他簇拥著送进要塞,回

 到他父王的身边。当时戒灵正因白骑士的光芒而后退,法拉墨则是正和哈拉德的一名大将僵

 持不下,从敌阵中冷不防飞来的一支毒箭射中了他。如果不是多尔安罗斯骑兵的冲锋,他可

 能早就被南方人的利剑斩杀在战场上。

 印拉希尔王将法拉墨送入净白塔,他说:「王上,你的儿子在英勇奋战之后回来了,」他描

 述了在他眼前所发生的奋战经过。但迪耐瑟只是站起来,一言不发地看著儿子的面孔。然后

 ,他命令仆人们在房中安排一张床铺,让法拉墨躺在上面,接著请众人离开,他自己则是来

 到了高塔顶端的秘密房间中;那一瞬间,许多抬头观望的民众看见窗内冒出苍白的光芒,在闪动

 一阵之后,光芒就熄灭了。当迪耐瑟从房中下来时,他还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儿子身边;只是

 ,摄政王的脸色灰败,比他卧床的儿子看起来还要虚弱。

 就这样,米那斯提力斯攻防战就在敌人严密的包围圈中展开了。拉马斯城墙遭到突破,整个

 帕兰诺平原也落入魔王的掌握中。从城外最后进来的消息,是由北方逃来的部队在正门关闭

 前所带进来的。他们是从安诺瑞安和洛汗进入米那斯提力斯必经之道上的守军,这些残兵是由

 印哥所带领的,五天前就是他让甘道夫和皮聘进入刚铎,那时,太阳依然还会升起,人们心

 中还抱持著希望。

 「骠骑们还是没有消息,」他说:「洛汗国的援兵不会来了。即使他们来了,恐怕也无法突

 破包围圈。我们之前首先发现的部队,已经从凯尔安卓斯的方向渡河了。他们的兵力非常强

 大

 :好几个魔眼直属的半兽人军团,无数个由陌生的人类所组成的连队。他们身材并不高,但

 十分壮硕,像是矮人一样留著胡子,拿著巨斧,我们猜测,他们可能是从东方的荒野中前来

 的部族。他们在北方的道路上部署下重兵,许多则是驻扎在安诺瑞安,骠骑们看来是无法赶

 过来了。」

 正门关了起来,城墙上的守卫一整夜都可以听见敌人在外面肆虐的声音,他们恣意破坏、四

 处放火,砍杀任何在城外的人类,不管他们原先是死是活都一样。在这一片黑暗中,人们无

 法估计越过大河的敌人究竟有多少,但是,当依旧黯淡的清晨到来时,人们才发现昨夜的恐

 惧并没有让他们夸张敌人的数量。平原上挤满了黑压压的部队,极目所及全部都是包围米那

 斯提力斯的敌人,如同恶臭的霉菌一样密密麻麻,占据了整个平原。敌人在城周围安置了许

 多黑色或是鲜红色的营帐,准备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攻城战。

 半兽人如同蚂蚁一般的忙碌工作,他们在弓箭射程之外挖掘宽大的壕沟,每当一座壕沟完成

 时,沟内就被注满了火焰。人们看不清楚这火焰究竟是如何被点燃的,是靠著独门的技术还

 是靠魔法?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忙碌工作了一整天,米那斯提力斯的守军束手无策地看著

 他们,完全无法阻止他们的动作。只要一段壕沟完成,守军们就可以看见对方推来巨大的

 车辆,紧接著就是更多的敌军。他们都躲在壕沟的掩护之后,同时也架设起巨大的弩炮和投

 石器,城中的武器都无法射到那么远的地方,即使可以,也不具有任何的杀伤力。

 一开始,人们只是哈哈大笑,并不怎么害怕那些装置,因为环绕这座城的主城墙不只极高,

 厚度更惊人,这是在努曼诺尔人的势力和知识衰微之前所建造的。它的外层如同欧散克塔一

 样,黝黑、坚硬、光滑,不管是火焰或是钢铁都无法破坏;除非有某种力量能将它连根拔起

 ,否则它根本不畏惧任何形式的攻击。

 「没用的,」他们说:「就算敌人主将亲自动手也是一样的,只要我们还活著,他们就绝对

 进不来。」但有些人忍不住质疑道:「只要我们还活著?还有多久?他拥有的武器从古到今已

 经不知击垮了多少强敌,饥饿就是他最可怕的帮手。道路都已经被封闭了,洛汗国的援军是

 不会来了!」

 但那些装置并没有把弹药浪费在金刚不坏的城墙上。规划这场剿灭魔多大敌战役的并非是鸡

 鸣狗盗之辈,那是拥有诡诈智慧的力量和心智。巨型的投石器架好后,在敌人的呼喊和绳索

 、滑轮的运作之下,难以计数的弹药被投向极高的高空。这些弹药越过了城墙,如同致命的

 暴雨一般落在第一座城中。许多弹药藉著独特的技术,在半空中就炸成一团火焰洒向地面。

 很快的,城内就陷入了一片火海,所有多余的人力全都被抽调去扑灭各处冒出的火苗。在这

 一团混乱之中,又有第二波没那么危险、却更为恐怖的弹雨落了下来。这些东西落在城门后

 的街道上;它们小而圆,却意外的不会爆炸。当人们想要弄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时,却纷纷克

 制不住地发出惨嚎或嚎啕大哭。敌人这回射进城内的武器是战死在奥斯吉力亚斯、拉马斯城

 墙、平原上的那些战士的脑袋。连最坚强的人看到这景象也不禁动容,有些脑袋已经被破坏

 得难以辨认,但有些即使被划满了恐怖的伤口,人们还是认得出来。从这些人头上的表情看

 来,每个人死前都承受了极度的痛苦;不只如此,半兽人还在他们的头上毫不留情地烙下了

 魔眼的印记。虽然这些人头沾满血污,被剥夺了最后一丝的尊严,但城中的守军还是会从中

 发现他们曾经认识的人,那些曾经昂首阔步、自尊自傲生活的人们。

 人们徒劳无功地咒骂著那些聚集在正门前的敌人,对方毫不畏惧诅咒,也听不懂西方人类的

 语言,彼此之间只用类似野兽和食腐鸟类的嘶哑语言交谈。很快的,米那斯提力斯内的守军

 士气陷入了新的低潮,没有多少人还敢挺身抵抗魔多的部队,因为邪黑塔的帝王又带来了另

 一个比饥饿更快速、更强大的武器:恐惧和绝望。

 戒灵又再度出击。这一次,他们的帝王发动了几乎全部的力量,而他们传达它意志和力量的

 声音,也随著变得更具破坏力,充满了威胁的邪气飘汤在空中。他们如同等待啃食尸体的兀

 鹰一样,在空中不停地盘旋。他们刻意保持在人类的势力和弓箭的射程之外,从

 不离开,致命的声音充塞在空气中。每一次凄厉的尖叫声都让人越来越难以忍受,到了最后

 ,在这些黑影掠过上空时,连意志最坚定的战士都会卧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再不然,他们

 就是浑身僵硬地站著,让武器从软弱的手中落下,脑中的思绪完全被黑暗所掩盖,再也不想

 要抵抗,剩下的只有躲藏、逃窜和死亡。

 在这黑暗的一天中,法拉墨都躺在净白塔的厅堂中,在致命的高烧中挣扎著。有些人说他快

 要死了,很快的,这消息就传遍了全城。他的父亲什么都不做的坐在他身边,只是沉默地看

 著,完全放弃了防御的计画。

 即使是被强兽人逮捕的时候,皮聘也不曾感到这么的绝望。他的职责是服侍摄政王,他就

 这样被人遗忘地站在点著微光的厅堂中,尽可能的压抑自己心中的恐惧。他眼睁睁看著迪

 耐瑟在他的眼前不停衰老,彷佛他坚强的意志中有什么紧绷的东西断了线,让他沦入万劫不

 复的境地。或许是伤心或许是悔恨所造成的,他在那张坚毅的脸上看见了泪水,这比怒气更

 让人难以忍受。

 「王上,不要哭,」他结巴的说:「或许他会好起来的,您问过甘道夫了吗?」

 「不要拿巫师来安慰我!」迪耐瑟说:「那愚蠢的最后一线希望已经幻灭了,魔王找到了它

 ,他的力量开始增强,他可以知道我们的想法,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我无情地派出自己的亲生儿子,冒那不必要的危险,现在,他躺在那里,血液中有著剧毒

 。无奈啊,无奈啊,不管战事如何演变,我的血脉都将从此断绝,刚铎宰相的家族也将从此

 终结,人类的皇族将落入贱民统治之下,最后我们将被全部灭绝。」

 许多人来到门口,求见城主。「不,我不出去!」他说:「我必须要留在儿子身边,他在死

 前或许还会开口,距离那时候也不远了。你们想要跟从谁都可以,即使是那个只知道死抱著

 一线希望的灰袍傻瓜也无妨,但我只会留在这里。」

 因此,甘道夫接掌了刚铎最后一个城池的防卫系统。只要他一出现,人们就士气大振,将那

 魔影的记忆赶出脑海。他日夜不休地在要塞和城墙之间来回,从南到北巡视城墙的每一个段

 落,多尔安罗斯王穿著闪亮的盔甲随侍在侧,他和他的骑士依旧拥有努曼诺尔人皇者的血液

 。看见他们的人们会低声说著:「古老的传说或许是真的,那些人的身体里面或许真流著精

 灵的血液,毕竟宁若戴尔的人民,曾经在那边居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就会有人在

 这一片灰暗中唱起有关宁若戴尔的歌曲,或是远古流传下来的安都因的颂歌。

 但是,当甘道夫离开之后,人们又再度被阴影所笼罩,热血也跟著冷却下来,刚铎的荣耀化

 成飞灰。就这样,他们度过了另一个黯淡、恐惧的白天,进入了绝望的夜晚。在第一城中已

 经有多处被烈火吞没,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有多处陷入了无路可退的窘况。但是,也没有多少

 人还紧守著自己的岗位,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害怕地逃入了第二座城门。

 距离战场很远的地方,大河上搭建了更多桥梁,一整天都有更多的部队和武器越过大河

 ,最后,攻击终于在半夜发起了。先锋部队穿越了火焰壕沟之间刻意留下的通道,冲向城

 墙。即使在城墙上弓箭手的猛烈攻势之下,他们还是不顾生死的冲锋,不过,事实上城墙内

 并没有留下足以击溃他们攻势的守军。即使在火焰的照明下,刚铎一向自傲的弓箭手也因为

 数量上的差距而无法对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在确定了城中的士气已经崩溃之后,隐身在幕

 后的将领指示全军发动攻击,在奥斯吉力亚斯建造的巨大攻城塔开始缓缓的穿越黑暗,被推

 向城墙。

 信差们再度冲进了净白塔,由于事态紧急,皮聘还是让他们进来了。迪耐瑟缓缓将目光从法

 拉墨的脸上移开,沉默地看著他们。

 「王上,第一城已经陷入了烈焰之中,」他们说:「您有什么指示?你依然还是城主兼任宰

 相。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听从米斯兰达的指挥。人们逃离了城墙,让我们的防卫露出空隙。」

 「为什么?这些笨蛋为什么要逃?」迪耐瑟说:「晚死不如早死,反正我们迟早都会被烧成

 焦炭。回去你们的篝火边!我呢?我要留在我的火葬场!火葬!迪耐瑟和法拉墨不需要墓窖

 。不需要!我们才不会安息在这里的土地上,我们会像是野蛮人的国王一样烧成飞灰。西方

 的势力失败了,回到你们的火焰中吧!」

 信差们立刻转身逃了出去。

 迪耐瑟站了起来,松开法拉墨发烫的手。「他在发烧,一直发烧,」他哀伤地说:「他灵魂

 的圣堂已经崩溃了。」然后,他走向皮聘,低头看著他。

 「永别了!」他说:「帕拉丁之子皮瑞格林,永别了!你的服役时间很短,现在也快结束了

 ,我解除你的职务。去吧,选择你最想要的死法,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即使是那个让你

 面对这死亡的蠢蛋也可以。把我的仆人找来,然后就走吧。永别了!」

 「王上,我不会说永别的,」皮聘跪著说。突然间,他又恢复了哈比人的精神,他站起身,

 直视对方的双眼。「我会接受你让我离开的命令,大人,」他说:「因为我真的很想要见到

 甘道夫。但他并不愚蠢,除非连他都愿意放弃生命,否则我绝不愿意放弃生命。但是,只要

 您还活著,我就不愿意职务被解除。如果他们最后杀进了要塞,我宁愿站在你身边,

 好好的挥舞一下身上的这柄宝剑。」

 「半身人先生,如你所愿吧,」迪耐瑟:「但我的生命就到此结束了,找我的仆人进来!」

 他转过身继续看著法拉墨。

 皮聘离开了他,把仆人找了进来。他们是六名高大英俊的男子,但却因为这召唤而浑身发抖

 。不过,出人意料之外的,迪耐瑟只是命令他们在法拉墨的床盖上温暖的被褥,把床抬起来

 。

 他们照做了,将法拉墨扛著离开了这厅堂。他们缓缓步行,尽可能不打搅到这发烧的伤患

 ,迪耐瑟倚著拐杖跟在后面,皮聘则是走在众人的最后。

 他们走出了净白塔踏入黑暗,气氛凝重得彷佛是参加丧礼一般,低垂的乌云在火光的照耀下

 反射出病态的红光。他们无声地穿越广大的庭园,在迪耐瑟的命令之下,于那枯萎的圣树旁

 停了下来。

 除了下城的喧闹之外,一切都寂静无声,他们可以清楚的听见水滴从枯枝上哀伤地落入池水

 中的声音。然后,他们继续走到要塞的门口,卫兵们惊讶但无可奈何地打量著他们。一行人

 转向西,最后来到了第六城后方墙上的一座门前。人们称这作梵和伦,因为只有举行丧礼

 的时候它才会打开,除了城主之外没有其他人可以使用这条道路,唯一的例外是负责清洁维

 护陵寝的工作人员。在门后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在九转十八弯之后,才会来到明都陆安山阴

 影下众王和宰相安息的陵寝。

 一名看门人居住在路旁的小屋中,他拿著一盏油灯满脸恐惧地来到门口。在城主的命令之下

 ,他打开大门,大门无声地往后滑开,他们拿走他手上的油灯,走了进去。在摇晃的油灯光

 芒映照下,古老的高墙和石柱显得十分阴森。他们缓慢的脚步声不停地回响著,直到他们来

 到死寂之街,拉斯迪南,这街道位于苍白的圆顶和空旷的厅堂,以及早已亡故的人们的画像

 之间。他们走进了宰相陵寝,将重担放了下来。

 皮聘不安地看著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宽广的大殿中,彷佛整个地方都被包围在深沉的

 黑

 暗中,只有油灯的光芒穿透这厚重的包覆。在这微光之中,他依稀能够辨认出许多由大理石

 雕刻成的石桌;每张石桌上躺著一具双手交叠的尸体,头枕在冷冰冰的岩石上,但最靠近

 众人的一张石桌上空无一物。在迪耐瑟的命令之下,他们将法拉墨和父王肩并肩排在一起,

 用一张裹尸布将他们盖住,仆人们接著低头垂首在两边站好,彷佛是在谒陵一般。然后,迪

 耐瑟低声开口道:

 「我们会在这里等待,」他说:「但别找香料师过来。带乾燥的柴火过来,堆放在我们身边

 和身下,在上面倒满油。听我的号令,你们可以将火把丢上来。不要多说,只管照做就是了

 。再见!」

 「王上,谨遵指示!」皮聘立刻转过身,害怕地逃离这亡者居住的地方。「可怜的法拉墨!

 」他想:「我一定得赶快找到甘道夫才行,可怜的法拉墨!他需要的不是泪水而是医药啊。

 喔,我到底能在哪里找到甘道夫?我想,一定是在最忙乱的地方,他搞不好没时间分身来对

 付将死的疯人。」

 到了门口,他转身对一名留下来看守的仆人说:「你的主人失去理智了,」他说:「动作慢

 一些!只要法拉墨还活著,请你们不要带火过来!在甘道夫到之前什么事也不要做!」

 「米那斯提力斯的统治者究竟是谁?」那人回答道:「是迪耐瑟王?还是灰袍圣徒?」

 「看起来如果不是灰袍圣徒,那就什么统治者都没有了,」皮聘说,在此同时他使尽浑身解

 数飞奔上那蜿蜒的小径,穿过那惊讶的看门人身边,走出大门,继续不停地奔跑,直到

 要塞的入口处。当他经过的时候,卫兵向他打招呼,他认出了贝瑞贡的声音。

 「皮瑞格林先生,你要去哪里?」他大喊著。

 「我要找米斯兰达,」皮聘回答道。

 「王上的命令一定很紧急,不能够被我所拖延,」贝瑞贡说:「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

 以赶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上究竟去哪里了?我才刚上哨,但我听说他走向那封

 印之门,仆人们还扛著法拉墨走在前面。」

 「没错,」皮聘说:「他们的目标是死寂之街。」

 贝瑞贡忍不住低下头,隐藏眼中的泪水。「他们说他已经快死了,」他叹气道:「现在他终

 于还是走了。」

 「不!」皮聘说:「时候还没到,即使是现在,我想我们还是有机会阻止他的死亡。可是,

 贝瑞贡,城主在他的王城陷落之前就崩溃了,他已经发疯了,会做出很危险的事情来。」他

 很快地转述了迪耐瑟的诡异话语和动作。「我必须立刻找到甘道夫才行!」

 「那你必须前往战火正炽烈的地方才行。」

 「我知道,王上准许我离开,贝瑞贡,如果你可以的话,请你想想办法阻止这不幸发生。」

 「除非是摄政王直接的命令,否则他不准许任何穿著黑银制服的人擅离职守。」

 「好吧,你必须要在军令和法拉墨的生命之间作出选择,」皮聘说:「对我来说,我认为你

 要对付的不是什么王者,而是个疯子。我得走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快赶回来!」

 他死命的跑著,一直朝向外城而去。人们狂奔逃离大火现场,有些注意到他穿著制服的人

 转过身大吼大叫,但他全不理会。最后,他终于穿过了第二门,门外的城墙几乎全都陷入烈

 焰之中,但是,这里却处在一种十分诡异的沉寂中,没有人们的呼喊声、没有金铁交鸣的声

 音,接著,突然间传来一声刺耳的吼叫声,以及一声巨大的爆响。在足以让人两腿发软的恐

 惧中,皮聘强逼著自己走到正门后的空地上。他停了下来,找到了甘道夫,但是,他却不

 由自主地倒退回来,躲进阴影中。

 自从什夜开始,敌方的攻势就从未停歇过。战鼓雷鸣,成千上万的敌人从北方和南方蜂拥而

 来,庞大无匹的巨兽也出现在战阵中,在这血红的光芒下,哈拉德林人拖拉著这些猛,它

 们巨大如同房屋般的身躯,扛著巨大的攻城塔和武器朝向正门靠近。但是,他们的统帅一点也

 不在乎他们的表现,或是可能遭受的损伤;这些部队的用处只是在测试敌人的防御强度,让

 刚铎的守军疲于奔命,他把最精锐的部队都投入正门前。正门由钢铁所铸成,在高塔和强

 大的火力守卫之下的确难以攻破。但是,相比于周围金刚不坏的城墙,这是整体防御中最弱

 的一点。

 鼓声越来越大、火势越来越猛,巨大的攻城塔、投石器不停的靠近,在这阵形之中,有一座

 庞大惊人的破城锤,它的长度和百年的神木一样高,藉著粗大的铁练晃动。魔多的铁匠们

 早已为了铸造这恐怖的武器而努力多时,它的尖端铸成咆哮狼头的形状,上面被施以破坏的

 法术,为了纪念远古的地狱之锤,他们将这破城锤命名为葛龙德。巨兽拖著它,四周环绕著

 许多的半兽人,来自山区的食人妖则是负责整个装置的使用。

 不过,在正门附近,守军依旧十分的强悍,多尔安罗斯的骑士和最老练的战士都集中在该处

 。箭雨插满了战场的每一寸土地,攻城塔被炸成碎片,或是像火把一样被熊熊烈火包围。正

 门旁的尸体堆积如山,但在难以想像的疯狂力量驱使下,敌军依旧奋不顾身地冲上前。

 葛龙德缓缓前行,没有任何的火焰能够伤害它;不过,拖拉的巨兽经常陷入疯狂、胡乱的冲

 撞,在四周的半兽人阵形中造成惨重的伤亡。但是,他们立刻将这些尸体丢到一边,由其他

 人接替它们的位置。

 葛龙德继续前进,鼓声狂乱地噪响著。在尸山上出现了一个丑恶的身影:一名高大、浑身都

 在

 黑暗遮蔽之下的骑士,他践踏著尸体缓缓走向前,丝毫不在乎刚铎的箭矢。他停了下来,高

 举一把苍白的长剑。在这一瞬间,攻守双方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中,人们丢下武器,松开弓

