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25節:死亡到來的瞬間(23)

艾拉迪正以最高的音量號叫,我們之中她最讓人受不了。艾麗的包里裝著所有剩下的伏特加,但我們沒有可以摻進去喝的東西。開車的是琳賽,因為她可以像沒事人似的喝上一夜的酒。

我們快到達目的地時下起雨來,不過雨很小,水滴好像漂浮在空氣里一樣,水汽組成了一張白色的大簾子。我不記得上次什么時候來的肯特家——也許是他的九歲生日?——而且我忘記了在樹林里走多遠才能到他家,那條蜿蜒的車道似乎沒有盡頭。我們看到的只有車前燈發出的單調的光打在礫石鋪就的路面上,照在前方枯死的樹枝和鉆石般的小小雨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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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電影都是這么開場的。」艾麗說,整理著她的吊帶衫。我們的吊帶衫都是跟她借來的,但是她堅持穿著那件毛邊的,雖然她本人以前反對穿毛皮。「你確定他住在42號?」

「再往前一段路就到了。」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路,我已經開始擔心車子剛才轉的那個彎是不是太早。我忐忑不安,但我不確定這種擔心有沒有必要。

前方的樹越來越多,都快刮到車門了,琳賽開始抱怨起來。就在我們似乎陷入黑暗的包圍時,突然之間樹林完全消失了,面前出現一片你能想象出的最大、最漂亮的草坪,正中央是一幢白色房子,看上去像糖霜做成的一樣,配有陽臺和一條環繞兩側的長門廊。百葉窗也是白色的,天太黑了,看不清上面的花紋。關于這一切,我什么都記不起來,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吧,但我認為這是自己見過的最漂亮的房子。

我們全體沉默了一分鐘,盯著這些景致。房子里有一半窗戶是黑著的,不過,頂樓透出的溫暖的燈光灑在草坪上,連草也變得銀光閃閃。

琳賽說:「它幾乎跟你家的房子一樣大,艾爾。」聽她這樣說我感到挺遺憾——有種某條咒語被打破了的感覺。

「幾乎一樣大。」艾麗說。她從包里拿出伏特加酒喝了一大口,又是咳嗽又是打嗝兒,然后擦擦嘴。

「給我來點。」艾拉迪說著,伸手去夠酒瓶。

等我反應過來時,酒瓶已經到了我的手里,我抿了一小口,酒液灼燒著喉嚨,而且非常難喝,像是油漆或者汽油,但等把酒吞到肚里,我卻感覺很刺激。我們爬出汽車,房子里的燈光越來越明亮,朝我眨著眼睛。

走過去參加某個派對的時候總會讓我緊張得胃痙攣,不過這是一種不錯的感覺:認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感覺。當然,大多數情況下,什么都不會發生。大多數情況下,過完一個夜晚,我們迎來又一個夜晚,過完一周,又來下一周,過完一個月是下一個月。最后,我們遲早都要死去。

不過,每個夜晚開始的時候,萬事皆有可能。