 弦,一切都陷入死寂中。

 战鼓再度响起,葛龙德猛地在食人妖的怪力之下被抛向正门。它撞上了正门,正门晃了晃,

 巨大的声响如同闷雷一般响彻全城,但纯铁的大门和钢造的巨柱依旧挺住了这股攻击。

 黑影将军挺起胸,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刺耳声音,他似乎在念诵著一种古老而被人遗忘的语

 言,要让岩石和人心一同融化。

 他喊了三次,巨大的破城锤跟著挥动了三次,在最后一击之下,刚铎的大门被破了。彷佛受

 到某种爆炸魔法的影响,刚铎的大门在白光中轰然一声炸得粉碎。

 戒灵之王无视一切地走了进来,在血红火焰的衬托下,他黑暗的身影显得特别刺眼,甚至成

 了一个夹带著让人绝望力量的庞大形体。戒灵之王就这么走进了从未有敌人踏入的门内,所

 有的战士在他之前四散奔逃。

 只有一个人例外。甘道夫骑在影疾身上,动也不动地在门后等著:影疾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够

 忍受这无比恐惧,还是和主人一样纹风不动的神驹。

 「退回去!」甘道夫说,那庞大的黑影停了下来。「回到你的深渊去!退!和你的主人一

 同面对等待著你们的虚无……。给我退!」

 黑骑士掀开兜帽,在兜帽底下,他竟然戴著皇冠,但却没有人能够看见他的脑袋。火光射穿

 他头部应该在的地方,融入他黑暗的无边无际的身体,鬼气森森的笑声从隐形的口中传了出

 来。

 「老笨蛋!」他说:「你这个老笨蛋!这是我的时刻。当你看见死亡的时候,难道认不出来

 吗?死吧!」话一说完,他就高举长剑,火焰从刀刃飞溅而出。

 甘道夫不为所动。就在那一刻,在城中的某个庭院里,一只公鸡扯开喉咙啼叫;它尖利、清

 澈的啼声划破了咒语和战火,欢迎这笼罩在死亡中的清晨到来。

 似乎是为了回应这声响,从远方传来了另一种乐音──号角声、无数的号角声。在黑暗的明

 都陆安山中号角声不停地回汤著……北方的号角雄壮地吹奏著。

 洛汗的骠骑终于赶来了!

 第五章 第五节 骠骑长征

 第五节 骠骑长征

 梅里躺在地上,裹在毯子内,由于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所以他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虽然夜

 空中一点微风也没有,四周的树木却都在微微地叹息。他抬起头。然后他又听见了那声音:

 像是在茂密的森林与山丘中回汤的微弱鼓声。这脉动声有时会突然消失,然后又在其他的地

 方接续下来,有时远,有时近,不知道值夜的卫兵是否听见了这声音。

 他看不见身边的景象,但他知道周遭全都是洛汗国的骠骑,他在黑暗中可以闻到马匹的气息

 ,可以听到它们在盖满松针的地面上踱步的声音。部队在靠近爱伦那奇烽火台的松林中扎营

 ,爱伦那奇是座突出于督伊顿森林边缘的山丘,附近就是东安诺瑞安中宽大的道路。

 梅里虽然很累,却一直睡不著。他已经连续骑了四天,那永不消散的黑暗开始让他心情也跟

 著变沉重,他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这么急著要跟来,为什么明明有各种各样的藉口,甚至连

 骠骑王都对他下令,他还是坚持不要留在后方。他也思索著,如果年老的国王知道他违抗命

 令偷偷跑来,会不会生气?或许不会吧,德海姆和统领他们马队的将军艾海姆之间似乎有某

 种默契。他和所有的部下都假装没看见梅里,当他说话的时候也刻意置之不理,大家可能都

 把他当成德海姆所携带的另一个背包,德海姆则十分满足于这情况,他也不和任何人交谈。

 梅里觉得自己很渺小、微不足道,非常孤单。大夥变得越来越紧张,处境也越来越危险,他

 们距离米那斯提力斯建造在周围平原上的外墙大概还有一天的马程。斥候被派去前线侦察状况

 ,有些再也没有回来,其他人则是匆忙的赶回,报告前方的道路全都被敌人占领了。一支敌

 军驻守在道路上,大约在阿蒙丁山脉西方三哩的地方,沿著道路不过九哩的地方还有许多人

 类的部队驻扎,半兽人则是充斥在路旁的山丘和森林中。骠骑王和伊欧墨趁著夜色召开了多

 次会议。

 梅里很想要找个人聊天,他想到了皮聘,但这只是让他更睡不著而已。可怜的皮聘被关在那

 巨大的岩城中,孤单而害怕。梅里希望自己能像伊欧墨一样,是个高大的战士,可以吹响号

 角之类的乐器,前往救援他。最后,他坐直身,聆听那似乎越来越靠近的鼓声。他可以听见

 人们低声交谈,被半遮掩住的油灯在树木间移动,附近的人类开始在黑暗中游走。

 一名高大的人类站起来,不小心踩到他,开始诅咒讨厌的树根。他认出那是艾海姆将军的声

 音。

 「大人,我不是什么树根,」他说:「也不是行李,而是个浑身淤青的哈比人。你至少可以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补偿我所受的伤害。」

 「在这该死的黑暗中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艾海姆回答道:「我王下令所有人必须立刻做

 好出发的准备,我们可能要紧急出动。」

 「是敌人来了吗?」梅里紧张兮兮地问:「那是他们的鼓声吗?由于都没人作出回应,我还

 以为我在幻想呢!」

 「不,不是,」艾海姆说:「敌人在道路上,不在山里。你听见的是沃斯人,他们是居住在

 森林中的野人,靠著鼓声来交谈。据说他们还居住在督伊顿森林中。他们是远古遗留下来的

 少数民族,十分隐密地居住在森林中,过著像是野兽一般机饯和小心的生活。他们不会和刚

 铎或洛汗作战,但现在他们为了这黑暗和半兽人的出现而担心,他们害怕黑暗的年代又要重

 新降临了。我们最好感谢他们不准备猎杀我们,谣传他们使用的是毒箭,在野外求生和箭术

 上更是无人能敌。不过,他们自愿要协助希优顿王,刚刚他们的首领才被带到骠骑王身边,

 这也是火光的来源。我只听说了这么多,我得赶快去执行王上的命令了。赶快打包好

 吧,袋子先生!」他消失在阴影中。

 梅里并不太喜欢野人和淬毒的箭矢,但是,他还有比这个更沉重的事情要担心。等待实在让

 人难以忍受,他非常想要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站了起来,很快就按照之前最后一盏

 油灯出现的路线追了过去。

 不久之后,他来到了一块空地上,骠骑王的帐篷就设立在一株大树下,一盏上方被遮掩住的

 油灯挂在树枝上,对四周投射出苍白微弱的光芒。希优顿和伊欧墨坐在地上,面前则是一个

 相貌奇怪的人。他看起来如同岩石一样的苍老,一头乱发和胡须,则是像苔藓一样挂在他肥

 胖的脑袋和下巴上。他的腿很短,身材很臃肿,只有腰间挂著蔽体的草叶。梅里觉得之前似乎

 看过这个人,接著,他突然想起了登哈洛的普哥人。他长得和那些雕像一模一样,或许他就

 是那些远古的工匠所雕琢的对象。

 当梅里靠近的时候,众人正陷入沉默,接著,野人开口说话了。看来似乎是在回答某个问题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沙哑,但梅里惊讶地发现,他所使用的竟然是通用语;只是有些迟疑

 ,中间还夹杂著一些不标准的发音。

 「不,马队之父,」他说:「我们不战斗、只狩猎,杀死森林中的哥刚哥刚就是半兽人,讨

 厌半兽人。你们也恨哥刚,我们可以帮忙。野人耳朵和眼睛都很锐利,知道所有路。野人在

 石屋之前就住这里,高大人还没从海上过来。」

 「但我们需要的是战场上的支援,」伊欧墨说:「你和你的同胞要怎么帮助我们?」

 「带情报回来,」野人说:「我们从山上看,我们可以爬高山往下看。石城关起来,外面失

 火,里面也失火,你想要去吗?那你们必须快!但哥刚和人类在那边,」他朝著东方挥舞著粗短

 的手,「挡在马路上,很多人,比骑马的人要多……」

 「你怎么知道?」伊欧墨说。

 老人毫无表情的脸上没有透露什么,但从他的声音中可以感觉到他有些不悦。「野人自由生

 活、不拘束,但不是小孩,」他回答:「我是伟大的头目,刚布理刚。我可以数很多东西,

 天上的星辰、树上的枝叶、黑暗中的人类。你的人数是二十乘二十的十五倍,他们有更多。

 大战,谁会赢?还有更多绕著石城走……」

 「没错!他说的真的非常精确。」希优顿说:「我们的斥候回报,他们在路上挖了壕沟和插

 了木桩。我们不可能以突袭的方式攻击他们。」

 「可是我们却得更快赶到,」伊欧墨说:「米那斯提力斯已经陷入大火之中!」

 「让刚布理刚说完!」那名野人说:「他知道的不只一条路,他会带你们走那没有陷阱、没

 有哥刚、只有野人和野兽的道路。在住石屋的人更强大的时候,他们盖了不只一条路,他们

 切割山脉,就像猎人切割猎物,他们让大车从督伊顿到瑞蒙。现在他们不走这条路,路被遗

 忘,但野人可没有,道路依旧藏在树木和草地上,它越过山丘,来到丁山,最后又回到马路

 上。野人会带你走这条路,然后你们可以杀死哥刚,用明亮的钢铁赶走可怕黑暗,野人可

 以安心地回去森林睡觉。」

 伊欧墨和骠骑王用洛汗的语言交谈了片刻。最后,希优顿转向野人说:「我们愿意接受你的

 协助,」他说:「虽然我们自己的家园也遭到了敌人攻击,但那又怎么样呢?如果岩城陷落

 ,我们也不需要回去了;如果它得救了,那些部队的补给线也会被切断。刚布理刚,如果你

 说的是真的,我们会给予你丰厚的奖励,骠骑将永远成为你的盟友。」

 「死人不会是活人的朋友,也不会送礼物,」野人回答道:「但如果你在这黑暗之后活下来

 ,那就不能打扰野人,也不能再像动物一样追捕他们。刚布理刚不会带你进陷阱,他会亲自

 和马队之父一起过去,如果他带错路,你可以杀掉他。」

 「就这么办!」希优顿说。

 「我们要花多久时间才能绕过敌人,回到大路上?」伊欧墨问道。「如果你带领我们,那我

 们必须徒步前进,我猜那条路不会很宽吧?」

 「野人走路就很快,」刚布理刚说:「石车谷那边的道路可以让四匹马并行,」他往南挥舞

 著手说:「但在开口和尾端都很窄,野人从这边走到丁山刚好是日出到中什。」

 「那么先锋至少必须要七个小时才能到,」伊欧墨说:「全部队伍通过大概要十小时。路上

 可能还会有意料之外的阻碍;而且,如果我们的部队全都散开,离开山脉之后要重新集结也

 必须花很多时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谁知道?」希优顿说:「随时看起来都像夜晚。」

 「的确到处都黑暗,但不是夜晚,」刚布理刚说:「太阳出来的时候,即使我们看不见她,

 也可以感觉到她。她已经爬出了东方山脉,目前的天空正好日出。」

 「那么我们必须尽快出发!」伊欧墨说:「就算如此,我们今天也无法及时赶到刚铎。」

 梅里等了片刻,没有听到什么新消息,于是他溜了回去准备听候开拔的号令,这是大战前的

 最后阶段。在他看来,应该不会有多少人活下来。不过,一想到皮聘和米那斯提力斯中的烈

 焰,他就只能强压下胸中的恐惧。

 那天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他们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能阻碍行进的敌人。野人把许多机饯

 的猎人派了出去,不让任何的半兽人或间谍有机会打探山中的调动。当他们靠近被包围的城

 市时,光线变得越来越微弱,骠骑们像是黑色的剪影一般在黑暗中穿梭。每个连队都有一名

 野人负责带领,刚则是亲自走在希优顿身边。出发的时间花得比预期的要久,骠骑们浪费了

 不少时间才把马匹牵到营地后面的浓密森林中,进入隐藏的石车谷。当先锋踏上阿蒙丁山东

 方的宽广平地时,大约已经是下什了,这边果然有一条被从那多到阿蒙丁山的丘陵所遮挡的

 道路。这条古代马车可以通行的道路穿越了隘口,一路伸展下去,在安诺瑞安再度和通往主

 城的马道会合。不过,这条道路已经有许多许多年没有人使用了,它已经多处断裂,被掩盖

 在无数年累积的树叶和浓密的树林之下,但这树林正好提供了骠骑们参战前隐藏行踪的最后

 机会;因为,在那之后就是通往安都因平原的道路,而东方和南方的山坡都是多岩而没有遮

 蔽的。这些光秃秃的山脉绵延不断,和明都陆安山的庞大身躯连结在一起。

 前锋停了下来,后方的部队则是从石车谷中快速涌出,散开在树木之间各自找掩蔽隐藏。骠

 骑王召集所有的将军开会,伊欧墨派出斥候打探前方的道路,但衰老的刚布理刚只是摇摇头

 。

 「派骑马的人也没用,」他说:「野人已经都看过黑暗中能看到的景象了,他们很快就会回

 来,和我在这边会合。」

 将军们都来了,接著是许多和刚布理刚的身材没有什么两样的普卡人,从树林中无声无息地

 走出来,他们用一种奇特的低沉语言和刚布理刚交谈。

 刚布理刚转过头对骠骑王说道:「野人说了很多事情,」他说:「首先,要小心!丁山之后

 一小时步行的路程处还有很多人类扎营。」他朝那黑色的西方挥舞著手。「但从这里到岩城人盖的

 新墙之间看不到敌人,许多敌人在那边忙碌,墙已经不在了,哥刚用地底的爆雷和黑铁的棍

 子把墙弄倒了。他们很粗心,不注意四周的状况,他们认为朋友看住了所有的道路!」一说

 到这里,刚布理刚发出了奇特的咕鲁声,看来他似乎在笑。

 「这是好消息!」伊欧莫大喊道:「即使在这么黑暗的状况下,希望之火又再度点燃了!魔

 王的计谋经常反而成为我们的帮手,这该死的黑暗成了我们最佳的掩护。现在,他旗下的半

 兽人急著想要摧毁刚铎的一草一木,同时也破坏了我之前最担心的防卫。刚铎的外墙本来会

 成为阻挡我们最可怕的敌人,现在,只要我们能够冲过这段路,就可以长驱直入赶到城外。

 」

 「森林中的刚布理刚,我必须再度感谢你,」希优顿说:「愿你们能够获得好运!」

 「杀死哥刚!杀死半兽人!野人只会因这个感到高兴,」刚布理刚回答道:「用钢铁赶走臭

 空气和黑暗!」

 「我们千里迢迢赶来这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骠骑王说:「我们会试著达到这目标的,

 不过,我们得到明天才能确定会达成什么样的成果。」

 刚布理刚趴了下来,用额头接触地面,代表告别之意,然后,他站了起来,似乎准备离开;

 但他突然间抬起头,像是受惊的野兽闻到陌生的味道一样嗅闻著,他的眼睛迅即一亮。

 「风改变了!」他大喊著。话一说完,他和子民们全都消失在朦胧中,骠骑再也没有见到他

 们。不久之后,东方又传来了微弱的鼓声,不过,虽然这些野人看来粗鲁不文,但没有任何

 一名骠骑怀疑他们的承诺。

 「我们不需要进一步的带领了,」艾海姆说:「我们的队伍中有些骑士,曾经在承平的时候

 去过米那斯提力斯,我就是其中一个。当我们来到路旁时,会看见它往南方转,在我们抵达

 主城之前还有二十一哩的距离,在这段路上两旁几乎都是青草,刚铎的信差和传令们,都是

 利用这段道路全力奔驰,我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到城下。」

 「那么,既然我们等一下就必须拼尽全力,面对险恶的敌人,」伊欧墨说:「我建议大家可

 以先休息,藉著夜色出发,这样我们就可明天一早出动,或是在王上下令的时候出发。」

 骠骑王同意了,将领们也都回到各自的部队去,但艾海姆很快地返回来了。「斥候在这片灰

 色森林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状况,王上,」他说:「只发现了两个人──两具人尸和

 两匹马尸。」

 「继续,」伊欧墨说:「有什么特别的吗?」

 「是这样的,大人,他们是刚铎的信差,其中一具尸体或许是贺刚,至少他的手中依旧握著

 朱红箭,但他的脑袋已经被砍掉了。还有一件事,从迹象看来,当他们被杀的时候,正逃往

 西方,我研判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发现敌人已经展开攻击,或是已经攻占了外墙。如果他们

 使用驿站所提供的马匹,那么多半是在两天之前抵达的,他们不能进入王城,只好转身回来

 。」

 「真糟糕!」希优顿说:「那么迪耐瑟就根本不知道我们出发的消息,他可能会因此而感到

 无比的绝望。」

 「人们在紧急的时候不会容忍迟到,但迟到总比不到好,」伊欧墨说:「或许这

 次人们会发现,古人的谚语从来没有这么贴切过。」

 时间正值夜晚,洛汗的部队在道路的两边无声无息地移动。这条路已经越过了明都陆安山的

 外环,开始往南弯。人们可以看见遥远的正前方出现冲天的火光,山脉的轮廓也被包围在红

 光中。他们已经靠近了帕兰诺平原的拉马斯外墙,但日出的时刻尚未到来。

 骠骑王身处在先头部队的中央,家族的成员全都在他身边,艾海姆的马队紧跟在后;梅里

 注意到德海姆离开了原来的岗位,在黑暗中无声前进,直到贴近骠骑王的禁卫军为止。前

 方传来了全军停止的号令,梅里可以听见前面传来低语声,被派出去观察情况的侦查员也回

 来了,他们来到骠骑王面前。

 「王上,火势非常猛烈!」一人说:「主城几乎全陷入火海中,平原上似乎全是敌人,但大

 部分的力量几乎都投入了突击正门的攻势中。我们推测,外墙这边没有多少人留守,没有出

 动的人也十分松懈,全心全意在破坏。」

 「王上,您还记得野人所说的话吗?」另一个人说:「我在和平的年代里居住在谷地中,我

 叫威法拉,我也可以闻得出空气流动所带来的消息,风的确已经改变了。空气中有种来自南

 方的气息,是非常微弱的海咸味,明天早晨一定会有重大的变化。我们通过城墙的时候,

 应该正好是黎明。」

 「威法拉,如果你说的没错,愿你生生世世都生活在众人的祝福中!」希优顿说。他转过身

 面对四周聚集的骑士,他用雄浑的声音开口说话,连第一个马队的骑士都听得见他所说的话

 :

 「英勇的骠骑们,诸位伊欧的子嗣!关键的一刻已经到来了!眼前是敌人和烈焰,你们的家

 园却在远方。虽然你们在异国作战,但所争取到的光荣却永远是属于你们的。我们已经承诺

 了盟邦,该是我们履行诺言的时候了!我们要让这块土地和他的统治者,明白我们的友谊!

 」

 人们纷纷用长枪敲击盾牌,制造出惊人的声响。

 「吾儿伊欧墨!你带领第一马队,」希优顿说:「让骠骑王的旗帜飘扬在正中央;艾海姆,

 你带领部队在我们通过外墙时防卫右翼,葛林伯带著部队防御左右,其余的部队找空隙跟上

 来,打散任何集结的敌人。我们现在不清楚战场上的情况,因此也没办法规划其他的战略。

 向前冲,不要畏惧黑暗!」

 先头部队策马飞驰,不管威法拉所感受到的改变何时会出现,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梅里紧

 抱著德海姆,一手搂著他的腰,一手则试著松开剑鞘。他这才明白骠骑王对他所说的话:

 梅里雅达克,在这样的战斗中你能派上什么用场?「只有这个,」他想:「拖累一名骑士,

 希望自己能够保住座位,不会被后面的马匹给踩死!」

 他们距离外墙不到三哩的距离,因此很快就抵达了目标,对梅里来说还嫌太快了些。战场上

 传来惊慌的呼喊声,还有短暂金铁交鸣的声音。留守在外墙的半兽人数量很少,又没有预料

 到会遭受到这种攻击,因此,他们很快就被杀死或是驱散了。在拉马斯城墙北门的废墟前,

 骠骑王又再度停了下来,第一马队将他团团围住。虽然艾海姆的部队在阵形的右翼,但德海

 姆还是刻意靠近骠骑王,葛林伯的部下则是从更东边的城墙缺口通过。

 梅里从德海姆的背后不停窥探,在很远的地方,至少是十哩以外的平原上,可以看见非常猛

 烈的火势。不过,在它和骠骑们之间,火势则像是一弯新月一样,最近的距离不过是三哩左

 右。在黑暗的平原上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也没有任何晨光降临的感觉,更别提什么风的变化

 了。

 洛汗国的部队无声无息地踏上刚铎的平原,缓缓集结,就如同洪水在人们自认安全的水坝

 外拍打一样。黑影将军的全副心神都放在那即将陷落的城池上,没有任何情报能提醒他这万

 无一失的计画中出现了漏洞。

 过了不久之后,骠骑王领著部下往东走,来到了城墙和战场火焰之间的空隙,他们依然没有

 受到任何阻拦,希优顿也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号令。最后,他又停了下来,米那斯提力斯又更

 靠近了些,空气中充满了焦味和死亡的气息,马匹们非常不安,骠骑王动也不动地坐在雪鬃

 背上,眺望著米那斯提力斯的苦难,彷佛被这恐怖或痛苦所震撼,他的双肩似乎被沉重的岁

 月压低。梅里觉得自己也感觉到惊疑不定,无边无际的恐惧趁隙袭来,他的心脏缓缓地跳动

 著,时间似乎静止了。他们太迟了!迟到比不到还糟糕!或许希优顿会承认失败,低垂下老

 迈的身躯,夹著尾巴逃回山区。

 突然间,梅里终于感觉到局势改变了。起风了!晨光已经渐渐探出头来,往遥远的南方看去

 ,人们可以依稀看见模糊的云朵在翻滚著──黎明就快到来了。

 就在同一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彷佛王城的地面被轰雷击打。那一刹那,王城变得黑

 白分明,最高的尖塔像是闪著光芒的细针;然后,黑暗再度掩没一切,低沉的轰隆声从城门

 的方向飘移过来。

 一听见那声响,骠骑王老态龙锺的身躯突然挺直起来。他再度恢复了自信尊贵的仪态,他

 挺著胸膛,大声呼喊,这是人类所发出过最清亮的声音:

 奋起,奋起!希优顿的骠骑!

 魔物苏醒,烧杀掳掠!

 长枪应挥舞,巨盾应接敌,

 太阳升起前,吾等将浴血奋战!

 冲,冲!冲向刚铎!

 话一说完,他就从掌旗官古斯拉夫手中抢过一支巨大的号角,奋力一吹,连号角都抵受不住

 这力量而炸成碎片。骠骑全军的号角都在同时回应,交织成一阙壮烈的交响曲。这震耳欲

 聋的号角声,像是天雷疾电一般席卷刚铎的平原和山丘。

 冲,冲!冲向刚铎!

 骠骑王对雪鬃大喊一声,骏马立刻撒开四蹄狂奔。他身后的旗帜在风中飞舞,白色的骏马在

 绿色的草原上驰骋,但连这旗帜都追不上他的冲势。骠骑全军万马奔腾地紧跟在后,骠骑王

 仍然一马当先地冲向敌人。伊欧墨紧追不舍,头盔上白色的马尾在风中翻飞,第一马队来势

 汹汹,但还是都赶不上希优顿。他看起来像是万夫莫敌的狂人,列祖列宗的血液都在他的体

 内沸腾,就像是主神之战中的骑神欧罗米一样威风凛凛。他高举黄金的盾牌,反射出万道金

 光,座骑的四蹄彷佛都被绿色的火焰包围。黎明的确降临了,曙光和南方的海风一起来临

 ,让黑暗退却,魔多的大军忐忑不安,军心动摇;他们不停逃窜、束手无策地接受愤怒的

 骑士制裁,有些死在长枪下,有些死在马蹄下。洛汗国所有的骠骑唱起雄壮的战歌,同时毫

 不留情地斩杀敌人,因为这是他们最辉煌的一战。他们震耳的歌声随风飘送,进入动汤不

 安的王城中。

 第五章 第六节 血战帕兰诺

 第六节 血战帕兰诺

 可惜,带队攻击刚铎的,并非是半兽人的酋长或是无知的盗匪。这黑暗消退的时机不对,远

 在他主人计画的时间之前,命运暂时阻止了他的进攻,整个世界都成了他的敌人。就在他伸出

 手准备摘下奖赏时,胜利的果实却从他的手中溜走,但他并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打败。他依旧

 指挥著难以计数的部队,拥有极强大的力量,他是戒灵之王,还拥有许多武器。于是,

 他离开了城门,消失在黑暗中。

 骠骑王希优顿,终于赶到了从大河通往正门的道路上。他掉转马头,朝向一哩之外的主城冲

 去。他让座骑的速度减缓一些,开始寻找脱队的敌人。他麾下的骑士将他包围在正中心,德

 海姆也挤在护卫的行列中。在靠近城墙的地方,艾海姆的部属全都在疯狂地砍杀,将那些攻

 城的装置彻底破坏,把原先意气风发的攻城部队驱赶入燃烧著烈焰的壕沟中。在几个小时内

 ,大半的帕兰诺平原就被收复了,敌人的营帐陷入火海,半兽人像是被驱赶的猎物一般四处

 奔逃,想要跑回河边。洛汗的骠骑如入无人之境地斩杀敌兵,但他们并没有完全击溃敌方的

 攻势,也还没有夺回正门,许多敌人依旧占据著门前的区域,平原的另外一边,还是挤满了

 未受一丁点损伤的敌军。在道路的南方是哈拉德林人的主力部队,他们的骑兵集结在酋长

 的旗帜下,他仔细一看,在晨光中发现了骠骑王的家徽;希优顿那时距离主战场有一段距

 离,身边的护卫也十分薄弱。于是,哈拉德林的领袖爆吼一声,展开那面在腥红大地

 上飞舞著一只黑蛇的旗帜,并且立刻率领精锐的战士,冲向白马和绿地的王旗所在处。

 南方人拔出弯刀的景象,让战场上充满了如星辰般的刀光。

 希优顿这才发现到他。骠骑王可不是坐以待毙的简单货色,他立刻大吼一声,命令雪鬃冲

 向前。两边的部队以雷霆万钧的气势互相冲撞,不过,北方战士的怒火更炽烈,而他们的

 马术和枪术也胜过南方人许多。虽然敌众我寡,但骠骑们像是无人能阻的雷电一样,在敌阵

 中来去自如。希优顿擎著长枪刺进敌将的身体,在长枪落地前,他手上的宝剑就将敌方的战

 旗和军官连旗带人砍成两半,黑色的大蛇落到地面。敌方的骑兵一见状况不对,立刻转身就

 跑。

 正当骠骑王志得意满的时候,晨光却开始黯淡下来,天空微弱的光线再度被遮蔽,黑暗笼罩

 大地。马匹惊慌失措,人们从马背上被抛下来,哀号著摔落地面。

 「集合!集合!」希优顿大喊著:「伊欧子嗣别退却!不需惧怕黑暗!」但恐惧的雪鬃却人

 立起来,前蹄在空中挥舞;接著,它惨嚎一声倒了下来,胸腹间中了一枚黑箭,骠骑王被压

 在它的身体下。

 恐怖的黑影如云朵般地从天空降下,天哪!那是一只长著翅膀的妖兽:它看起来像是一只

 体型惊人的怪鸟,赤裸裸的身上没有任何羽毛,双翅是像蝙蝠一样的巨大肉翅,指尖还有

 利角。这或许是远古世界中诞生的妖物,它在被遗忘的山脉中苟延残喘,于冰冷的月光

 下诞生了这个纯粹邪恶的物种。黑暗魔君接纳了它,用腐败的肉类喂养它,直到它的体型超

 越了所有飞行的生物为止,然后,魔王再把这些妖兽赏赐给忠实的仆人。它以极快的速度朝地面

 俯冲,接著,它收拢翅膀,稳稳地降落下来,站在雪鬃上发出沙哑的鸣叫声,弯著光秃无

 毛的长颈环顾四周。

 在它身上坐著一个黑暗、庞大,且杀气腾腾的身影。他戴著钢铁的皇冠,但应该是脑袋的地

 方却空荡荡的,只在双眼的位置冒出诡异的光芒──他是卷土重来的戒灵之王。在黑暗消褪的

 时候,他将座骑召来,这次重新从空中展开攻击。他的身影带来了绝望与恐惧,也摧毁了刚铎

 胜利的希望,他手中拿著一柄巨大的钉头锤。

 希优顿并没有被众人所遗忘,虽然王室的禁卫军死伤枕藉,或是因为马匹失控而被带到远处

 ,但在这一团混乱中,依然有一人站立著不动──那是年轻的德海姆,他的忠诚超越了恐惧

 ,他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因他敬爱骠骑王如父。梅里和他一起乘著温佛拉冲进敌阵,但骏

 马却因恐惧而抛下两人,在平原上狂奔。梅里像是野兽般趴在地上,极端的恐惧让他无视眼

 前的情景,觉得一阵恶心。

 「你是骠骑王的臣民!骠骑王的臣民!」他在内心大喊著:「你必须要留在他身边,你自己

 说将会视他如父。」但他的脑中依旧一片混乱,身体止不住发抖,他不敢睁开眼或是抬起

 头。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似乎听见了德海姆说话的声音。在这情况下,那声音相当奇怪

 ,让他联想到曾经见过的另一个人。

 「离开,怨灵,腐尸之王!让死者安息!」

 一个冰冷的声音回答:「不要阻挡戒灵对他的猎物动手!否则他将不会只杀死你而已,他

 会把你带往诅咒之地,让你的血肉全被吞食,灵魂在魔眼之前永恒受苦。」

 锵的一声,德海姆拔出了宝剑。「随你怎么做,但我将尽力阻止你!」

 「阻止我?愚蠢,天下的英雄好汉都无法阻止我!」

 在这生死交关的一瞬间,梅里听见了最奇怪的声音。德海姆似乎笑了,那是如同钢铁敲击一

 般清脆的笑声。「我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眼前的是名女子──我是伊欧玟,伊欧蒙德之女。

 你的对象是我王和我父,如果你并非永生不死,那就滚开吧!不管你是活人还是邪恶的幽灵

 ,如果你敢碰他一根汗毛,我都会将你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妖兽对她嘶吼,但戒灵却迟疑了,沉默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梅里对于这现况的惊讶盖过了

 恐惧,他张开眼,发现自己又看得见了。妖兽就在距离他只有几步的地方,戒灵之王的身影

 像是纯粹绝望的集合体一般骑在它之上。在它左边不远的地方则是自称为德海姆的伊欧玟。

 她除下了隐藏身分用的头盔,金色的秀发随风飞扬,她灰色的双眸毫不退让地看著前方,脸

 颊上挂著之前的泪水。她手中握著宝剑,另一只手则是举起盾牌,遮挡敌人可能的攻击。

 她是伊欧玟,也是德海姆!梅里的心中闪过那张在登哈洛时的脸孔,看得出充满了生亦何欢

 、死又何惧的决心。他突然间觉得非常感动和惊讶,他种族特有的勇气也被唤醒了,他握紧

 双拳,不能让这么美丽、这么坚定的人死掉!至少,她不能在这种状况下孤身一人死去。

 敌人的面孔并不是朝向他,但他依然不敢作出任何夸张的动作。他慢慢地、慢慢地爬向另一

 边,黑影将军则因眼前的女子而感到疑惑、担忧,只把他当作泥泞中的小虫一样不屑一顾

 。

 突然间,妖兽拍打著丑恶的翅膀,吹起了阵阵腥臭的气流;它再度跃上空中,俯冲下来,

 尖叫著对准伊欧玟又啄又抓。

 她依然毫无所惧,身为骠骑之女、王室成员,她虽美丽,却也同样的致命。她在电光石火间

 一剑挥出,准确地砍中敌人。她将妖兽伸长的脖子彻底砍断,让它丑陋的脑袋滚落到地面。

 当它发出轰然巨响落到地面时,她敏捷地往后一跳,冷静地看著那丑恶的生物重重砸落地面,

 它一死,那阴影就跟著消退了。伊欧玟周身笼罩在光明中,日出的金光照著她闪闪发亮的金

 发。

 黑骑士从这一团模糊的血肉中走出来,高大的身躯散发出惊人杀气。戒灵的怒吼像是毒

 液一般,让所有旁观者都掩耳走避、头昏眼花;在同一瞬间,他毫不留情地对准伊欧玟挥出

 巨大的钉头锤。她的盾牌在此重击下立刻布满裂痕,持盾的手臂也因此骨折,更因为收不住势

 子而踉跄跪倒。黑骑士步步逼近,双眼冒著冰寒的光芒,准备再给她致命的一击。

 但是,他突然发出痛苦的号叫,脚步不稳地仆倒向前,钉头锤偏离了目标,敲在地面上。

 梅里的宝剑从他身后刺来,穿透了黑色的斗篷,插进黑甲间的缝隙,割断了他膝盖的肌腱。

 「伊欧玟!伊欧玟!」梅里大喊著。接著,她勉强支起身体,使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宝剑刺

 进皇冠和斗篷之间的位置。宝剑炸成碎片,皇冠匡当一声滚落地面。伊欧玟摔倒在敌人的尸

 体上……惊人的是,那斗篷和盔甲内竟然是空荡荡的!它们残破地散落四处,凄厉的惨号声

 直向天空,那薄弱的声音在微风吹拂下消散在空气中,自此消失在这个纪元。

 哈比人梅里雅达克站在尸堆中不停眨眼睛,就像不习惯光明的猫头鹰一样。他的视线完

 全被泪水给掩盖了,透过这层薄雾,他看著美丽的伊欧玟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还有那个在

 生命中最光辉灿烂的一刻猝死的骠骑王。雪鬃在之前的痛苦挣扎中已经滚了开来,但它却成了

 杀死主人的凶手。

 梅里弯下身,准备亲吻他的手。但希优顿竟然张开眼睛,十分费力地开口说道:

 「再会了,哈比特拉先生!」他说:「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我要和祖先重聚了。即使在伟

 大的列祖列宗身边,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羞愧。我砍倒了黑蛇,黑暗的早晨却带来欢欣的一

 天,还会有灿烂的日落!」

 梅里不停地啜泣,说不出话来。「王上,请原谅我,」他最后终于说:「我违背了您的命令

 ,而且我除了站在您面前哭泣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年迈的国王笑了:「不要伤心!我早就原谅你了,勇气是不会被忽视的。愿你日后能过得幸

 福,当你快乐地抽著烟斗的时候,别忘了我!看来,我们是不可能坐在皇宫里面,听你解释

 那些药草的来源了。」他闭上眼,梅里深深一鞠躬。接著,他又开口说:「伊欧墨呢?我的

 世界已经开始变暗了,我希望在死前可以见他一面,他必须继承我的王位。我还有话要跟伊

 欧玟说,她不让我离开她,现在我也不能见她最后一面了,可惜哪!她对我来说比亲生女儿

 还要亲……」

 「王上,王上,」梅里断断续续地说:「她就──」可是,就在那一刻,巨大的声响将他们

 包围,整个战场的号角似乎都响了。梅里看著四周,根本忘记自己身在战场这回事,自从希

 优顿王倒下后,彷佛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事实上,这只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分钟而已。这时

 ,他才意识到他们可能会被卷入新的战斗中。

 敌人的增援从大河赶了过来,魔窟的部队从城墙下冲过来,哈拉德林的步兵则是和骑兵一起

 向战场上集结,在他们的队伍之后还有猛◆巨大的身影。伊欧墨将所有的骠骑再度集结冲锋

 ,刚铎所有的战士全都一涌而出,多尔安罗斯的天鹅骑士一马当先,毫不留情地格杀正门前

 的敌军。

 这时梅里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甘道夫呢?他不在吗?他能不能够救走骠骑王和伊欧玟

 ?」就在这个时候,伊欧墨已经赶了过来,王室的禁卫军也重新压制住慌乱的座骑,跟著

 往此地集合。他们惊讶地看著妖兽的尸体,连马匹都不愿意靠近它。伊欧墨从马背上跳下来

 ,悲愤莫名地站在骠骑王的身边。

 一名骠骑从战死的掌旗官古斯拉夫手中拿下王旗,将它朝天高举。希优顿慢慢地睁开眼睛,

 示意将旗帜交给伊欧墨。

 「万岁,骠骑王!」希优顿说:「迎向你的胜利!替我向伊欧玟道别!」直到他死前,都还

 不知道伊欧玟就在他身边。四周的将士们号啕大哭:「希优顿王!希优顿王!」

 伊欧墨开口道:

 不需过度伤悲!王者已逝,

 这是命中注定。等他墓丘立起,

 女人才会为他哭泣。吾等必须再度投入战场!

 但他自己也是满脸泪痕。「禁卫军留下来,」他说:「让他光荣地离开战场,不要被人所践

 踏!对,还有此地所有奋战而死的骠骑王子民。」他检视著战死将士的尸体,回忆著他们的

 名字,然后,他走到妹妹伊欧玟的身边,认出了她的脸孔。满脸泪痕的他呆立当场,再度

 受到沉重的打击。他的脸色煞白,满腔怒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然后,他狂乱地大吼:

 「伊欧玟,伊欧玟!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一回事?死亡,死亡,到处都是死亡!死亡

 夺走了我的一切!」

 不等城内的友军到来,他就来到部队前方,吹著号角,大喊著全军突击的号令。他悲痛的声

 音在战场上回响著:「与其一死,不如一战!让我们奔向世界末日!」

 骠骑们发动了攻击,但洛汗国的子民们不再歌唱,他们异口同声地呼喊著:「不如一战!」

 像是黑暗的洪水越过骠骑王战死之处,冲向南方。

 哈比人梅里雅达克依旧楞楞地站在那边眨眼睛,没有人理他,甚至根本没人发现他。他

 擦去眼泪,弯下身捡起伊欧玟送给他的绿色盾牌,将它扛在背上。然后,他开始寻找刺中敌

 人的宝剑。当他一剑刺出之后,连持剑的那只手都跟著麻痹了,现在他只能使用左手来工作

 。他的武器就在前面,但剑刃的部分却像是被插进炉火中的枯枝一样不停地冒烟,金属的部

 分就在他面前缓缓消融,化成一缕青烟。

 古墓岗的宝剑、西方皇族的宝物就这么毁了。这柄宝剑历史悠久,是在登丹人全盛时期,他

 们的敌人还是那安格马巫王时一锤一锤铸造出来的。不过,如果他知道,即使是当年最厉害

 的战士,也没有办法像他一样给予敌人这么沉重的一击,或许他会觉得很欣慰吧!

 人们抬起骠骑王,将斗篷绑在长枪柄上充作担架,准备把他抬回去。其他人轻轻地抬起伊欧

 玟,跟著骠骑王的尸体前进,但是,在这个时刻,他们无法把所有骠骑王子民的尸体都运走

 。禁卫军的七名骑士在此阵亡,队长迪欧温也赫然在其中。众人先将这些尸体搬离敌人和那

 妖兽的身边,并且在四周插上长枪。稍后,等一切都结束时,人们回到此地,一把火将妖兽

 的尸体烧掉。至于雪鬃,他们替它挖了个墓穴,在上面安置一块墓碑,上面以刚铎和

 骠骑的语言刻著:

 忠实的仆人,却是主人的末日,

 轻蹄的子嗣,来去如风的雪鬃。

 雪鬃的墓窖上长满了绿而长的青草,但焚烧妖兽尸体的地方则永远是焦黑一片。

 伤心的梅里缓缓跟著运送尸体的人走回去,不再关切战况。他又累又伤心,四肢像是受了风

 寒般不停颤抖。大海的方向吹来一阵暴雨,万物彷佛都在为希优顿和伊欧玟哭泣,灰色

 的泪水也浇熄了城中熊熊的火焰。在这滂陀大雨中,刚铎的先锋冲了过来,多尔安罗斯王印

 拉希尔在他们面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洛汗的人们,你们扛著什么样的重担?」他问道。

 「是希优顿王,」他们回答:「他过世了。伊欧墨王现在率军作战,他和那白色的旗帜又再

 度投入战场。」

 印拉希尔下了马,热泪盈眶地跪在担架旁边,向骠骑王的丰功伟业致敬。他站起身,看见伊

 欧玟,吃了一惊。「这是女子吗?」他说:「为了援助我们,难道连洛汗的女子都来了吗?

 」

 「不!只有她而已,」他们回答:「她是王女伊欧玟,伊欧墨的妹妹。直到不久之前,我们

 才知道她也跟著一起到这里来,也为此懊悔不已!」

 印拉希尔注意到她美丽的容颜,禁不住弯下身欣赏她苍白冰冷的面孔,同时碰了碰她的手。

 「洛汗的男子啊!」他大喊道:「难道你们之中都没有大夫吗?她的确受了重伤,但我想她

 还有可能活下来。」他将自己雪亮的肩甲靠近她的鼻前。天哪!上面竟然蒙上十分微薄的雾

 气。

 「你们必须要尽快找人来!」他立刻派麾下的一名骑士回城里找帮手,他在向阵亡者深深一

 鞠躬之后,立刻上马骑向战场。

 帕兰诺平原上的战斗,从之前一面倒的奇袭成了一场血战;各种刀刃撞击的声音震耳欲聋,

 其中夹杂著人们的呼喊和马匹的嘶鸣声。号角和喇叭不停发出刺耳的音乐,猛◆被驱赶上

 战

 场时也发出低沉的吼声。在主城南边的城墙下,刚铎的战士正和固守该处不退的魔窟部队陷

 入激战,城中的骑兵则是赶往西方支援伊欧墨:高大的胡林、罗萨那奇爵士、绿丘的贺路恩

 ,印拉希尔王和全部的天鹅骑士都在这支部队中。

 他们正好解救了洛汗国的骠骑,因为伊欧墨正陷入苦战,愤怒让他作出错误的抉择。他

 狂暴的冲锋彻底击垮了敌人的前锋,大批的骠骑杀气腾腾地冲入敌阵中,让这些南方骑士落

 马、步兵则四散奔逃;只要猛一出现,马儿就不愿前进,开始人立后退,因此,这

 些猛根本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哈拉德林人利用它们当作重新集结的阵地。一开始骠骑们大

 约只是处在一比三的劣势中,但稍后的状况变得更恶劣,因为奥斯吉力亚斯的方向来了新

 的生力军。这些部队原先在该处整编的目的是等待将军的命令,在城破之后大肆烧杀,洗劫

 米那斯提力斯。将军虽然被杀,但魔窟的副将葛斯摩接管指挥的工作,将这些预备队派上

 战场。这些是拿著斧头的东方人,侃德的维瑞亚人、红衣红甲的南方人,以及从远哈拉德来

 的黑皮肤野人,他们长得像是食人妖和人类的混血一样恐怖。有些人已经绕到骠骑的后方,

 有些则是往西布阵,准备阻止刚铎的部队和他们会合。

 就在这天色渐亮、刚铎信心动摇的时刻,城中传来了另一声呼喊。这才不过是上什的时光,

 一阵强风吹来,大雨转向北方,太阳露出脸来。在这清朗的天空下,城墙上的了望员看见了

 新的恐怖景象,最后一丝希望也跟著烟消云散。

 从安都因大河位于哈龙德转弯的地方,城中的人们可以一路看出去,视力好的人可以发现任

 何靠近的船只。一看之下,他们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在波光粼粼的大河上,航来了一座黑色

 的舰队,这些庞大的巨舰拥有数量惊人的船桨,黑色的帆桅迎风鼓动。

 「这是昂巴的海盗!」人们大喊著:「昂巴的海盗船!你们看!昂巴的海盗来了!贝尔法拉

 斯已经被攻占了,伊瑟和兰班宁一定都沦陷了。现在海盗准备对我们展开攻击了!这真是末

 日的最后一个警讯啊!」

 由于城内根本无人指挥,慌乱的人们四处逃窜,有些人拉响警钟,有些人发出撤退的号令

 。「回到城内!」他们大喊著:「回到城内!在被包围之前赶快回到城内!」但那让黑色巨

 舰飞快航行的强风,将这警告声全都吹散了。

 骠骑们根本不需要这些警告,他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些黑帆。伊欧莫距离哈龙德不过一

 哩远,他们前方是之前遭遇的敌人,后方则是港口,敌方刚出现的援军将他和印拉希尔王的

 部队隔了开来。他看著大河,心中的希望开始消退,原先受他祝福的强风现在被他视为诅咒

 的恶风。魔多的部队反而士气大振,纷纷展开更强大的攻势。

 伊欧墨终于冷静下来,这才能仔细思考眼前的处境。他下令吹响号角,把所有的部队集合到

 他的帅旗下。因为这时他暗自决定,准备将所有的兵力聚拢,在平原上筑成盾墙,奋战到

 最后一兵一卒,即使再也无人记得骠骑王的名号也不在乎。因此,他骑向一座绿色的小丘,

 将帅旗插上,白马的徽记在风中飘扬。

 从怀疑、黑暗中一路血战至天亮,

 我在青天下歌唱,挥舞宝剑。

 我浴血奋战,杀敌无数:

 这是最后一战,宁让鲜血染红大地!

 他含笑念出这些诗句。再一次,他胸中的火焰又被点燃了。而且他毫发无伤,他还年轻力

 壮,他还是骠骑王:一群即将灭绝的人民的君王。他哈哈大笑地看向那些黑色巨舰,高举宝

 剑,准备抵挡它们。

 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绝望被狂喜所取代──他将宝剑往天上使劲一扔,长啸著接住宝剑

 ,所有人的目光都和他看住同一个方向。看哪!第一艘巨舰航向港口的同时展开了一面大旗

 ,当她航向哈龙德的时候,强风吹开了大旗,旗上绣著圣白树,这是刚铎的象徵,但它的旁

 边还笼罩著七星,上方则是一顶高耸的皇冠。这是数百年来无人见过的伊兰迪尔帝徽!

 上面的星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因为它们是爱隆之女亚玟所绣上的宝石。皇冠在晨光中光辉

 耀目,因为它是由秘银和黄金所绣成的。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就是埃西铎的继承人亚拉冈,他通过亡者之道,乘著海风来到刚铎!

 骠骑们欢欣鼓舞,城中惊慌的号角和钟声也转为欢庆的交响乐。魔多的部队则惊讶得不知如

 何是好,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船只竟然会载著敌人;在明白了战况已经扭转、大势已去

 之后,他们全都慌乱不已。

 多尔安罗斯的骑士往东直奔,紧追在逃窜的敌人之后:维瑞亚人、痛恨阳光的半兽人和黑皮

 肤的野人全都望风逃窜。伊欧墨往南急驰,敌人看见他就丢盔弃甲、不敢恋战,但这些敌人

 最后还是无处可逃。刚铎的援军从哈龙德的港口中涌出,像是狂风一般席卷向敌人,勒苟拉

 斯、拿著斧头的金雳、擎著大旗的贺尔巴拉,以及戴著星钻在前额的伊莱丹和伊罗何,还有

 那些以一当百的北方游侠登丹人都冲上战场;在他们之后的是兰班宁、拉密顿和南方封邑来

 的骁勇善战的战士。亚拉冈一马当先,跑在队伍最前头;他拿著西方之炎──安都瑞

 尔圣剑,重铸圣剑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他的前额则戴著伊兰迪尔之星。

 最后,伊欧墨和亚拉冈终于在战场上重聚,他们将宝剑交击,高兴地看著对方。

 「即使全魔多的部队阻挡我们,我们还是又见面了!」亚拉冈说:「我在号角堡不就这么说

 过了吗?」

 「你是这么说过,」伊欧墨说:「但我当时还是很难相信,我也不知道你是有预知能力的男

 人。今天,正义的一方遇到了两次意料之外的帮助,我看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两人热情地

 互拥,拍著对方。「你来的正是时候!」伊欧墨说:「你来得绝对不算太早,老友,我们经

 历了许多的牺牲和哀伤。」

 「在我们有机会好好聊聊之前,让我们替战友们复仇吧!」亚拉冈说完,两人并肩再度回到

 战场上。

 他们眼前还有一场十分艰苦的战斗,因为南方人相当英勇善战,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更是出人

 意料的难缠;东方人则是身经百战,更为强悍,而且绝不投降。因此,在谷仓的废墟中、山

 丘上、尸体边,他们不停地重整队形,不断发动反击。

 最后,太阳终于落到明都陆安山之后,把整个天空染成火红,所有的山丘彷佛都沾上鲜血,

 河水泛红,帕兰诺的草原也显得赤红一片。此时,帕兰诺的大战才终于结束,除了逃走、战

 死或淹死在河中的尸体外,拉马斯城墙内没有任何活著的敌人。只有极少数的人逃

 回魔窟或魔多,哈拉德林人的国度只流传著一个传说,那是关于刚铎怒火的可怕。

 亚拉冈、伊欧墨和印拉希尔朝著主城正门骑去,他们已经疲倦得无法感受欢欣或是悲伤的情

 绪。这三个人毫发无伤,这是他们极度的幸运、战技和勇气所结合的成果。的确,当他们愤

 怒的时候,没有多少人胆敢阻挡他们的去路;不过,许多战士却受了重伤,或是战死在帕兰

 诺平原上。佛龙下马孤身作战时,被敌人用斧头砍死;摩颂的敦林和迪鲁芬兄弟领著弓箭手

 欲靠近射击猛的眼睛,却因此被猛践踏而死;贺路恩再也不能回到家乡皮那斯杰林,葛

 林

 伯也无法和家人团聚,游侠贺尔巴拉也不能回到北方的国度。在这场大战中牺牲的人难以计

 算,没有一首诗歌能够完全描述今天的惨况。许多年后,洛汗的一名诗人才作出

 蒙登堡的墓丘之歌:

 吾人听见山中号角回汤,

 南方国度的利剑闪耀。

 快马奔向岩城

 如同清晨的强风,战火点燃。

 马队之长,希优顿战死,

 伟大的塞哲尔之子再也无法

 回到北方的黄金宫殿和绿色草原。

 哈丁和古斯拉夫,

 登希尔和迪欧温,勇猛的葛林伯,

 贺尔巴拉和西鲁布兰,宏恩和法斯拉,

 都战死在远方的国度;

 他们埋骨于蒙登堡的墓丘,

 身旁是他们的战友、刚铎的战士。

 贺路恩不会回到海旁的山丘,

 年迈的佛龙也不会回到开满花的山谷,

 阿那奇也无法凯旋回乡,

 高大的弓箭手,

 迪鲁芬和敦林也无法回到黑暗的河水边,

 山下的摩颂谷再也不是他们的居所。

 自天亮到日落,死亡如影随形,

 王者也必须低头,

 他们全都在大河旁的刚铎沉睡。

 此时灰暗如同泪水、闪耀著银光,

 当年却鲜红翻滚:

 映射著血红的夕阳和鲜血,

 山中的烽火在日落时重新燃起,

 拉马斯安澈的露水也化为鲜红。

 第五章 第七节 迪耐瑟的火葬堆[=]

 第七节 迪耐瑟的火葬堆

 当正门的魔影退却之后,甘道夫却依然动也不动地骑在马上,皮聘把握机会站起来,觉得

 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他倾听著号角声,觉得天下再也没有比它更美妙的音乐,小心脏

 高兴得彷佛会因此而爆开。在那之后,每次只要一听见号角声,他就有种热

 泪盈眶的冲动。不过这时,他突然想起此行的任务,于是赶忙跑向前;就在那一刻,甘道

 夫动了动,弯身和影疾说话,似乎正准备奔出正门。

 「甘道夫,甘道夫!」皮聘大喊著,影疾停了下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甘道夫问道:「城里的律法不是规定穿著黑银制服的人,必须留在要

 塞里面,只有在王上下令时才能离开?」

 「他颁下命令,」皮聘说:「他赶我离开,可是我觉得很害怕,上面可能会发生糟糕的事

 情,我想城主疯了。我担心他会自杀,也一起将法拉墨杀死,你能做些什么吗?」

 甘道夫看著门外,此时平原上已经传来斯杀的声音。「我必须赶快走,」他握紧拳头

 说:「黑骑士就在外面,他还是可能彻底击败我们。我没时间了!」

 「那法拉墨怎么办?」皮聘大喊著:「他还没死,如果没人阻止他们,他们会把他活活烧死

 的!」

 「活活烧死?」甘道夫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快点说!」

 「迪耐瑟去了陵寝,」皮聘说:「他把法拉墨一起带过去,对我们说大家都会被烧死,

 他不愿意继续等,他命令仆人堆起火葬堆,把他和法拉墨一起烧死在上面。他已经派人去找

 柴火和油了,我告诉贝瑞贡,但我担心他不敢离开岗位,他正在站岗。他又能怎么做呢?

 」皮聘一口气把经过全都说完,伸出颤抖的手,抓住甘道夫的膝盖说:「请你救救法拉墨!

 」

 「或许我可以,」甘道夫说:「如果我这么做,我担心会有其他人因此逝去。好吧!既然

 别无选择,我必须前往伸出援手,但这会带来哀伤和悲惨的结果。没想到连在我们最坚强的

 堡垒中,魔王也可以打击我们,这背后一定是他的意志在运作。」

 他下定决心,立刻付诸行动。甘道夫一把抓起皮聘,将他放在身前,命令影疾调转头。他

 们飞奔而上米那斯提力斯的街道,身后战斗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两人所到之处,每个人都正

 挣扎著从绝望和恐惧中站直身,拿起武器,扯开喉咙大喊:「骠骑终于来了!」将军们在发

 号施令,各处都有部队集结,已经有人开始朝向正门冲去。

 他们遇上了印拉希尔王,他对两人喊道:「米斯兰达,现在该怎么办?骠骑们正在刚铎的平

 原上奋战!我们必须集结所有的兵力去支援!」

 「光是所有的人还不够,」甘道夫说:「你还必须要快才行,我一能够抽身就会立刻赶过去

 ,但目前我必须先赶到迪耐瑟王身边。城主不在,就由你接管了!」

 他们继续冲向前。要塞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可以感觉到微风吹拂在脸上,遥远南方

 的曙光正逐渐揭露。但这无法带来希望,他们不知道眼前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只担

 心自己来得太迟。

 「黑暗已经消退了,」甘道夫说:「但在城中却依旧浓重。」

 他们在要塞门口没有遇上任何卫兵。「那么贝瑞贡已经走了,」皮聘燃起希望,两人转过

 头,沿著小路来到封印之门前。门敝开著,看门人倒在旁边,他被杀死,而钥匙也被拿走了

 。

 「这是魔王的计谋!」甘道夫说:「他最喜欢这样,同胞◆墙,人们因为困惑而起

 争端,不知该效忠何人。」他下了马,叫影疾回到马厩去。「朋友,」他说:「我们早就该

 到战场,但眼前的事情让我无法抽身,如果我发出讯号,还是请你赶快过来!」

 两人走过大门,来到蜿蜒的道路上,两旁高大的石柱和雕像有如灰色鬼魂般地缓缓掠过

 。

 突然间,寂静被打破了,他们听见底下传来刀剑撞击的声音。自从要塞建成之后,此地

 从来没传出过这种声音。好不容易,皮聘和甘道夫才来到亡者之街,两人立即冲向宰相陵

 寝,它在曙光中更让人有种不祥的感觉。

 「阻止它!不要乱来!」甘道夫奔向门前的石阶说:「停止这种疯狂的行为!」

 门前是迪耐瑟的仆人,手中拿著剑和火把;穿著黑银制服的贝瑞贡,则是单枪匹马地站在门

 前

 ,不准这些人进入。已经有两名仆人被他所杀,让这圣地沾染了他们的血液;其他人不停

 地咒骂他,诅咒他是叛徒,不肯效忠王上的命令。

 就在甘道夫和皮聘拚命狂奔的时候,他们可以听见陵寝中传来迪耐瑟的嘶吼声:「快点,

 快点!照我说的做!杀死这个叛徒!难道我必须自己动手吗?」贝瑞贡用左手挡住的门被拉

 开了,城主站在他面前,高大而疯狂,眼中有著可怕的怒火,手上拿著出鞘的宝剑。

 此时,甘道夫跃上台阶,人们遮住双眼,不住后退;他的到来似乎替这个地方带来耀眼的

 白光,而他的怒气也让人不敢阻挡。他手一挥,迪耐瑟的宝剑就飞了出去,落回陵寝内。曾

 经权倾天下的迪耐瑟,楞楞地连退了好几步。

 「这是怎么一回事,王上?」巫师说:「亡者居住的地方,不应该是活人嬉戏的处所。当外

 面战火正炽的时候,为什么你的部下要在此自相残杀?难道连拉斯迪南都沦入魔王之手了吗?

 」

 「刚铎之王何时开始要向你负责了?」迪耐瑟问:「难道我不能指挥自己的仆人吗

 ?」

 「你可以,」甘道夫说:「但当你变得疯狂,发出邪恶的命令时,其他人可以挑战你的权威

 。你的儿子法拉墨呢?」

 「他躺在里面,」迪耐瑟说:「发烧,一直烧著,他们在他的血肉里点燃了火焰,但很快的

 ,一切都会化为飞灰。西方已经失败了,一切都将被大火吞噬,一切都将结束……飞灰!都

 会灰飞烟灭,随风而逝!」

 甘道夫发现他已经彻底地疯狂,很担心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因此,他领著贝瑞

 贡和皮聘冲进去。迪耐瑟退到一旁,站在石桌旁边。他们发现法拉墨还是躺在石桌上,处

 在半梦半醒的高烧状态,石桌底下和旁边已经放满了柴薪,上面全是灯油,连法拉墨的衣服

 和被单都沾满了油,只等著火焰来吞噬一切。甘道夫展现他真正的力量,披著灰袍的他纵

 身一跃,将病重的法拉墨抱下来,走向门口;但是,当他这样做的时候,法拉墨发出哀号

 ,在昏迷中叫著父亲的名字。

 迪耐瑟彷佛大梦初醒,眼中的火焰瞬间熄灭。他哭泣著说:「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他在叫唤

 我了!」

 「他是叫了,」甘道夫说:「但你还不能见他,他必须在生死之间寻求解脱,也可能根本找

 不到出路。你的工作是出城迎战,或许是迎向自己的死亡,你自己也应该知道。」

 「他不会再醒过来了,」迪耐瑟说:「战斗是徒劳无功的,我们干嘛还要苟延残喘呢?

 我们为何不一起离开人世?」

 「刚铎的宰相,你没有权力选择自己死亡的时间,」甘道夫回答:「只有那些堕落的君王,

 才会在黑暗力量的影响下,因为骄傲和绝望而自杀,或是杀死自己的血脉来陪葬。」他抱

 著法拉墨走出陵寝,将他放在被抬来的担架上。迪耐瑟跟在后面,浑身颤抖地站著,疼爱地

 望著儿子。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年迈的王者挣扎著。

 「来吧!」甘道夫说:「其他人需要我们,你还可以做很多事。」

 突然间,迪耐瑟笑了,他挺起胸膛,又露出自傲的神情。他飞快地走回之前所躺的石桌,拿

 起他所躺著的枕头。他走到门口,揭开枕头的布,底下竟是一颗真知晶石!当他举起晶石的

 时候,旁人似乎见到里面有著火焰,城主瘦削的面孔也沾染了红光,看起来像是雕像般冷酷

 无情。

 「骄傲和绝望!」他大喊著:「你以为净白塔的眼睛瞎了吗?不,灰袍蠢汉,我看见的比你

 知道的还要多,希望只是无知的代名词。尽管去医治他吧!尽管去战斗吧!没用的,你们或

 许可以暂时赢得胜利,争取几寸土地,苟活几天,但是,要对抗这正兴起的力量?我们绝无

 胜算,整个东方都出动了,即使是现在,原先替你们带来希望的海风,也吹送来一整支黑色

 舰队。西方已经失败了,不想成为奴隶的人都该离开这里。」

 「这样的想法的确会让魔王稳赢不输。」甘道夫说。

 「那你就继续怀抱希望吧!」迪耐瑟哈哈大笑。「米斯兰达,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你想要

 取而代之,坐上四方的宝座,统治北方、南方和西方。我已经猜到你的想法和计谋。你以

 为我不知道你让这半身人守口如瓶?或是没看出你把一名间谍送进我的殿堂中?但是,在我

 们谈话的过程中,我已经知道你所有同伴的名号。看来,你将会先用左手操弄我成为抵抗

 魔多的挡箭牌,然后再以右手安排这个北方游侠取而代之。

 甘道夫米斯兰达,我挑明了说吧!我才不愿意当你的傀儡!我是安诺瑞安家族的宰相,我

 才不愿让位给乳臭未乾的小子,当他的下属。即使他真的拥有血统证明,也只不过是埃西

 铎的继承人。我才不会向这家伙低头,他只不过是个没有国度和荣耀的穷酸王族罢了!」

 「那么,如果你能够照自己的意思进行,」甘道夫说:「你会怎么做呢?」

 「我会让一切和我这辈子的每一天都一样,」迪耐瑟回道:「以及和我之前所有的祖先一

 样,安心地成为城主,把我的王位留给儿子,他将会是自己的主人,不是巫师的玩物。但是

 ,如果命运不让我这样做,那我也只能玉石俱焚:我不愿过著低下的生活,也不愿让荣誉受

 到挑战,更不让我受到的敬爱被分割。」

 「以我看来,尽责交出职权的宰相所拥有的荣誉和敬爱,都不会受到减损,」甘道夫说:「

 至少你不应该在还没确定的时候,剥夺你儿子的生命。」

 听见这样的说法,迪耐瑟眼中的火焰再起。他将晶石夹在胁下,掏出一柄小刀,走向担架。

 但贝瑞贡立刻跳了出来,用身体挡住法拉墨。

 「哼!」迪耐瑟说:「你已经偷走我儿子对我一半的敬爱,现在,你又偷走我属下骑士

 的心,现在,他们更是彻底地把吾儿从我手中抢走了。但是,至少这件事不是你能够阻止的

 ,我要决定自己的命运。」

 「过来!」他对仆人们大喊:「如果你们不是叛徒就过来!」然后,两名仆人跑向他。他

 从其中一人手中拿走火把,奔回陵寝内。在甘道夫没来得及阻止他之前,迪耐瑟已经将火把

 插进柴薪中,屋内立刻陷入火海。

 迪耐瑟跳上石桌,浑身浴火的他将脚边的宰相权杖一把折断;他将折断的权杖丢进火中,把

 晶石抱在胸前,在石桌上躺下来。据说从那之后,如果有任何人使用那晶石,除非他拥

 有极强大的意志力,否则永远只能看见一双苍老的手在火焰中缓缓燃烧。

 甘道夫哀伤地转过头,关上门。他沉思片刻,门外一片死寂,门内却不停传来熊熊烈火的燃

 烧声。迪耐瑟惨叫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凡人看见过他。

 「爱克西里昂的儿子迪耐瑟就这么死了,」甘道夫转向贝瑞贡和呆立当场的仆

 人说:「你们所知的刚铎也跟著消灭了,不管是好是坏,它都结束了。这里发生过邪恶的事

 情

 ,但请先把你们之间的仇恨摆到一边,因为这一切都是魔王的计谋。你们只不过是被卷入

 计谋中的无辜旁观者。想想,你们这些盲从的仆人,如果不是因为贝瑞贡的抗命,净白塔

 的将军法拉墨现在也会化成焦炭。

 「把你们牺牲的同伴带离这个伤心地,我们会带走刚铎的宰相法拉墨,让他可以好好地

 休息,或是听从命运的安排静静死去。」

 甘道夫和贝瑞贡将担架抬往医院,皮聘低著头走在后面。城主的仆人依旧呆呆地看著眼前的

 陵寝,当甘道夫来到拉斯迪南的尽头时,后面传来巨大的声响。他们回头一看,看见圆顶裂

 开来,冒出大量的黑烟;接著轰然一声,整个圆顶垮了下来,但烈焰依旧在废墟中窜动。

 仆人们这才恐惧地逃离该处,跟著甘道夫。

 不久之后,他们回到封印之门,贝瑞贡哀伤地看著守门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说:「但我当时急疯了,他又不肯听我解释,只是拔剑相向。」然后,他掏出从死人身

 上抢下来的钥匙,把门锁起来。「以后这就该交给法拉墨大人了。」他说。

 「多尔安罗斯王正暂代城主的职务,」甘道夫说:「既然他不在这里,我就先代为安

 排了。我命令你先暂时保管它,直到城中恢复秩序为止。」

 最后,他们终于回到城中,一行人在曙光中走向医院;这原先是为了照顾重症病患的美丽

 建筑,但此时已成了治疗战场上重伤战士的克难收容所。它们距离要塞的大门不远,就在第

 六城中靠著南方的城墙,四周是一座长满翠绿树木的花园,也是城中唯一的地方。里

 面有少数几名被准许留在米那斯提力斯中的女子,因为她们擅长医疗或是必须担任医师的助

 手。

 当甘道夫同伴们抬著担架进入医院时,他们听见从战场上传来刺耳的尖叫声,那声音越飞越

 高,最后被风吹散了。这恐怖的声音让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当声音消逝之

 后,所有人都觉得内心充满了数日以来睽违许久的希望;阳光似乎变得更强烈,云朵也开

 始逐渐散去。

 但甘道夫的表情十分凝重、哀伤,他命贝瑞贡和皮聘抬著法拉墨进医院,自己则走到附

 近的城墙上,像是雕像般地在阳光下凝视战场,观察发生的事情。当伊欧墨赶去,站

 在父王的尸体旁时,他叹著气披上斗篷,走下城墙。贝瑞贡和皮聘走出医院时,正好看见他

 站在门口发呆。

 他们看著甘道夫,双方沉默了片刻。最后,他说:「吾友们,还有所有西方大地的居民们,

 遗憾和光荣同时发生在这块土地上。我们该哭泣还是欢笑?敌方大将出乎意料地被

 毁灭了,你们听见是他最后的惨叫,但他并不是空手离开的。如果不是因为迪耐瑟的疯狂

 ,我或许可以阻止这一切。没想到魔王竟然可以影响到这里!唉!现在我也已经猜出他的

 意志是怎么进入城内了。

 虽然宰相们认为这是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但我从很久以前就发现净白塔中和欧散克塔中

 都一样保存著七晶石之一。在迪耐瑟还保有睿智的时候,他并不敢用它,更别说挑战索伦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力量的极限。但是,他被自己蒙蔽了,随著他的国度陷入危险,他越来越

 常使用晶石,自从波罗莫离开后,他也多次被魔王欺骗。他的力量太强,不会屈服于黑暗

 之下,他所看到的只是魔王允许他看的事物,毫无疑问的,他所知道的情报往往只会

 让

 魔王随心所欲。但是,魔王一直让他尽情地观看魔多的力量,直到最后,恐惧和绝望吞没了

 他心中最后的理性。」

 「我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皮聘说话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当时城主离开

 法拉墨躺著的房间,等他回来之后,我发现他变了,变得又老又虚弱。」

 「当法拉墨被带进城内时,许多人都看见高塔最顶层发出奇异的光芒,」贝瑞贡说:「

 但是我们之前看过那光芒,城内从很久以前就谣传城主有时会和魔王的意志搏斗。」

 「果然,我的推测是正确的,」甘道夫说:「索伦的魔掌就是这样进入了米那斯提力斯,我

 才会在这边被牵绊住。而且,现在我还是必须留在这里,不只是因为法拉墨,很快我就会有

 其他的任务了。

 我必须要下去和那些来到这里的人见面。我在战场上看到一个非常让人伤心的景象,或

 许悲剧不会就这么终止。皮聘,和我来吧!贝瑞贡,你应该回到要塞中,告诉卫戍部队的队

 长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他会把你调离卫戍部队;不过,请你跟他这样说,如果他愿意听我

 的建议,你应该被派到医院来,担任你所敬爱将军的守卫和仆人,如果他能够醒来,你必须

 随侍在侧,因为是你把他从大火中救回来的。去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话一说完,他就转过身,带著皮聘走向下城。当他们在街道上加快脚步时,海风带来一阵

 灰蒙蒙的大雨,所有的火焰都熄灭了,浓密的烟雾在他们面前升起。

 第五章 第八节 医院

 第八节 医院

 当梅里终于靠近米那斯提力斯已成废墟的城门时,他的双眼已经因为疲倦和泪水而变得迷蒙

 一片,他对四周残破的一切和杀戮的景象毫不在意。空气中充满了火场的气味,许多攻城的

 装置都被烧毁或是被推入著火的壕沟中,许多尸体也被用同样的方式处理。战场上到处都是

 南方巨兽的尸体,它们有些被烧死、有些被巨石砸死、有些则是被摩颂的精锐弓箭手射穿眼

 珠而死。大雨已经停了好一阵子,太阳开始露出脸来,但整个下城依旧笼罩在恶臭的烟雾中

 。

 人们开始设法在残骸中清出一条道路来,几个人扛著担架从正门走出。他们小心将伊欧

 玟放在柔软的枕头上,用金色的布盖住国王的尸体;他们还拿著几支火把,火焰在阳光

 下显得相形失色,却被风吹得左右摇动。

 希优顿和伊欧玟就这么进入刚铎的主城,所有遇见他们的人都脱帽敬礼;一行人穿越了焦

 黑的第一城,继续在石板路上前进。对梅里来说,他们彷佛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在走路,这

 是在噩梦中一场永无止尽的跋涉,人们不停地走著,最后只能面对晦暗的结局。

 眼前的火把闪动一下,接著就熄灭了,他开始被黑暗包围。他想著:「这是通往墓穴的隧

 道,我们要永远待在这边了。」但是,在他的梦幻中突然闯进一个活生生的声音。

 「哇,梅里!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抬起头,眼前的迷雾消失了一部分。那是皮聘!他们正面对面地站在一条小巷子里,除了

 两人之外没有别人。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骠骑王呢?」他问:「还有伊欧玟呢?」话没说完,他就踉跄地坐倒在路旁的门廊上,开

 始号啕大哭。

 「他们已经到要塞里面了,」皮聘说:「我想你一定是走到睡著,最后转错弯了。当我们发

 现你没跟著一起过来时,甘道夫派我来找你。可怜的梅里啊!我看到你真高兴!你看起来累

 坏了,我就先不吵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有没有受伤?或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梅里说:「好吧!我想应该没有。可是,皮聘,在我刺了他一剑之后,我就不能

 用我的右手了,我的宝剑好像冰块一样融化了。」

 皮聘露出紧张的表情。「看来你最好赶快跟我来,」他说:「真希望我抱得动你,你不应该

 再走路了,他们根本就不应该让你走过来,不过你也必须原谅他们。这里发生了那么多悲惨

 的事情,梅里,一名刚离开战场的哈比人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被忽略不见得不好,」梅里说:「我不久前就被那──啊,唉,我不想说了。皮

 聘,扶我一把!我觉得眼前又变暗了,我的手臂好冷哪!」

 「梅里小子,靠著我!」皮聘说:「来吧!一步一步,不远了。」

 「你会厚葬我吗?」梅里问。

 「不,当然不会!」皮聘试著强颜欢笑,但他的内心却十分担心。「不,我们要去医院

 。」

 他们离开了那条在第四城的狭窄巷道,重新走回通往要塞的大路。他们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梅里摇摇晃晃,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梦游。

 「我这样没办法把他带过去,」皮聘想著:「难道没人可以帮我了吗?我不能把他丢在这边

 。」就在此时,一名男孩跑了过来,他发现对方正是贝瑞贡的儿子伯几尔。

 「嗨,伯几尔!」他大喊著:「你要去哪里?真高兴看你还活蹦乱跳的!」

 「我替医生跑腿,」伯几尔说:「没时间聊天。」

 「我不是找你聊天!」皮聘说:「请你通知上面,我身边有个哈比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

 派里安。他刚从战场回来,我想他走不动了。如果米斯兰达在那边,他听到这消息

 会很高兴的。」伯几尔拔腿就跑。

 「我最好在这边等,」皮聘自言自语道。他让梅里躺在阳光下,自己坐在旁边,把梅

 里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温柔地按摩著梅里的四肢,紧握著朋友的手,梅里的右手

 相当冰冷。

 不久后,甘道夫就亲自来找他们。他弯身察看梅里的情况,揉著他的眉心,然后小心地将

 他抱起。「他应该接受最隆重的礼节被送进城内,」他说:「他果然没有辜负我的信任!如

 果

 爱隆不接受我的建议,你们两个都不会跟著远征队出发,今天的状况可能就不会如此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不过,这也算是我的责任,而这场战争也还没结束。」

 最后,法拉墨、伊欧玟和梅里雅达克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众人十分细心地照顾他们。虽然

 在这个时候,古代的知识大都已经失传,但刚铎的医术依旧足以让他们感到自豪。刚

 铎的医生擅于治疗伤口和疼痛,以及海以东的人类会感染的所有疾病。除了年老之外,他

 们都治得好。他们找不到长寿的方法,事实上,他们的平均寿命大幅衰减,已经跟一般的人

 类没有多大差异;除了拥有纯粹血统的家族之外,能够超过一百岁依然硬朗的人已经很少了

 。此时,他们的医术正受到最严苛的挑战,有许多拥有同样症状的病患是他们医不好的,他

 们称这为黑影病,因为这种病源来自于戒灵。染上这种病的人会陷入深沉的睡梦

 中,然后

 全身冰冷,接著就药石罔效了。对于此地的医生来说,这名半身人和洛汗之女的病况已经

 属于棘手的后期。今天早上,他们两人在梦中发出呓语,众人仔细地听著,希望能从

 中找出他们受伤的原因。很快的,他们就陷入沉沉的睡梦中。当太阳西沉时,他们的面孔盖

 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法拉墨的高烧则是一直不退。

 甘道夫关切地看著每一个人,众人听到每一句呓语都会跟他报告。随著外面战况的演变,

 人们的心情跟著浮动,但甘道夫依旧观察著三个人,不准备离开此地。最后,天空被夕阳染

 得一片血红,夕照从窗户外射进窗内,落在病人的脸上。周围的人以为自己看见他们的脸庞

 终于恢复了血色,然而这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最后,院中最年长的老妇人攸瑞丝看著法拉墨的脸孔,忍不住啜泣起来,她就像城里所有人

 一样敬爱法拉墨。她说:「唉!如果他死了该怎么办才好。如果刚铎像古代一样由人皇治理

 就好了!古老的传说曾经记载:王之手乃医者之手。这样人们才能分辨谁是货真价实的统治

 者。」

 站在旁边的甘道夫说话了:「攸瑞丝,人们不会忘记你说的话!因为你的话语带来了希望。

 或许人皇真的已经回到了刚铎,你没听说外面的情形吗?」

 「我在这边根本忙到没空搭理那些吼叫声,」她回道:「我只希望这些杀人的恶鬼,不要

 来医院打扰这些病人!」

 甘道夫急忙跑出去,天空的红光已经开始消退,彩霞也渐渐黯淡下来,暮色开始笼罩大地。

 随著太阳落下的脚步,亚拉冈、伊欧墨和印拉希尔带著将领们走近城门。当他们来到门前时

 ,亚拉冈开口道:

 「看那火红的落日!这是许多事情结束和改变的预兆,整个世界都将天翻地覆。不过,这座

 城和这个国度已经在宰相的统治下经历了许多年,我担心如果就这么横冲直撞走进去,人

 们可能会因此产生疑惑和争论,在大战还没结束的时候,我不愿意见到这种状况发生。在魔

 多或我们有一方获胜之前,我不会进城,也不会作出任何裁决。我会把帐篷设在城外,我会

 在这边等待城主的迎接。」

 伊欧墨大惑不解地问道:「你已经展开王旗,露出伊兰迪尔的家徽,难道你愿意让人们

 假装漠视这件事情吗?」

 「不,」亚拉冈说:「但我认为这时机还不成熟,我必须将全副心力都集中在对付魔王和他

 的仆从身上。」

 印拉希尔王说:「大人,您说的话十分睿智,我是迪耐瑟的血亲,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可

 以给您一些建议。他意志很坚强、十分自傲,但年纪已经大了。自从他儿子倒下之后,他的

 脾气变得相当奇怪。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愿见到您像是乞丐一样住在门外。」

 「不是乞丐,」亚拉冈说:「就说我是游侠的领袖,不习惯居住在岩石搭建的城中。」他下

 令收起王旗,并且摘下额前的北国之星,交给爱隆的儿子保管。

 印拉希尔王和洛汗的伊欧墨离开他身边,在民众的夹道欢迎下走进城内,进入要塞,想要请

 宰相出城迎接;但是,他们发现他的座位空无一人,骠骑王希优顿的尸体则是在王座前的

 停灵台上,他的四周立著十二支火把,站著十二名刚铎和洛汗的骑士。停灵台上挂著绿色和

 白色的廉幕,一块巨大的金色布幔盖到他的胸前,上面放著出鞘的宝剑,盾牌则放在脚前。

 火把的光芒照在他的白发上,如同温暖的阳光洒在泉水中一样。他的脸孔变得英俊而年轻,

 有种超脱凡尘的祥和,他似乎只是陷入永恒的安眠。

 在他们低头向先王默哀之后,印拉希尔问道:「宰相呢?米斯兰达呢?」

 一名守卫回答:「刚铎的宰相正在医院中。」

 伊欧墨接著问:「我妹妹伊欧玟呢?她应该也被放在我王身边,拥有同样的荣光?他们把她

 藏到哪里去了?」

 印拉希尔说:「王女伊欧玟在被送来的时候还活著呀!难道你不知道?」

 伊欧墨沉重的心情豁然开朗,但也因此而觉得无比的担忧。他不再多说,立刻转身离开大殿

 ,印拉希尔紧跟在后。当他们走出要塞时,夜已经降临,天空满是星斗。甘道夫走了过来

 ,一名披著灰斗篷的人跟在旁边,他们正好在医院的门前遇上。他们向甘道夫打声招呼

 ,问道:「我们要找宰相,有人说他在这里,他受伤了吗?还有王女伊欧玟也在吗?」

 甘道夫回答道:「她也躺在里面,但已经生命垂危。法拉墨则是如你所听说的一样,中了支

 毒箭,他现在是宰相了,迪耐瑟已经离开了人世,他的屋子被火焰烧毁。」听完甘道夫所说

 的事情经过,他们都觉得心情非常沉重。

 接著,印拉希尔问道:「这场胜利的代价实在太惨痛了,洛汗和刚铎竟然在同一天失去领

 导者。伊欧墨继承了骠骑,但此时谁能代管王城?我们应该派人去找亚拉冈大人!」

 披著斗篷的男子开口说:「他已经到了!」众人这才发现他就是亚拉冈。他披著罗瑞安的灰

 色斗篷遮掩身上的锁子甲,除了凯兰崔尔给他的绿色宝石之外,他身上没有其他信物

 。「我来是因为甘道夫恳求我一定得出现,」他说:「不过,现在我还只是亚尔诺的登丹

 人领袖,在法拉墨醒来之前,多尔安罗斯的领主应该代管这座王城。不过,我个人认为,在

 我们未来对抗魔王的日子中,甘道夫应该担任大家的领袖。」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然后,甘道夫说话了:「别在门口耽误时间了,眼前的状况很紧急。赶快进去吧!亚拉冈是

 里面的病人唯一的希望。刚铎睿智的妇人攸瑞丝刚才说过:王之手乃医者之手,人们

 才能藉此分辨货真价实的统治者。」

 其他人跟在亚拉冈的身后走进去。门口有两名穿著要塞卫戍部队制服的人,一名很高大,

 但另一名的身高却跟小孩一样。当他看见一行人的时候,开心地大叫:

 「神行客!太棒了!你知道吗,我早就猜到黑船里的是你。但他们都鬼叫著什么海盗,根本

 不理我,你是怎么办到的啊?」

 亚拉冈哈哈大笑,牵著哈比人的手:「真高兴见到你!可惜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印拉希尔吃惊地压低声音对伊欧墨说:「我们要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吾王?或许他会用别的名

 字来继承皇冠!」

 亚拉冈听见他说的话,转身道:「你说的没错,在古语中我被称作伊力萨王、精灵宝石和复

 兴者,」他拿起胸口的绿色宝石说:「如果一切能成功,我家族的称号就该叫作神行客

 。幸好它在古语中听起来不会这么俚俗,从此之后,我及我的继承人都必须继承这[HTPH]

 泰尔康泰[HT]的称号。」

 接著,他们走进医院。当他们进入病房时,甘道夫利用时间描述了伊欧玟和梅里雅达克的战

 功。「我之所以会知道,」他说:「是因为我一直站在他们身边,他们在梦中不停地自言自

 语,之后才陷入昏迷,这才让我知道了很多发生的事情。」

 亚拉冈先去查看法拉墨,然后是王女伊欧玟,最后才是梅里。在他检查了病人的脸色和伤口

 之后,不禁叹了口气。「这次必须发挥我所有的能力和知识才行,」他说:「真希望爱隆

 在这里,毕竟他是所有种族中最古老、最睿智,力量也最强大的人。」

 伊欧墨注意到他脸上疲倦和哀伤的表情。「你应该先休息一下,至少吃点东西吧!」

 亚拉冈回答:「不,对这个三人来说,特别是法拉墨,他们的生命已经快到终点了,我们不

 能有任何的拖延。」

 他召唤攸瑞丝问:「你们这里有药草吗?」

 「是的,大人,」她回道:「但我推测要照顾这场大战中的伤者应该是不够的。可惜的是

 ,我也不确定能够在哪里找到更多的药草,乱世中许多事物都遭到破坏。许多良田被烧,可

 以收集药草的孩子们又很少,道路也被封锁,我们目前的状况十分吃紧。经我仔细一想,

 罗萨那奇已经有很久没有商人来我们市场叫卖了!即使如此,我们在这里还是尽可能地利用

 手头有的东西来医治所有人,大人,您应该也看得出来。」

 「到时我就知道了,」亚拉冈说:「我们目前也很缺一样东西,就是说话的时间。你有

 阿夕拉斯]吗?」

 「大人,我很确定我不知道这东西,」她回答道:「至少我们这里不叫这个名字。我去问我

 们的草药师,他应该知道这些东西古时候的名称。」

 「它又叫作王之剑,」亚拉冈说:「或许你听过这名字,因为现在居住在山野间的人们都叫

 它这个名字。」

 「喔,那个啊!」攸瑞丝说:「如果您先说这个名字,我本来可以马上告诉您的。不,

 我们完全没有这东西,而且,我根本没听过这东西有任何疗效。事实上,每当我在森林里面

 看见这东西的时候,我就会对妹妹说:『王之剑。这名字真奇怪,不知道为啥叫

 这名字?如果我是国王,我会在花园里面种更漂亮的东西。』不过,当您揉搓它的时候,它

 闻起来是否会有一种甜美的味道?用甜美形容好像不太对,或许用通体舒畅比较接近。」

 「就算它是通体舒畅好了,」亚拉冈说:「天哪,如果你真的敬爱法拉墨大人,就不要多话

 ,给我把城里所有的王之剑拿过来,即使只有一片也好!」

 「如果找不到,」甘道夫说:「我会亲自载著攸瑞丝去罗萨那奇,请她带我去森林,当然,

 不需要找她的妹妹陪伴,影疾会让她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匆忙。」

 在攸瑞丝离开之后,亚拉冈请其他的妇女煮开水。然后,他握住法拉墨的手,并将另一只手

 放到病人的眉心。法拉墨的前额满是汗水,但他依然动也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在逐渐衰弱中

 。

 「他的体力已经快耗竭了,」亚拉冈转头对甘道夫说:「但这不是因为他所受的伤,你看!

 他的伤口已经快愈合了。如果他像你想的一样,是被戒灵的毒箭给打中,那么他当天就会死

 。我猜这是南方人的毒箭,是谁把它拔出来的?有留下来吗?」

 「是我拔的,」印拉希尔说:「血也是我止的,但我们当时有很多事情要忙,因此没有把箭

 头留下来,不过,我记得那的确看起来像是南方人用的毒箭。不过,我认为那是空中的魔影

 使用的,不然这伤口不深也不重,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发高烧?你的看法如何?」

 「疲倦、因他父亲而起的伤悲、再加上这伤口,以及最重要的是那黑之吹息,」亚拉冈说:

 「他是

 名举世无双的勇士,即使在他回到城外之前,他就经常和魔影挑战。在他努力试图守住前

 哨站时,那黑暗一定悄悄地渗入他的身体中。真希望我能够早点来这里!」

 这时,草药师走进来。「大人,您要找的是王之剑],这是乡里愚民们所使用的称呼,」

 他絮絮叨叨地说:「贵族们则是称它阿夕拉斯],对于那些了解瓦林诺语的人来说……」

 亚拉冈说:「我知道,只要有这种药草,我才不管你叫它王之剑或是阿夕亚阿兰尼安!」

 「请大人恕罪!」那人说:「我知道您不只是将军,更是饱读诗书的人。可是,大人,我

 们医院里面没有这种东西,因为这里是照顾最严重的病患和伤者的地方。除了除臭或是提神

 之外,我们根本不知道它有任何的药效。除非,您所说的是我们城中的老妇人依旧不明就理

 背诵的那首诗,就像我们好心的攸瑞丝一样。

 黑之吹息抚过

 死亡阴影飘落

 所有光明消失,

 阿夕拉斯!阿夕拉斯!

 起死回生之力,

 就是真王之力!

 我觉得这只不过是首老太太记忆中的童谣罢了,如果它真的有什么含意,您应该可以判断。

 不过,还有些老人把这些药草泡水当做头痛药。」

 「以王之名哪,你赶快去给我找那些少一些见闻、却多一些智慧的老人,希望他们家里有这

 东西!」甘道夫受不了,大喊起来。

 亚拉冈跪在法拉墨旁边,一只手依旧放在他的额前,旁观者都可以感觉到他正陷入一场激战

 中。亚拉冈的脸色因为疲倦而泛灰,同时他也不停地呢喃著法拉墨的名字,但每次的声音都

 变得越来越小,彷佛亚拉冈正越走越远,在遥远的异国呼唤一名迷途的旅人。

 最后,伯几尔跑了进来,手中的布包里面装著六片叶子,「大人,这是王之剑!」他说:「

 但这不够新鲜,我怀疑至少是两周以前摘下来的。希望这能派上用场,大人?」看著法拉墨

 的样子,他不禁开始啜泣。

 亚拉冈却笑了。「这能帮上忙的!」他说:「最糟糕的已经结束了,留下来看著!」他接下

 两片叶子,将它们放在手上,吹了一口气。然后他将它捣烂,一种清新的感觉立刻弥漫四周

 ,彷佛空气苏醒了过来,让大家觉得浑身充满活力。然后,他将叶子丢进冒著热气的

 滚水中,大家立刻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香气让人想起晴朗清晨和美丽阳光普照大

 地的情景。亚拉冈站了起来,他的眼中露出笑意,同时将那碗捧到法拉墨出神的面孔前。

 「好了!谁会相信呢?」攸瑞丝对身边的女子说:「这种杂草竟然有这么好的效果。这让我

 想起年轻时看过的美丽玫瑰,我想连国王也不能多要求什么吧!」

 法拉墨的身体抽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看著弯身的亚拉冈,眼中立刻露出熟悉、敬爱的神情

 。「大人,是您呼唤我,我来了……王上有什么吩咐?」

 「不要待在幽影的世界中,醒过来!」亚拉冈说:「你很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等我回来再说。」

 「我会的,大人,」法拉墨说:「吾皇回归,谁愿呆坐终日!」

 「先暂别了!」亚拉冈说:「还有其他人需要我。」他和甘道夫以及印拉希尔一起离开房

 间,贝瑞贡和儿子难掩喜色地留下来照顾他。在皮聘跟著甘道夫走出来,关上门之后,他听

 见攸瑞丝大呼小叫的声音:「吾皇回归!你听见了吗?我刚刚不是就这么说的吗?那是医者

 之手啊!」很快的,消息就从医院传了出去:人皇归来,他在大战后医好受伤的宰相!这消

 息很快就传遍全城。

 此时,亚拉冈来到伊欧玟身边,他说:「她受的伤最严重,她骨折的手臂已经被固定住了,

 假以时日,如果她还有活下去的力量,应该是会复原的。持盾的那只手没有大碍,让人担心

 的是使剑的那只手,虽然表面没有伤口,但那只手几乎已完全失去了生机。」

 「唉!她所对付的敌人,远超过她的意志和体力所能承受的范围。没被对方的威势吓倒,

 还

 能够用武器对付这敌人的战士,必定拥有钢铁般的意志,这是戒灵的厄运才会让她出现在他

 面前

 。她是个美丽尊贵的女子,是皇后家族中最美丽的女子。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适切形

 容她,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感觉到她的不快乐。在我的眼中,我看见一朵直挺自傲

 的白花,如同百合一样美丽,却坚强得像精灵以钢铁打造的工艺品一般。或许,是一场寒

 冷的霜冻把它包围在透明的坚冰中,虽然看起来依旧美丽,但死亡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她

 的症状并非自今日开始的,对吧,伊欧墨?」

 「大人,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问我,」他回答:「因为这件事情都是你造成的;我妹妹伊欧玟

 在第一次见到你之前,从来没有遇到什么样的冰霜。在巧言正受宠的时候,随侍在侧的她既

 担忧又恐惧,会把心中的忧愁和我分享,但这并不足以让她变成这样!」

 「吾友,」甘道夫说:「你有骏马、有部队,还有广大的原野让你驰骋。她虽是女儿身,

 却拥有足以和你匹敌的勇气和坚强意志。可是,她却必须日日夜夜浪费青春,照顾一名她敬

 爱如父的老人,看著他日渐堕落,落入弄臣的掌控中。而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更让她觉得

 羞愧不已,丝毫帮不上忙。」

 「你以为巧言只是玩弄希优顿而已吗?[HTPH]混帐!伊欧皇族算什么东西?他们不过是一群骑

 马强盗,住在稻草屋里,喝著肮脏的水,孩童和畜生斯混在一起![HT]你之前不是应该听过这

 说法吗?这是巧言的老师萨鲁曼所说的话。不过,我想巧言必定用更高明的方法来包装这种

 话。大人,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妹妹爱你,不是因为她继续任劳任怨、紧闭双唇,你可能就会

 从她口中听见这种说法。但是,谁知道她在夜阑人静之处,孤单的时候,她会怎么样看待自

 己一无是处的人生?一切似乎都在不断箝紧、不断压抑她那自由奔放的意志!」

 伊欧墨沉默片刻,看著妹妹,彷佛在重新思考过去和现在的生活。亚拉冈说:「伊欧墨,

 你所发现的我都有看到。当一名男子遇到这么美丽、尊贵的女子时,有幸受到她的青睐,却

 又不能回应她的厚爱,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让人惋惜的事情了!自从我离开登哈洛,骑向亡

 者之道时,哀伤和遗憾无时无刻不在我脑中盘旋,我最担心的就是她会怎样对待自己。但

 是,伊欧墨,我认为,她对你的爱比对我的还要深;因为,她爱的是你的人;但对我,她所

 爱的只是一种象徵、一种思绪,能够开创丰功伟业的希望,以及洛汗以外的遥远异国。」

 「我或许有能力治好她的身体,将她从黑暗的深谷中唤回,但是,我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会

 怎么样。是希望、原谅,还是绝望?如果是绝望,那么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她会死!唉!

 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成为足以名留青史的女子了!」

 「伊欧蒙德之女伊欧玟,醒来吧!你的敌人已经被你消灭了!」

 她没有什么反应,呼吸变得更和缓,胸脯在白色床单下稳定起伏。亚拉冈再一次揉碎两

 片阿夕拉斯,丢入滚水中。接著,亚拉冈用这水按摩她的前额,和她冰冷、无法动弹的右手。

 接著,不知是亚拉冈身上所隐藏的西方皇族力量,还是他对伊欧玟所说的话产生了影响;当

 药草甜美的香气充斥整个房间之后,众人似乎感觉到有一阵无比清新的微风从窗户吹进,似

 乎这是从雪山中飘出,从来没有被其他人呼吸过的新鲜空气。

 「醒来,伊欧玟,洛汗的王女!」亚拉冈握住她的右手,感觉她的手逐渐变暖,似乎慢慢有

 了

 生气。「醒来!黑影已经离去,所有的黑暗都被冲走了!」然后,他将她的手放在伊欧墨手

 中,退了开来。「呼唤她!」他说,接著就无声无息地离开。

 「伊欧玟!伊欧玟!」伊欧墨泪流满面地喊著,她真的醒过来了。

 「伊欧墨!我真是太高兴了!他们还说你被杀了。不,那应该只是我脑中的声音。我昏迷了

 多久?」

 「不久,妹妹,」伊欧墨说:「不要再多想了!」

 「我好累喔!」她说:「我必须休息一下。告诉我,骠骑王最后怎么了?唉!别告诉我那是

 梦,我知道那是真实的。就像他预知的一样,他战死在沙场上。」

 「他的确去世了,」伊欧墨说:「但是临死前,他交代我向比女儿还亲的伊欧玟告别,他现

 在被以最尊贵的礼节供奉在刚铎的要塞中。」

 「这实在令人悲痛!」她说:「但是,在这乱世中,这也比我希望的结局要好上很

 多倍

 。当时,我还以为伊欧王族真的会沦落到在山野间牧羊。那名骠骑王的随从半身人呢?伊

 欧墨,你应该册封他为骠骑的成员,他真的好勇敢!」

 「他就在附近,我会去找他的,」甘道夫说:「伊欧墨应该先留在这里。不过,在你恢复健

 康之前,不要再谈什么战争和悲伤的事情。看见你恢复体力、充满希望,真让人高兴!你真

 是个勇敢的女人!」

 「恢复体力?」伊欧玟说:「或许吧!至少在骠骑中还有座骑可以让我骑乘,能让我四处征

 战的时候是这样。但充满希望?我就不知道了。」

 甘道夫和皮聘来到了梅里的房间,看到亚拉冈正站在床边。「可怜的好梅里!」皮聘奔向床

 边大哭道。因为,他觉得朋友的状况看起来更糟糕了。梅里的脸色泛灰,彷佛背负了沉重的

 哀伤,皮聘非常害怕梅里会这么死去。

 「不要害怕,」亚拉冈说:「我来得正好,也已经把他叫回来了。他现在很疲倦,也很难过

 ,因为他大胆地攻击戒灵,他也受到和伊欧玟一样的伤。不过,他乐观、坚强的天性足以克

 服这一切。只是,那伤悲不会消逝,它不会让他心情凝重,只会带给他睿智。」

 亚拉冈将手放在梅里的头上,抚过那褐色的卷发,碰触他的睫毛,温柔地呼唤著他。当

 阿夕拉斯[HT]的香气飘出时,梅里就在这春日万物兴盛的气息中醒了过来。他说:

 「我肚子饿了,现在几点了?」

 「过了早餐时间,」皮聘说:「不过,如果他们让我出去,我想我还是可以变出一些东西给

 你吃。」

 「他们会的,」甘道夫说:「只要这位洛汗国的骠骑想要,如果刚铎有这样东西,他们都会

 献给这位伟大的骑士。」

 「好极了!」梅里说:「那么我想要先吃早餐,然后抽管烟。」此时,他的脸色突然一变。

 「不,不抽烟了!我想我以后都不抽烟了。」

 「为什么?」皮聘问。

 「这么说吧,」梅里缓缓道来:「他过世了,这会让我想起他,他说他很遗憾再也没有机会

 和我聊药草的事情了,这几乎算是他最后的遗言。我以后每次抽烟都一定会想起他的,皮聘

 ,你还记得吗?那时他骑马走近艾辛格,对我们彬彬有礼。」

 「那你还是抽吧!正好用来怀念他!」亚拉冈说:「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仁君,在这黑暗的一

 天中,他至少开创了一个光明的未来。虽然你认识他并不久,但这应该是你此生都念念不忘

 、足以让你感到自豪的回忆。」

 梅里笑说:「好吧!如果神行客愿意提供必要的道具,我就会边抽烟边怀念他。

 我的背包里面还有萨鲁曼最好的菸草,不过,我不知道在经过这一场大战之后,它会变成什

 么德行。」

 「梅里雅达克先生,」亚拉冈说:「如果你觉得我会千山万水、上山下海地来到刚铎出生入

 死,还会记得给弄丢自己装备的战士带来补给品,那你就错了。如果你的背包里没有,那你

 就得找这里的草药师。他会告诉你,他不知道你想要的药草有任何的功效,但是平民们叫它

 西人草,贵族们叫它佳丽纳,之后还补充一大堆语言里面的称呼,接著来上几句他不

 明白的古代诗句;最后,他才会告诉你这里没有,让你有机会好好思索语言演进的历史。我

 想我现在也有资格这样做啦!自从我离开登哈洛就没在床上睡过觉,从天亮之后我

 都没有机会吃什么东西。」

 梅里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吻了一下。「我真是太抱歉了!」他说:「快走吧!自从我们在布

 理相遇之后,每次都会拖累你。不过,我族本来就习惯在这种时刻轻松说话,让大家不要那

 么严肃。如果我们听到莫名其妙的笑话,一时之间通常都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很清楚,否则我就不会这么对待你了,」亚拉冈说:「愿夏尔永远繁荣兴盛!」他回吻

 梅里一下,就和甘道夫一起离开。

 皮聘留了下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其他人像他一样?」他说:「当然,甘道夫例外,

 我想他们一定有什么亲戚关系。亲爱的老弟,你的背包就在你的旁边,当我找到你的时候,

 背包也还在你背上。他当然早就看到啦!就算真的不见,我这边也有留些好东西。来好好乐

 一乐吧!这是长底叶喔!我先去找吃的东西,你就在这边好好享受一下,稍后我们就可

 以一起轻松一下了。天哪!我们图克家人和烈酒鹿家,真是不习惯住在高处啊!」

 「没有,」梅里说:「我想至少暂时这世界上还没有像他一样的人。不过,皮聘,至少我

 们可以看见他们、尊敬他们。我想,你最好敬爱那些和你比较接近的人:大家都必须脚

 踏实地,夏尔的泥土可是很深的呢!不过,依然还是有些东西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如果不

 是因为他们,我想这世界上就会有许多老爹,不能够安安静静地在院子里种菜,而且,大部

 分的老爹还都不知道他们在背后的付出。我很高兴自己认识他们,至少认识他们的一小部分。

 天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说话。菸叶哩?如果烟斗没坏,帮我把它从背包里拿出来吧!

 」

 亚拉冈和甘道夫前往和医院的院长会面,他们建议应该让法拉墨和伊欧玟继续待在这里,接

 受完善的照顾。

 「至于王女伊欧玟,」亚拉冈说:「她很快就会起床,想要离开,但是,如果你们有办法阻

 止她,至少让她十天之内不要出去。」

 「至于法拉墨,」甘道夫说:「必须尽快让他知道父亲已经去世了。但在他完全康复、开始

 处理国事之前,不要告诉他迪耐瑟发疯的过程。也请你注意,不要让贝瑞贡和其他人把这

 件事告诉他!」

 「另外一个也在我院里的梅里雅达克,又该怎么处置呢?」院长说。

 「他明天可能就可以下床了,应该可以自由活动一小段时间,」亚拉冈说:「就让他这样做

 吧!他可以在朋友的照顾下散散步。」

 「他们真是个惊人的种族,」院长点头道:「真是坚韧哪!」

 在医院的门口,已经有许多人聚集过来想要看看亚拉冈,当他离开时,众人自动自发地跟随

 他。等到他坐下吃饭时,人们从四面八方前来,恳求他治好他们垂危、受伤的朋友或亲人,

 以及那些被黑影病所感染的同胞。亚拉冈站起身,走了出去,派人请爱隆的两个儿子过来,

 他们三人一起忙碌到深夜。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城,「吾皇真的归来了。」由于他所配戴的那

 枚绿宝石,居民们都称呼它为精灵宝石。就这样,他在出生时被预言将会获得的称号,在这

 时由他的子民所实现了。

 最后,他终于受不了;于是,亚拉冈披起斗篷,溜出城外,在天亮前回到营帐中小

 睡片刻。第二天早上,要塞高塔上飘扬的是多尔安罗斯的旗帜,那是一面天鹅般的巨舰航

 行在

 蓝海上的旗子,人们抬起头,开始怀疑昨夜的王者是否只是一场梦境。

 第五章 第九节 最后的争论

 第九节 最后的争论

 大战后的第一天迎接众人的是一个美丽、晴朗的清晨,连风向似乎都改朝西方。勒苟拉斯和

 金雳很早起来,他们向守卫要求入城,因为他们急著想要见到梅里和皮聘。

 「真高兴知道他们还活著!」金雳说:「因为这两个家伙,害我们在洛汗国的草原上追得死

 去活来,如果我们的努力全白费就太可惜了。」

 精灵和矮人并肩走进米那斯提力斯,看见他们的人们都十分惊讶。勒苟拉斯俊美得超乎常人

 ,他用清脆的声音吟唱著精灵美丽的歌谣;但金雳只是沉默地走在他身边,抚摸著胡子,打

 量著一切。

 「这里的工匠真不错,」他看著墙壁说:「但也有一些缺憾,这些街道应该铺得更好一点。

 等到亚拉冈继承一切之后,我会自告奋勇的提供山中的石匠,我们会让这里成为居民自

 豪的地方。」

 「他们需要更多的花园,」勒苟拉斯说:「这些屋子都死气沉沉,这里活生生的植物太少了

 ,难怪大家心情这么沉重。如果亚拉冈继承这里,森林之民将会送来婉转的鸟儿,以及不会

 枯死的树木。」

 最后,他们来到了印拉希尔王面前。勒苟拉斯打量了他片刻,深深一鞠躬,因为他看出来眼

 前的统治者确实拥有精灵血统。「大人!」他说:「宁若戴尔的居民已经极少离开罗瑞安的

 森林,不过,人们还是可以发现并非每个精灵都离开了安罗斯的港岸。」

 「我家乡的传说也是这么说的,」印拉希尔说:「但我们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像你这样

 美丽的种族。在这战乱之中,我很惊讶竟然有荣幸见到你们。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和米斯兰达一起离开伊姆拉崔的九人之一,」勒苟拉斯说:「这位矮人是我的朋友,

 也是我的同伴,我们是和亚拉冈大人一起来的。不过,现在我们想要见见老友梅里雅达克和

 皮瑞格林,据说他们就在这边。」

 「他们就在医院,请容我带领两位过去,」印拉希尔说。

 「大人,你只要派人带领我们过去就好了,」勒苟拉斯说:「因为亚拉冈也请我们送了这

 个消息给你──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再度进城,但是各军的将领必须立刻召开会议,所以,

 他希望您和洛汗的伊欧墨能够尽快前往他的营帐,米斯兰达已经过去了。」

 「我们会去的,」印拉希尔说,双方就这么告别了。

 「他真是名不错的统治者和将领!」勒苟拉斯说:「如果刚铎在这日暮西山的时候,依旧还

 有这种人才,那它全盛时期的辉煌灿烂就不难想像了。」

 「毫无疑问,那些做工比较精良的建筑都是最先建造的,」金雳说:「人类都是这样:他

 们在春天会遇到霜降,或在夏天遇到乾旱,因此就没有办法发挥他们本来具备的潜力。

 」

 「不过,他们却极少就此灭绝,」勒苟拉斯说:「他们的血脉往往会在废墟中消失,等待明

 年春天又从别的地方冒出新芽来,人类的成就会超越我们的,金雳。」

 「不过,这一切都有可能因不久后的世局而化为乌有,」矮人回答。

 「精灵们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勒苟拉斯说。

 这时,王子的仆人正好前来带领两人前往医院,他们在那边的花园里见到了朋友,久别重

 逢自然是很令人高兴的事。他们边走边聊,把握这难得的安祥片刻,享受园内的美景和

 微风。当梅里觉得有些疲倦时,他们全都在城墙上坐了下来,背后则是医院翠绿的园圃;他

 们的南方是艳阳下波光粼粼的安都因大河,在勒苟拉斯的眼中,他甚至可以看见兰班宁和

 南伊西立安的风景。

 其他人有说有笑的聊著,勒苟拉斯沉默下来,逆著光看著前方,注视那些沿大河飞近内

 陆的海鸟。

 「你们看!」他大喊著:「是海鸥!没想到它们会飞到这么远的内陆来,这真是个奇景,但

 也让我内心有些不安。我这辈子从来没看过它们,在我们前往佩拉格之前;在那里,当我们

 准备登船作战时,我听到它们在空中鸣叫的声音。我当场呆立,完全忘记了中土世界的战

 争,因为它们的鸣叫声述说著大海的景象。大海!唉!我还没机会看看它,不过,每个精灵

 的心中都对大海有种向往,一被挑动起来就不可遏抑。啊!我希望自己没有看到那些海鸥,

 将来,光只躺在树下休息而已,将不能够满足我了。」

 金雳说:「千万不要这么想!中土世界还有无数东西等你亲眼目睹,还有很多工作可以

 做。如果所有美丽的人儿都上船出海,对那些留在人世间的生灵来说,这个世界就无

 聊多了。」

 「不只无聊,而且还很乏味哪!」梅里说:「勒苟拉斯,你千万不能够出海,这世界上永远

 都会有大人或是小人,甚至是像金雳这么睿智的矮人需要你的,至少我希望这样。不过,

 我有种感觉,这场战争最糟糕的部分似乎还没到来。我真希望一切都赶快结束,能够有个

 好结局!」

 「不要这么阴沉嘛!」皮聘大喊道:「阳光正灿烂,我们至少可以相聚个一两天,我想要听

 听你们的故事。说嘛,金雳!你和勒苟拉斯今天早上提起那场和神行客同行的旅程都快十几

 次了,但是你们啥也没说。」

 「阳光或许依旧灿烂,」金雳说:「但旅程中有些经验是我不想再提的黑暗回忆。当时若我

 能知道未来会遭遇到什么,我很怀疑会有什么样的友谊能让我踏上亡者之道。」

 皮聘说:「亡者之道?我听亚拉冈说过,不知这是什么?你可以再告诉我多一些吗?」

 「我可不大愿意,」金雳说:「因为我在那条路上觉得非常羞愧。我,金雳,一向认为自己比

 人类更强悍、在地底比任何精灵更耐劳,但这次我两边都落空了。多亏亚拉冈的意志力,我

 才能继续走在那条路上。」

 「也包括了对他的友谊吧,」勒苟拉斯说:「每个认识他的人,都会以自己的方法来敬爱他

 ,

 即使是那骠骑国冷冰冰的美女也是一样。梅里,在你来到这里的那天一早,我们离开了登哈

 洛,那里的居民害怕到不敢目送我们离开,只有伊欧玟例外,她现在则是在医院里面调养身

 体。那场分离真让人难过,连我看到都觉得很不忍心。」

 「唉!我当时只想到自己,」金雳说:「不!我不想再提那场旅程了。」

 他沉默下来,但皮聘和梅里依旧吵著要听,最后勒苟拉斯拗不过两人,只好说道:「我可以

 安抚你们的好奇心,因为我并不觉得害怕。人类的亡灵对我来说十分的无力、脆弱,我没什

 么好怕的!」

 很快的,他描述了在山下那段鬼魂肆虐的道路,以及在伊瑞奇的那场黑暗的聚会,以及在那

 之后两百七十九哩的绝命狂奔,这才抵达了安都因河上的佩拉格。「离开那黑石之后,我们

 头也不回地骑了四昼夜,直到第五天才终于抵达,」他说:「看哪!在魔多制造的黑暗中

 ,我的希望之火反而越来越旺盛,因为在这一片幽暗中,亡灵大军的力量似乎越变越强,

 也越来越恐怖。有些人骑著马,有些人奔跑著,但同样都用惊人的高速移动。他们十

 分沉默,但眼中闪动著可怕的光芒,在拉密顿的高地上,他们追过了我们,将我们团团

 围住,如果不是亚拉冈下令,他们可能直接摆脱我们,扬长而去。」

 「他一声令下,他们都退了回去。『连人类的亡灵都服从他的命令,』我想:『他们恐怕还

 会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我们日夜不分的奔驰,迎接我们的是没有曙光的清晨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们越过了

 西瑞尔河、瑞龙河,第三天我们来到了吉瑞尔河口的林何。拉密顿的战士们在该处和沿河

 上

 行的昂巴海盗以及哈拉德林人搏斗,不过,当我们大喊著亡者之王降临时,攻守双方全都四

 散奔逃,只有拉密顿的统治者安格柏有胆量迎接我们;亚拉冈请他集合部队,如果他们有胆

 量的话,会跟在我们后面前进。

 「『在佩拉格,埃西铎的继承人会需要你的协助!』他说。」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吉瑞尔河,一路追赶魔多的盟军,然后,我们休息了片刻。不过,不

 久之后亚拉冈就站了起来,大声说:『糟了!米那斯提力斯已经遭到攻击了,我担心它会在

 我们抵达之前陷落。』因此,我们天还没亮就立刻上马,催促马匹在兰班宁平原上全力奔驰

 。

 勒苟拉斯暂停下来,轻叹一口气,把目光转向南方,轻声唱道:

 赛洛斯河、依鲁依河上银光闪耀

 在那兰班宁的翠绿大地上!

 绿草茂盛,在海风吹拂下

 白色的百合摇晃,

 锦葵和小金花的金钟在风中摇曳

 在那兰班宁的翠绿大地上,

 在海风吹拂下!

 「在我同胞的歌曲中,那块平原无比的翠绿;但当我们见到的时候,它却一片漆黑,看来像

 是荒废的大地。在这宽广的平原上,我们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践踏花草,足足耗费了一天一夜

 ,才终于来到大河的出海口。」

 「那时,我心想:我们已经靠近大海了,因为在黑暗中水面显得一望无尽,无数的海鸟

 在岸边飞翔。啊,那海鸥的声音!女皇不是曾告诉我要小心吗?我现在果然无法将它们遗忘

 。」

 「我则是一点也不理它们,」金雳说:「因为那时我们必须面对出发以来最艰苦的战

 斗。昂巴的主力舰队全都集结在佩拉格,大约有五十艘巨舰以及数不清的小船。在我们之前

 逃窜的敌人大多已经抵达了港口,并且将他们的恐惧散播开来。有些船只已经起锚了,他们

 想要驶离这条河,或是到对岸去,许多艘小船都烧了起来;但哈拉德林人则是被逼到无路可

 退,只能调过头来死守。绝望而凶猛的敌人可真是不好对付,当他们看著我们时,都纷纷哈

 哈大笑,因为那时敌我的兵力实在非常悬殊。」

 「但亚拉冈停下脚步,大喝一声:『出来吧!我以黑石之名召唤你们!』原先停在队伍最后

 面的亡灵军团如潮水般涌出,将前方的一切全都掩没。我听见了微弱的呼喊声、和低沉的

 号角声,以及无数窃窃私语的声音,那就像是在远古的黑暗年代中所发生的战争一样。他们

 拔出苍白的刀剑,但我不知道那些刀剑是否还可以伤人;因为这些亡灵除了恐惧之外,根本

 不再需要任何武器,没有人可以抵挡他们。」

 「他们飘向所有靠岸的船只,然后连在港外下锚的船只也成了目标,所有的水手都害怕得丧

 失理智,纷纷跳入水中,只有那些被绑在船上划桨的奴隶例外。我们毫不留情地驱赶这些

 敌

 人,一路杀到岸边。然后,亚拉冈将每艘剩下的船都指派一名登丹人,他们安抚了被留在

 船上的俘虏,请他们不要害怕,因为他们已经获得了自由。」

 「在天黑之前,所有胆敢抵抗我们的敌人都被消灭了,他们不是被淹死,就是徒步逃往南方

 ,希望能够回到故乡。魔王一定没想到,他的计谋竟然被代表恐惧和黑暗的亡灵所破坏了

 ,他真是自作自受啊!」

 「的确相当讽刺,」勒苟拉斯说:「那时,我看著亚拉冈,心中想著:如果他将魔戒据为己

 有,他会成为多么伟大的君王啊!但是,他的高贵情操超越了索伦的理解,因为他是露西安

 的子孙哪!不管经过多少年,她的血脉都不会堕落。」

 「这些事情不是矮人看得出来的,」金雳说:「不过,那天的亚拉冈真是威风凛凛。你们

 想想!整个舰队都归在他的掌握之下,他选了最大的一艘当作旗舰,头也不回地上船。然后

 ,他用从敌人那边抢来的号角,吹出响彻云霄的号音,亡灵部队就回到岸上。他们沉默地站

 在那

 边,除了著火的船只在他们眼中投射的反光之外,旁人几乎看不见他们。亚拉冈对著亡灵,

 中气十足的开口道:

 「『这是埃西铎继承人的命令!你们的诺言已经实践了。回去吧,不要再作祟了!安息吧!

 』」

 「亡者之王就在我们面前折断了长枪,将它丢到地上。然后他深深一鞠躬,转身离开。很快

 的,所有的亡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彷佛刚从一场梦中醒来一样。」

 「那天晚上,当其他人努力工作时,我们把握机会休息。船上的俘虏都被释放了,有许

 多俘虏是过去被俘的刚铎人;很快的,人们从伊瑟和兰班宁开始往此地集结,而拉密顿的安

 格柏也召集了所有的骑兵。在亡灵所带来的恐惧消退之后,他们终于能够前来支援我们、看

 看埃西铎的继承人,因为这谣言在黑暗中像野火一般迅速蔓延。」

 「我们的故事就快结束了,那天傍晚,许多船只都已经做好了出航的准备,第二天一早,

 舰队就开航了。虽然这只是前天的事情,但我觉得好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也不过是

 我们离开登哈洛的第六天。不过,亚拉冈依旧担心我们是否会太迟赶到。」

 「『从佩拉格到哈龙德还有一百二十六哩,』他说:『但是,我们明天就得抵达哈龙德

 ,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

 「现在船桨都是由自由人所操纵,他们十分尽力地划著桨,不过,由于我们是逆流而上,速

 度还是很慢。虽然南方这边的河水并不很快速,但我们却也没有海风的吹拂,即使我们刚在

 港口大胜,但如果不是勒苟拉斯突然哈哈大笑,我的心情可能会变得非常恶劣。」

 「『都灵的子嗣,抬起你的胡子来吧!』他说:『你没听过人家说:一切都绝望时,希

 望往往会由此而生。』但是他到底从远方看到什么希望,我就不知道了。当夜色降临

 ,我们只能看见黑暗越来越深沉,而我们胸中却热血沸腾,因为我们可以看见北方远处的云

 朵下有著红光,亚拉冈说:『米那斯提力斯已经陷入大火中……』」

 「但到了什夜,希望真的出现了。伊瑟经验丰富的水手看向南方,告诉我们有海风吹来。在

 天亮之前,所有的巨舰都张满帆迎风前进,曙光正好照在我们船头破浪的泡沫上。接下来,

 就如同你所知道的一样,我们在日出之后三小时,和海风以及阳光一起到来,我们在战场上

 展开了旗帜。不论未来如何,这都是无比荣耀的时刻,让人永难忘怀的一天!」

 「我们所创造的功业是不可磨灭的,」勒苟拉斯说:「能够通过亡者之道是前无古人的创举,

 即使刚铎未来毁灭,无人可以赞颂我们的行径,它也不会因此而失色。」

 「搞不好一语成谶,」金雳说:「因为亚拉冈和甘道夫还是依旧愁眉不展。我不清楚他们在

 底下的营帐中究竟在讨论什么。对我来说,我像梅里一样,希望这场胜仗就可以结束战争。

 不过,不管未来还有什么任务,我都不愿缺席,我必须代表山中的子民参与这一切。」

 「我则是要代表森林的同胞,」勒苟拉斯说:「并为了对圣白树之王的敬爱而战。」

 众人陷入沉默,他们坐在城墙上,每个人都思索著自己的处境,而各军将领在此同时则

 陷入激烈的争辩。

 印拉希尔向勒苟拉斯和金雳告别之后,立刻派人去请伊欧墨,并和他一起出城,来到离希

 优顿阵亡处不远的营帐。他们和甘道夫、亚拉冈以及爱隆之子们,一起召开了一场关键性

 的会议。

 「诸位大人,」甘道夫说:「听听刚铎的宰相死前所说的话:没用的。你们或许

 可以暂时赢得胜利,争取几寸土地,苟活几天。但是,要对抗这正兴起的力量?我们绝无胜

 算。我不是想让你们像他一样放弃希望,但是,请你们仔细思索一下其中的真实性。」

 「真知晶石不会说谎,即使连要塞巴拉多的主人,都无法控制它到这个地步。或许,他可以选

 择让意志较弱的人看到哪些东西,或者是让他们误解眼前所见的景象;但是,迪耐瑟必定看

 见了魔多大军,也知道还有更多的部队正在集结,至少他看到的这部分是真实的。」

 「我们的力量只不过刚好足以击退第一波攻击,第二波将会更可怕。这场战争到时就会如

 同迪耐瑟的想法一样,我们必败无疑。这次的胜利不能凭武力强夺,你们可以在这边承受永

 不间断的攻击,或者在出兵到大河后再被彻底歼灭。你们眼前所面临的选择非常有

 限,谨慎的人一定会建议你们加强防御,固守这里,等待对方展开攻击,这样至少可以撑久

 一些。」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要让我们撤回米那斯提力斯,或是多尔安罗斯,或是登哈洛,像是

 躲在沙堡中的小孩,束手静待大浪涌来?」印拉希尔说。

 「这不让人意外,对吧?」甘道夫说:「迪耐瑟在位的时候,你们不就是一直这样做吗?但

 是,你错了!我说这是谨慎的作法,但我并不建议各位谨慎行事。我说胜利不能凭藉武力强

 夺,我依然期待胜利,只是不认为武力足以依恃。因为在这一切的战略和计谋中,我们必

 须还要考虑统御魔戒,巴拉多要塞的根本,也是索伦获胜的希望。」

 「大人们,有关这样的情报,诸位都已知道得相当详细,足以明白我们所处的困境,

 和索伦所面临的状况。如果他重新获得了魔戒,诸位的胜利都将化为乌有,他将在弹指之间

 取得天下,他掌控一切的速度,会快到没有人可以推测未来将会如何。如果魔戒被毁了,他

 将

 会失败,这次失败将会彻底到让他再也爬不起来。因为,他从诞生以来所拥有最强大、最精

 华的力量都将失去,一切用那力量所创造、所开始的事物都将崩溃,他将会永世不得超生,

 成为只能在黑暗中自怨自艾的怨灵,永远无法翻身,这世界的一大邪恶将就此消逝……」

 「还有其他的邪恶会出现,索伦不过是个仆人和先锋,但是,我们不能掌控整个世界未来的

 走向,能影响我们所遭逢的历史事件就非常庆幸了。我们必须专注在剿灭眼前的黑暗

 ,这样未来的子孙才能居住在一个更洁净的大地上。」

 「索伦明白这一切,也知道这被他视若珍宝的东西已经再度现世,但还不知道这东西在哪,

 至少我们希望这样,因此,他这时必然会感到疑惧不定,因为如果我们找到了这东西

 ,我们之中有些人拥有足够的力量使用这东西,他也知道这一点。亚拉冈,如果我猜的没错

 ,你应该已经利用欧散克晶石在他面前现身了吧?」

 「在我离开号角堡之前就这么做了,」亚拉冈回答:「我认为时机成熟了,晶石来到我手中

 就是为了替我制造机会。那时,魔戒持有者已经离开拉洛斯瀑布十天了,我想索伦之眼必

 须从他自己的国度中被引开。自从他回到魔多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向他挑战,不过,

 如果我预先知道他会这么快发动攻击,可能就不敢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我差一点就赶不及前

 来救援。」

 「但是,这要怎么办呢?」伊欧墨问道:「你说,如果他拿到了魔戒,我们的努力全都将化

 为乌有;如果我们拿到了魔戒,他又为什么会冒著白费力气的危险攻击我们?」

 「他还不确定,」甘道夫说:「他能够成为人人惧怕的邪恶力量,并不是因为他会好整以暇

 地等待敌人休养生息,跟我们之前乡愿的态度截然不同,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在短短数日中

 就完全明白如何掌控它的力量。它只能够拥有一个主人,不能由许多人同时持有。索伦会挑

 选我们之间彼此起了争端时,在某人把所有人踩在脚下之前发动攻击,如果他够出其不意,

 魔戒可能反而会成为他的帮手。」

 「他在观察,他可以看到许多、听见许多,他的戒灵并没有全部消失,他们在日出之前曾飞

 过这个战场,只是那些疲倦和受伤的人们并没有发觉他们。他研究一切的迹象:当年夺去他

 宝物的圣剑已经重铸了,天命之风已经转向我方,他的第一波攻势竟意外失败了,还有他

 的大将也战死在此。」

 「当我们在此开会时,他会越来越不放心,他的魔眼会一直集中在我们身上,忽视所有其他

 的事物。我们必须保持这样的状况,这才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因此,我的建议是这样:魔戒

 不在我们的手上,在智者的指点或是愚蠢的决定之下,魔戒被送走了,避免它将我们摧毁。

 没有了它,我们不可能以武力消灭敌人,但是,我们必须不计一切代价引开他的注意力,避

 免他注意到真正的危险。我们不能以武力获得胜利,但是,我们可以藉著武力,给予魔戒持

 有者仅有的一丝希望,即使它渺小得可怜,也在所不惜。」

 「如同之前亚拉冈所说的,我们必须继续下去,我们必须逼得索伦精锐尽出;我们必须引出

 他的伏兵,这样他的根据地才会出现空隙。我们必须立刻出击,迎战他的大军,我们必须把

 自己当作饵,让他的血盆大口来吞噬我们。由于他对魔戒的贪婪和对胜利的渴望,他会吃下

 这个饵,因为他会认为如此仓促的行为乃是新的魔戒持有者,太过自傲所导致的。他会说:

 『哼!他太急著伸出自己的脖子了,就让他来吧,我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陷阱中,我会把他

 彻底击垮,让他得意洋洋的战利品再度落入我的手中!』」

 「我们必须眼睁睁地走进陷阱中,我们必须鼓起勇气,但也暗自怀抱希望。诸位大人

 们,我们很有可能战死在一个毫无其他生灵的死寂大地上;即使巴拉多被推翻了,我们也无

 法活著看到世代的更替。即使如此,我认为,这就是我们的责任,即使这样牺牲,也比无意

 义的坐以待毙要好多了。如果我们困守在这里,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但如果我们愿意牺牲,至

 少我们知道,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新纪元的诞生。」

 众人沉默了片刻,最后亚拉冈开口了:「既然是我开始的,我也必须继续下去,我们来到

 了这个十字路口,希望和绝望只是一线之隔,只要稍有动摇就必败无疑。我希望大家不要反

 对甘道夫的这项提议,他多年以来和索伦的争斗终于要结束了,如果不是他,我们可能早就

 被各个击破。现在,我并不认为自己有指挥任何人的资格,诸位应该要选择自己的命运。」

 伊罗何开口了:「我们从北方赶来就是为了这一天,我父爱隆也是同样的看法。我们不会回

 头。」

 伊欧墨说:「至于我,我对这种复杂的勾心斗角并不了解,也不需要了解。我只知道

 一件事,吾友亚拉冈拯救了我和我的同胞,当他有需要时,我必会加以协助,一定会

 去!」

 「而我,」印拉希尔说:「亚拉冈大人是我的君王,不管他承不承认都一样,他的想法就是

 我的命令,我也会去。但是,我必须暂代刚铎宰相的职务,也暂时必须先以它的人民优先考

 量,有些事情,我还是必须谨慎一些。我们必须准备好面对所有的可能性,可能是好,可能

 是坏。我们最后可能还是会获胜,只要这有一丝希望,我们就必须保护刚铎的人民。如果我

 们凯旋归来,我可不愿见到一座废墟和被敌人蹂躏的家园。而骠骑的情报也显示,北方

 边境依旧还有一支部队持续威胁我们。」

 「的确,」甘道夫说:「我并不建议让城中毫无防卫。事实上,我们东征的部队不需要多到

 足以对魔多展开攻击,只要多到无法让魔王忽视就可以了,而部队移动的速度也必须

 够快。容我询问各位将领,我们在最多两天的时间中可以动员多少部队?这些人必须

 是明知危险也愿意前去的老练战士。」

 「我们的兵马都很疲倦,许多人都挂彩了,有些甚至身受重伤,」伊欧墨说:「我们自己的

 马匹也死伤惨重,这点最让人担心。如果我们得赶快出发,那么我想最多也只能派出两千

 骑兵,另外留下两千人防守王城。」

 「除了眼前的兵力之外,」亚拉冈说:「由于海岸的威胁已经解除,南方海岸也有不少生力

 军正在赶来的路上。两天之前我派了四千兵马从佩拉格前往罗萨那奇,无畏的安格柏带领他

 们。如果我们在两天之内出发,他们应该可以在我们离开之前抵达。不只如此,我还下令其

 他人乘坐所有可以找到的船舰沿河过来支援,以这样的风势看来,他们两天之内应该也到得

 了;事实上,今天已经有几艘船抵达了哈龙德。我判断到时我们可以带领七千名步兵和骑兵

 ,同时还可以在城内留下比攻防战开始前更多的兵力。」

 「城门被毁了,」印拉希尔说:「我们哪有足够的技术可以将它完全修复?」

 「在丹恩的国度中,依鲁伯的工匠们有这种技术,」亚拉冈说:「如果我们没有一败涂地,

 或许我可以派金雳去请求山中的石匠前来支援。不过,战士远胜过厚门,如果人们逃离岗位

 ,就算再厚的门也挡不住魔王。」

 这就是各军领袖会议的结果: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应该在后天的早晨带领七千兵马出发。由

 于这部队未来将会进入魔多寸草不生的大地,因此大部分的战士应该步行。亚拉冈必须召集

 南方来的两千名战士,印拉希尔必须派出三千五百名士兵,伊欧墨则是必须挑选五百名善于

 步战的洛汗战士,另外再率领五百名最精锐的骠骑。除此之外,还有五百名由安罗斯骑士和

 登丹人组成的骑兵,这是由爱隆的两名儿子所率领。这样加起来总共七千兵马──六千名步

 兵

 、一千名骑兵。洛汗国的主力骑兵,大约三千名的兵力,则是必须在艾海姆的带领下,沿著

 西大道伏击安诺瑞安的敌人;城中也同时派出快马,前往北方和东方收集情报,打探清楚

 奥斯吉力亚斯和米那斯魔窟的状况。

 在他们安排好所有的兵力分配,准备开始研究进军的路线时,印拉希尔突然放声大笑。

 「这实在是,」他大喊道:「这一定是刚铎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玩笑:我们只率领仅仅七千兵

 马,而这不过是刚铎全盛时期部队前锋的数量。而我们竟然要攻打固若金汤的魔王基地!这

 样就好像小孩子拿著木刀木枪,威胁全副武装的骑士一样!米斯兰达,如果魔王知道的和你

 一样,他多半会一笑置之,用小指捏死我们这些想要刺他的蜜蜂。」

 「不,他会试著困住这蜜蜂,拔掉它的刺,」甘道夫说:「在我们之中,光是有些人的名号

 就足以力敌千军。不,我想他笑不出来!」

 「我们也不该笑,」亚拉冈说:「如果这是玩笑,那它的代价也未免太沉重了。不,这是赌

 局中最后的孤注一掷,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输赢的关键。」然后,他拔出了安都瑞尔圣

 剑,让它在阳光下反射著璀璨的光芒,「在最后一场战争结束之前,你将陪我度过这一切

 !」

 第五章 第十节 黑门开启

 第十节 黑门开启

 两天之后,西方势力的部队全都集合在帕兰诺平原上,半兽人和东方人的部队全都被赶离了

 安诺瑞安,他们被骠骑给冲散,溃不成军地逃向凯尔安卓斯。在最后一个威胁被消灭之后,

 南方的生力军也加入防卫主城的行列,让城中的人力变得相当充足。斥候回报在逝王之十字

 路口东边完全没有敌人的踪迹,一切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

 勒苟拉斯和金雳会再度和甘道夫、亚拉冈一起出发,他们的位置是在登丹人和爱隆之子附

 近,不过,梅里不能跟著去,让他觉得非常可惜。

 亚拉冈说:「你不适合走这么远的路,但你不要觉得羞愧,就算你在这场战争中再

 没有任何表现,也足以让人赞颂许多年了。皮瑞格林会去代表夏尔的人民,不要抱怨他有

 这么好的机会,虽然他靠著好运立下了不少功劳,但还是没法和你相比。事实上,

 所有人都一样的危险,我们可能注定要在魔多之前面临死亡。如果我们失败了,那接

 下来就会是你们了。再会了!」

 因此,梅里只能万分沮丧地看著部队集结。伯几尔站在他身边,他觉得非常难过,因为他

 的父亲准备领著城中战士的连队参战,在他的罪名宣判之前,他不能够重回城中的卫戍部队

 ;皮聘则是以刚铎战士的身份,和贝瑞贡在同一个连队。梅里可以看见他就在不远的地方,

 在米那斯提力斯的高大战士之中,他是一个矮小但抬头挺胸的家伙。

 最后,号角声响起,部队开拔,一营接一营、一连接一连,他们向东而去,在他们离开许久

 之后,梅里还是站在那边。晨光照在枪尖和头盔上的最后反光也消失了,心情沉重的梅里还是低

 著头站在那边,他觉得好孤独,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每个他关心的人都去了那黯淡的东方

 ,在他心中并不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再和他们相聚。

 彷佛回应这失望,梅里手臂的疼痛又回来了,他觉得虚弱、衰老,阳光看起来也十分的软弱

 。伯几尔碰了碰他,梅里这才从自怨自艾中醒过来。

 「来吧,派里安先生刚铎语中的哈比人,亦即是灰精灵语中的派里亚纳!」少年说:「我看

 得出来你还没完全好!我可以扶你回医院去。不要担心!他们会回来的,米那斯提力斯的战

 士永远不会被击败的。而且,现在他们还有了精灵宝石大人,还有我爸爸贝瑞贡跟他们在一

 起,他们一定会所向无敌!」

 在中什之前,部队就抵达了奥斯吉力亚斯。所有能够抽调出来的石匠和工人,全都忙得不可

 开交。有些人在整修敌人大败撤退时,所破坏的浮桥和渡筏,有些人在收集各式各样的补给品

 ,其他在河对岸的工人,则是赶工摆设克难的防御措施。

 前锋快速地穿越刚铎的废墟,渡过宽广的大河,踏上在刚铎全盛时期美丽的阳之塔通往

 高耸的月之塔所使用的大道,月之塔现在已经成了被诅咒的米那斯魔窟。他们离开奥斯吉力

 亚斯五哩之后停下来扎营,结束第一天的行军。

 骑兵依旧继续前进,在天黑之前,他们来到四周被森林环绕的十字路口,此地一片

 沉寂。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敌踪,也没有听见任何声响,至少暂时还不会有箭雨从岩石之后

 飞出,不过,随著他们越来越深入敌境,那种受到监视和观察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岩石和

 树木彷佛都看著他们的一举一动。黑暗已经被驱退了,火红的太阳朝著安都因河谷落下,

 白雪覆盖的山锋在蓝天下羞红了脸庞,但是,伊菲尔杜斯的方向依旧有阴影潜伏。亚拉冈

 朝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都派出了号手,他们一齐吹响震耳的军乐,传令官大喊著:「刚铎

 之王已经回来了,他要收回所有属于他的土地!」这里雕像被安插的丑恶半兽人脑袋,也被

 砍了下来,敲成碎片,古王的头颅则被置放回去,上面依旧有著白色和金色的花朵,人们

 努力试图抹去半兽人们在石雕上留下的痕迹。

 接著,众人开始争论往后该何去何从,有些人说他们应该先攻击米那斯魔窟,如果成功了,

 应该将它彻底摧毁。「而且,」印拉希尔说:「或许从那边通过隘口,会是突击黑暗魔君最

 好的途径,我们就不需直接从北门正面攻击。」

 甘道夫反对这项意见,一方面是因为那山谷中的邪恶力量,会让人们变得疯狂和恐惧;一方

 面则是因为法拉墨所带回来的消息,如果魔戒持有者真的走这条路,那么他们就绝不能让魔

 王的注意力转移到这里。因此,当第二天主力部队出发时,他们决定在十字路口设下坚

 强的防御工事,至少可以暂时阻止从魔窟或是南方来的敌人增援。这些留守的部队大多是

 熟悉伊西立安环境的弓箭手,他们可以躲藏在森林和斜坡上,不需要和敌人正面作战。甘道

 夫和亚拉冈跟著前锋来到了魔窟谷的入口,观察那座邪恶的城市。

 那是个黑暗、了无生气的地方,因为居住在那边的半兽人和魔多的怪物都已经战死了,戒灵

 也离开了该处,不过,谷中的空气依旧充满了恐惧和憎恨。于是,他们破坏了谷口的桥梁,

 放火烧掉谷口的植物,然后就离开了。

 隔天,也就是他们离开米那斯提力斯的第三天,部队开始沿著道路往北方移动。从十字路口

 到摩拉南大约有一百多哩,没有人知道在他们抵达目标之前会遇上什么,他们光明正大的前

 进,但依旧十分谨慎。骑马的斥候会先探勘前方的状况,后方的步兵则是平均散在两边,特

 别是东方的侧翼,因为那个方向是黑暗的森林,还有崎岖的峡谷和峭壁,在那之后则是陡峭

 的伊菲尔杜斯。天气还是相当良好,风向依然是西风,但在黯影山脉的迷雾中,一切照旧不

 为所动,山脉有时还会升起诡异的黑烟,在空中飘汤。

 甘道夫下令号手,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吹响号角,传令官则会配合著大喊:「刚铎之王来

 了!离开这块土地,把它还给我们!」但印拉希尔插嘴道:「不要说刚铎之王,用人皇伊

 力萨会更好。虽然他还没有继承王位,但这是千真万确的;如果传令官用这个名号,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